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心虚不安
“住校方便些嘛，高中有晚自习，咱们家又离学校比较远。”唐惜弱解释说。
“放学后我可以去接你。”杨修在一旁说。
“要三年呢，太麻烦了，况且你们也都有自己的工作。在学校住还可以上早自习，节省不少时间呢。”
在唐惜弱的坚持下，王文丽无可奈何地帮她打点了行李，又细细地嘱咐她每周放假一定要回家里来，如果在外面住不惯随时搬回来，在食堂吃饭要注意卫生等等。
说到王文丽，唐惜弱每次面对她的时候仍有些心虚不安，毕竟那一次是她的谎言害得王文丽遭遇了一场车祸，险些送了性命。只是王文丽似乎全然不在意那次的事情，可听她那时的言语又是心知肚明的，却没有责备埋怨唐惜弱半句。这样让唐惜弱不禁更加不安，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她，想尽办法想要补偿。
唐惜弱是习惯集体生活的，毕竟当初无依无靠的她也在福利院那样嘈杂的地方生活了近一年。她执意要住校也是为了不让自己被心绪所扰，让这些年来努力接受的现实毁之一旦。那如潮水般的感情一旦涨了上来，便有毁掉一座城池力量，她怕自己再也没有力量去将它压制收服。每日看到杨修关切到有些复杂的眼神，她总是要十分地用力才能摒弃脑中那些混乱的念头。既然这样，不如逃走。
诸暨实验中学地处城市的西南角，位置稍为偏僻，却也不失幽静，是莘莘学子潜心就学的好地点。院内绿树成荫，处处花香，给人舒畅愉悦之感。西侧一片绿油油的芳草地便是学校的操场，远远望去竟像是一片青葱的油菜田。
唐惜弱和苗小雨新奇地在校园中游来荡去。杨修早已将唐惜弱的行李送到学校，并帮她打点好一切后离开了。苗小雨听说唐惜弱要住校，便也说服父母亲同意自己住校，一则免去每天晚上家长接下自己的麻烦，二则也给唐惜弱做个伴。她素来知道唐惜弱的性情虽不乖张，却也不喜交际，整个初中除她一人以外，竟再没有一个知心好友。而苗小雨的父母向来了解唐惜弱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学习成绩又好，苗小雨之所以能够不费气力地考上本地重点高中，也与她的提携帮助分不开，于是也欣然应允了。
两个女孩脱离了家庭的束缚，自然更是如鱼得水。每天晚上恨不得挤到一张床上悄悄聊到半夜才肯睡去。同学们因都是新生，互相只见不很熟悉，也都去找旧日相熟的同学为伴，对她二人如此亲密无间倒也见惯不怪。
入学的第三天晚上，大家下了晚自习便各自回家回宿舍，唐惜弱和苗小雨刚刚洗漱完毕准备上床读今天刚买来的小说，就听见有人在走廊里大吵大嚷。
同宿舍名叫谢云的女孩俯身拉开一道门缝，朝外看了看。只见一个女生穿着睡衣裤，拿着一个晾衣杆站在走廊，说别人占了她晾衣服的位置，于是大骂起来。
“怎么有这样没有素质的人！”谢云嘟囔着要关上房门，冷不防外面人使劲一推，险些将她从床上闪了下来。
“喂喂，外面是不是你们的衣服，是的话早些收起来，不然我都摘下来丢掉。居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一个女生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叉着腰问。
“不是！”谢云气她不过，又不屑和她一般见识，狠狠地丢下两个字又欲伸手关门。
“叶娇蕊？”苗小雨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人常言不是冤家不聚头，看来冤家还真就是路窄，想不碰都难。
“呦，我当是谁的宿舍，原来我们学校的才女也在啊！衣服不会是你的吧？”叶娇蕊见了苗小雨，又瞥见她身后的唐惜弱，酸酸地说到。“不过那么贵的衣服我想也不会是你的，你哪有钱买那些！”
“你闹够了就赶紧出去，别在我们宿舍撒野！”苗小雨气不过，干脆下了床手脚并用地将叶娇蕊轰了出去。只是她站在门外还大叫大嚷，让大家头痛不已。
“她怎么也住校？”唐惜弱皱了皱眉头。
“你们认识她啊？”谢云问。
“哎，别提了，以后咱们啊，绕着她走路就是了，惹不起总躲得起的。她叫叶娇蕊，别看名字文静，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女霸王，家里娇生惯养惯了，到外面也这样趾高气昂。”苗小雨回答说。
“算了小雨谢云，犯不着和她那样的人生气。”唐惜弱劝到。
三个人不再理会耍泼胡闹的叶娇蕊，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彭楠子，这个班级我只和你最熟了，我们坐同桌好不好？”叶娇蕊做出一副可怜状，一脸期待地望着彭楠子。
“那个，叶同学啊，我这个人呢有很多不好的习惯，爱踢球脚又臭，到时候你又受不了我，我要临时找谁坐啊！”彭楠子一边跳出两米外，与满身脂粉味的叶娇蕊保持好安全距离，一边搜罗着可以拒绝她的理由。
“没关系，我这个人最有同学爱了，你踢完球我可以帮你准备毛巾和水。况且你知道的，我的语文外语还有数学成绩一向不好，看在中学同学的份上，你要帮帮我啊！”叶娇蕊不依不饶，他退一步，她便进两步。
彭楠子翻了翻白眼。语数外三大主课，还好意思都列出来，不如说功课全都不好，根本就是个只知道开屏的蠢孔雀。他平日里最讨厌这样的女生，胸大无脑，又整天一副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轻轻一个手指头便能将她们碰倒一样。
