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精神图腾
焦青染与秦修文到底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对术术敬畏，却不深信，是以沈言璟抱了这个孩子回来，夫妻二人并未太过惊讶，倒是主动为那孩子收拾房间，颇为热情。
至于两个孩子，多了一个玩伴，自然更加欢欣。
饶是沈言璟面上不露，陆千凉也知道他欢喜的紧了，抱着小女孩儿坐在自己的腿上瞧了又瞧，好看的桃花眼都弯了起来，坠着点点春色。
“萃雪，你快去煮些粥来。”沈言璟吩咐道。
桌子上置着两道有些发硬的茶点，一道是秦修文蒸的萝卜糕，带着些清香的味道，像他们这些出身富贵之人自然是吃不惯的。他喜欢什么人，便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给她。
“这糕有些硬了，过一阵蒸新的给你吃。”沈言璟笑着，接过蓝雪递来的沾湿的帕子给她擦了脸和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喜欢读书还是喜欢习武？”
小女孩儿未答，只是怯生生的瞄着桌子上的糕，又强忍着别过了脸去。
在这边城之中，漫说她这以乞讨为生的小女孩儿了，就算是焦青染的一对儿女也未必吃过茶点。也就只有萃雪和蓝雨有兴致，在这食不果腹的地方做出几道糕来。
沈言璟挑了一块尚软些的，递到小女孩儿的手里：“饿了就先吃些，不用害怕，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同我说。我有的，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他说的情真意切，不像是撒谎的模样。那双眼像是有魔力似的，这样望着她，就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相信。
她缓缓伸出手，见沈言璟没有收回，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捧着萝卜糕狼吞虎咽起来。似是糕点有些噎人，她吞的太极，竟急速的咳嗽了起来，糕点的碎末散在木桌和身上的狐裘上，星星点点。
这么好吃的东西，掉在地上，可惜了……
她伸手想要去扫，沈言璟却先她一步，扫净了桌子上和狐裘上的碎屑，倒了杯茶递给她：“在沙溢城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却足够温饱。他日我带你回京，更是山珍海味，珍馐满钵，你不必再为了吃饭而发愁。落在桌上的，就不要去捡了。”
“你把我带回来，是要我帮你做什么么？”她问道：“我能干活，不会偷懒，你对我好，我不偷你的东西。”
稚嫩的语声说出这样的话来，却叫人忍不住辛酸。沈言璟叹了一口气，指尖轻轻揩掉她唇角的碎屑：“我不用你干活，只要你开开心心的，照顾好自己就好。”
言罢，他又笑开：“就算你照顾不好自己，还有我可以照顾你。你瞧那个姐姐美不美？”沈言璟指了指陆千凉。
对于突然被点到名这件事，陆千凉很是诧异，嘴角抽搐的指了指自己，翻了个白眼走过去。
小女孩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美！”
沈言璟大言不惭：“那个姐姐也是照顾不好自己，在我的身边被我打扮的这么漂亮，你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日后也能像她一样漂亮。”
陆千凉干笑两声，悄无声息的踱到沈言璟的身后，狠狠地拧了他一把：“是啊，都是齐王殿下养得好，养的我多了二两肥膘。”
蓝雨默默地低下了头，肩膀耸动。
二人说话，小女孩儿狼吞虎咽的嚼着糕，直到撑的吃不下了才放过盘子里仅剩的三两块。她似乎对陆千凉的肚子很感兴趣，一只眼巴巴的盯着望。
乖巧的孩子谁不喜欢？更何况，这小女孩儿脏兮兮的时候瞧不出来，而今被沈言璟擦净了脸，倒也清秀可爱。
陆千凉走近了些，摸了摸她的小脸：“吃饱了？我带你去我房里洗个澡，换身儿衣裳？”
小女孩舔了舔嘴唇，依依不舍的望着盘子里剩下的三两块儿，站了起来。陆千凉牵着她的小手，看她指尖上的冻疮，颇为心疼。这样冷的天儿，她一身单薄的麻布衣裳，是怎么御寒的？
喻姑息陨落的那一刻，陆千凉也在场。那一瞬的芳华，宛若火凤焚尽一身的骨血，走向寂灭，恸悍山河。她便也不由自主的将这小女孩儿的身形带进喻姑息的影子里，那个温婉大度，落落大方的女子。
“你真漂亮。”小女孩儿声音悄悄地道。
陆千凉只当她是孩童随口一说，便也应和道：“你也很漂亮，等你长大了，会比我还漂亮的。”
她伸手轻轻地碰了碰陆千凉的小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雕琢精细的黑曜石：“你的女儿也会像你一样漂亮的。”
稚嫩的童声不大，却叫陆千凉，甚至是沈言璟都听得清清楚楚。
院子里，沈言璟挑了挑眉，给自己倒了杯茶比口型道：“喻氏国师一脉的预言术可都是很准的。”
这样小的孩子，在遥远的边城之中无声无息的活着，甚至从未学过一丝一毫的术术，她是如何做出预言的？莫不是喻氏一族天生便是上天的宠儿，不必修习便知如何施术？
若是天生便能勾动天地，感应万物，那当初她的移魂改命，是不是也有喻姑息的手段在里面呢？她与沈言璟的相遇，是不是也不是巧合……
陆千凉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象全部甩出脑子。
而今她借的这个身份生活的极好，亦无波澜，何必想那些有的没的？更何况，喻姑息已经死了，所有的前尘往事也被她带入了地下长眠，再无人忆起。这小女孩儿虽说能够继承她的衣钵，却不能继承她的记忆不是？
能找到这个孩子，是她与沈言璟的幸运。了却了沈言璟的一桩心事，也解决了离阳王朝民心不稳一事。
喻氏国师，于离阳王朝子民的心中就如精神图腾，当年夜起九龙塔因青龙布雨，后又有凤翎长箭划破夜空，斩毒母肖白。这一切的一切，早就在离阳子民的心中种下了一个有关于喻氏国师的信念。
国师在，则离阳王朝在。国师无，则离阳王朝危矣。
而今风雨飘摇，国家亦是不稳。此次西北之星寻回了喻氏国师，一旦这个小孩子即国师之位，想必很多事情也可以迎刃而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