第92节
“免礼。”
要丞相真是陆染尊敬的岳父,他必定是要亲自扶起弯腰行礼的丞相,然而,这个丞相的为人,却是陆染所不齿的,所以,他淡淡说了一句免礼,就算是应答。
反正他现在残疾在身,丞相也没道理要求他扶人,至于讨好岳父的事情……作为残疾心里阴郁的九皇子,丞相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
丞相却是可以理解,只不过脸上的颜色不是很好就是了。
但为了大局着想的丞相,并不想因为这个九皇子的目中无人而破坏自己的计划,所以即便收到了冷眼冷语,他还是笑容可掬又恭敬地邀请陆染夫妻进府。
不愧是能屈能伸的丞相。
陆染在心中暗叹一声,希望今天他们离开之后,他还能笑得这么自然就好。
***
因为许瑶在丞相府没有娘亲之类的亲人,所以进府后,她并没有单独走开去叙旧,而是一直陪着陆染。
听丞相和陆染天南地北地聊天,听丞相不着痕迹地阿谀奉承。
若许瑶不知道丞相爱女已经与当今母族权势最大的七皇子互有爱意,在她和陆染婚后不久就要结亲,她都差点儿要以为丞相是站在陆染这边的了。
“相爷,午膳已经准备妥帖。”
聊天的时光总是容易过去,很快,就有下人通知丞相与陆染他们进餐。
回门这天的聚餐,那就是一大家子必须出场的,所以,现在的丞相之妻萧柔和女主许嫣母女,统统在场。
陆染不想一会儿饿着肚子回家,所以在发难前,就眼观鼻鼻观心地开始就餐。
就餐的同时,也不忘把他觉得不错的菜品夹给许瑶品尝。
看着自己厌恶的乡下丫头居然能得到九皇子的体贴照顾,萧柔的心里就跟扎了刺一样难受。
毕竟,九皇子虽然腿残,但也是皇子之尊,此刻居然会为那个小贱人夹菜挑鱼刺……她嫁给丞相十八年,还没吃过丞相夹的菜呢!
就算知道这个九皇子会在不久的将来倒台,此时萧柔也见不得许瑶过上这么好的生活。
而作为她女儿的许嫣,心里也十分不甘。
并不是说她想要嫁给九皇子,毕竟生来,她就知道自己是要做皇后的人,残疾的九皇子作为皇位的淘汰者,根本配不上她。
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曾经见过的阴郁森冷的九皇子,温柔起来,竟是这样一个充满了魅力的人。
尤其他那张脸,比之七皇子似乎都俊美不少。
她又怎么能接受,一个她处处看不上,心里鄙夷的臭丫头,竟然被她原本的未婚夫如此宠爱呢?
因为心里的不快,许嫣心里就忍不住想要给许瑶添堵。
于是,在陆染又一次为许瑶夹了一筷子珍珠丸子,而许瑶抬头与他相视一笑的温馨里,许嫣状似不经意看到,眼里弥漫出刻意又真实的羡慕:
“姐姐、姐夫的感情真好啊,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是姐姐脸上天生带着胎记,估计谁人见了,都要觉得你们是一对金童玉女呢……当然了,也因为这个胎记,我更加钦佩姐夫的人品,知道我姐姐是嫁了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因此嫣儿心里也十分宽慰呢……”
许嫣低低柔柔说着看似为姐姐欣喜的话,实际就是想让许瑶因为自己的脸自卑落魄。
当然她也很期待看到刻意忽略许瑶丑颜的陆染,会因为她的话,关注许瑶的胎记,然后眼里露出每个男人都会出现的嫌恶。
只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许瑶的笑容虽然在她的话语里凝滞了,可眼里却没有出现她意料中的自卑低落。
而许瑶旁边的陆染,在她的话语落下后,漫不经心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不但没有厌恶许瑶的胎记,反而伸出他骨节分明的手,在那胎记上轻轻抚摸了下,还说道:
“我们俩确实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许瑶这胎记是从出生就有的吗?”