“彭楠子，你过来一下！”班主任的适时出现解救了水深火热中的彭楠子。彭楠子丢下还在纠缠不休的叶娇蕊，乐颠颠地朝门外跑去。
“老师，您找我？”现在在他眼中，这个慈祥和蔼的老师无疑是个救星。
“彭楠子啊，是这样的，你爸爸早上特地嘱咐我，要我给你安排一个好同桌。这不，正好这次全市中考的状元在咱们班，我刚才观察了他一下，他又没有找到同桌，不如你就去和他坐同桌好不好？”班主任语调柔和却又不容反驳地说。
老师的话如同二月天里当头泼下的一桶冷水，浇得彭楠子一个激灵，顿时从美好的憧憬中惊醒过来。原来只顾着升学的兴奋，只注意到新环境新同学的新鲜，他却忘记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这所全市重点中学，每年会出好几个北大清华高材生的学校，那个英明神武的校长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子。
本以为山高皇帝远，堂堂一个校长怎么也不会有事没事就插手到他一个小学生身上吧，没想到刚一开学，老爸就给了他一记杀手锏－－剥夺自由意志。连同桌都替他选好了，生活果然还是了无生趣的。
彭楠子垂头丧气地钻进教室，锁定目标后，朝着那个全市状元一步一步走去。
“同学，我在初中就久闻你的大名了，能赏个脸和我坐同桌吗？我叫彭楠子。”彭楠子硬着头皮向状元伸出手。
状元面色白皙，戴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镜片厚得像罐头瓶底，一身规整的校服被熨得服服帖帖。很显然，他被突然到来的彭楠子吓了一跳。
“呃，彭楠子，我也认识你，初二那年英语演讲大赛，你拿了一等奖。”状元用手将眼镜向上扶了扶，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同桌倒是可以，不过我希望你在课堂上千万不要和我讲话。”
“嗯，没问题。”彭楠子咬了咬牙，狠狠地点了点头。
此刻的他恨不得立即从地球上消失。谁不知道他彭楠子最爱上课聊天搞小动作，初中时那个文静老实的女生同桌都被他训练的活泼开朗了。现在，老爸居然要他对着一个整天啃书本的书呆子，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彭楠子，你......”叶娇蕊在一旁气得直跺脚。
“我也没办法，父命难违啊！”彭楠子转过头无奈地摊了摊手。
后面的苗小雨轻轻地用手戳了戳唐惜弱。“小攸，你知道吗，彭楠子的爸爸是咱们学校的校长呢。”
“啊？”唐惜弱有些惊讶。“怪不得他那么聪明。”
“可不是，听说啊，他爸当年可是某个重点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呢，只是因为文革时期受了牵连，所以才被发配回老家。不过人才总是藏不住的，他现在把实验中学的成绩搞得蒸蒸日上。”苗小雨背书一般絮絮叨叨地念着。
“小雨！”唐惜弱打断她的话。
“嗯？”
“我已经预见到你以后的职业了。”
“什么？”
“娱记啊，你那么八卦！”唐惜弱笑着说。
“你这家伙，看我不打你！”
叶娇蕊没能如愿以偿地和彭楠子坐同桌，正坐在一旁生闷气，一个素来对她有好感的男生悄悄地来到她身旁，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
“娇蕊，那个，我和你坐一桌好不好？”
“滚！也不瞧瞧自己什么的德行！”叶娇蕊尖着嗓子叫了起来，一把将那个男生推得远远的。男生怏怏地走了。
第一天正式上课，刚刚经历的长时间假期放松的同学们都有些不适应，大家都昏昏欲睡，只有老师在讲台上讲得有滋有味。唐惜弱悄悄在下面翻看着从家里偷偷带来的《红楼梦》，正看到黛玉葬花，下课铃响了。
“小攸，你在做什么？”彭楠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唐惜弱急忙把书往书桌里藏。“别藏了，我都盯了你一堂课了，课本才不会那么有趣。”
唐惜弱只好将书拿出来给他看。彭楠子一把将书夺了过去，笑嘻嘻地盯着唐惜弱看了好久，直到看得她面红耳赤低下头去。
“你干吗盯着我看？”唐惜弱问。
“我突然觉得，你实在好像黛玉。心似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哪。我还得仔细看看，你蹙眉捧心的样子。”
“你少拿我开心了。我才不要做林黛玉，孤苦伶仃无依无......”唐惜弱突然不在说下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彭楠子知道她一定是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正如林妹妹般孤苦伶仃寄人篱下。
“这男儿都是泥做的骨肉，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有泥土味？”彭楠子急忙掉转了话题，还伸出胳膊凑到唐惜弱的面前，果真让她闻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