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可能是想到宋天耀这个名字,让我有些难以平复心中怨气,抱歉杜史威先生,今晚不能与你一起吃晚餐,我想去散散心。”唐伯琦擦干净手指,对杜史威勉强露出个笑纹,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杜史威在洗手间里停留了片刻,所有所思。
比起杜史威的调整自我心态,准备重新布置继续拉升股价,寻求高价套现,唐伯琦则已经因为今天福兴橡胶突然被狙击而心生警惕,宋天耀购入福兴橡胶准备趁机赚一笔,唐伯琦能猜的到,而且也不奇怪,让他震惊的是,今天对方出货的价格,,这几乎可以是宋天耀准确的捏住他与杜史威的脖子出手。
杜史威与他不拿钱出来托盘,福兴橡胶股价崩溃,前功尽弃,可是如果拿钱出来托盘,宋天耀不仅能轻松卷走大批本该属于他们的现金,而且还让他们手中没有了继续可操作的资金,需要新的资金注入。
这个时间点,这个价位,宋天耀这个行外人不可能判断的这么准确,他身边应该有个眼光非常锐利的操盘手替他操盘这一局。
现在林家想要从福兴橡胶继续套取现金,就要先继续拿资金出来,可是谁又能保证,林家准备好新的资金,已经赚到一笔的宋天耀会不会再与他们继续来下一轮?
杜史威有句话的话,股票是公开市场。自己想要套取其他人金钱的同时,也允许别人套取自己的金钱。
福兴橡胶现在已经因为宋天耀判断准确的一次大规模抛售,陷入两难地步,要么继续筹钱想办法拉升,要么就干脆壮士断腕,舍掉福兴橡胶,现在能套现多少就套现多少。
想到这里时,已经从公司走到街上的唐伯琦伸手摸了下额头,发现额头居然有层冷汗,他突然想到了宋天耀的心思,宋天耀在股票市场对林家的手段,与在假发生意中对自己和其他工厂主时的手段大同异!
两个单词足以概括:诱惑,贪婪。
宋天耀极其善于诱惑对手,并挖掘扩大对手心中的贪婪,林家在见识过有机会不需银行借款,从股票市场白白套现数千万的可能性之后,真的还能狠下心壮士断腕吗?
如果继续筹钱……林家会被拖入无尽的泥沼,宋天耀手中的钱越来越多,林家需要注入的资金也越来越多,最终所有产业就算没有落到宋天耀的手中,也会成为银行手里的抵押物,最后回到林家手中的,恐怕只是希振置业一堆不值钱的股票。
最可怕的就是,宋天耀个扑街不会让林家与杜史威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让他们始终相信自己只是偶遇挫,并没有真正失败,吸引他们继续前行,就像杜史威在洗手间里的那样,杜史威到现在还认定需要注入的资金数目并不多,还有很大机会把福兴橡胶的股价拉上去完成既定计划。
此刻觉得自己想清楚宋天耀套路的唐伯琦,后背都有些发潮,拦下一辆计程车,对司机道。
“计程车,送我去久光假发工厂。”
第三七二章 林家不能乱
姚春孝穿的好像个拾荒的流浪汉一般,脏兮兮的衣服上补丁几乎连成了片,背后还背着个破麻袋,手里杵着一根树杈,走在街上毫不起眼,因为香港如今有很多穷人都是这幅模样。
他把脏兮兮的半场头发披散开,遮住两边的脸颊,倚坐在一处灯柱前,似乎正在打盹,身边还放着几根吸了半支就被人丢掉的烟蒂,浑身散发着一阵酸臭,偶尔有些乞丐刚想要靠近,把他身前的烟蒂捡走,就被他一撩开头发露出的半张烧伤严重的脸吓的摔个跟头,忙不迭跳开,剩下姚春孝咧着嘴嘿嘿发笑。
看到林孝康,林孝达从圣佐治大厦里走出来,姚春孝杵着树杈站起身快步凑过去,垂着头连声哀求:“两位少爷,可怜可怜我”
“滚远点,拿钱去洗个澡!”林孝达屏住呼吸,从钱包里摸出几个零币丢在地上,然后就急忙甩脱姚春孝的纠缠,与林孝康朝街边的汽车走去。
自始至终,林孝康都没正眼看身边这个乞丐一眼。
姚春孝把零币都捡起来,扭回头朝远处望了一眼,拉着一辆黄包车,车夫打扮,绰号矮屠子的阿四已经停下,穿的好像个小生意人的阿根则顺势上了这辆黄包车。
