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目眦欲裂
萧逸闲租赁的房屋虽然价格略贵，但是装修和环境真的没得说。
独立的入户门，将近两百平方米的入户花园，两层地上，再加一层带车库的地下室，全部都是精装修。
听物业管理人员说，房子本来是将房东装修好了给父母住的，奈何在农村生活习惯了的父母死活不肯来城里居住。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房东只有听从父母的意见将房子挂在物业管理处出租，将房租打给父母作为生活补贴。
事实上房东压根就没有诚心想将房子租出去，一方面他将房租定得很高，让人望而生畏；另一方面他对租客的身份进行了重重限制，大部分人都很难达到条件。
机缘巧合之下，萧逸闲成为了这套花园洋房的第一位房客，也是第一个住进房屋的人。
租下房屋后，萧逸闲开始根据自己的个人需要和喜好布置房屋，一番大肆采购之后，萧逸闲的银行卡余额又缩水不少。
当萧逸闲将房屋的清洁做完，已然是两个小时之后。
“趁热打铁，现在就去将台式电脑拿下。”看了看银行卡余额，萧逸闲惊喜地发现，自己在整理房屋的过程中，又有几笔款项打了过来，完全够添置台式电脑的钱了。
萧逸闲摸出手机，便要给之前卖给自己笔记本电脑的妹子发飞信。
很快，萧逸闲便愣住了，因为他写了一条信息发送后，竟然收到不是对方好友的提示。
萧逸闲并不傻，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买电脑前和买电脑后销售妹子的神色变化，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这个世界太势利，还是自己太单纯？”萧逸闲苦笑一声，默默地打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直接在天猫网下了单。
“我爱钱，你是我最心疼的宝贝…… ”宁静的房间中，鬼哭狼嚎的歌声突兀地响起，将萧逸闲吓了一大跳。
萧逸闲扫了一眼手机，发现来电显示是柳轻瑶，他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疑惑，出院之后，萧逸闲便跟柳轻瑶失去了联系，柳轻瑶今天怎么会突然间给自己打电话呢。
“学姐下午好。”接通电话后，萧逸闲非常干脆地招呼道。
电话那头听到萧逸闲的称呼却是沉默了片刻。
就在萧逸闲忍不住出声询问对方到底有什么事时，柳轻瑶的声音适时地传了过来，“逸闲，我爸为了感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他想给你妈安排一份体面而轻松的工作，薪水和各方面待遇都不错，可是你妈每次不等我们的人说完就挂电话……”
几分钟后，萧逸闲挂掉电话，他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也是这个时候，萧逸闲才想起自己好几天没有去母亲摊位那边帮忙了，思念的欲望汹涌而至，萧逸闲草草收拾了一下，便起身出门。
宜阳区农贸市场深处，一个昏暗狭窄的仓库里。
随着“啪”地一声脆响，仓库的电灯被打开，大约七十几平方的仓库中，堆满了一个个用薄膜小袋包装好的柑橘，隐隐散发出一阵芳香。
黄岚晴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房屋中的柑橘，确认所有的柑橘都包装完好后，她这才捋了一下额前长发，然后轻轻地将这些柑橘一个个地捡进了包装箱中。
足足忙了半个小时，黄岚晴才装满十个包装箱，黄豆般颗粒大小的汗珠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她的背心也全部被汗水浸透。
“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卖完，不然的话这些柑橘全部要烂。”看了看封闭而潮湿的仓库，黄岚晴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不是黄岚晴不想租赁一个阴凉通风的果棚储存这些柑橘，而是这个仓库距离农贸市场最近，而且价格也刚好在黄岚晴的承受范围之内。
销售柑橘本来就没有多少利润可言，要是将过多的成本花在柑橘的运输和储存上面，说不定到了最后血本无归。
这个仓库虽然阴暗潮湿，又不通风，但是却异常的干净和整洁，明显时常打扫。
“市场上买柑橘的人越来越多，价格一个比一个低，这样下去，即便将这些柑橘全部卖完，也不够逸闲和糯糯的学费……”黄岚晴很想再装两箱柑橘，只是想了想上午的销售情况，她的脸上不由闪过一抹黯然。
“自己的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要是自己突然间倒下的话，逸闲和糯糯怎么办？”黄岚晴摁了一下胀痛的小腹，滚烫的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涌出。
“我不能让孩子失望，我不能让国范失望，我必须将这个家撑起来，一直撑到国范回来为止！”黄岚晴深深地吸了口气，残了从泪水遍布的脸颊，暗暗给自己鼓劲。