一旁的萧柔听了陆染的话,还觉得好笑:
“九皇子说笑了,胎记胎记,自然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然而旁边的丞相,见九皇子提到这里,却隐隐觉得他所言另有目的。
毕竟,许瑶出嫁前,还拉着他说着“她的胎记是毒印”这样的话,虽然那时候被他喝止了,可现在九皇子在这里这么问,会不会是许瑶说了什么?
不过,他之前就咨询太医院院首刘太医,知道娘胎里带出来的胎毒,连他这个药到病除的医术大能都除不掉,只要自己咬死那就是胎记,九皇子就算是有心想要为许瑶平反,那也无济于事。
没想到这个丑女御夫手段倒是厉害,才嫁过去三天,就哄得阴郁的九皇子对她予取予求。
可惜了……这注定是个没有未来的皇子……要不然,他还愿意为了曾经的夫妻情意为这个女儿主持下公道。
丞相心里有了成算,对于陆染的话,也就不当一回事。
然而,陆染却朝着言笑晏晏的萧柔冷下了脸,眼里忽然迸发出深渊寒潭孕育出的入骨森冷:
“可我怎么瞧着,我家瑶瑶脸上这胎记,似乎是毒印啊?萧夫人也就是曾经的萧姨娘,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被陆染这弑人的目光一睖,刚才还含笑的萧柔瞬间就脸色发白,因为心慌,她甚至破天荒打翻了自己面前的白瓷碗。
“夫人,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就算九皇子跟你开了个玩笑,你也不该失了礼数。”
丞相稳健的声音,就像是定海神针,安了萧柔的心。
心慌过后,萧柔自然就明白了丞相因为利益,不得不原谅了她的错过。
因此,萧柔特地看了眼自家有才有貌的女儿,觉得自己真是好运,生出这样一个为她争气的女儿。
有了丞相的原谅,萧柔也就没有了之前的害怕。
就算九皇子证明了许瑶她娘是被害又怎么样,事情已经过去十八年,当年的证据也早就被抹除,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是有把柄在她手里,就是已经被灭口。
丞相府当家做主的就是丞相,只要丞相向着她,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能动她?
“老爷说的是,让九皇子见笑了。”
想明白个中关键的萧柔,又拾起了自己得体的微笑,仿佛刚才她的慌张,不过就是众人的错觉。
然而,在丞相虚假做作的笑意里,在萧柔隐约的得意中,陆染往自己袖口一掏,一颗圆润光滑泛着微微粉白色的丹药就出现在他手心里。
“我手上这丹药,乃是江湖神医鬼手最新研制的解毒丸,据说可以解除任何毒素,是不是毒印,一验变知。”
陆染的语气那么笃定,丞相听闻,顿时脸色一黑。
这江湖近几年出现的神医鬼手他也是略有耳闻,可具体医术如何,却并不知晓,就算神医之名被百姓广为宣扬,但他听闻后,也只以为那就是神棍的虚假宣传。
就当是那神医真有几分手段吧,但哪能比得上全国医术之首,太医院刘院士?
