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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行啊,收银子就收银子呗?你带我玩收多少银子,我陪你玩便收多少。这样算起来,我俩便又是两清了。”
  如今她总算摸到点儿门道,不会总被他诓银子了。
  果然,她一出口,赵樽挽了下唇,解着拴马绳,便没有反对。
  心里头乐了一下,夏初七眼睛一亮,又兴奋起来,绕到他跟前儿,小声儿问,“不带二宝公公和月毓他们,就咱们两个去玩?”
  赵樽赏给她一记“蠢货”的眼神儿。
  “这里还有旁人吗?”
  “欧耶——!爷,您实在太帅了!”
  夏初七玩耍的心情彻底被吊了起来,冲过去抱着他的腰使劲儿踮起脚去,便在他的脸上“啵”了一下。她是为了表示友好和开心,可那位爷却是身子僵硬了一下,看了她许久没有动作,就连那一匹大黑马,也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她。
  “呵呵,被我吓到了?”
  夏初七心知自个儿的行为太不古代妇女了。
  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又去摸黑马的脸。
  “大鸟,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嘴上嘻嘻说着,她还真就拿脸去贴大鸟手感舒适的马脸。不料,脸还没有贴上去,后领子上一紧,就被赵樽给拎了起来,不客气地丢在了马鞍上。
  “坐好。”
  “喂,要不要这么残忍粗暴?吓到大鸟了。”
  “小声点!”
  他冷冷喝了下,翻身上马,坐在了她的身后。
  一只手勒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从她腰间横过去握了马缰绳,几乎是半环住了她的身子,才使劲儿抖了一下缰绳,还用力拍了大鸟一巴掌,看得夏初七莫名其妙。而无辜躺枪的大鸟则是委屈的“嘶”了一声,便驼着两个人迎着风雪,从晋王府的后门儿出去了。
  “砰——”
  “砰——”
  除夕之夜,果然与往常不一般。
  京师的半边天,被烟花映照得五花十色。
  这个时代的烟花爆竹已经很发达了,在一条条不算宽敞的街道上,到处可见男男女女们,人头攒动,灯中有人,人中有灯,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每个人身上都穿着自己新做的衣裳,即便不熟悉的人见了面,也会互相作个揖,问声儿好,脸上笑意盈盈,赏灯赏景赏京师。而小商小贩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时机,将道路两边儿摆满了摊位,摊位上悬挂着不同色彩的灯笼,将整个京师衬托得繁华无比。
  怪不得赵樽要换了便服出来。
  要是身着亲王服,这里还能这样儿平静么?
  她了然地瞅了他一眼,第一次觉得这感受比现代大都市好了。
  她东张西望,见到什么都稀罕,那样子落入赵樽眼中,便放缓了马步。
  “你没有见过?”
  她的情绪太明显了吗?一下子便被人给看穿了。
  心情愉快的呵了一下,夏初七这会儿脑子完全放空状态。
  “对啊,实在太热闹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除夕。”
  赵樽抿着唇没有吭声儿,将她往身前裹了裹。走了一段,突地又低下头来。
  “冷吗?”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朵上,像羽毛一样,轻,痒,暖,混合着他身上的酒香味儿,让夏初七不由窘了一下。
  “不冷,这么多人哪里会冷?”
  不好意思地挪了挪位置,她又自得的开心起来。
  “过年真好!”
  空气里是焰火燃放的硝烟味儿,眼睛里是各种各样贩卖物的年味儿,她一时间眼花缭乱,不时说着这个好,那个好,也不时回头看一下赵樽,看他在焰火照耀下时明时灭的脸孔,想着这样儿的太平盛世,都是他与大晏将士南征北战用鲜血换来的,不由得有些感慨。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果然是好的。”
  话音,扶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紧。
  这一紧,也让她突然反应了过来,这八个不仅代表了盛世安乐,也来自于那一副精致到完美的绣图,那个传说中与他“感情甚笃”的继太子妃亲手绣的图。
  “今儿宫中家宴,你见着她了吗?”
  就像所有的初恋少女一样,她问了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
  “哪一个?”
  他明知故问,她愣了下,也不拆穿。
  男人有时候装糊涂,那代表了他不想回答。他既然不想回答,那便证明他不想提起。他不想提起,也许就证明他的心里或许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在意。
  自我安慰的想着,夏初七便尴尬了。
  为了缓解尴尬,她灵机一动,指着天上一个爆开的烟花。
  “喂,那个那个好漂亮?叫什么名字?”
  “三级浪。”
  “还有这样的名字,哈哈哈,那个呢?你左边——”
  “地老鼠!”
