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于是她问:“难道你是觉得过去的英俊太丢人了?所以想起来后觉得很失望?”
  殷逢喉结动了动,答:“我那时候都被人害成那个样子了,能成为英俊,还帮你破案,还是我本身比较出色。有什么可丢人的?大多数的丢人,也只有你看见。”
  这人的自恋,倒是不分场合。尤明许心头松了一些,又问:“那到底是为什么?你是想起了别的什么吗?”
  也许以尤明许这辈子对感情的坦荡和明快,只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殷逢这段时间有些郁郁寡欢的原因。
  而殷逢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她清澈关切的双眼,慢慢的吸了口气。
  要对她说吗?
  要对她说,自己醒来后的压抑和不安,只是因为害怕失去吗?所以根本不想面对。
  因为我从来没有那样爱过一个人。
  一旦说出口,我怕自己万劫不复。
  第276章 偏执狂(2)
  “你就不肯跟我说吗?”她缓缓地问,目光中有隐痛。
  于是殷逢的心也有了一丝痛,还有淡淡的委屈。他按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靠得更紧,哑声说:“真的想要知道?”
  “当然。”
  殷逢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说:“有些话,说了我们就回不了头,必然有人要付出代价,你明不明白?”
  尤明许却只沉默了几秒钟,说:“我想要听,就自然付得起。”
  殷逢的五指张开,按住她的脸,这样的姿势让她有些不舒服,可他坚持。
  他说:“知不知道,那天和顾天成在山顶,我最后一次作为尤英俊,昏迷前在想什么?”
  “什么?”
  “我想,只要能继续和你在一起,我愿意用一切去交换。我害怕自己会忘了你,也害怕醒来后你不再爱我。那才是我这辈子最害怕的时候,比在贵州那段日子,还要令我恐惧。那样无能为力的感觉,原来就像一把刀,深深刻在我心里。”
  尤明许心中一震,她不知道……
  “我全都想起来了。”殷逢说,“想起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说不出的喜欢。想起我每天小心翼翼,想要讨好你。你一开心,我就很快乐;你不高兴,我就惴惴不安。如果你流露出一丁点在意我的意思,我半夜都高兴得睡不着觉。你亲了我,又把我踢开,骗我说那只是个奖励。我……呵呵,明知你是看不上我,还是用尽一切努力,想要得到你的再次’奖励’……”
  尤明许心里一阵酸苦,又感觉脸上挂不住,低声说:“怎么,你这是要翻旧账?”
  “旧账以后再算。”他说,“是要让你知道,曾经有一个人,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傻,只是非常卑微地爱着你。尤明许,知不知道我想起一切时的感受?原来从那么早开始,我就已经毫不犹豫地把一颗真心送到你面前,你践踏也好,丢弃也好,爱惜也好,我竟然都甘之若饴。”
  尤明许万万没想到,会听到他说这样一番话。以殷逢的骄傲,会承认这些事。她的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还说不翻旧账,这不是旧账是什么?!
  哪里想到他静了一会儿,以讥讽的语气说:“这样的感情,我听说过,但从不相信,也没见过。怎么能想到,会落到自己头上。”
  尤明许心里发涩,可又有点想幸灾乐祸地笑,嘴里却说:“说得好听,哄我呢?谁信。”
  “不信吗?”殷逢说,“你当然是不信的。因为你永远不会像我爱你,那样爱我。”
  尤明许说:“扯,继续扯。”
  他抓住她的手,说:“我扯?要是有半个字假话,让我明天出门就被惩罚者弄死。”
  尤明许:“……”
  他又说:“你不信,是因为你不是偏执狂。”
  尤明许感觉到心颤抖了一下。
  “那你是吗?”她问。
  殷逢笑笑,说:“这些天我一直不想说,不想让你知道我恢复了记忆,因为我也没想到,要怎样控制这样一份感情。但好在这段时间,我已经慢慢适应和接受。你非逼我说出口?尤明许,以后你别想回头。”
  尤明许说:“我怎么就不能回头了?”
  殷逢轻轻抱着她,说:“知道我这段时间看着你,想起你的时候,心里在盘算什么吗?我那么喜欢你,现在我闭上眼睛,还能感受到那天在山顶上,痛苦无助的滋味。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别的男人。我就杀了他。如果有一天,你打算离开我,我就用尽手段,把你关起来。再如果有一天,你在我先死,我能怎么办?我想自杀并不可怕。人生无常,人心也无常。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完完全全得到你。”
  尤明许说不出话来。他的话平静而疯狂,可她知道,在他安静沉稳的模样背后,住着一个怎样固执孤独的灵魂。
  “别这样。”她说。
  “已经这样了。”他说,“阿许,你害怕吗?想要退缩吗?你一直盼着我想起来,但以前的我,并不明白,这样的感情意味着什么,一头就栽了进去。现在我想起来了,却不会像尤英俊那样,不求回报。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自私、偏执,或许还很幼稚。我曾经说过,今后你就是我的欲望。原来不仅仅是!在我陷入深渊的时候,你是我唯一的光。是你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的,我尝过了你的温暖和明亮,怎么可能再放开?你必须一直陪伴我,只陪伴我一个人。”
  话一说完,他的情绪似乎就有些冲动,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尤明许却双手捧着他的脸,说:“你疯什么?冷静一下。听我说,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早就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个尤英俊,才是真实的你。你并不自私,也不幼稚。你是个很好的人,善良、正直、勇敢,那么艰难地坚守着自己的信念。很多人都比不上你。你只是用很多东西,把自己挡起来,保护起来了。
  阿逢,日子还长着呢。我并没有想离开你。我想要和你好好过下去。日子是人过出来的,我知道你偏执,可这世上谁心理还没点毛病呢?多大点事儿?没有人会离开,也没有人会背叛,会死。只要你认真对我,我也会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守在你身边。就像……你还是英俊的时候,不分缘由地守着我,好不好?”
