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2章 爱过吗
“不要想那么多了，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车到山前必有路，五界如何，自有五界自己的命运，我们在其中，也只是在其中而已。”水淸淡淡地道，“就算是天帝也有放手的时候，就算是千杳也有无奈的时候。”
张潇晗沉默着，她并非不懂得这些，只是终于感觉到身不由己。
“我不明白，修士为什么要无尽的寿元。”张潇晗忽然道。
“因为不想要留遗憾。”水淸淡然道。
“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完美，留些遗憾也好。”张潇晗怅然道，“也许是我老了，我只觉得累了，这般争来抢去的。”
“所以神祇看修士为蝼蚁，修士看凡人为蝼蚁，只因为凡人所争的，在修士眼里不值得一提，同理，修士所争的，在神祇的眼里也是如此，而神祇所争的，在天帝的眼里也是如此的吧。”水淸难得会说出这样的言词，但他此刻说的真的很有道理。
“所以千杳不甘，所以曾经的我不甘，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不甘，水大人，你也不甘吗？”张潇晗轻轻道。
“曾经有过。”
“曾经……”
“是的，所以我选择了这里，可以避开所有。”水淸的声音重新淡然起来。
两个人坐在大殿的台阶上，水淸随手展开画面，白玉广场上的一切清晰地展现在面前，所有人的表情，历历在目。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张老板，你一直不明了你在其中的作用，并非是你张潇晗在其中有什么作用，而是你一步步走来，与别人完全不同，你的身边也不乏优秀者，可是他们都走不到你这样的高度，因为你和他们有一点是完全不同的。”
水淸的声音让张潇晗的心颤动了下，不同吗？真的有不同吗？
眼前的画面不断转换，她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那些眼神，那些伤痛的，或者是恨的，她知道她缺失的是什么，她不愿意相信，她不想相信她是凰的七情之一那些的话。
“张老板，你……爱过吗？”水淸的话好像很远，虽然就在耳畔。
爱过吗？张潇晗扪心自问，她找不到答案。
水淸站了起来，缓缓离开，离开的时候带走了眼前的画面，张潇晗的视野里一片黑暗。
她爱过吗？
她应该爱过的吧，可是……
她应该爱过的吧，可据说真正的爱是不会撒手的，不会放弃的，是疯狂的。
她应该爱过的啊，可如果真的爱过，此刻她的身边怎么会是空空的，她怎么会是孤独的？
她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人，最早的小宝，然后还是小宝，然后是……她的身边来去匆匆，好像有无数人曾经站在她的身边，可是到现在她仍然是自己。
那些人都爱过她吧，至少也曾经爱过她吧，不算宋辰砂，不算木槿，还有过莫少寒，有过狄小言，有过……很多，可他们全都悄无声息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她的身边消失了，她现在回想起来，都只有茫然。
可就连小宝，她都是放弃了的，她不爱小宝吗？她是爱着的啊，可是她的爱却是把小宝也推开。
她不是没有爱，她一直爱着啊，只是她不懂得什么是爱，怎么去爱。
她不想承认她是凰缺失的七情之一，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缺失了什么。
张潇晗孤独地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思维慢慢地停止了，她只望着昏暗的前方，什么也不去想，也不想想。
好像很久了，一个轻微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寂静，也让她忽然从沉寂中惊醒，低下头，大殿前的地面，是那个灰扑扑的储物袋。
张潇晗盯着储物袋看了看，思维一点点回到脑海中，储物袋？它竟然没有被冥界的冥气吞噬了。
这冥界，除了水淸的物品，就只有被紫气环绕之物才不被冥气灼烧，可这个储物袋竟能安然地落在地上。
张潇晗伸手抓来，储物袋重新落在手里。
张潇晗永远也不会忘记，就是这个储物袋将她从前世抓来到今生的，她的视线聚焦在储物袋上，却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然后忽然手里又多了一个储物袋，手一松，储物袋落在地上。
一团幽暗的绿火瞬间吞噬了储物袋，连轻灰都没有留下，张潇晗望着幽火消失所在，嘴角慢慢露出苦涩的笑容。
一个小小的储物袋便验证了冥界的创立者，她张潇晗，不论前世今生，都摆脱不了凰的烙印。
她慢慢地向后靠去，靠在台阶上，仰望着同样昏暗的冥界的天，如果有可能，她再也不想回到五界，可她视线仰望，却看到冥城之上，冥旗飘飘。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她犹记得当时的豪言壮语，可现在，这句豪言壮语却无法激起她心中一点波澜。
烈焰燃烧了三天三夜，张潇晗坐在台阶上也三天三夜，在最后一刻才站起来，走进大殿，走入破天塔。
是的，人修都是阴险狡诈的，既然五界修士把这个词送给了人修，那么她绝对不会辜负这个词的。
神魂中忽然传来无尽的苦楚，一瞬仿佛就是永恒。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身为人修的张潇晗怎么不会利用这点，身有混沌之气的张潇晗又怎么不敢冒这个险，风险永远与收获并存的，当她听到绫夙的话之后，她就决定了。
她是自愿的，心甘情愿，却没有那么伟大，只为解脱兮冥，哪怕她是小宝的母亲，她是为了自己，这凰的火焰，就是她张潇晗的新生。
还有什么比凰的火焰更合适吞噬她炉鼎的身体，还有什么比混沌之气能更好地重塑她的肉身，她不但要浴火重生，更要重生一个新的身体，她留下自己的神魂，是不愿意在这样的涅槃中迷失了自己。
她计算得很好了，匆忙之间甚至来得及考虑神魂的躲避，她相信她的忍耐力，但是她不相信在凰的火焰与混沌之气中，她的神魂能承受得住。
她知道，神魂没有被灼烧锻炼过，是不算完整的涅槃，可那又如何呢？即便她想要锻炼自己的神魂，也不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