不能流泪。
冷眼呵斥，挫折艰难，击溃不了自己。
我必须挺住，给孩子营造一个温馨而幸福的港湾。
弯着腰，艰难地将一箱箱柑橘搬到三轮车上，黄岚晴的脸上重新洋溢出自信而坚强的笑容。
萧逸闲赶到农贸市场时，看到母亲正在一脸微笑地跟顾客推销柑橘。
有些人问了一声价格之后，嘴中嘀咕一声，转身就走。
也有人在比较几个摊位的柑橘质量和柑橘价格之后，又重新回到母亲的摊位前，跟她讨价还价，最后达成交易。
就在萧逸闲忍不住想出声招呼母亲时，他无意中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打量着母亲的摊位，一边交头接耳，一边指指点点
萧逸闲见状打消了跟母亲招呼的想法，远远地站在暗处观察，想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企图。
只见那两个人互相推搡了一下，便骂骂咧咧地朝母亲摊位所在方向走去。
萧逸闲心中觉得不妙，连忙跨前两步，想要阻止这两个人继续靠近母亲的摊位，奈何萧逸闲距离摊位实在太远，中间又熙熙攘攘地隔着很多人。
萧逸闲还没来得及靠近摊位，便听得“哐当”一阵巨响，母亲的摊位被撞倒，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柑橘洒落一地。
看到母亲的摊位被那两个人故意撞倒，萧逸闲不由目眦欲裂，迅速朝那两个趁乱溜走的人追去。
仅仅追了两步，萧逸闲便不得不停住身子，因为他的眼角余光扫到摊位被撞倒后，母亲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也是摇摇欲坠。
这种情况下，萧逸闲再也顾不得其它，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窜到母亲身边，稳稳地扶住了母亲的身体。
“妈，你不要紧吧，我这就送你去医院！”看到母亲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萧逸闲心中一阵刺痛，柔声说道。
“不用，没什么，坐一下就好了。逸闲，你赶紧将地上的柑橘全部捡起来，免得待会被踩坏了。”看到萧逸闲出现，原本还挣扎着去捡柑橘的黄岚晴松了口气，在萧逸闲的搀扶下，她缓缓地在摊位边的塑料板凳上坐下。
萧逸闲见母亲一脸焦灼地盯着散落满地的柑橘，他犹豫了一下，迅速地弯腰捡柑橘。
在周边摊贩和过往行人的帮助下，除了极少数散落到了水沟中，或者被踩烂的柑橘外，大部分水果都被捡了起来。
“妈，您坐着休息会儿，我去打一桶清水，将这些刚刚掉地上的柑橘擦拭一下，免得影响卖相。”萧逸闲朝母亲甜甜地一笑，便轻车熟路地提着铁桶钻入了一个小巷子。
看着萧逸闲瘦削的背影，黄岚晴的眼角闪过一抹挣扎的神色。
犹豫了片刻，黄岚晴还是忍不住从坤包中掏出手机，轻轻地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萧逸闲将被弄脏的柑橘全部清洗一遍后，发现母亲脸色已然恢复正常，他关心地询问了一声，见母亲不愿意去医院，他也不再坚持。
见母亲情绪低落，萧逸闲故意挑一些学校发生的趣事讲给母亲听，很快便逗得母亲开怀大笑。
“逸闲，对不起，是妈妈没用，让你跟着受苦了。”黄岚晴怜惜地看了一眼萧逸闲，柔声道。
“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你不要一直将我当小孩子看好不好。”萧逸闲利索地将称好的柑橘递给顾客，朗笑道。
黄岚晴闻言愣了愣，忍不住认真打量了儿子一眼，发现儿子的身高不知不觉间窜了一大节，这才意识到儿子真的长大了，一时间不由陷入了沉默。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萧逸闲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啊……有么……没有啊……”在萧逸闲的注视下，黄岚晴内心一阵慌乱，神色不自然地回答道。
恰在这时，黄岚晴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紧张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便起身朝摊位后面的小巷子走去。
清楚地将母亲的反应看在眼中，萧逸闲心中疑惑更深，想起自己母子这些年来遭遇的一幕幕，他感觉很多事情太过巧合了。
“难道十年时间过去，那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一家人么？”
“父亲都进监狱了，这个代价还不够大么？”
想起这些年来母亲含辛茹苦地抚养自己和妹妹长大，并且为了父亲的事情撞得头破血流，萧逸闲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眼中也喷射出愤怒的火花。
萧逸闲很想跟在母亲后面，弄清楚母亲是在跟谁通电话，电话中说些什么内容，可是考虑到母亲的感受，他只能无奈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