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意临川你信不信我一把给你推进这江里淹死啊!
  意临川见殷素月脸色发黑,不再玩笑,转而道:“这沧陵江沿岸风景上佳,湖光山色,让人流连,本王就一路观光南下。”
  骗子!殷素月一个字都不信!
  可现在的情形是,在下一个渡口,她会下船,因为言域会去那里找她。而意临川肯在前方的云崖渡口有所动作,因为这样的画舫根本不适合在随时会起风浪的江面上行驶。
  而且那船舱底下的人,应该是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殷素月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虽然意临川同她说话也并没有摆出王孙贵族的架子,可她却知道,那是因为言域同他是好友。
  他事实上是永昌国的西泉亲王,除了在书中是赖上女主的男四,他也确然是权倾一方的王爷,他做什么事自然有他的考量,不是殷素月可以过问的。
  他要带走什么人,也有他的打算。如此一想,殷素月总算心思开阔,接下来就安心等到下一个渡口靠岸。
  江面渐渐起风,细雨如丝,船行速度慢下来,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云崖渡口。
  同事先商量好的那样,殷素月撑一把伞准备下船,甫一出舱,竟发觉不远的江面上一艘大船正准备靠岸,而这艘画舫上的船工早已上岸,几人刚从船舱底搬出来几个大黑木箱子,各种麻袋货物,一袋袋往岸上搬。
  “你这是?”殷素月有些诧异,转头随口询问一句。
  意临川正在他身后撑伞,闻言道:“江上风大,本王一路南下,还是换艘大些的船比较安心。”
  听起来也并非没有道理,殷素月不再多问,准备下船。
  这艘画舫已经停稳靠岸,意临川先她一步上岸,然后向她伸出手来准备扶她一把。殷素月刚抬脚,忽然撑伞的手有些松,手里的伞一歪就掉进了水里。
  江面有风,那把伞掉下去的时候被风吹开一些,但尚在可以打捞的范围,于是殷素月就扒在船舷上,伸手去捞那把伞。
  靠近江岸的船舷处,水草丛里,伞面遮盖的地方,赫然飘着一只黑色的靴子,缎面丝滑,上面用金线绣了四色龙纹,周围一圈淡淡的血迹。
  殷素月将伞捞上来后,扶着意临川的手上了岸。
  不远处的那艘大船已经靠岸,那些船工正在将那些黑木箱子和货物往船上搬,眼见意临川正在整理被细雨濡湿的衣摆,殷素月上前一步,夸张的感叹:“那船真漂亮啊!我从未见过,王爷观光可真是悠闲自在。”
  意临川听闻有些得意,“这是本王在南海专门寻能工巧匠,耗时一年才造出来的大船,昼夜不停,日行八百里,世间仅此一艘。”
  “那,那王爷可否带上我?”殷素月试着询问,可又担心这要求太突兀,她又加一句,“我都许久没见到兰雅姐姐了,甚是想她。”
  意临川听了这话,顿时笑开了眉眼,“你想兰雅,不想言域了吗?他可是很快就来了。”
  殷素月纵然心中有气,可此时也不能反驳他,忽然想起之前意临川说的思念情郎什么的,她脑子一转,立刻满眼委屈,娇嗔道:“谁让他把我一个人丢下,我真是讨厌死他了,我也要丢下他一次,让他尝尝心急的滋味。”
  “哈哈哈,你还真是口是心非,不过言域这家伙也确实讨厌,”意临川朗声而笑。
  殷素月趁机道:“好不好嘛?我不想留在京城,实在太憋闷了,现在好不容易出来,我真是不想回去了,至于言域,他居然去救漂亮姑娘都不管我,我也不要管他了。”
  说出的话无辜又委屈,带着小儿女的娇嗔,意临川倒是没有怀疑,而是戏谑道:“还说没有生气,原来一直想着漂亮姑娘这事儿。你可知那姑娘是谁么?”
  殷素月哪里还有心思去问那些细枝末节的事,立刻道:“不管是谁,我就是生气了,我不理他了。”
  眼见江面那艘大船就要起航,意临川见殷素月一直紧紧跟着他,他想了想,答应了,
  “那好吧,跟着我,让言域着急一回。”
  大船再次起航,这次不比之前那艘画舫,这船一共三层,殷素月一上来,就被安排到第二层,她仔细留意那些船工,发现他们将那些黑木箱子和货物都搬到了最底层。
  船至江心,就已扬帆,速度飞快,根本不是在观光游览,这是在赶路。
  殷素月曾试着去最底层看看,却被门口的守卫告知,舱底货物众多,正在分拣归类,反正就是着各种理由回绝。
  她无法接近舱底,心中万分焦急,可现在还在江上,根本没有别的办法,想了想,她寻了个理由,去到三楼船顶,找到意临川。
  此时意临川正在歇息,见殷素月来了,随意瞥过来一眼。
  “王爷,我有些晕船,什么时候能靠岸啊?”
