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黎明
黎明之前最黑暗的那一段时间，宝船无声无息地贴近荒芜之地。
神识释放出来，高大的杂草间，蚊子们好像也吃饱了，落在叶子上，神识扫过，也没有惊醒它们。
损毁的第一处灌木，经过一夜的休整，灌木好像恢复了些生机，有些倒伏的枝条悄悄伸展起来。
除了虫蚁，第一处灌木没有见到任何荒兽。
再飞行了一刻钟，黑暗里隐约传来血腥的味道，那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窥视感觉却一直没有出现。
张潇晗注意着小宝和火狐的情绪，他们自己也在压制内心的想法，在死地的时候，他们那么渴望回到荒芜之地，可是现在进来了，他们的心绪却很是平静。
经过了大半夜的杀戮，荒芜之地感觉异样的平静，荒兽们隐藏在高大的杂草间，或者是泥土之下，第二处灌木丛内，就同外面一样平静。
宝船的速度不快，只是相对修士飞行的速度，很快，就在黎明之前，宝船停留在昨夜最后一处灌木前。
那般巨大的灌木形成的森林，同样宁静，里面曾经存在的蛇、鼠，还有大猫全都不见踪影，粗大的枝条间，破碎了的蜘蛛网隐约可见，也有的蛛网上挂着猎物，孤零零的。
火狐安静地望着这株异常巨大的灌木，她曾经那么渴望再进入到其中，可是现在灌木就在她的面前，心里却没有半分异常的感觉。
心里出人意料的平静，面前的灌木就是一株灌木，和她曾经见过的许多树木一样。
小宝也很是安静，就如昨夜的烦躁根本不存在一样，甚至他的心里比前一天更为安宁，内心里没有升起任何欲望。
张潇晗却更为不安了，从昨日里到现在，火狐和小宝的心绪似乎完全被左右了，他们的烦躁也好安宁也吧，都不是他们自己的，绝对是被外力作用的。
李飘雪注意到张潇晗微微皱起的眉头，他关心地望一眼张潇晗，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巫行云皱了一下眉头。
巫行云昨天打的什么主意他猜到了几分。
太明显了，昨日里他故意用亲昵的语气来形容张潇晗，就是为了告诉他，张潇晗和他们很熟悉了。
他，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他每次看到张潇晗，都会想起那个瘦弱的女孩，坚强的双眸。
他在心底微微摇头，巫行云多余了。
可是张潇晗为什么要皱眉呢？他感觉到张潇晗似乎知道些荒芜之地的秘密。
天边终于出现一道白色的云线，在极远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就在天边那一道白线出现的一刻，安宁的荒芜之地忽然活了起来。
“嗡”的一声，就如同昨日夜里忽然出现一样，几乎是同时，蛰伏在杂草中的蚊虫们全都跳出来。
它们根本没有看到半空中的宝船，所有的蚊虫，不论是神识之内的还是视野里的，腾空而起的方向全是前方的灌木丛。
就仿佛灌木丛中有深切的呼唤似的，密密麻麻比昨天夜里可见还要集中的蚊虫们争先恐后地扑向灌木丛。
黑压压的几乎要湮没眼前的绿意，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的鼠类也冲了出来。
然后是蛇。
扑簌簌的声音显示出它们的急迫，然后是意外的鸟鸣。
天知道这个灌木丛中昨天是否有这么多的荒兽，这些荒兽中有的明显受了伤，还伤势严重，它们一个个急切地扑向灌木丛，似乎那里会有它们迫切得到的一切。
张潇晗的神识中忽然感觉到一丝渴望，她一扭头，火狐就站立在小宝的肩头，毛发微微颤动着，头微微向前探着，水蒙蒙的双眼热切地望着灌木丛。
小宝的双眼也异乎寻常地明亮起来，他没有火狐那般渴望，但是显然也动心了，他的上半身甚至微微向前倾着。
大家全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除了张潇晗，谁也没有发现火狐和小宝的异常，或者看到了，也只当做惊奇，他们本身也是那么惊奇于眼前这一幕。
倏忽间，昨天见到的和没有见到的荒兽全都出现了，昨天夜里它们还彼此杀戮，这一刻，它们的眼里除了面前的灌木丛，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论是多么急切的荒兽，一进入到灌木丛中，身形与表情立刻就变了，全身的急迫都变成了满足，连动作都轻柔了几分。
随着进入到灌木的范围，它们就完全变化了，就好像终于回到了家一样，动作都缓慢了，懒洋洋的了，变得安逸了。
