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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好天气开始变脸,又开始飘雪。
  十八里的商场打折活动如火如荼,一楼,大妈们把成堆羊毛衫翻得乌烟瘴气,但喜气洋洋。
  沈秋秋和沈母已经很多年不来,母女同心,受够了太接地气太世俗的拥、挤、抢。先在富太太爱逛的丽都商城溜达一圈,再去新天地北区,看那些不知道到底为什么那么贵的单品。
  前面有人吵架,这个时候,沈母接到同事电话留下沈秋秋一人,好在,沈父在赶来的路上。
  hoods店里。
  许遥面对拽屁的导购,没忍过三秒。
  她有两年不穿重工军装风格,这种港范潮牌,有一度非常迷恋,后来改性感路线。今天,心血来潮,踩着高跟鞋进来,丑导购没长高级脸,但冷漠得一匹,许遥飙脏话的速度跟车速差不多,不想,对方也许正考虑辞职不干了,竟和她怼得昏天暗地。
  透过层层人群,沈秋秋笑了。
  她本来打算走的。
  两人心有灵犀,许遥也看到了她,在喷完楼层经理后,大嚷着“我要投诉到总部”气场全开地扭了出来。
  “大姐,围观我跟人吵架,暗爽啊?”许遥横她一眼,对她似是而非的一张脸,尤其不满。
  她抱着肩,小包晃得乱荡:“你相亲对象被人抢了,大姐知道吗?”
  沈秋秋丢不起这种众目睽睽之下撕嘴的人,不过,她立刻从许遥的表情里判断出了不甘、讽刺、发泄至少三种情绪,所以,她居然好脾气地对许遥微笑:
  “是吗?你是说简嘉?”
  “简嘉”这个名字一出,奇妙的,中和了两人剑拔弩张的磁场,女人之间的友谊一定是面对共同敌人时发生的。
  三分钟后,两人就坐到了一起,在往北的餐饮区里。
  “上床了。”许遥咬着吸管,她不喜欢咖啡。
  沈秋秋是白领精英一样的矜持,小口细品:“她能跳舞被男人摸,就能被男人上,不稀奇。”
  说完,微笑继续,“她是我室友,我想,我比你更了解简嘉这个人。”
  沈秋秋不觉得陈清焰能和她走到哪一步,也许,睡几次,花钱打发。
  因为,陈清焰的家庭底细,沈秋秋了解。
  许遥重重咬了下吸管,差点呛道:“你也是财大的?”
  “她是财大之耻。”沈秋秋轻蔑笑笑,眉头都没皱一下。
  许遥撇撇嘴:“嗨,她就是个绿茶婊,你不知道,吊了我哥哥多少年,这种女人,就是欠操,我哥就是太绅士了,早该把她办了!”
  嗓门不小,又惹得人围观,沈秋秋虽然有一脑袋的尖酸刻薄话,但顾忌面子,觉得许遥粗俗得令人发指,且一览无遗,她陪着适度微笑:
  “你哥哥?”
  两人话题转得急剧。
  正聊着,玻璃窗外闪过一抹身影,沈秋秋说声“抱歉,等一下”起身追出来,喊:“爸爸!”
  沈父转身,对着突然出现的女儿,以及身后紧跟出来的看不出具体岁数的女孩子,询问的眼神落在沈秋秋身上。
  没等开口介绍,身后,许遥紧紧锁着眉头,忽然把手一挥:“慢!”走到沈父面前:“沈老师?”
  许遥是当年千千百百个补习生中的一员,在沈父的作文补习班里,在无数个数理化补习班里。
  花钱最多。
  成绩最渣。
  沈父对她毫无印象。
  但露出为人师长最亲切的动人笑容,很有爱心:“是一中的学子?”
  许遥一撩卷发,哈哈替自己解围,像撒娇,毕业多年的学生在见到母校的老师时总有忍不住撒娇的冲动,来弥补当年的或默默无闻,或提心吊胆,或回味光荣,好像,经过时间的发酵,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美好,国泰民安:
  “老师一定不记得我啦,我成绩太烂!”
  忆当年,更催化了许沈两人的亲密感,许遥大方,当即买下一款男士腰带,送给沈父,父女俩自然推辞,许遥佯装生气:
  “老师看不起我!”
