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看星星看月亮

  “万荣集团的负责人已经到了。”
  陈简之一走进三十六楼，宋祁早已西装革履的等候。他把资料交给陈简之，和他一起去他办公室的时候向他说明情况。“这次来的是他们的项目经理，叫郑鞍。”
  一般像经理这种级别的人是不需要同时惊动陈简之和宋祁的。
  宋祁也没想他会同意参加，所以多跟他说了句：“这个郑鞍刚回国，职位不高，但他女朋友是万荣董事长的独生女。”
  这其中意思便不言而喻了。
  万荣是国内的龙头地产之一，之前一直是国外一支优秀的团队在为他们提供服务。现可能是想换口味，也可能是想帮助本土企业，他们下半年打量换国内的团队试试。
  其中akm和五洲国际是他们的首选目标，至于最后到底决定和谁合作，这个就要慢慢谈了。
  陈简之看了下宋祁的资料就还给他。“董小姐有来吗？”
  宋祁深远的笑。“来了。听说以前是校花呢”
  “我只关心合作。”
  简而言之，漂亮不漂亮不是重点。
  “她和那个郑鞍郎才女貌，我也只能关心合作。”宋祁停在会议室门前，看他左右。“小钢炮呢？”
  “扔山里去了。”陈简之说完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郑鞍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董欣坐在沙里。他们两看到进来的人就转的转身站的站起。
  宋祁和他们握手。“郑先生、董小姐，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akm执行创意总监陈简之，也是akm的合伙人之一。”
  “陈总，久仰大名。”董欣主动和他握手。“我们在国外就一直关注你及你的作品。”
  “我的荣幸。”陈简之跟董欣客气完，和郑鞍握手时玩笑般的问：“我很好奇像郑先生和董小姐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关注我？不会是为了哄我开心吧？”
  郑鞍没说话，面上看不出什么。
  陈简之却感受到些他似是不甘和压抑着什么的冷漠。这让他不由多看了两眼。
  董欣大方讲：“陈总你说笑了。虽然你在柏林我们在德国，但艺术界圈子就这么大，哪能不知道你的大名。”
  宋祁想拿下万荣，早把他们的信息吃透，替陈简之解惑同时也是恭维的讲：“郑先生，杜塞尔学校怎么样？我听说那里的招生要求一年比一年难，中国籍的更是麟毛凤角。”
  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
  当年陈简之也收到这所学校的通知书，但最后他选了卡塞尔，不然现在就成他学长了。
  一个高等艺术学院的学生来从商，陈简之这下明白他身上为何总有股挥之不去的傲气与怨气。
  郑鞍疏离的讲：“要求是有点高，但也没有像宋总说的这么夸张。”
  宋祁不是学艺术的，不懂这个世界人敏感的思想，还在讲：“郑先生你谦虚了。”
  “宋总，我们还是聊聊关于合作的事吧。”
  “好，可以，没问题。”
  宋祁不懂，但他不蠢，看出郑鞍不想说这事就请他们坐，开始这次会面的主题。
  陈简之听宋祁和他们聊，偶尔会说两句，但主场还是宋祁在把控。
  万荣这个事，不知道是宋祁给别人塞名片塞的多还是怎么回事，对方一开始联系的就是宋祁。而宋祁正在为晋选合伙人努力，如果他成功拿下万荣集团，合伙人这位置就妥了。因此宋祁准备做的很足，陈简之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宋祁跟郑鞍和董欣聊了许多，有两个多小时，双方似乎都比较满意。
  陈简之在他们要走时起身送到了门口，由宋祁送他们去电梯。
  临走的郑鞍似想说什么，他看了看陈简之，最后还是什么没说的和董欣走了。
  陈简之等他们走掉，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办公桌后。
  他知道郑鞍想问什么，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把叶朝繁提前支走。
  郑鞍能要到宋祁的电话，一定是知道她在这里工作，明知她在这里工作还要来负责这个事，肯定是别有居心。
  陈简之也不是说要因为叶朝繁而拒绝这个大客户，他只是不想因为叶朝繁而与万荣集团合作。
  没几钟，宋祁状态不错的进来，坐他对面讲：“简之，我感觉有戏。”
  陈简之没看他。“我感觉你没戏。”
  “我刚才表现的不好？”
  “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谁的问题？”
  陈简之没说。
  宋祁也不管，反正他挺有信心的。他靠着椅背，看喝水的陈简之。“你就这么一个助理还把她扔去山里干嘛？今天又不是休息日。”
  “你管不着。”
  “嗨，我说简之，你以前不这样的。”宋祁坐起来，拿开他的手提电脑对视他。“我觉得你最近有些奇怪。”
  陈简之扬眉。“哪奇怪了？”
