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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栩

  临近年底,南州医科大的学生陆陆续续放假。
  其实往年放假并没有这么早,但十月份的时候南州发生了超市寄存柜的爆炸事件,至今没有抓住嫌疑人,各校方为了保险起见,所以都提早了放假时间。
  谢佳菀跟组的主任医师人很好说话,早早就说好给她四天年假。只是谢敬文还想让她元旦也回去一趟,说是给她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
  她倒没有很排斥。
  一来是习惯了不忤逆老二的心愿,多认识个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她觉得没必要为此和他们闹得不愉快。二来是她的确越来越希望安稳下来,最好嫁给有钱的大老板,这样她就可以辞去医院的工作,做她喜欢的事。
  她常常为自己愚蠢可笑的想法感到羞耻,既想要一个相爱的伴侣,又想对方无限度的包容自己,怎么可能。
  上完今年的最后一节理论培训,谢佳菀和荣乐昕从教室走出来。
  今天是期末的第二天,教室走廊、教学楼前的空地、花园小道,到处都被背书的考生占满。他们拿着写满字的资料,来回踱步,大声朗读背诵,能记住多少,冷暖自知。
  医学生的期末太疯狂,谢佳菀和荣乐昕都经历过,那种可怕的记忆光是想想就让人发怵。可对于学医的人来说,考试是家常便饭的事。
  对谢佳菀这种称职评级两次都不过的人而言,这种痛苦注定要跟随她一辈子。
  拉着荣乐昕快速穿过主教学区,偏离了人群,还是有一部分不随大流的人。他们在寒风中穿着短袖奔跑,去图书馆的路上,成群结队的女生叽叽喳喳的谈笑,借着晚饭时间尽情的放松。
  还是在老位置,那个乐队几乎每天都会在那里。傍晚时分,还有晚上图书馆闭馆的时间,在学生们必经之路的拐角弹唱。
  有时候荣乐昕不来,谢佳菀一个人路过也总会驻足聆听几首歌,心情会变好些。
  听女听众交谈,她得知这个吉他手是毕业班的学生,可是他热爱音乐,没有从医的想法,所以也不打算考研。
  还有差不多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到了一年一度的研究生考试,可吉他手从九月份开始几乎每一天都会在图书馆门口唱歌。大概是想给那些学了一天的同学晚上回宿舍的时候一些放松忘我的时刻。
  谢佳菀很羡慕他,也很钦佩这样的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个随波逐流的物欲世界里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日复一日的坚持。
  荣乐昕今天有些心不在焉,话也不多,跟着谢佳菀走到拐角对面的人行道。
  观众不算很多,他们还在准备乐器和音响。
  忽然,她像穿过时空一般,浑身被电流击中,僵硬目睹着乐队里低头忙碌的人。
  他带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灰色的夹棉卫衣,身型优越,帽檐下的轮廓清俊明朗。神情专注,和那个吉他手交谈着什么,少年认真聆听,脸上充满崇拜。
  前面举着手机的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讨论这个长相帅气的陌生男人是谁。
  这么多年,只有这一刻,才让她讶异发觉他真的一点都没变。
  不是在灯红酒绿里放纵肆意的模样,也不是在职场里西装革履的模样,就这样站立在一群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中,他也丝毫不显得突兀。
  少年气仿佛浑然天成,背上一把红色的吉他,他和二十一岁的叶栩,是同一个灵魂。
  身边的人吹了声口哨,用尖锐明艳的声音调笑,“我说你怎么不愿和唐旻正去呢,原来是和这小子勾搭上了。”
  她默不作声,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在意身前两个女生回头打量她的目光。此时此刻,她所有的视线都落在那颗梧桐树下的男人。
  双脚微微岔开,只要背上吉他,他的上半身就会不自觉地往前躬,不会显得不精神,反倒是一股别出心裁的不羁。
  好看的指尖精准地拨动琴弦,音响随之响起,他对着话筒开始唱那首歌。
  “我们经历的事你说可以不计回报,吵吵闹闹过了一些年都还不算老,我们身处的世界鸟语花香噪音很少,这可能就是原因我们都不愿出逃。谁不曾年少贪心算准时间却又迟到,谁不曾放弃炫耀计划时间准备落脚……”