  “哈哈,这个好这个好,名儿好贴切。”
  她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一路走一路问,什么都新鲜,什么都稀奇。而赵樽的脸在她每多问一个简单的问题时,便会多沉下去一分。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也便更深幽一分。
  沉浸在过年气氛中的夏初七,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全是应天府的小孩儿都有可能会知道的东西,眼睛晶亮晶亮的,在大鸟驼着他俩走到一个官府禁驰的街道时,又嚷嚷开了。
  “那里,那里,快看那个地方,我们去那儿——”
  ……
  赵樽把马给放回去了。
  等他俩步行挤上夫子庙边的“邀晚楼”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这一带铺挨着铺,门对着门,街道上人又太挤,而这“邀晚楼”的生意也是好得出奇,吃秦淮小吃还得排队?!从来属于特权阶级的晋王殿下,估计这是第一次排队等吃的,一直黑着冷脸,特别不爽地看着她,却也由着她把他拉来拽去,好不容易才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
  “好吃好吃!过瘾。”
  大快朵颐着,差不多属于半饥饿了两天的夏初七,坐下来吃着那鲜嫩嫩的鸭子肉包烧麦,听着那清雅幽丽的江南丝竹声儿,吃得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说不出来的兴奋。
  “喂,你怎么不吃?”
  “看着你吃……”赵樽淡淡地说完,又补充,“就很倒胃口。”
  嗤笑了一下,夏初七没好气儿的翻白眼,“少来打击我,没胃口你还带我出来?那宫中大宴多好吃呀,你怎么不吃,巴巴跑回来干嘛?心里念叨着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放心,我楚七有自知之明,不说倾国倾城,倾倒你一个晋王府不过分吧?”
  “你只会倾倒一个茅坑。”他冷斥。
  “靠!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损起人来不要命,夏初七嘴上也不饶人,满嘴都是油,往他碟子里夹了一个桂花夹心小元宵,“想损我啊?没关系,只要给银子便成。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你每损我一句,都需要向我支付相应的精神损失费,看你还敢不敢说!”
  “真会算计。”
  “给你学的!”
  “可爷……不理会你。”
  “好拽!”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损着彼此,气氛便越发好了起来。
  夏初七侃得胃口大开,葱油饼,五色小糕,鸡丝浇面,薄皮包饺,熏鱼银丝面,猪油饺饵,鹅油酥,软香糕……每样点了一盘儿,每样尝了一口,又再喝上几口雨水喂的六安毛尖茶,欣赏着秦淮风光,顿时觉得冬天都被赶得没影儿,春风徐徐,心旷神怡。
  怪不得古时男人都迷恋秦淮风月。
  果不其然啊!爽——
  一次次的感慨着,夏初七七八八的东西也不知吃了多少。
  终于,摸了一下撑圆的肚子,她拿了他的帕子来擦了个嘴,又打了一个饱嗝,便大声儿唤那跑堂儿的伙计过来结账。
  “来喽!”那小二肩上搭了个帕子,很是殷勤,来得也很快,“二位爷,吃好喽啊?葱油饼三钱,五色小糕二钱,鸡丝浇面三钱五……一共是五两八钱银子,您二位第一次来,零头就不用给了,就给五两得嘞。”
  “五两?没问题。”夏初七大方地一笑。再一扭头,她望向纹丝不动绷着脸在哪儿都大爷的赵樽。
  “给钱啊,愣着干吗?”
  一听这话,赵樽的脸更沉了几分,“你没带银子?”
  夏初七撑着桌几,身体前倾过去,瞪着一双眼睛,对着他小声儿吼吼,“在我们家乡,下馆子吃饭全都是男人给钱。快点,少来诓我的银子!”
  赵樽盯看着她,表情很是怪异,“究竟带没带?”
  被他这么一喝,夏初七突然反应过来了,小脸‘唰’地一变,一字一顿,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身上没带银子。”
  赵樽眸底全是理所当然的神色。
  “你家爷出门,从来不带银子。”
  也是哦,他是一个王爷,走到哪里都有人打点,哪里需要用银子?
  可悲哀的是,今儿夏初七临出门的时候换了衣服也没有拿钱袋。现在是茶也喝了,东西也吃了,虽说他俩长相体面,不像吃霸王餐的人,可古代酒楼的老板估计也没有那么好的心肠,会让人吃白食。
  不好意思地冲那小二挤了一个眼神儿,夏初七坐到他的身边儿,凑到他的耳朵边儿上,“有值钱的东西抵押吗?”
  赵樽给了她一个更古怪眼神,“你家爷的东西,都不能抵押。”
  夏初七想想也是,无奈了,压着嗓子说,“爷,咱跑吧?”
  “……”
  赵樽的脸更黑了一层。
  夏初七回头又冲小二哥一笑,才小声说他,“怕丢人啊?回头再把银子还回来就是了。”
  “……”
  赵樽的脸还是那么黑,可是却比她冷静多了。
  扯了下帽子,夏初七有点无语了。
  在一个没有手机的时代,找人江湖救急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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