  殷逢低垂着头,不让尤明许看清他的表情。也许对他这样一个男人来说,这样剖白自己的心,本就是件艰难的事。
  尤明许看着他的样子,心头狠狠一软,说:“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顿了顿,说:“殷逢,以后我是你的了,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做。”
  他慢慢把头埋下来,埋在她的肩窝里,说:“原来,那不是喜欢,不是依赖,不是别的。换个人不可以,这世上别的人都不可以。尤明许,我只爱你,崇拜你,我愿意为你而死,只要你爱我。只要你永永远远爱我。”
  尤明许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哽咽着说:“好。”
  尤明许的感觉,就像是有一种颓靡而温柔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慢慢将她吞没。她想,原来他说得没错,彼此把心都摊开了,竟真的有种再无退路,从此只能一起粉身碎骨跌落那茫茫深渊的感觉。
  可她是愿意的,总是愿意陪着他的。
  后来他说:“阿许,陪我。”
  “你今天……真的可以吗?”
  他哑着嗓子说:“可以。我这个偏执狂,等你的安抚,等很久很久了。”
  ……
  (拉灯)
  第277章 甜(1)
  第二天,尤明许醒来时,时间不算太晚。
  毕竟殷逢刚出院。两人昨天12点不到就睡了。
  窗帘拉着,只透进来一缕日光,她转头看着身边人,还没醒。
  睡着了的殷逢,既无昨晚的执拗,也无平日的高冷。眉眼安详,英俊中透着点莫名的傻气——当然也可能是尤明许的心理作用。
  她爬起来,从地上捡起衣服,去洗漱过后再回来,发现窗帘被拉开了一半,殷逢已经醒了,披了件衬衣,靠在床头,双臂枕在脑后,看着他。
  她感觉到,殷逢似乎也是一样的。干脆走到窗前,彻底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户,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说:“还不起来?”
  殷逢一直看着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轻轻“嗯”了一声,去洗手间了。
  没多久,他也穿好衣服回来了,从背后抱着她。
  尤明许突然发现,这其实是种很好的感觉,两个人,很安静,也不做别的什么,就感觉到了某种沉湎。
  不过过了一会儿,一阵“咕咕”的叫声,打破了两人沉默的依偎。
  尤明许摸了一下肚子,说:“好饿。”
  殷逢失笑,牵着她走出房门。
  原来外头的太阳已经很大,整间别墅都是明亮的。但是很安静,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对此,殷逢很满意。
  两人走到楼下餐厅,殷逢让尤明许先坐,自己去了厨房,没多久,端了些吃的出来。尤明许一看:海鲜粥、牛奶、蟹粉包子……都还冒着热气。显然是有人一直替他们备着的。
  “倒是知道我需要补充营养。”殷逢说。
  尤明许斜他一眼。
  尤明许照例比他吃得快,很快放下筷子,抬头望去。殷逢穿了件浅色毛衣,黑色长裤,赤脚穿着拖鞋,起来冲了个澡,更显得头发乌黑柔软,脸庞白皙俊朗。见尤明许打量自己,他扬了扬眉,微微一笑。
  只是看这么一眼,尤明许就感觉出,他和前一段时间不一样了。前段不总是别扭着吗?眉眼间总藏着阴郁。可现在,他的气质明显温和沉敛下来,变正常了!
  甚至,比以前还要神清气爽一些。他本来就白,五官立体,此时隐隐含笑,整个人就像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芒似的。说不出的温润动人。
  尤明许忽然就笑了。
  以前听说过一些诨话,说什么女人闹了别扭,只要被哄上了床,就能翻篇。她以前对此嗤之以鼻。可现在看来,反倒是某些男人,印证了这个说法……
  殷逢察觉到了她的讥笑,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尤明许神色淡然地答,“所以以后你不会再要死要活了吧?”
  殷逢语气一冷:“我什么时候要死要活了?”
  尤明许也难得顽皮,垂眸,抿唇,学他昨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阿许,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能怎么办?自杀!”
  说完她就笑了。殷逢可没笑,盯了她半晌。以前,这样阴暗的眼神,多少会让尤明许心里打个突,但现在嘛……
  尤明许夹起最后一只蟹粉包子:“你吃不吃?不吃你的阿许可就吃了。”
  瞧瞧,尤明许嘲笑起人来,连自己都用上。
  殷逢站起来,走过来,尤明许眼明手快将包子塞进嘴里,起身想躲,但其实也不是非要躲过,殷逢就一把抱住了她,按进怀里。尤明许笑着挣了好一会儿,老实了,他才松手,但也不坐回去了,就在她身边坐下,说:“待会儿陪你回家收拾一下,下午搬过来。”
  尤明许有点犹豫,就没有马上回答。
  殷逢凉凉地看着她:“还想反悔?”
  过了一晚上,尤明许也想不起昨天是怎么答应他的了,眼看他浑身的气压又要往下降,尤明许说:“好。”
  他看着她。
  她说:“我说好。”
  殷逢眼里浮现浅浅的笑意,身子往前倾了倾。尤明许也不知怎么就懂了他的意思,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
  说起来,殷逢倒是有很久,没有回过尤明许的家了。
  到了下午,两人领着涂鸦和陈枫,开了辆车到尤明许家楼下。
  陈枫递了个眼色,涂鸦就似懂非懂了,陈枫说:“我们在楼下等,收拾好了叫我们。”
  殷逢不置可否,牵着尤明许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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