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3

  凌晨的星宿不会殞落,它只是被太阳的光芒覆盖住了。
  明天是国中的休业式,现在的我已经不会一个人在黑暗中,冷笑。
  我依旧发光,胸口的光让我看清楚自己是什么模样,不只知觉外表、心灵、思想……经歷的人事物都再次改变了我。
  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的确,不正常。
  但他们告诉我不用害怕自己与眾不同,做自己从不需要一个标准。
  拉开米色不透光的窗帘,早晨的阳光还没有完全甦醒,温和拂上我的脸庞,其实这种感觉还蛮舒服的,以前的我怎么不懂得享受呢?
  「洛琪动作快,不是想给我载吗?」妈妈在房外催促着我。
  「好啦~」我伸个懒腰走进浴室。
  以前不照镜子是因为不想看到自己这张长得跟那个人很像的脸,今天我却觉得也是因为爸爸我才长得算不错,照久我怕就停不下来了。
  换上制服,这是最后一次穿了,领结的设计绑了三年还是觉得很难绑,妈妈看不下去就放下手边事情帮忙我。
  「你齁,不要给奶奶造成麻烦啊,自己生活要学会自理知道吗?」妈妈俐落帮我绑好一个完美的结。
  「我都会做啦,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现在就想依赖你嘛。」我笑着说。
  「真是的,出门吧。」
  天下的妈妈其实都是一个样,永远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孩子多大了,在她们心中都是小宝贝。
  「谭洛皇早安。」我向刚起床还睡眼惺忪的哥哥道早。
  「喔。」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睽违已久再次坐上妈妈摩托车的后座,我环抱住她的腰部,束起来的马尾露出后颈的银丝,更让我感叹的是这种时候才能理所当然的抱着她。
  与专车不同的路线,到学校的路程一下子缩短很多,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该有多好,我抱着这辈子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什么恩怨都遗落在轮子后头,不再拾起。
  到校以后妈妈让我在教官室外面的大道下车,经过的学生们好奇的打量着我。
  「教官这是你女儿喔?」
  其中两位高中部的学长特别活泼。
  「对啊,她今天要毕业了,你们没机会看到她囉!」妈妈打趣的说。
  「好可惜喔!不过祝你毕业快乐!」
  他们对我露出灿笑,我有些难为情的只能点头微笑,然后快步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分比较特别,就不会有人刻意注意到我,虽然周乐婕把真相抖出来,但只在班上传开,没有替我添来太多不必要的关注。
  也是最后一次走这条前往教室的路了,三年来变化却不少,其中有一面长廊画上星空,毕业前才终于完工,刚开始油漆味很重没人想经过,远看其实还蛮壮观的。
  「嘿,一起走吧。」
  甜美的嗓音中断我的重游,倒是有好一阵子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毕竟杨平的去世对她打击更大,要是我目击了那么惨烈的事情,我想我一辈子都会有阴影。
  「你知道今天也是公布成绩的日子吗?」
  「知道。」我回。
  「我这次会赢你的。」她开朗的笑容让我觉得有点不一样。
  变得……真诚。
  *有些事情不说开就永远没机会放下。*
  *剩下的交给机会吧,你们都是好女孩。*
  「乐婕。」
  她停下脚步有点讶异的看着我,「嗯?」
  「我其实很欣赏你的自信还有聪明,脑筋总是动得很快,别人想不到的你都能完美规划,执行力也很好,真的很适合当领袖。」
  「你干嘛突然夸我啊?」她的讶异变成错愕。
  「要成为你的朋友很有挑战性,我恐怕永远都是输家吧。」我苦笑着。
  那些她曾对我做过的事情也算是我青春里友情的考验,只是很明显我没有过关斩将。
  「也不是这样啦,以前我们是真的很要好啊。」
  我收起笑容很严肃的看着她,「但是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对不起……我只是、我其实、我没有想要伤害……」她神情紧张的语无伦次。
  「不用道歉,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好。」我搭上她的肩膀,「你很坚强,可是委屈了不要忘记找人诉苦,这几年你也很不容易。」
  她哭了。虽然周乐婕莫名的很会演戏,但这回我知道天生戏精的她是真心的说:「谢谢你。」
  我们并肩走完剩下的路程,她甚至破涕为笑开始说起我们开心的往事,从她口里听到这些回忆有种奇妙的感受,仔细想想,那段时间她也是真的快乐吧,这样就够了。
  进到教室以前她问了我:「我们还可以当朋友吗?」
  我没有说话,而她莞尔一笑。
  曾有的默契不是假的,这样就好了。
  班上集合完毕距离典礼举行还有两小时,两小时内撇除带队到礼堂是各班的导师时间。
  碎花上衣绿色裤配球鞋、荷叶边上衣飞鼠裤配凉鞋……一向穿着风格难以参透的班导,在今天导师之间争奇斗艷的选美中,一袭宝蓝色的连身洋装搭配黑色包头高跟鞋,她原本就高人一等的身高显得更加修身,放下平常盘起来的乌黑长发气质爆表。
  「你不觉得老师今天才像教国文的吗?」
  自我介绍女又不知从哪里冒出在我耳边讲悄悄话。
  「很漂亮。」
  「洛琪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回到正常距离很专心的盯着我。
  「什么?」
  「你到底记住我名字了没?」
  「啊?」我张开嘴巴愣住。
  说时迟,那时快,班导发现她离开座位立刻对着小蜜蜂耳麦大喊她的名字:「邵女回座位!我还没有开放自由活动!」
  「少女?」我喃喃自语,然后看她一溜烟的又回到座位上。
  「邵族的邵。」右边的同学默默跟我说。
  「我、我知道。」忍不住在心里窃笑,我真的不是故意只记绰号的。
  接下来气氛一转,班导在台上清嗓所有鼓譟都安静下来,心中不自觉的先做好准备,大多数人好像都不太能驾驭感人的时刻。
  「老师就长话短说,要哭留到待会儿现场再哭。」她这么一说让我松半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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