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北佳:“……”
  常春红:“……”
  气氛蜜汁尴尬了起来,为了不被嫌弃,北佳赶紧从徐临风手中抢过了糯米,一手扶着盆,一边殷勤地看向她妈:“糯米需要泡么?”
  常春红现在也看明白了,就冲她闺女连盆都不知道在哪放着的这种情况,平时做饭的那个也不可能是她,再一对比徐临风的熟门熟路,她就知道是谁给谁当厨子了。
  虽然有点嫌弃她闺女,但常春红心里对徐临风却是相当满意的,这种生活中的细节和习惯在一时半会儿间是装不出来的,他知道东西放在哪儿,说明厨房一直是他在使用,所有的锅碗瓢盆的摆放也是按照他的习惯收拾。
  过年的时候,常春红还跟她闺女说过徐临风的手,又长又细又白净,一看就是双少爷的手,在家肯定没吃过亏干过活,却愿意为她女儿天天泡在厨房里做饭,可见他对佳佳是真好。
  北佳看她妈没搭理她,又问了一遍:“糯米需要泡么?”
  常春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知道芝麻放在哪么?”
  芝麻?这考题超纲了吧!北佳沉默片刻,弱弱地回:“我知道盐放在哪……”
  常春红毫不留情:“现在就出去,别在厨房晃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让我在厨房看见你。”
  北佳:“……”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也不敢有意见,反正我现在在你心里就是个好吃懒做的闲杂人等。
  ……
  等常春红把乌鸡和炖汤的材料处理好了之后,一家三口才出门吃饭,徐临风在小区附近的一家老上海菜馆里订了包厢,还提前用手机app点好了菜,所以他们到饭馆后没等多久菜就上来了。
  看着满满一大桌的地道上海美食,常春红的第一反应不是好奇新鲜,而是心疼,觉得点多了,吃不完会浪费,但当着服务员的面又不好意思直接说,而是小声问了她女儿一句:“上海这儿的饭馆吃不完的东西能带走么?”
  北佳一下子就被她妈逗笑了,觉得她妈超级可爱,立即顺着她妈的话回道:“当然能,凭什么不然带走啊,都是咱们自己花钱买的。”
  常春红觉得她闺女说的有道理,一边点头一边回道:“就是。”等服务员离开包间后,她才对徐临风说道,“咱们就三个人,你点那么多菜,吃不完多浪费呀,以后不许这样了啊,北佳她爸要是来了,肯定该教育你了。”
  北佳也想借此机会教育一下徐临风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都要有孩子了不勤俭持家怎么行?于是煞有介事地说道:“我爸要是来了,今天这间包间能变成他办公室,你就是被他拎到办公室的熊学生。”梅镇中学的升学率放眼整个中州省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但其中大部分学子都出身寒门,家里条件并不富裕,全家人勒紧裤腰带供一个孩子上学。教了几十年的书,北立民太清楚这些学生求学之路的背后隐藏着多少父母的心酸了,所以他最见不得学生浪费,见一个就逮一个。
  “我爸当校长这么多年,工作日从来没回家吃过一顿饭,顿顿去学校食堂吃,一是为了监督食堂卫生安全,二是为了监督学生,看看谁不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而且每个月都要抓俩典型杀鸡儆猴……”
  北佳还没讲完呢,常春红就插了一句:“这死丫头就被她爸抓过,我早上给她煮了俩鸡蛋让她带学校课间吃,结果人家吃完一个之后第二个不想吃了,只把蛋黄吃完了,蛋清全扔了,扔垃圾的时候被她爸抓了现行,人赃并获,直接全校通报批评了。”
  北校长处分起自己的女儿那是毫不手软,人送外号“铁面无私北青天。”
  听完她妈的话后,北佳脸红了,不满地看着她妈:“哎呀你看你,我这不是教育他呢么?哪有半路拆台的呀?”
