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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来去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要怪就怪这具小姐身子,弱的叫她撑不起来!
  陆千凉垂下眼,认命了。她这会儿若是喊了,未等连翘冲进来救她,她便被人扭断脖子制造成密室杀人案了。这还是好的,万一身后这位大爷杀心一起,连连翘的脖子也一起扭断……啧啧,大家小姐与丫鬟双双殉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舔了舔嘴唇,压着嗓子装出没睡醒的声音向连翘道:“没事,起来倒口水喝,弄倒了杯子。”
  “小姐莫要自己动手,连翘进来收拾。”
  卡在喉咙处的手蓦地一紧,陆千凉险些被他掐得翻白眼,紧忙用手肘推了推身后的人。
  黑衣人有感,知道自己动手重了,稍微收了收手劲儿。她长长的出了口气,又道:“不用了不用了,明早在收拾便好。你先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那好,小姐,若是有事便唤我一声。”连翘道。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陆千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背后的衣裳浸染了汗水粘腻腻的贴在背上,难受的很。刚刚几息的工夫,她当真实在鬼门关处晃了一圈儿啊!
  鼻尖儿处缭绕着一股淡淡的男子体香,肖似白梅,清新淡雅。背后这人似是抱着她抱上了隐一般,迟迟不撒手。陆千凉翻了个白眼儿,再一次以手肘撞了撞他道:“我已经按照阁下的意思将人打发走了,阁下可以放开我了吧。”
  “我觉得,这样你会听话一点儿。”黑衣人道。
  一股被套路的无力感渐渐漫上心头,孤男寡女,在这月黑风高夜,她还是这样一幅倾城容貌……陆千凉干笑了两声,笑不出来了。
  合着自己碰上色中饿鬼了啊!
  身后人抵在她喉咙处的手轻轻刮了刮她颈项上细嫩的皮肤,威胁道:“千小姐,听我一句劝,别耍花样,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对你这具身子不感兴趣。不过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就别怪我讨些利息了。”
  陆千凉认命了……
  黑衣人见她不再反抗,似是颇为满意。他声音一如在宁王府院墙上的喑哑,再一次问道:“你的一身武功,师承何处?”
  “我只知我师姓陆,其他的,便真的不知道了。”
  “当真?”
  “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陆千凉瞧身后人对她胡诌出来的话有了几分相信的意思,忙不迭的点头应声,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说出了自己的姓,却将姓名性别与师承等重要信息全部忽略,用以迷惑身后的人。如此,谅他也猜不出谁是谁。若是问得急了,她便一问三不知好了。
  黑衣人想了想,又问道:“你师傅可是佩长剑,身形较瘦,喜喝竹叶青?”
  反正是杜撰出来的人,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了。陆千凉点头应是:“没错没错,确实是我师傅,他传了我剑法便离去了,这么多年再也没回来过。”
  “原来如此。”身后人叹道。
  他松开了嵌在她喉咙处的手,却依旧钳制着她的手腕儿。刚被他那么一捏,现在骨节还疼哩。陆千凉讨好的笑笑,把手腕儿也抽出来,仔细替自己寄居的这具壳子,千大小姐吹了吹道:“你可轻着点儿,这壳子金贵着呢,若是捏坏了我可心疼。”
  “你说什么?”黑衣人应声。
  陆千凉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果断退后一步,将双手背在身后道:“我什么也没说。”
  黑衣人倒也没难为她,容她揉了会儿手腕儿,这才道:“那一夜,你为何深夜闯到宁王府?”
  她原以为黑衣人要问她那块玉佩在何处,此时被这么一打岔,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面前这人,对她的死因很在意么?
  陆千凉望了他半晌,将过去认识的人在脑海之中从头到尾过滤了一遍,这才确认自己确实不认识他。
  保不齐,是她前世的思慕者呢。她舔了舔下唇,回应道:“我只是好奇。”
  “好奇?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千小姐对尸体感兴趣?”
  你才对尸体感兴趣!你全家都对尸体感兴趣!我只是对我自己的死因感兴趣好不好!陆千凉在心中怒吼着,扬了扬下巴刚要说话,便听黑衣人又接了一句叫她牙酸的。
  “你莫不是对宁王有意思,想要夜攀墙头自荐枕席吧!”
  “啊呸!”陆千凉立时有一种自家俊美相公被别人觊觎了的不爽感。
  她一身醋味,酸溜溜的道:“沈季平有什么好的?我才看不上他呢!”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
  昔年,那一袭青衫的男子立于树下,折下一枝红桃递给她。一颗从未体尝过男女之爱的心,就此融化。这么多年来,沈季平待她如珍入宝,二人伉俪情深,鲜少有争论的时候。
  或许是换了个身子,潜意识便将自己当成另一个人了?现在,有人在她面前说一句觊觎沈季平,她都受不住了么?
  陆千凉摇了摇头,梗了脖子强硬道:“也就只有宁王妃能看上他了。”
  “呵,确实,也就只有宁王妃能看上他了。”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只是一瞬,转眼便敛做虚无。
  三更的梆子声已经敲响,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等时令。陆千凉望向黑衣人,黑衣人亦望向她。
  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这双眼睛甚是眼熟,她似是见过。
  黑衣人别过头,翻身跃出窗子,两个起跃离开了千府。夜风凉凉,带着荷香,渐渐冲淡了他带来的白梅香气。
  到底是在哪儿见过?那双眼,甚是熟稔的样子,似是很久以前便存在心中了。有些记忆,似是被遗落,无从拾起。
  陆千凉关上窗子,坐回到桌边,闭上眼定了会儿神。手腕上的痛楚尚未消退,她摇了摇头,拆尽头上的饰物,放回到梳妆台上。
  一枚小小的,翡翠镶绒的精致簪花遗落在桌面上,若是不仔细看,定然瞧不见。屋中未掌灯,只有月亮洒下淡淡的月色。她摇了摇头,拉开被子躺下,磕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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