林孝康的汽车发动之后,阿四的黄包车就已经急忙跟了上去,远远的缀着汽车后面,消失在街道中。
姚春孝慢慢走回到灯柱杆下,摸了半根烟蒂,划着火柴点燃吸了一口。
宋天耀让他们几个人帮忙在最近几日盯着这个叫林孝康的家伙,盯梢摸线算是他们几个泰山队悍匪的拿手本事,虽然扮不了什么大人物登堂入室,但是乞丐,车夫这些小人物却没有问题。
不过看这个家伙这两日的气色,不太可能出现宋天耀交代给他的局面。
眼看天色又要黑了,姚春孝钻进一处无人的小巷,换上早就藏好的干净衣服准备回太和街,他们五个人,四个人出来帮宋天耀盯着林孝康,只剩一个照顾家中,比起跟踪林孝康,姚春孝可能是做惯了土匪,感觉把太和街看顾好更重要。
刚回到英德西药行,还没等与正准备关门上板的宋春良打招呼,留下看家,断了条手臂的阿达就已经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阿根刚刚才打电话回来,说情况不对,林孝康两个人被人半路拦下,换了车,如今看方向,车去了铜锣湾,阿四让阿根下车打电话,自己拉着车跟了下去,沿途会留暗号,阿根问孝哥你怎么做。”
姚春孝拍了一下大腿:“阿耀猜对了?他说林孝康活不过这几日!告诉阿根,追着阿四留下的暗号摸过去,等对方处理了姓林的,他与阿四把尸首搞到手,然后打给那个叫颜雄的家伙!阿耀说了,他不要活人,只要姓林的这具尸首!”
林孝康,林孝达好像囚犯一样,嘴里塞着麻核封口,双手被反捆着,推到了在铜锣湾夜色中望着海浪波涛的林孝和面前。
林孝和可能是因为夜风过重,中山装外面披了一件风衣,此时慢慢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望着被廖敬轩的人带来的两个弟弟,林孝达脸上表情非常惶急,林孝康却面无表情,毫不畏惧的与林孝和对视。
被林孝康的目光似乎逗笑,林孝和走过去,亲自伸手把林孝康的嘴巴松开,又示意廖敬轩把林孝康的双手松开,这才语气淡淡的开口:“你今天赚了最少有三百万港币,开不开心?”
“你怎么这么快查到我的?”林孝康的嘴巴恢复自由后,并没有回答林孝和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林孝和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我这个做哥哥的,真的是很失败,不过你这个做弟弟的,就更加失败,赚了三百万港币,一日暴富,开不开心?”
“到底怎么查到的我,看在大家是一个老豆生出来,让我做个明白鬼。”林孝康活动着双手关节,从口袋里取出香烟,无所谓的说道。
林孝和把自己的镏金打火机取出来,啪的一下点燃火苗,朝林孝康的面前递过去,林孝康犹豫了一下,把香烟凑过去点燃,满足的吸了一口,舒爽的从鼻腔里喷出两道烟柱,对林孝和说道:“多谢三哥。”
“从我要动宋天耀那天开始,我就让人在电话公司买通了接线员,帮忙听电话,澳门失手之后,把电话公司的人手加到了四个,二十四小时。”林孝和把自己的打火机收起来,对林孝康说道。
林孝康不屑的哼了一声:“我都要被你沉海,仲对我扯谎?我在电话里没有讲过任何事。”
“电话的确无关紧要,最主要是你被宋天耀卖掉了。”林孝和转回身望向黑漆漆的海面:“你不是当你三哥真的是白痴,不懂股票这种把戏吧?我帮国民党打理通商银行时,你还在读b呢,今天福兴橡胶开市被抛售,最开始是宋天耀方面牵头,可是随后的大笔订单却不是宋天耀方面,而是你融券操作,宋天耀甚至在收市时吸纳股票,特意托住了福兴橡胶的股价,不然只靠杜史威手中那些钱,维持不住现在的价位,你被宋天耀当棋子耍了,他不是想与你联手搞垮福兴橡胶大赚一笔,林家需要壮士断腕,他却想要用福兴橡胶继续困住林家,懂了?”