  徐临风笑了,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女人,语气笃定又满是纵容地保证:“接受批评,以后一定改。”
  哼,这还差不多!但北佳还是傲娇地回了句:“改不改随便你,反正我爸不喜欢铺张浪费。”
  吃完饭,徐临风让服务员把没吃完的菜全部打包了,然后就去送北佳上班了。
  回家路上,只有徐临风和常春红两人,徐临风本想下午带着北佳的妈妈在上海看一看玩一玩,但是常春红却拒绝了,因为要回家给佳佳煲汤。
  徐临风没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常春红的发问,他能够理解佳佳的父母一定会对他有所埋怨,所以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谴责甚至是责骂的心理准备。
  然而常春红却并没有在女儿走之后翻脸对徐临风发怒,而是语气平常地询问道:“临风啊,你什么时候去国外?什么时候回来?”
  徐临风有些意外于常春红对他的平和态度,怔了一下才回道:“明天晚上八点的飞机,不出意外的话十六号就能回来。”
  “哦。”常春红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你看你爸妈那边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佳佳都怀了好几个月了,这事不能再拖了。”说完,常春红叹了口气,再次开口时,语气中多出了一份带着迷茫的怅然,也多出了一份和生命一样沉重的期许和寄予:
  “佳佳怀孕的事,我和你叔叔确实很生气,未婚先孕对于你们大城市的人来说可能没什么,结婚就行了,我们小地方就不一样了,能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但是既然有了孩子,你们也决定要结婚了,我和你叔叔也不能拦着不让你们结婚,因为我们心疼女儿,想让她有个归宿,而且她是真的喜欢你,我能看出来。我和北佳她爸爸就这么一个姑娘,她就是我们的命,我们老两口这辈子没别的念想,就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我们不求你能带给她多大富大贵的日子,只希望你能一辈子对她好,别辜负她,别让她受委屈就行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常春红的一番话极大触动了徐临风,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混蛋,把北佳爸爸妈妈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抢走了。
  “请您相信我,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绝对不会辜负她。”徐临风起誓般坚决又认真地和常春红保证,“我一定会让她幸福。”
  常春红没再多说什么,轻叹了口气,回道:“这话我记住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徐临风:“我一定能。”
  第53章
  今天二十九号,徐临风明天才走,也就是说晚上家里有三个人,但却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
  徐临风肯定不能让他未来丈母娘睡客厅,于是主动提出睡沙发,常春红也没跟他客气,因为她还有些私房话要单独跟女儿说。
  北佳洗漱完就躺进了被窝里,拿起手机继续她的准妈妈自习课程,没怀孕的时候她压根就不关注母婴问题,怀孕后才开始关注这些事,然后才发现小孩实在是太难养了。
  常春红回房间后先把房门锁上了,紧接着就开始训她闺女道:“还玩呢?也不看看几点了还不睡觉,你能熬肚子里的孩子能跟你一起熬么?”
  那一刻北佳真是无比想念徐临风,他每次催她睡觉的时候温柔的样子简直像是在哄小孩,从来不会像她妈一样凶巴巴的。
  虽然心里很不服气,但北佳又不能不屈服于母上大人的威严,不然后果只会更惨烈,只好乖乖地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
  常春红心累地叹了口气,关了灯后掀开被子躺倒了床上,嘴里还在碎碎念:“真是一点心都不长,就你这样以后怎么当妈?”
  北佳知道她妈现在是要跟她秋后算账了,与其被“严刑逼供”,不如主动坦白争取宽大处理:“我也不想这样,真的是意外。”
  “意外?你带人家回家过年也是意外?当你妈傻子么?你怀孕几个月了?”常春红气不打一处来,忍无可忍伸出手地在她姑娘脑袋上用力戳了一下,“早就跟人家好上了为什么不说实话?非要等怀孕了瞒不住了才说?你想带男朋友回家过年我和你爸又不是不同意,为什么非要骗我们是同学?”
  北佳有口难辩,她带徐临风回家过年的时候他们俩真的还没好上呢,最多就是个一夜情的关系,但她肯定不能跟她妈说实话啊,不然她妈还不得气死?于是只好可怜巴巴地回道:“真的是意外,我不骗你。”
  常春红所理解的“意外”和北佳解释的那个“意外”完全不一样,更气了:“你俩都多大人了还不知道用安全措施?”
  北佳小声嘟囔:“要是用了还能有意外么?”
  常春红长叹了口气:“过去的事我就不跟你追究了,现在我就问你一句,你觉得徐临风对你好不好?你俩是为了孩子结婚,还是真想以后一辈子在一起?”