  “感觉一说到小钢炮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可能是被气的吧。”
  “谁敢气你啊？”
  “你说还有谁？”陈简之把电脑移回来，继续回复邮件。
  宋祁啧啧两声。“小钢炮行啊，能把你气到也是种本事。”
  “这种本事还是不要的好。”
  “把一个天才教会有什么难的？难的是把一个普通人培养成天才。简之，我相信你可以的。”
  陈简之看袒护叶朝繁的宋祁，沉默两秒问：“你什么时候把席研培养起来？”
  席研的能力担任部门总监是有余的，但如果宋祁成为合伙人，他的上升空间就大了。如果他上不来，迟早会有人来。
  宋祁冲他抛个媚眼。“等着吧陈扒皮，我要能跟万荣谈拢，就带席研见大世面去。”
  “那提前恭喜你。”陈简之在他还要说的时候，挑下颌示意他身后的门。“要谈心找别人去。”
  “谁要跟你一个大男人谈心。”宋祁起身，风流倜傥的整了整衣服。“我是想告诉你老付回来了，他约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老付全名付强，是akm的大老板。
  akm正忙于开拓国外市场，大老板说他想休息段时间，这实地考察他就亲自去做了。他一出去就是两个月，一回来就集合高层，不知道是不是他玩够了准备大干一场。
  陈简之不喜欢应酬，比起吃饭，他更愿意和付强开一整天会。但现在他话了，不能不去。
  想到被自己扔山里的叶朝繁，陈简之准备早点去接他。
  “简之。”付强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叫住要走的陈简之。“来一下。”
  陈简之犹豫了下，走去他那。
  付强等他过来就搭着他肩膀进办公室。“简之，我现国外的广告公司……”
  出去游历几大国的付强有很多想法和看法，这些想法和看法他一定要找人说说，不然迟早会把他折磨疯。而在akm，最合适的人选当然就是有着商业思维的大艺术家陈简之了。
  付强是akm的绝对控股人，也是一个很有见地和创新意识的老板。
  身份和大事摆在这里，所以即使陈简之想着叶朝繁，还是要先把老板的问题解决好。
  但聊到兴奋处的付强似要决定下来，喊来秘书叫所有高层开会。
  陈简之看了下时间。
  付强现他的举动，问他：“有事？”
  “没事。”
  “不用多长时间，很快。”
  “好。”
  付强这个会议很简单，目的也很明确，可这么多高层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还碰撞出些火花，硬是把太阳聊下山了。
  陈简之在会议结束时叫住要走的宋祁。“我要出去下，替我跟老付说声。”
  宋祁立即拉住他。“你不会要放老付鸽子吧？”
  “我尽量赶回来。”陈简之要走，见他还拉着自己衣服就讲：“再不去，我那小徒弟要被狼刁走了。”
  “靠，你真把她扔山里了？”宋祁松了手。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陈简之把本子给他。“帮我放办公室去。”
  “快走你吧。”
  **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探讨意未穷，回艇夕阳晚……
  叶朝繁咬着狗尾巴草，靠在石头上望着染红半边天的晚霞，还想再来两句有情操的诗就啪一巴掌打脸上。
  有蚊子。
  叶朝繁看了下蚊子的尸体，拿出手机找人聊天。
  她今天画的很顺利，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成就感爆棚。本来她想拍下来朋友圈求夸奖的，但觉得应该让陈简之第一个看到它，便没这么做了。
  叶朝繁跟李淑女打了声招呼，回过头看陈简之给自己的留言。
  他下午四点的时候给她过信息，说有点事晚些来，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叶朝繁瞅着手机上的时间。这都快七点了，他到底来不来？
  食物吃完了，水也喝完了，他要不来，自己得快点找外援才行。
  好在她平时没有玩手机的习惯，现在还有百分之八十的电。
  叶朝繁无聊的给叶缨打电话，主要是问问工作和学习的事，其它的没多聊。其实主要是怕没电。
  现在她还可以找人打车来接，要是没电就惨了。
  但真是应了那句怕什么来什么，没多久李淑女可能是见她有时间信息，直接给她打来电话
  叶朝繁看了下电量，还是接了。
  “我先说好，只能跟你聊十分钟。”
  李淑女以为她在加班，一口应下。“繁繁，你最近跟那上司怎样？”
  “什么怎样？”
  “啧，当然是追上手没啊。你怎么就不急呢？都这么大个人了。”
  叶朝繁躺下来，跷起腿。“关系更近一步了。”
  “真的？”李淑女兴奋的声音都变调了。“已经开始约会了吗？”
  叶朝繁瞧了瞧黑麻麻的四周。“算是吧。”
  “你真是太棒了！”
  “我也觉得。”
  “你们在哪儿约会？下次告诉我啊，我去偶遇！”