它们随意就找到休息的地方，并不顾虑身边是否有危险存在，眼见到一只眯着眼满脸满足的鼠类，它的身边爬过恐怖的双头蛇，它也只是半张着眼瞄了一下，而那只双头蛇也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前一夜的猎物就在它的身边一样，蛇与鼠和谐共处着。
就是几息的时间吧，天边的鱼肚白还没有怎么扩散，所有的荒兽们就完全回到了灌木丛呢，安逸地享受着灌木丛内的安宁。
只有几只蜘蛛开始不安分地爬出来，慢慢悠悠编制着巨网。
火狐不安地动了一下身体，张潇晗立刻传过去安抚的神识，火狐慢慢地沉默了，他们几人的吃惊也都隐藏起来。
这一片区域，荒芜之地的这一片区域，白日和夜晚，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一幕。
巫行云半张着嘴，眼前的一幕深深地刺激着他，这片灌木丛，眼前的这个灌木丛中到底隐藏着什么古怪。
李飘雪看看张潇晗，张潇晗的眼睛亮亮的，她忽然侧过头来，正好和李飘雪对视上，李飘雪没有掩饰他的眼神。
“我建议，白日里我们不妨深入一些。”李飘雪缓缓地说道。
张潇晗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奇异，李飘雪的想法和她一致，她也想深入到里面去看看，有宝船，以宝船的速度，他们完全可以在黑夜来临，荒兽狂暴之前离开。
“我们是来猎杀荒兽的。”巫行云一愣，立刻抢着反驳道：“我们应该回去，或者在白日结束之前回去，我们在这里的这个发现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收获，荒芜之地这么大，就这一片的荒兽，也不是我们完全吃得下的。”
巫行云的意思很明确，这里太诡异了，白日里这些荒兽几乎不会主动袭击他们，他们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多猎杀荒兽。
还有，他们的这个发现绝对会为他们带来不菲的灵石，只要回到驻地上报，不用报给三大派，就无极宗，相信宗主是会非常高兴的。
就算无极宗所有的修士都进入到这里猎杀妖兽，他们的收获也会是足够的。
李飘雪就盯着张潇晗，巫行云的意见是完全可以被忽略的，哪怕范筱梵和巫行云是一个决定，只要张潇晗同意，哪怕范筱梵和巫行云离开，带着宝船离开。
张潇晗慢慢移开视线，眼神落在巫行云脸上。
“我也想要到里面看看，灌木越来越密集了，也越来越高大，里面可能还会有山林，”她轻轻地说道：“我们还没有遇到需要全力合作对待的荒兽，回去完全来得及。”
巫行云啊了一声，看看范筱梵，范筱梵面无表情，只是嘴角扬起了一边，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看看张潇晗，又看看李飘雪，缓缓说道：“我们可以再往里去，但是离开的时间由我决定，若是你们不肯离开，我保证我会和巫行云一起离开的，乘坐宝船离开。”
范筱梵从来没有过这么强势的说话，他一向和张潇晗很是默契的，可是以往的默契被李飘雪打断了，张潇晗竟然有和李飘雪一样的想法，昨夜，明明他说好了要在荒芜之地所有的外围之地都先要看看的，了解一下是不是所有外围的荒兽都和这里的一样奇怪。
可是才过了半夜，张潇晗就变卦了，她什么时候和李飘雪这般默契了。
李飘雪的神态重新平静下来：“就按范道友所说办——我们应该抓紧了，时间不会充沛的。”
张潇晗瞧了范筱梵一眼点点头，她的心思还在火狐身上，火狐想要迫切进入到灌木内的感觉小了些，在那些荒兽完全平静下来之后。
她再望一眼灌木，忽然表情一凝，眼睛不禁大睁了一下，随着张潇晗的视线，大家都诧异地望过去，跟着，表情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
他们都知道张潇晗吃惊的原因了。
原本，那些扑进灌木中的荒兽，有一部分身上都带着伤，尤其是鼠类，身上的伤更多，可是就这么一会的时间，视野之内，不，是神识的范围之内，所有的鼠类身上的创伤全都不见了。
张潇晗的视线落在最近的一只鼠类上，她记得清清楚楚的，这只鼠是最后一个进入到灌木丛之内的，它几乎都走不动了，好像那种特殊的召唤硬生生将它拽进这片丛林一样，它的身上曾经有一条巨大的伤痕，从头到尾部，血肉翻滚，见到的一瞬间，张潇晗就本能猜想到这道伤痕是那只大猫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