  当年她为了学这首歌,吃了不少苦,他不厌其烦的教她,在琴房练到路灯都熄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练累了,他就把吉他别到身后,抱她到腿上亲吻她皱得不行的小脸。从琴房出来,带她去学校后街的小吃摊吃宵夜,臭豆腐、卤鸭脚、凉粉、沙冰……
  他们相遇在一个恰好却又缺少点运气的时候,在学校谈了不到一年的恋爱就步入社会。那些美好得像虚幻的分分秒秒,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帽檐下的双眼真切诚挚,灼灼发光,穿过人群望住一个方向。
  什么都和当年严丝合缝地重合,唯独他此刻眼中的丝丝哀求和无奈,也许是经历了世事蹉跎,曾经狂放不羁的他被磨去许多棱角和锐刺。
  他曾经游戏人间,不怕失去,也不珍惜所得,可如今他在试图挽留,试图找寻。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荣乐昕也抽出手鼓掌,起哄欢呼。
  唯独谢佳菀,此情此景,那个男人的深情,在她最憧憬这种不切实际浪漫的年岁她得到过太多,所以此刻并不觉得这是件多么值得心动的事。
  只弹一曲,刚好在她下课准备出校门的时候,他向来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从来都没变过。
  以前他沉迷于和她游戏人间,也是像这般对她穷追猛打。她偏偏上钩,被他拨弄琴弦时的风姿和不经意的痞笑吸引,甘愿把自己交付出去。
  他看起来很喜欢她,每次去酒吧,出去玩,碰到熟人,搭在她肩上的手不舍得松开。可长达半年的相处,他们只是玩、上床、每天说晚安。
  终于是她忍不住,做了一回率先捅破窗户纸的人。
  他没有拒绝,宠溺地冲她笑,一如既往地用摩托车载她,去酒吧,蹦迪,然后开房。然后第二天,从来不起床上第一节课的他从他们工商管理学院跨越大半个校园到她的教室,给她带早餐陪她上课。
  碰到同样陪女朋友上课的兄弟,问他:你也陪女朋友上课?
  他回答,是啊。
  就这样,过了四年。哪里是什么工作后才找的男朋友,他们在他本科的最后一年在一起,然后他工作,她读研,在一起四年。
  她工作后不到一年,两个人还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叶栩和荣乐昕聊了会儿唐旻正的话题,眼看着快要走出校门,荣乐昕看了眼一直不出声的谢佳菀,说:“我约了皮肤管理,先走了。”
  有人求之不得,冲她感激地招手;有人不为所动,不想理会她一贯的热情。
  “不高兴?”他问她,然后自嘲笑笑,“看来是我自作聪明了。”
  望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她的声音淡得像渐渐散去的云絮。
  “这就你所说的,打算认真的追求我一次?”
  没有给他太多思考和回答的机会,她扭头凝视他,勾了勾嘴角,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笑自己。
  “以前就是用这招,还不是我先越界。”
  绿灯亮起,她提步要走,手臂被人抓住。急切而充满愧疚的语气,“佳菀,我们好好谈谈。”
  “我约了医生,上次已经错过一次,我不想又跑空一回。”
  “你是不是又失眠了?”他几乎是没有间隙地戳破她的难堪,又或者是脆弱。
  心尖如初生的嫩芽,被露水压得支撑不住。无视掉麻木穿梭的人群,她深深地望着他,升起恍若隔世的苍凉。
  他们在一起四年,对方什么习性,什么缺点优点不了解了遍。可此刻,她却依旧没出息地因为他一句不经犹豫的关切而心悸。
  她又接连约了好几次吕大夫,可都是无疾而终。有时候约上的时间又对不上她的作息,拖来拖去,她都快要放弃了。
  可今天下午却突然接到唐苏的电话,说吕大夫有空,让她赶紧过来。
  她没有多想,只是被失眠折磨得偏头痛,不尽快解决她真的害怕自己会死掉。
  虽然出身在医学世家,可她并不经常到医院看病。都说医者不自医,她从来也不过分在意自己的身体,年轻的时候过度挥霍,如今才想着补救,有些为时已晚。
  第一次就诊,吕大夫只是询问了她一些基本情况,和朋友聊天一样,就让她回去了。
  如果不是自己也是干这行的,谢佳菀肯定要觉得他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白白赚钱。
  出门的时候叶栩站在走廊靠窗的地方,旁边是禁止吸烟的标志,他烟瘾很大,她懂。
  “怎么说?”
