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羊毛出在羊儿身上
宝玉捧了一杯来喝，湘云直接就端起宝钗漱口的半杯饮了。
宝钗笑道：“亏得你不嫌弃我，要是颦儿在，少不得要袭人再费神去倒了。”
湘云微微一愣，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袭人却接话说：“算不得费神，林姑娘高贵的很，怎么也得恭敬的敬一杯新茶才是，何况今日又是林姑娘生日。”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的生日也是今日罢，寿星对寿星也就不必讲究许多规矩了。又何谈什么高贵与否呢！”宝钗笑言。
宝玉将茶递给袭人，笑道：“宝姐姐说的是，趁着今儿个好日子，你也好好的玩乐一回，这些端茶递水的事就交给其她丫头去做。”
湘云直接拉起袭人的手，“你跟我走罢，待在这里你还是伺候人的命，咱们一道去玩多好。暂且将二哥哥宝姐姐抛在一边，反正他们也不会怪你。”
她初时听到宝钗的话便心里不舒服，后来见她越说越像是不把她林姐姐放眼里，便不耐再和她说话，于是这才直接拉着袭人走人。
宝钗脸色微变，不过终究宝玉在旁也就没再说什么。宝玉见湘云已走正是无聊之时，便又要往黛玉及林思身边凑。
宝钗一把将之拉扯住，笑道：“人家姐弟好容易见一次，现在一起说话，你去打扰什么？快别过去了，咱们去看三丫头和琴丫头下棋去。看看两人谁占先？”
宝玉被拉着，眼睛又往黛玉处瞟了一眼，才改了方向和宝钗一起到了棋局处。
随后黛玉到回至房中洗手，因和紫鹃雪雁商议：“晚间吃酒，大家取乐，你们也不需拘泥。要吃什么？早说给陈嬷嬷她们备办去。”
紫鹃笑道：“姑娘放心，我和雪雁、灵央、红樱四个人，每人三两银子，共是十二两，另外伊娘王嬷嬷和陈嬷嬷几个也各自拿出五两，早已交给了后厨，预备四十碟果子酒菜。我和平儿说了，已经抬了一罐绍兴好酒藏在那边了。我们单替姑娘做生日。”
黛玉听了，先是一愣，而后笑道：“你们哪里的钱？也不该让你们出的。”
雪雁笑回：“看姑娘这话说的，我们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月例银子可比别人多的多，手里都存着呢！如今姑娘过生日，说什么也该大方一把了。”
黛玉听了，忽然脑子里蹦出一句话来，自己想着便不可抑制地笑着说：“你们这些年手里存了钱，现在要用在我身上，是不是就是俗话说的：羊毛出在羊身上？”
“噗，姑娘，您可别这样说，我们可是诚心一片的。”紫鹃忍笑不已。
“晚间会有查夜的，咱们动静不可太大，招来了人就不好了。”黛玉不想阻止她们玩闹，想了想便叮嘱了一句。
“姑娘放心，我们都明白。”
待宝玉宝钗香菱等回去之后，潇湘馆的众人便开始着手准备了。林思今晚就住在府里，因而他也是在的。
已是掌灯时分，听得院门前有一群人进来。紫鹃隔窗悄视，果见林之孝家的和几个管事的女人走来，前头一人提着大灯笼。
湘云悄笑道：“查上夜的人来了。这一出去，咱们就关门。”
林之孝家到了之后，见到黛玉屋里一个不少，便向黛玉笑道：“望姑娘体谅我们，别放任屋里人耍钱吃酒，第二日再睡到大天亮。这可不好。”
雪雁上前一步笑说：“哪里有这么大胆子的人，您快去罢。”
黛玉请她进来吃茶，林之孝家的连连摆手，笑道：“如今天长夜短，姑娘该早些睡，明日方起的早。我就不打扰了。”
黛玉笑道：“今日因吃了面，怕停食，所以多玩一回。”紫鹃道：“沏了一茶缸子女儿茶，已经喝过两碗了。大娘也尝一碗，都是现成的。”说着，红樱便倒了来。林家的见了便接过吃了一碗。
吃了茶，要走，黛玉也不再留她，只让雪雁灵央送人出去。
林之孝家的走了之后，雪雁和灵央忙关起门。
里面开始摆上酒果，紫鹃道：“不用高桌，咱们把那张花梨圆炕桌子放在炕上坐，又宽绰，又便宜。”
众人听了，雪雁和灵央搬桌，紫鹃红樱去搬果子，用两个大茶盘，做四五次方搬运了来。两个小丫头蹲在外面火盆上筛酒。
忙活了一通，雪雁向黛玉抱怨说热，湘云听了也喊热，竟是要脱衣服。
两人被黛玉白了一眼，“思儿可还在呢，你们也这么没遮没拦的！”
“这有什么，咱们脱了袄子，里面还有衣服呢，就是小少爷在这里咱们也不怕。”雪雁道。
伊娘笑说：“屋里确有些热了，黛儿就随她们去罢，都是自己人，不用束缚着。”
于是她们先不上坐，且忙着卸妆宽衣。一时将正妆卸去，头上只随便挽着鬓儿，身上皆是紧身袄儿。
林思亦是一样，只穿着青黄棉纱小袄，下面绿绫弹墨夹裤，散着裤脚，伊娘拿了一个红色玫瑰芍药花瓣装的玉色夹纱新枕头给他，让他坐于炕上好倚着。
湘云满口喊热，只穿着一件玉色红水田小夹袄，头上齐额编着一圈小辫，总归至顶心，结一根粗辫，拖在脑后。右耳上单一对白果大小的水红镶金大坠子，越显得面如满月犹白，眼似秋水还清。
引得众人笑说：“她这样倒像个假小子，和小少爷倒像是一对弟兄。”
黛玉坐于林思对面，和湘云并排着肩。伊娘坐于林思身边。其余依次团圆坐了。雪雁灵央因见坐不下，便端了两个绒套绣墩近炕沿放下。
那四十个碟子，皆是一色白彩定窑的，不过小茶碟大，里面自是山南海北干鲜水陆的酒馔果菜。
本来湘云还要提议玩行酒令的，王嬷嬷笑说：“姑娘饶了我们罢，午间因这个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好歹给我们一些体面。”
湘云嘟嘴，“不行酒令，倒该把琴妹妹和三姐姐她们叫来。”
“大晚上的，她们一天下来还不累？都这时候了，咱们自己屋里的乐一乐也就罢了，不过就是个生日，你还想怎么样闹？”黛玉笑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