  北佳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之后才开口:“他对我真的挺好,照顾我、体贴我,还愿意包容我的小脾气,但他不怎么会表达感情,很少会说我爱你,我喜欢你这种话,我以前一直觉得他不喜欢我,是为了孩子才跟我结婚,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他父母的原因才导致他很难将感情说出口,而且他这人也不怎么浪漫,你知道他怎么跟我求婚的么?把戒指放到了水杯里,害得我差点把戒指喝下去,但我知道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浪漫的求婚方式了,因为他知道我喜欢那套杯子,他要是真在家里铺了一层玫瑰花,再给我摆一圈爱心蜡烛,我绝对会怀疑他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说到这儿,北佳自己都笑了,真的很难想象这个狗男人站在满屋玫瑰花里的画面,太违和了:“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听不到从他嘴里说出我爱你三个字了,但是他跟我求婚的时候却说出口了,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这三个字特别重要,不说就是不够爱,后来真的听他说出口了,忽然就想开了,他以前从没说过我爱你,却愿意天天给我做饭吃,其实他根本就不会做饭,从小就是个大少爷,完全是看着手机视频一点点学的,他还每天接送我上下班,知道我所有的喜好,鼓励我去追求设计师的梦想,甚至愿意为了我去对我的家人们好。说得好不如做得多,比起一句我爱你,其实他早就用行动证明了他很爱我了,而且他找我最喜欢的设计师定制钻戒的时候,还不知道我已经怀孕了。”
  常春红原来还以为他们小两口的婚姻是为了孩子才结合在一起,担心徐临风会因为太轻而易举把对她闺女娶到手了所以不知道珍惜她,以后对她不好,但听完她女儿的话后,心里的担忧瞬间消散了不少,而且徐临风每天给她闺女做饭、接送她上下班这一点,她也是亲眼看到的,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说明他对她闺女是真的好。
  “我跟你爸也不求你能嫁个多富贵的人家,只求你能嫁个真心爱你、对你好的人,这样我们俩才能放心。”常春红语重心长地说道,“世界上花言巧语的男人有很多,但是死心塌地对自己女人好的却很少,什么‘我爱你’‘我喜欢你’这些话都是虚的,你要看实实在在的行动,你爸这辈子都没跟我说过一句‘我爱你’,但我知道他对我是真心的,有些话不是用耳朵听的,而是要用心和时间去感受,徐临风要是真的天天一口一个我爱你挂在嘴边,你才该担心呢。”
  北佳不理解:“为什么?”
  常春红回道:“说明他不在乎,觉得这句话没分量。”
  北佳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妈看了一会儿,略带崇拜地开口:“妈,你懂的好多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厉害?你都能去当感情咨询师了。”
  常春红冷哼一声,傲娇道:“你妈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看能看不透这点道理么?你记好,你妈永远是你妈!”
  北佳被她妈逗笑了:“你不是我妈还能是别人妈么?”
  “死丫头一天到晚就会胡说八道!”常春红又在她闺女脑袋上戳了一下,“别拿你妈开涮了,说点正事,你见过徐临风他爸妈么?”
  北佳回道:“他爸妈离婚了,我只见过他妈。”
  常春红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觉得他妈人怎么样?对你怎么样。”
  北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跟她妈说实话:“我有点怕她。”
  常春红:“你为什么怕她?她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
  “你是没见过她,她不是光对我凶,她对徐临风一样凶,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的冷漠,她当年跟徐临风他爸离婚是因为他爸出轨了,然后他爸又跟小三组成了新的家庭,这事对他妈的打击不小,所以他妈现在的性格有些……”斟酌了一下下,北佳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有些、有些奇怪,她从小就教育徐临风不要轻易付出感情,不然肯定会被辜负,对了,徐临风小时候养过一条小狗,他特别喜欢那条狗,但是他妈却跟他说他的喜欢一文不值,还说那条狗一定会离开他,后来那条狗就死了,这件事对徐临风影响特别大。”
  常春红微微蹙起了眉头,半是生气半是恨铁不成钢:“这人怎么当妈的?老公出轨她是挺惨,但也不能把离婚的过错全加在孩子身上啊,孩子找谁惹谁了?”