  他如同贴心“男友”,第一时间怀揣着不安上前询问她情况。
  “了解一下基本情况,让我下周五再过来。”
  明显感觉到他欲言又止,可在她面前又生生压了下去。
  她瞥他一眼,淡淡出声解释:“在国内能像这样看病的医生不多。在丹麦,你去看牙,需要层层往上,医生会和你聊天,问你坏牙的故事,听你讲述过往,往往说完,就诊的时间也就到了。”
  他低头轻笑出声,仔细聆听她认真说话的声音。拿手擦过鼻尖,是他惯做的动作。
  他虽然也是在医学院毕业的,可学的专业和医学没有半分关系,所以他对医学专业没有兴趣,不做过多了解,经常妄加评论。每每这时,作为医学生的谢佳菀都会义正言辞地替她的领域申辩。
  “叶栩。”
  她突然停下来喊他的名字,他依旧专注地听着,从喉间发出一声浑厚性感的回答。
  “你还喜欢我吗?”
  如果是因为过去的遗憾,或者是不甘,甚至是后知后觉的寂寞而这样纠缠下去,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理由都不是她所期望的。
  她渴望去爱,更渴望被爱,年纪越大,后者越占上风,可她同样不向前者妥协。
  有时候她觉得她还留恋着从前那段感情,因为她是一个恋旧的人。可有时她又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并不如记忆里的那样清晰熟悉。
  “我爱你。”
  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陷入自我怀疑的几秒中,他比她更快给出坚决的答案。
  她愣住,惊措的反应让他有些难过。
  “你没有想过这个答案,还是觉得我当初答应分手是因为对你没有感情了。”
  “都有吧。”她错开目光,心情有些沉重,不太想去面对他此刻直进的坦诚。
  “那你呢?当初分手,是因为不爱了吗?”
  她的眼眶慢慢变红,恨他逼迫自己去回忆起那段艰难的日子。“你明知故问。”
  “所以既然相爱,为什么我们不能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或许他只是把这一年半的时间当做是彼此冷静的阶段,他深信与这个女人有与生俱来的缘分。再次重逢,他不会再轻易放手。
  “叶栩,我只是来进修,半年之后我还是要回新州,继续坚守我的岗位。同样,你也是。我听说了,你在一家公司刚得到晋升。我们的生活都已经步入正轨,没必要也不可能为此再去动摇什么。”
  他急切地想反驳她,可到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口。
  当年他提前一年毕业,为了她留在桐城,找了份工作,陪她读完三年研究生。毕业后,有几年工作经验的他很快就收到南州一家大公司的offer,而她不愿依托父亲的关系来到南州的医院。
  一旦距离成了问题,他们的感情开始出问题。最后她身心俱疲,提了分手。
  只要提及这个问题,好像他们的谈话就永远无法进行下去。
  “就不能试试来南州,这里是大都市,多少人想来。”
  而她明明有这个条件,却偏偏不肯。不是没有因为这个问题和她吵架,就是认为她不够爱他。
  她已经很平静,像是第一次耐心的和他解释:“叶栩,你明白我,我没有这么高的追求。而我们当初分开,是因为我看不到这段关系的结局。今天你站在那里弹吉他、唱歌,又有多少小女生为你神魂颠倒。我原本以为自己有那个能力把你留住。但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你追求自由,我渴望安稳。你觉得保持恋爱才有新鲜感,可我想要一个家。既然做不到为彼此妥协,分开才不至于耽误了对方。”
  他想和她谈谈,可结局是早已预料到的。结束的不算愉快,却也不像当初那样破碎不堪。
  接了个电话,他匆忙赶去酒会。临走前,有些担心踌躇地一步三回头,可最后还是走了。
  可最后,他又跑回来,十分不甘,对她说:“元旦我也回去新州,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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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我没了??
  亲妈:咳咳,这章是男二主场,问题不大。
  毕竟女主和男二真心相爱过,不是出轨啊再次强调当年女主提分手当然是有原因。
  下章弟弟就出来了晚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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