  叶朝繁收敛玩笑，正儿八经讲：“在丹红山写生呢。淑女，他叫陈简之，现在是我师傅，你以后叫他的时候放尊重些，明白？”
  “……你在跟我开笑吧？”
  “跟你说正经的。以后你要有机会见到他就叫……”
  “师叔？”
  “叔你个头，叫陈总或陈先生。”
  “哦……”李淑女失落一阵，接着便又兴奋起来。“繁繁……”
  “停，你别说了，想都不能想。”叶朝繁瞅着头上的星星。“我跟你说，师傅就是师傅，这关系不能乱。”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东西要学，关系着搞嘛。繁繁，我跟你说……”
  “你再这样我挂了。”
  “我是想跟你说，我跟刘敏要结婚了。”
  “什么？”叶朝繁一下坐起来。“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李淑女不见多高兴的讲：“下个月八号。”
  叶朝繁皱眉，很想说点什么。
  说实话，她一直认为李淑女过不久就会告诉她又换男朋友了，没想却是这个结果。她不知道李淑女看上那个刘敏哪点，能让她做下这个决定。
  叶朝繁不了解她的感情，在长久的沉默后问：“你真的想清楚了？”
  李淑女嗯了声。“他家人刚好在催，我也没什么意见，就结吧。”
  “淑女，你喜欢他什么？”
  “说不上喜欢，就是觉得合适吧。”
  “哪里合适了？”叶朝繁有点钻牛角尖。她虽然什么没说，但她就是不喜欢那个刘敏。
  李淑女轻松讲：“繁繁，刘敏是本地人。我跟他结婚就可以把户口迁过来，以后的小孩会在这座大都市成长，他能见到更广阔的世界。”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见一见呢？
  叶朝繁胸口像被什么堵着，有许多话想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李淑女见她不说话，笑起来。“别这样繁繁，这是件高兴的事，还不快恭喜我？”
  “恭喜你。”
  “谢谢，你也要快点哦。”
  叶朝繁有些敷衍的应着。
  她这几年被生活琐事填满，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而现在她只想跟着陈简之好好学习，交友结婚的事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结束和李淑女的通话，叶朝繁双手枕着头看那美丽的银河，连传来的脚步声都没多在意。
  陈简之打着手电筒，在她身边站了会儿。“不怕吗？”
  叶朝繁仍旧没动。“这里白天只有两个游客，而距离明天的日出还有十个小时，我想不出除了你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陈简之坐她身边，也看头上的满天繁星。“找星座？”
  “我在想为什么梵高眼中的星空是那样子的。”
  “那是他眼中。你眼中星空是什么样的？”
  “神秘深邃？浩瀚壮观？”叶朝繁坐起来，去收画板。“我看到的可能和所有普通人看到的一样。”
  陈简之过去帮她。
  叶朝繁见他用手电筒看画板就讲：“画完还有时间，见有颜料就随手多画了幅。”
  陈简之看了素描，又看了几秒油画，合上板子问：“为什么树是红色？”
  “可能是想太阳再热烈点吧。”
  “当时你在想什么？”
  叶朝繁回想，不怎么在意。“当时太热了，大中午的，感觉世界都要被晒融了。”
  “普通人眼里的中午一定不是这样。”陈简之拿画板，用手电示意她走前面。“慢一点，小心脚下。”
  叶朝繁才不听，拍了下手臂走得更快了。“师傅，这里好多蚊子。”
  “有蚊子你还躺那么稳？”
  “动它们也咬我，还不如优雅点躺着赏月。”
  陈简之见她蹦蹦跳跳像兔子一样跑得老快，没再说什么，只能加快脚步跟上，免得她看不清路摔着。
  回到车上叶朝繁就跟身上有跳蚤似的，脖子脸上到处挠。
  陈简之关上后备箱，坐进车里看动个没停的叶朝繁。
  叶朝繁收敛放肆的动作，讪笑。“可能蚊子比较喜欢我。”
  “储物柜里有药。”
  “哦好。”叶朝繁打开柜，在里面找到个小药箱，又在小药箱里找到瓶风油精。
  叶朝繁可能是体质问题，特别招蚊子，然后皮肤又特好的她，蚊子一咬一个包。
  陈简之看她惨兮兮的样子，有点过意不去。“饿不饿？”
  “饿！”叶朝繁擦完药就接着找。“有没有带干粮来？”
  “没有。”
  “你这么晚来怎么不给我带吃的？”
  得，这师傅没叫几天就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了。
  陈简之瞧她理直气壮的样，不着痕迹的笑了。“再忍忍，师傅带你去吃大餐。”
  “这还差不多。”叶朝繁按着饿扁的小肚子，开始臆想各种美食。
  而等她去到酒店看到都有哪些人在场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被蚊子咬了一晚上，回来还要跟各位大佬应酬？
  她不想吃大餐了，她想去吃过桥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