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冯秃子和石英雄

  营地沦陷之后，我们逃到一处矮坡。
  “还有人活着！”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阿宝几人立刻往远处看，从我们来的方向又跑来几个人，等跑到近前才看清是冯秃子和他的手下们。
  “老冯！”阿宝兴奋的迎上去：“你们还活着太好了！”
  “哼，这话你说早了！”
  冯秃子话音刚落，他的手下就一拥而上，有两个直接把阿宝按在地上，其他的立刻搜刮我们所有的枪支，虽然总共没剩几把但也是我们的生命保障，就这样被他们夺走了。
  冯秃子见控制住了局势，冷笑道：“今晚的庆祝大家还喜欢么？哈哈哈！”
  乌云遮住了月光，衬托的冯秃子更显阴暗。阿宝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问道：“老冯，难道是你……”
  “没错！”冯秃子道：“我弟的死还没弄清你们还有脸庆祝，尸群是我招来的，火也是我让人放的，现在你们剩下的半条命就在我手上，老老实实告诉我，我弟到底怎么死的，说了实话我还能考虑放你们一马！还有，别再随便告诉我是被丧尸咬死的，谁说我毙了谁！周江云刚在林子里被我打死了，他就是你们的榜样！”
  冯秃子打定主意不信我们的‘实话’，这会儿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场知道冯二真正死因的只剩下我、武玥和陈亚龙。
  “我知道！”人群里冒出一个声音，是陈亚龙，“如果我说了你能放过其他人吗？”
  “别跟我讲条件，你们的命都在我手上！知道就说，否则……”
  两个冯氏手下上去一脚踹翻了陈亚龙，用刀架在他脖子上，这小子立刻怂了，“我说！我说！就是他！”
  嘛的，说我呢。
  陈亚龙指着我道：“就是这个丧门星，那次在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丧尸，他傻了吧唧的乱砍乱打，结果冯二哥被他伤了，最后才被丧尸咬了的！”
  冯秃子听完眼看着脑门青筋暴起，走到我面前问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没说话，回头看见武玥已经昏过去了，真他吗是时候。
  现在我再说什么也难解释了，只好说句真心话，“我不想冤死。”
  “好，我成全你！”
  砰！愣了一会儿我才发觉自己还活着。
  “啊！！！”陈亚龙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冯秃子那枪打在了他的腿上。
  冯秃子瞥了我一眼，接着走到陈亚龙面前，又补了他腿一.枪，道：“我派人去找过我弟的尸体，找到以后我也亲自看过，虽然他已经被丧尸啃的没人模样了，但是脑袋上的枪.口还在，你怎么解释！”
  陈亚龙忍痛道：“那是……那是为了不让他受苦才……”
  砰！“啊啊啊啊！！！”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久才到这里么，因为我路上还抓了一个搜索队的，他没多少骨气，简单一吓唬就全告诉我了，陈亚龙，你枪.法不错啊！”
  “冯大哥！我错…错了…您饶了我……饶了我吧……我不想死啊！”
  “去跟我弟弟说吧。”冯秃子从手下那接过短刀，先是挑了陈亚龙的手筋脚筋，接着一手揪起他的头发，另一手握刀慢慢划进了陈亚龙的脖子。
  那绝对是不堪回首的场面，我拽过吓傻的嘉倩抱进怀里不让她看，冯秃子就这么一刀一刀的把陈亚龙的脑袋整个切了下来。
  当人头滚到地上的时候，还醒着的女的几乎全吐了。
  事情还没有完，冯秃子让手下把陈亚龙的头用布包起来，接着又给我包括这里所有人安了个包庇罪，并且是与凶手同罪论处。
  “等等，”我说道：“就算你想全杀了，有一个人必须留她一命。”
  “是谁？是你自己，还是你怀里这个小丫头？”
  “是她！”我指着任家老太太喊道。
  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冯秃子也难以置信道：“小子，我不太明白，陈亚龙以前就常在背后说你坏话，刚才还想嫁祸你，可你却替他瞒了我这么久；这个老太婆也巴不得你死，你现在却想留她一命，你他吗是菩萨转世么？”
  “是因为一个承诺，你弟弟的承诺！任鹏程临死前托付你弟照顾他妈，也就是任家老太太，你弟答应了，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没熬回来，但这是你弟在世间最后一个承诺，即便你不想帮他履行，至少也留老太太一命，不然你弟托梦问你的时候你怎么回答他！”
  这是我最后的赌注，冯秃子能不能听进去我根本没把握。
  庆幸的是这家伙在听完我说的以后就沉默了，随后扔掉了手中的刀，“换成别人我不会听进去的吧，但是你这菩萨说的，我觉得应该相信。我弟弟的承诺我当然不会打破，任家老太太我可以留她一命。”
  我一听心里就乐了，想了一下继续道：“其实你是个好人，只是别人看不到，他们只看到你杀人时的残忍，却看不到你失去弟弟的伤心。现在凶手死了，营地也几乎全都崩溃，其实你弟的仇已经报完了，你又何必在这继续当恶人呢？”
  冯秃子听完看着我笑了，他的笑让我怀里的嘉倩看的直发抖，可我却觉得那笑容很伤感，似乎他已经没什么可以继续执着下去，或者说活下去的动力了。这种感觉，也很熟悉。
  “老冯，我们错了，就看在咱们一起混了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放我们一条生路吧。”阿宝无力的说道。