“懂不懂反正都已经现在这种局面,认贼做母,欺姐骂女的滋味尝了这么多年,不想再忍,有机会就搏一搏喽?”林孝康望着林孝和的背影咧嘴笑了起来:“我老妈被赶出林家时,我年纪还被佣人抱着装睡,大家都觉得我少不更事更兼睡着,就算听到也没有关系,但是我永远都记得,四哥那时好奇的问大夫人,为什么把我姐姐赶走,把我老妈赶走,却不把我赶走”
“你四哥那时也是年少无知,童言无忌,之后他对你不是很好?你,留学,林家有对不住你吗?我母亲都对你偏爱有加,让你打理汽水工厂。”林孝和没有回头,仍然望着前方的海水说道。
林孝康哈的笑了一声:“真的偏爱我,会故意让我一次次去刺激我那个住在林家却好像寄人篱下般的亲姐姐?真的偏爱我,会连我想找个有钱人家的女朋友都反对?五哥做了东亚银行吉家的女婿,为什么可以?因为五哥与阿达的老妈现在还在林家,我不一样,我如果找了有钱有势的岳父,转回头对付林家怎么办?林家不想养我,但是怕外人说林希振死掉,大夫人就对庶出子女赶尽杀绝,所以要顾忌她的名声,何况养大我无非就像是养条听话的狗,只不过林家的人当年杀了我这条狗的老妈,这条狗一直记得,有机会就会想着咬林家人的喉咙。”
“那些仇怨,是你母亲与我母亲的上辈恩怨,这一辈,我也好,阿森也好,有没有对不起你?”林孝和再次转身,走到笑声张狂的林孝康面前,认真的问道。
林孝康的笑声不停,极快的开口说道:“你们没有对不起我,不过我也未对不起你们,至少没有让你母亲生死不明,对不对?”
“但是你对不起林家,林家稍稍有些乱局,你就跳出来准备连同外人合谋林家家业,你下去怎么见父亲?”林孝和始终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语气与林孝康对话。
林孝康看看手里的香烟,抬起头对林孝和笑笑:“我倒是想下去问问他,一辈子拈花惹草,却没想过管教好自己女人,他刚闭眼,自己小老婆连同女儿就被大房收拾掉,他是怎么做家主的?”
“装傻很难吗?几兄弟和和气气的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跳出来,你都忍了这么久,应该再忍一忍,哪怕是为了等更好的机会。”林孝和一双眼眸犹如幽潭,盯着林孝康的双眼说道。
林孝康看看旁边的廖敬轩与几个精干手下,哼了一声:“怎么等?等到和五叔六叔一样,被你安排人做掉?”
“五叔与六叔的事,让你怕了?二哥告诉你的?抽完了这支烟安心上路,林家不能乱的,你既然知道三哥能对五叔六叔下手,就知道也能狠下心对你下手,林家不能乱的,谁敢趁乱动心思,我就会对他下手。”林孝和连续说了两句林家不能乱:“我就不再问融券做多牟利这件事,是姓唐的教你仲是你自己想到,反正姓唐的等这件事结束,也会下去陪你。”
林孝康看看手中已经燃烧三分之二的香烟,最后深深吸了一口,随后把烟蒂弹飞:“没什么安心不安心,就是没机会同我姐姐与允之她们,用现在这个林孝康的身份讲一句,弟弟对不起她,舅舅对不起她。”
林孝和见到林孝康扔掉香烟,身体朝后退了一步,林孝和身旁的廖敬轩见状,面无表情的摆摆手,两个手下马上过来,把林孝康五花大绑,嘴巴再次封死,身上捆死几块岩石。
林孝和对着被两人抬起来朝着海边岩石上走去的林孝康说道:“阿康,如果恨我,记得给我托梦,替我向父亲与你母亲问好。”
“咚!”黑漆漆的水面翻起一阵浪花,被丢下海的林孝康没有一丝挣扎与浮沉的动作,直直的被岩石压着沉向了水底。
林孝和扭回头看向旁边裤裆处已经泛出水渍,惊恐到泪流满面的林孝达:“林家今日已经死了一个兄弟,不能再死一个,如果你出事,阿杰和他岳家的东亚银行有什么反应,我不能不考虑,所以这段时间,你去小橄精神病院住一段时间,等整件事尘埃落定你再回林家,愿不愿意?”
林孝达用力的点点头。
“带他先去见朗尼医生,然后送他去小橄。”林孝和吩咐了一句。
刚刚扔林孝康下海的两名廖敬轩手下,推搡着林孝达朝车上走去,林孝和站在海边的岩石上,迎着海浪与夜风,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母亲讲的对,就不能给这些人希望,敬轩啊,让朗尼医生给阿达脑袋打几针麻醉剂,这样他以后回家时,会变得懂事听话些。”
“知道了,林先生。”廖敬轩在林孝和的背后答应一声。
林孝和低头看看已经恢复如常的水面,喃喃自语:“委员长当年讲得对,攘外必先安内,林家不能乱。”
第三七三章 拣条命的唐伯琦?