  意临川没想到她还有这毛病,笑道:“别急,咱们在岭水之南靠岸,换乘马车。你若是晕船,就歇息一会儿,睡一觉就到了。”
  殷素月应下,又回到了二楼。
  岭水之南,那就是还没有出大启国。如此,她一定有办法救出船舱底的人。
  第51章 救人
  殷素月一夜没睡, 睁眼坐到第二日旭日初升, 行船速度很快,一路南下。
  终于在第二日午时,抵达岭水之南。江面水流端急,两岸群山环绕。在意临川的示意下,准备停船靠岸。
  还不及靠岸, 江面又一只白色飞鸟掠过, 意临川接过密信, 满脸掩饰不住的惊喜,他一挥折扇, 对身后的侍从道:“快靠岸。咱们找地方修整, 接下来换陆路, 不必急着回西泉郡,王姐要来了, 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意临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接过殷素月递上来的茶连喝几口,然后着人安排相关事宜。
  殷素月动作缓慢的将茶盏放回桌上,她一早就来找意临川, 变着法与他聊天闲扯,就是想看看他准备何时靠岸。
  可刚刚他的话里, 透露一个消息, 意朝凤要来了。
  这可不是好事。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 意朝凤早就来了荣安郡, 而昨晚言域去救的“漂亮姑娘”应该就是她了。她走陆路, 意临川走水路,他们在岭水之南汇合,准备回永昌国。
  意朝凤一来,她要想有所动作,更是难上加难。
  心急如焚中,殷素月也只得先跟随意临川靠岸。岭水之南沿岸是一座格外繁华的临江小镇——芙蕖镇,往来商旅不绝。
  意临川在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落脚,他带着殷素月率先上楼,安排好住处,便出去安排那些船工将那些黑木箱子抬进事先安排好客房里。
  殷素月端起房中的水盆状似不经意从那客房门前经过,发现那黑木箱子一共有三个,其余的全部都是鼓鼓的麻袋。
  麻袋是用绳索包扎,而那黑木箱子却是用一把黑沉沉的大锁牢牢锁住。
  等到终于安顿妥当,几人在楼下吃过饭便上楼歇息。回到房中,殷素月忧心不已,她分析过眼下的情形,在二楼的东面,意临川独住一间客房,就在她隔壁。而靠西边,则是那些船工共处一间在走廊靠边角的位置,而走廊最里侧那间客房,放的是那些黑木箱子。
  也就是说,目前来看,她没有什么理由去接近那间客房。
  只能等入夜,可是入夜她依然也不能耽搁太久,必须得想个什么法子让那些船工暂时离开。还有就是最里侧那间客房不知有没有上锁,但那黑木箱子是上了锁的。
  殷素月沉思片刻,开始到处找剪刀或者利器,整个房间都找遍了,没有。
  她想下楼去找店小二,可又不想显得自己的行为异常,想了想,她将腰间的那根鞭子解下来,露出了腰上原本系的一条白色腰带,她将那腰带解开之后,再重新打个死结,反复确认不能解开之后,她去到隔壁敲了敲意临川的门。
  意临川正在房内研究他新得的珍宝,听到敲门声,见是殷素月,便让她进去。
  殷素月进去之后,一脸懊恼惶急,她表情十分苦恼,对意临川道:“王爷,你这里可有剪刀或者匕首?我有急用。”
  意临川有些好奇,“你要那些做什么?”