  饭桌上,敬酒的暴发户们最爱这个句式,许遥手到擒来,那语气,手里端着的是五粮液。
  回到家中,别墅空荡荡的,只有佣人在忙忙碌碌,像蝼蚁。
  许父永远缺席,有小妈。
  亲妈死了。
  哥哥没回来。
  不知是在哪个女人喷香甜蜜的床上,还是,在哪个男人主持的觥筹交错饭局。
  许遥无聊地把衣帽间的衣服拉出来,站在二楼,让佣人站在底下,一件件往下扔,漫天的,全都是金钱挥洒的感觉。
  畅意的,空虚的。
  直到许远回来,屏退佣人,把抱着衣服喝酒的许遥从沙发里拖起来。
  两人拉拉扯扯,许遥对着他耳朵吐气:“我今天见到个熟人,程程的室友,你猜,”她傻笑,“就是上回在咱家场子里跟陈清焰一起来的那个,叫沈秋秋,哦,对了,他还是沈老师,一中的沈老师你记得吗?他女儿,老师嘴巴怎么变形了,像什么好呢?”
  她想起沈老师讲作文时的场景,惯性使然,要搜肠刮肚一个好的比喻句。
  排比就算了,太长,脑子不够。
  “像我的脚后跟吧!哈哈!”
  老师面对昂贵的腰带时,是矜持的愉快。
  不动声色的满足,被爱戴时。
  许遥觉得钱真好。
  “她也是财大的,都是财大的,有什么区别呢?”她瘫在衣服堆里,不起,“我介绍沈秋秋给你认识吧!”
  说完,她吐在了许远身上。
  晚上吃的意大利面,没怎么消化。
  许遥坚持在令人作呕的空气中对着许远耳边窃窃私语了好一阵,还在笑,笑得跟谁谁谁像一丘之貉。
  直到许远狠狠把她掼在沙发上,却温柔说:“去睡觉。”
  雪停时,陈清焰收到沈秋秋的信息:
  有时间吗?用我自己薪水请您吃个饭。
  而简嘉,还挤在周琼租住的公寓里,不肯搬过来。
  房子空着。
  陈清焰从没有道德约束感,最起码,他不会因为自己即将要结婚而去拒绝另一个女人,只会因为,这个女人,他提不起什么兴趣而拒绝掉。
  所以,一次性解决:
  抱歉,我和女朋友有约。
  沈秋秋正在涂口红的手停下,看着镜子,泛泛的,在深入思考十分钟后,编辑给陈清焰几句话,但没发送,收在了草稿箱。
  这个档口,简嘉还是比沈秋秋要忙,她新找了兼职,周琼介绍的,做商场导购直播,趁年关流量,抛头,又露面。
  没有时间和同样忙到死的陈清焰风花雪月。
  陈清焰是在程述的手机里看到的简嘉,除了麻醉师,103没有人能腾出功夫划拉手机。
  镜头里的她,淡妆,两条腿铅笔一样修直,边走边说,声音柔而活泼,手指细白,把他的肩膀掐出青痕,也触到他的腰。
  腹股升腾起扰攘,非常快。
  陈清焰身体里一阵烫,顶撞着,然后,他走去卫生间,用手解决了一次。
  再出来,冷漠得不近人情,他问程述:“你怎么知道她做这个?”
  平时,陈清焰很少接触这些东西,手机于他,只是联系人类的功能,没有娱乐。
  程述耸了把肩:“就随便点啊!”
  心里想的是简嘉这小妹妹太他妈上相了,不输女明星。
  陈清焰为什么还不抓紧结婚?
  “现在,年轻漂亮姑娘在网络做直播的海了去了,比你我挣的都多,”程述看他的冰山脸,切断后续,“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陈清焰当然不懂,他淡淡看着程述:“你sci准备好了吗?”
  “大哥,”程述歪歪斜斜靠着墙壁,笑,“我从不跟学神比成绩,有空帮我润色。”脑子里想的却是,我对科研真的毫无兴趣毫无兴趣毫无兴趣……
  反而,对不能再欣赏简嘉的钢管舞深表遗憾。
  这次对话后,两人连轴转三天,急诊又增多,每当大雪漫漶后。
  最关键,南楼的老爷子们在搞联欢,观众是不能少的,光小护士们在那乐远远不够,陈清焰和程述两个牺牲掉宝贵的休息时间,在把手都拍麻了之后,走出南楼。
  如释重负。
  “我觉得陈老能活到200岁,真的。”程述一脸正经,脑子里,是陈景明高亢嘹亮的歌声。
  挥之不去。
  一条大河波浪宽。
  陈清焰觉得这件事必须尽快,在程述提到老爷子时。
  过完年,院里指派他要到南方分院呆两周。三月下旬,赴港交流,陈清焰在计算着时间,不想节外生枝。
  电话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他看一眼,是周琼的号码。
  第19章
  法语班里,人数渐渐固定下来。
  最后一排的男孩子鹿祁连, 瘦削, 爱脸红,但长得清秀, 总在所有人走后, 请教简嘉语法。
  因为他实在是不开窍,没有一星半点学习语言的天赋。
  简嘉想起他从没说过来学法语的原因,今天, 小小地好奇了下, 撑着桌子, 在纠正他第十三遍发音后, 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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