  常春红一语中的,北佳点头啊点头:“对对对,我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常春红忽然有点担心了:“徐临风是不是一直跟他妈住在一起?你们结婚后也要和她住在一起么?”她担心她姑娘被欺负。
  北佳摇头:“不住在一起,他妈特别忙,一年到头都不回家那种忙,而且徐临风也不可能跟她住在一起。”其实还有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徐临风要是敢和他妈住在一起,这母子俩还不得天天“兵戎相见”?家里房子都要被炸开天花板。
  常春红舒了口气:“那还行。”
  北佳看着她妈问:“妈,那你和我爸还要不要和徐临风他爸妈见面了?”她觉得徐临风他妈不会这么配合来和她爸妈见面,至于他爸……更是个谜一般的存在。
  常春红:“见啊,为什么不见?他爹妈敢少一人不来见我我就不会把闺女嫁给他。”
  北佳不理解她妈的点在哪:“为什么呀?”
  “因为我要让他们重视你。”说完常春红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对,又改成了,“重视你们,不能因为离婚了就不要孩子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孩子是无辜的呀,而且我养闺女容易么?我总得考察考察对方的父母吧?我不能说连人家爸妈都不见就把你嫁出去了,以后人家能瞧得起你么?”
  北佳没想到她妈能考虑的这么周全,瞬间特别感动,一下子就抱紧了她妈:“妈!你怎么这么好呀!”
  常春红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闺女的后背,依旧把她当成个睡觉需要哄的小女孩:“等你当妈了你就知道了,养闺女可比养儿子操心多了。”
  北佳回道:“徐临风还一直想要个闺女呢,从知道我怀孕那一刻起他就说一定是个女儿。”
  常春红笑了:“男人都一样,都喜欢女儿,我刚怀你的时候你爸也是这么说的。”
  北佳道:“我觉得我爸肯定没徐临风嘚瑟,现在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他就快上天了,这以后要真生了姑娘,我觉得他能去和太阳肩并肩。”
  “你也别说人家,等以后真生个姑娘,你自己就能把她宠上天。”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常春红也不再说废话了,“行了赶紧睡觉,明天还上班呢。”
  “哦。”北佳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没怀孕的时候她晚上能一觉睡到大天亮,但是现在不行了,大天亮的好觉总是会被深入梦境的尿意憋醒,凌晨三点,北佳又被尿憋醒了,只好悄咪咪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去上厕所。
  为了不吵醒她妈,北佳的动作很轻,走出卧室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卫生间就在卧室旁边,去上厕所之前她还特意望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徐临风,经过鉴定,这人睡得挺香,有她没她丝毫不影响人家的睡眠质量。
  轻叹了口气,北佳去了卫生间,然而她上完厕所后刚一从卫生间出来就被站在门口的高大黑影吓了一跳,要不是能隐约看出来这人是徐临风,她早就叫出声了。
  “你干什么呀?”北佳气急败坏,但又不敢大声说话,怕吵醒她妈,只能小声谴责,“想吓死我么?”
  徐临风伸手把她圈进了怀里,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样在她耳边说道:“想你了,睡不着。”
  北佳笑了,却故意说道:“我刚看你睡得挺好呀。”
  徐临风实话实说:“一直没睡。”言毕,他更将她抱紧了几分,带着几分不舍,又带着几分贪恋地启唇,“我明天就要走了。”
  他这一走又是半个月见不到面,北佳也舍不得他,将脑袋倚在了他的心口,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声音又轻又柔地数道:“等你回来。”
  徐临风半是笃定半是命令地说道:“回来就和我去领证。”
  北佳不想让他这么得意:“那我还是要再好好考虑考虑,毕竟是终身大事,我不能随便。”
  谁知道徐临风竟然直接含住了她的耳垂,随后又在她的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北佳被他弄得脸都红了,一边躲一边推他,气急败坏:“干什么呀!”
  一只撩人的小狐狸。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制服她。
  而且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听她呢喃着喊他的名字了,那种带着泣音的媚声媚调能直接钻进他的心坎里。
  黑暗中,徐临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嗓音沙哑,语气灼热道:“考虑好了么?”
  北佳白了他一眼:“没有!”
  徐临风又咬住了她的唇,像是惩罚她一样,贪婪地啃嗜着,北佳挣了好久才挣开,脸红的更厉害了,又急又气:“别闹了,我妈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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