  “王爷,我……我原打算歇息,可,可不小心将腰带打了个死结……”她说的结结巴巴,脸上还有一点羞红,顿时惹得意临川哈哈大笑。
  “你怎么这么笨哪!啧啧,言域可真是有得操心。”
  殷素月简直想缝住他的嘴,三句话一说就开始往言域身上扯。不过意临川倒是从袖中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给她。
  殷素月接了过来,故作为难,“这……这……”
  意临川揶揄她:“回你房中去割吧,本王可不敢看你解腰带。”
  殷素月正是做此打算。当然,她也是提前知道意临川此人行止作风上算的正人君子,不会无故对姑娘家见色起意。所以她才敢用腰带打了个死结这样的事去找他要匕首。
  回到房中,殷素月盯着手中这把小巧的匕首,许久也没有动作。
  她不确定是否有用,西边角落客房里的那些黑木箱子都上了锁,锁看起来很大,但材质应该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并且这件事与她而言,始终是未解之谜。
  那就是她的血可以腐蚀刀剑。这实在是太诡异了,简直不合常理。
  如果是在现代,这根本不会存在。就算是奇怪罕见的病症,那也早去医院查的差不多了。
  刚穿来那时候,还是言域对她逼供,然后他们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是无形中中了毒,可若她是中了什么慢性毒/药,那六年的时间也足够发作了。
  可现在,她就顶着这样莫名其妙的身体,相安无事的活了六年多。
  殷素月挽起袖子,看了看有些过分纤细的胳膊,皮肤细白没有瑕疵,小的时候被扎几下割个口子,都很浅,早就长好不留痕迹了。
  可现在……她必须得一刀下去又快又狠,因为这把匕首没有第二次机会,一沾上血,过不了多久就被腐蚀。
  而客房里的那三个黑木箱子上的锁都很大,她觉得也许需要一碗血?
  会不会太多了?而且放血应该会有点疼吧,关键不是注射器这种,是亲自动手,痛觉无形中就被放大了。
  殷素月就这样拿着匕首在房中走来走去,犹豫不决,直到夜色渐深再不能耽搁了。
  她狠了狠心,在房中找到一个喝茶用的杯子放在桌上,正准备割,又停了手。最好还是将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万一血流多了头晕怎么办。
  她将所有的被子和这房中的纱幔以及所有能燃烧的东西都堆在门边,门是木门,一烧起来很容易点燃。
  她悄悄将门打开一个缝,确认此时走廊上寂静无声,约莫大家都已经入睡,她才缩回身,在微弱的烛光下,伸出左臂,将匕首割了上去。
  真是又快又狠的一刀,鲜血立刻涌出来,简直痛的浑身发麻。可她仍是将手臂准确无误的放在杯子上,然后撇过头不想看这凶残的一幕。
  按说从前也见过言域满身是血,还有东岭岛上的惨状。可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人都变的胆小了。
  那把匕首染了血,很快就慢慢被腐蚀掉了。手臂上的血开始流的很快,但渐渐的就不怎么流了。殷素月看一眼茶杯,有大半杯的样子,也只好如此了。
  她扯过事先准备好用来包扎的布条将伤口缠起来,左臂都还麻麻的没什么知觉。
  缓和片刻,她端起那杯血液和烛台,悄悄出了门。临出门前,她将蜡烛丢在门口堆的被子上,掩上了门。
  走廊上寂静无声,她放缓步子从东面慢慢走到西边最里面的角落,四下无人,她看了这间客房,没有上锁,只是关起来了。
  她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缝,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她悄悄挤进了房中。第一次做这样偷偷摸摸的大事儿,心都快跳出来了。
  屋内黑灯瞎火,但还是很容易找到那三个黑木箱子。
  她不敢去敲击询问,怕箱子中的人发出声音或者大的动作。于是她只好从左边的开始,摸索到箱子上的大锁,她小心的倒了一点血液上去,耐心等了片刻,竟然真的可以,那把锁虽没有全部腐蚀,但最上面的锁环断了。
  她轻轻掀开箱盖,伸手进去摸索,竟然是一堆质地坚硬的珠宝珍奇这种小玩意儿,看来这都是意临川到处收集而来的。
  难道不在箱子里?殷素月正在思索犹豫,右边的箱子里竟然传来细微的动静!
  她连忙过去,赶紧将杯子里的血液倒在那大锁上,片刻之后,锁环断开,箱盖打开的瞬间,一个人腾的坐起身。
  “唔唔——”
  “皇长孙殿下!”殷素月小声低呼。
  果然是他!先前在云崖渡口的船舷处看到的龙纹靴子,她就有了一半的猜想。虽然有可能会是袁睿,可一想到意朝凤也来了大启国,冥冥之中的那种会与男主有牵扯,果不其然,还真是袁牧云。
  现在也不是弄清事情原委的好时机,殷素月见袁牧云坐起身嘴里还塞着布团,连忙扯了下来。
  “殷姐姐!”袁牧云已经听出殷素月的声音,自然也是十分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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