“告诉他我不在。”宋天耀听到黄六说唐伯琦夜幕降临时赶来假发工厂,语气淡淡的开口说道:“我又不是慈善家,我等着他去死,又不是等着见他。”
黄六在门外答应一声:“知道了,我让他离开。”
宋天耀说完就继续看向熊嫂:“制造业总工会的主席,认不认识?他是哪个工厂的工人,是哪里人?”
“认识,好像是会德丰纺织厂的工人。”
“鬼佬的人……”听到这个答案,宋天耀嘴角泛出抹苦笑,他以为会是潮州,东莞,五邑三方其中一方的人,没想到居然是会德丰纱厂。
熊嫂连忙纠正宋天耀说出的话:“不是鬼佬,中国人来的,只不过是在纱厂做工,为人最正值,大家都很信服他,就算不是纱厂的工人,有问题去找他帮手,他也从来不会推辞。”
宋天耀对熊嫂的话不置可否,香港也好,日本也好,甚至整个东南亚的其他国家也好,工会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尤其以日本与香港尤甚,工会存在的目的是为劳工争取合法权益,是与资方是因盘剥与利益而处于对立的存在,资方为了把钱装进自己口袋,自然需要从其他方面压榨工人的利益,劳工与资方的矛盾由此产生,这时,工会会代表劳工与资方谈判,向资方施加压力。
而资方摆平工会,在日本与香港最常见的方法就是宋天耀对熊嫂做的那样,由他私下用现金额外支付给工人代表和工会干部一份报酬,双方私下联手合作,但是表面上,工会会用一些与资方的小矛盾来为工人出头,资方也会特意配合,这样维持这些收双薪的代表或者干部的声望,而一些真正切身伤害到工人利益的大麻烦出现时,工人代表和干部则投桃报李,尽可能用拖字诀或者谨慎行事来拖延敷衍,给出足够多的时间让资方转圜。
会德丰纱厂有个制造业总工会主席,鬼佬会不懂帮这个主席开双薪拉拢?宋天耀不相信,鬼佬对买办制度,以华制华这些玩的可谓得心应手,当然会做的很漂亮。
“辛苦熊嫂你一趟,帮我去见见那位制造业总工会的主席,就说宋天耀想请他食宵夜,想听听他给我一些关于工人福利方面的意见,我十点钟会在九龙饭店等他。”宋天耀想了想,从钱包里取出二十块递给熊嫂说道:“拿去坐车,然后再见见联合汽水工厂的工人代表,把他们的住址问清楚,回来告诉我。”
熊嫂接过这二十块之后,瞪着一双牛眼打量着宋天耀,眼神盯得宋天耀有些发毛,让他浑身都感觉不自在:“怎么了?这种眼神打量我,你不是对你男人很忠心?打消你心中对我的所有不该有的幻想。”
“老板,你是不是要让工人罢工,同鬼佬做对?安稳茶饭才刚吃到口,不要同鬼佬做对……”熊嫂没理会宋天耀的调侃,而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你想太多了,我看你厨娘也好,鸨娘也好,都不要做啦,不如去华民司做司长,我当然不是要让工人罢工,我自己都有工厂,难道有钱不赚咩?”听到熊嫂的话,宋天耀笑着说道:“想的这么深远,如果有一日华人能做港府高官,我一定投你神圣一票。”
听到宋天耀说不是准备教唆工人罢工,熊嫂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说道:“那就好,其实好多工人都只是想找份长久工,安安稳稳的揾钱糊口……”
她把围裙脱掉朝厨房外走,推开厨房的门,宋天耀看到正对的工厂大门处,唐伯琦修长挺拔的身影正稳稳的立在那里,熊嫂一推开厨房的门,两个人就完成了一次目光上的碰撞。
宋天耀慢慢走出厨房门,低头看看旁边黄六居然还在看熊哥与宁子坤下棋,郁闷的探脚轻轻踢了黄六的屁股一下:“不是让六哥你告诉他我不在?”
黄六头也不抬的蹲在地上,嘴里说道:“我讲啦,那家伙说他站在门外等,老板你又不准我随便动手打人,要不要我现在把他拖去外面打一顿……”
“比利仔,这么晚跑来我的工厂参观?想重回假发行业东山再起?”宋天耀看到熊嫂推了一辆自行车出门后,丢下黄六继续看棋,自己对大门外的唐伯琦招招手,笑着问道。
唐伯琦盯着宋天耀,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你那一晚讲的等着我,是想等着我死?”