在丞相想来,要是那人真的有着神乎其神的医术,早就自荐进宫,享受荣华富贵与美名了,那还能在江湖流浪居无定所……
起码在此之前,许青山都是这样认为的,可陆染的神情与语气,又让他不确定起来。
不过许青山如何想,陆染根本就不关心。
在萧柔僵硬的微笑中,他把手心的丹药递给许瑶。
无条件地信任陆染,许瑶没有任何犹豫,就着陆染的手,把药丸含入口中。
原本,她以为药丸总是苦涩难以吞咽,所以还想着端起茶水杯喝点儿水好顺利吃下,但那药丸普一接触到许瑶的唾液,就仿佛雪人遇到火球,刹那融化开来。
第75章 腿残皇子的逆袭12
随着药丸的融化,许瑶只觉得身体被一股暖流包裹,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渴水的鱼儿,遇到了一汪清泉,得以畅快地在清泉里自由呼吸。
不同于许瑶体内的感官,其他在场的丞相府众人却更直观地看到原本覆盖着许瑶右半面脸眼尾至鬓角的大块暗红色印记,居然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没有了那可怖的暗红色印记后,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就从原本那胎记处转移开来,看清了许瑶整张脸的颜色:
眉如远山微微黛,面若桃花样样红。
琼鼻皓齿、秋水明眸、饱满的红唇泛着诱人的光泽,秋水为神玉为骨,真真是一位倾城美人。
就仿佛是被黑纱蒙蔽了真实面容的天女,一旦露出本来面容,那就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色。
{天哪,原来大小姐这么美,我都要不能呼吸了}
{真的是毒印,原来大小姐的胎记是假的,那……那不就是说,原丞相夫人她怀孕时期就中毒了?}
{要真是那样,想来现丞相夫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当年‘小姐克亲’之说也是现夫人先提出,现在想想,细思极恐}
{我要是丞相,枕边人竟然是如此歹毒之人,想想都会后怕吧?}
{也不知道丞相会不会惩罚现夫人,毕竟嫣小姐河七皇子关系甚密,而且光凭一张脸又不能证明那就是现夫人所为。}
{……}
当许瑶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丞相府的下人们眼神交流频繁,心里眼里都是对这件事止不住的八卦,只不过碍于丞相等主子在,他们没有明面上叽叽喳喳讨论不休。
丞相看到女儿的印记消失后,一张脸出落得如此动人,心里不是没有感慨,但到底是利益主导了他的心,让他眼里的一丝怜惜情绪很快就堙没在冷酷无情中:
“没想到我家瑶儿长得这样标致,也怪你娘,竟然在怀孕期间误食毒物都不告诉我,害得为夫以为你脸上那是胎记。”
萧柔惨白的脸在听闻丞相的解释后,又稍稍恢复红润。
“九皇子有这等丹药为何不早点让瑶儿食用,这样瑶儿出嫁都能更风光些。”
许嫣呢,见到一张比自己京城第一美人还美丽灵动了几分的脸,心里涌上一股子比之前更浓的嫉恨。
七皇子曾赞美她的美貌天上有地下无,现如今有一个比她更美的存在出现,那他还会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美人吗?
虽然他嘴上说着更看重自己的才情,但男人,谁都知道最重视的还是女人的脸蛋!
“我听闻丞相在朝做事一向谨慎,怎么如今竟凭自己臆断就断言瑶瑶脸上的毒印乃是先夫人误食……据我看,瑶瑶这毒印,很可能就是有不长眼的东西嫉妒我岳母于是在她孕期施毒加害于她,致使瑶瑶早产不说,还害得她年纪轻轻就暴毙而亡。”
“九皇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丞相虽然知道九皇子深得皇帝喜爱,但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个没有实权没有继承权的花架子皇子,他还不信皇帝会为了这个儿子,损失一员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
所以面对陆染的指控,他的语气就强硬了起来。
况且,这件事他曾经也调查过,根本没有证据显示先夫人是被害,既然萧柔处理得非常干净,那就算九皇子有心想要为许瑶出头,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推出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来善后罢了。
他希望九皇子能读懂他话语里的不要深究的意思,免得到时候达不到目的还撕破脸皮不好看。
然而陆染今天能提及这事,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如今见丞相这副丑陋的嘴脸,心疼许瑶的同时,毫不犹豫就朝萧柔旁边一直低眉顺眼的仇嬷嬷出声:
“仇嬷嬷,你是这个府里的老人了,当年还是先夫人的陪嫁嬷嬷,你对这件事,又知道多少呢?”
萧柔听到陆染指名仇嬷嬷,眼皮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
但想到当年仇嬷嬷老来无子,要不是自己得到的生子配方帮助她,让她老有所依,她现在还是个孤苦伶仃的老妇人,心里又放宽几分。
仇嬷嬷最紧张的就是她的老来子,前几天自己还承诺帮她儿子找个好差事,除非她不要儿子的前途了,不然不可能出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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