“喂,大家这么熟,你不要讲这种话出来吓我,上次都让你平安回美国,说明我拿你当朋友。”宋天耀从取出香烟,分给唐伯琦一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唐伯琦没有去接宋天耀的香烟,而是冷冷的盯着宋天耀,一字一句的说道:“杜史威知道,林家知道,你知道,今天的股价有问题,跌中有升,是有人大幅抛售的同时与杜史威和我一起托市,是你做的,可是杜史威没有对我讲真话,林家也没有人告诉我,而且杜史威还准备继续拿钱出来让我操作,这分明是想在最后他们套现离场时,让我承担一切后果。”
“啪啪啪。”宋天耀把香烟收回烟盒后,鼓了鼓掌:“犀利呀,比利仔,看来上次让你输的刻骨铭心,果然吃一堑长一智这种话不是骗人的,你看你,上次输过一次之后,如今有人再想害你,已经很难,不过关我咩事,林家想让你背黑锅,你去同林家算账好了。”
宋天耀嘴上不以为意,心中却颇为遗憾,唐伯琦这种阳光开朗的家伙都已经开窍,看起来白痴以后会越来越少,经验这东西果然很重要,林孝康估计就没有唐伯琦这么高的警觉性,说起来,林孝康也好,唐伯琦也好,其实都是年轻人的人才,只不过输在人心狠辣程度与经验阅历之上。
年轻气盛时,只觉得自己胸中气吞万里如虎,不自觉就会无意间轻视对手,可是却又偏偏喜欢卷进他们本身玩不起的牌局中,也许把两个人放到稍低的层面,他们会被称为年轻俊杰,十几年后也是新晋富翁,可是如今这一局中,唐伯琦,林孝康两人只配得到一个形容词,志大才疏。
宋天耀筹划这么久,甚至得到了罗保的首肯,到现在也只是稍稍在股票市场上表现出一些态度,并没有真的急着大张旗鼓赤膊下场,更多时都是在靠慢慢推动事态发展,向林家施加压力,希望林家被压到极致骤然反弹时出现纰漏,好让自己捕捉到合适的出手机会。
唐伯琦与林孝康这两个家伙却冒然出手,不扑街才怪。
本来宋天耀想着最好是唐伯琦,林孝康两个人一起扑街,如果唐伯琦死掉,他的美国身份可以做很多文章,现在看来,这种希望已经没可能发生了。
“我猜我如果今晚不来见你,明天就该是杜史威突然抛售套现,留下我一个人承担股民的怒火,把操纵股价的黑锅扣在我头上。”唐伯琦冷着一张脸说道。
“比那个更惨,你会跳楼,林家会让你的跳楼看起来绝对合情合理,到时所有事都推到你一个死人身上。”确定面前这个小白脸没可能死在林家手中之后,宋天耀也不再嬉笑,朝唐伯琦不屑的笑笑说道。
唐伯琦愣了一下,他与宋天耀过招也好,如今与林家打交道也好,明刀暗箭见识不少,不过都是商业手段,此时宋天耀说他如果不是见机得快,会连命都丢掉,有些不相信:“我是美国人,林家……”
“林家如果不做,我也会帮他们做,这里是香港,不是美国。”宋天耀弹了一下烟灰,淡淡的说道:“吃没吃饭……不如一起吃晚餐?然后我让六哥送你回美国领事馆,或者去见你那个凶巴巴的女朋友?”
娄凤芸此时从远处的办公室推开门,拢着耳边发丝,先看了看唐伯琦,朝对方笑笑,这才对宋天耀说道:“阿耀,太和街的孝叔打来电话,说你交代给他的事做完了。”
宋天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朝娄凤芸说道:“知道了,替我对孝叔他们讲一声辛苦了,让妡娘帮你冲一杯姜糖水。”
娄凤芸俏脸稍稍泛红,嗔怪的瞪了一眼宋天耀,转身回了办公室,有外人在场,他却在说正事时夹杂一句闲话让别人看笑话。
等娄凤芸回办公室之后,宋天耀朝唐伯琦走近两步,把嘴巴凑到唐伯琦的耳边:“你运气好,在今晚之前拣了一条命,林孝康就没你这么好的运气,你要感谢我当初给你上了一课,不然我那晚讲的不止是等着你死,是林家不让你死,我就等着出手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