  冯秃子看了看阿宝，又看了看我，接着蹲下来低声对我说道：“以前我当兵的时候参加过抗洪救灾，那时候再苦再累我和兄弟们都咬牙坚持下来了，一个是因为有命令在身，再有一个是那时我弟说他在电视上看到过我，虽然只有几秒钟的画面，但他觉得我就是真正的英雄，听那话的时候我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我弟说我是个英雄……可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是恶人了……你说，他会不会对我失望？”
  说着话冯秃子的眼睛湿润了，我告诉他不会，只要能及时收手。冯秃子却苦笑说已经太晚了。
  一只小肉手忽然胆怯的伸过去擦了一下冯秃子的眼睛，是石嘉倩。冯秃子愣了一下，接着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似的，他突然打开了嘉倩的手，站起来再次恢复那脸残忍，说道：“臭小子，你想当英雄我就给你个机会！”
  “啊？”
  “你和我单挑，我输了就放了你们所有人，你输了他们就都得死！敢么？！”
  “不行！”我背后有人喊道：“我不会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丧门星手上！”
  “就是！他凭什么，看他那怂样的德行肯定打不过冯秃……打不过他的！何况他已经伤成那样了！”
  冯秃子对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仿佛早就料到会这样。
  “那你们上啊！”阿宝厉声叫道：“他不行你们上！不然就别逼逼！石小七，我相信你！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还有我！”
  “我的也是！小七，拜托你了！千万别输啊！”
  小六双手分别绕了个圈，“我看好你哦~！”
  石嘉倩在怀里捅了捅我胸口，“大叔，不要和他打，他好厉害的，我不要你再受伤了。”
  到这份儿上再说不要也晚了，我安抚了一下嘉倩，在大家都同意之后硬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伤口还在流血，艾菁见状急匆匆跑过来快速处理一番，接着又立刻跑回去治疗武玥了。
  我忍着痛和冯秃子拉开架势，他吩咐手下谁也不许掺和，那些人齐声应是，我还挺羡慕他有这么一群忠心的弟兄。
  这一次冯秃子先冲过来了，当他那原本我都看不清的拳头飞过来的时候，我抬起单手稳稳将其抓住了。
  “我的时间不多，抓紧点吧。”嘴里自己冒出这句话，接着我右拳直接砸在了冯秃子脸上，这家伙竟然一下被打退了数步。
  不等他回神，我跟上去又是一拳，冯秃子立刻缩身躲开这一下，我左手推上右拳顺势将手肘撞上他的肩膀，冯秃子再次被打退。
  冯秃子对我忽然提升的身手诧异万分，“我擦你什么情况，爆发小宇宙了啊？”
  我啧了一声，“现在的身体出拳都变慢了。”
  “嘿！我让你得瑟！”冯秃子说完紧了紧精神又冲了上来。
  我俩你来我往的连续对打数十秒，彼此各有损伤，冯秃子大叫痛快的时候，我左手抗住他下砸的胳膊，右拳自下而上正捶中他的下巴，跟着手肘横扫直接砸在他侧脸上，冯秃子歪着身子随时要倒，我甩了甩发酸的右手继而握拳直打在他胸口。
  冯秃子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嘴角挂血的他却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
  两人对峙了数秒，继而同时冲向对方，又不约而同地挥出自己的右拳。
  当冯秃子的拳头距我不到20厘米时，它忽然下沉了！结果冯秃子打在了我的肩膀，而我这一拳正中他鼻梁，我后退了三步，冯秃子则是直接仰头倒了下去，失控的身体顺着矮坡一直滚到下面的沙石滩了。
  一个冯秃子的手下早就等不及上来揍我，这一下他忍不住了，可刚要过来就被同伴拦下，“冯哥说谁都不许插手！都跟我去看冯哥！”
  他这么一说那些人都放弃来围殴我的念头，立刻跑下去查看冯秃子了。
  ——他到最后收手了。
  ——是啊，他当过兵，就算没有师尧的水平也不会这么轻易输掉。
  你们说什么？
  没有回答，我转身走回自己的阵营，阿宝小六他们在震惊数秒后才发出了震耳的欢呼声。有人在喊万岁，有人在喊英雄……我看着这些人，心想谁是英雄，谁又是小人。
  石嘉倩呼呼的跑过来抱住我大腿不停地哭，我蹲下来捧起她的脸为她擦去了泪水，“女孩子更要坚强一点，不要总是哭鼻子哦~”
  “可……可是大叔你……你的胳膊！呜哇~~！！”
  “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看着眼前的女孩，我不断冒出发自内心的喜爱。
  ——她和她长得很像。
  ——嗯，就像她小时候。
  ——我俩回去了，不过接下来你就要受罪了。
  谁？我？
  忽然我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剧烈的疼痛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左臂由于刚才的打斗溢出了吓人的血量，难怪嘉倩看到会哭成那样了。
  不过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安慰小嘉倩了，身子一下歪倒在地上，好几个人急忙跑过来扶起我，小六说我刚才根本就像是个bug一样的存在，我心想我更像是开挂吧。
  一个冯秃子的手下从坡底跑上来，告诉说他们信守承诺就此离开，还警告我们不要再打报仇的念头跟去，否则会死的很惨。
  说完他将一把手.枪放在离我们稍远的地上，还多放了三个弹.夹，这才彻底离开。
  还好他们守信用，这次总算对付过去了……
  ……
  打退冯秃子之后的夜里，我再次来到梦中的灰色房间。
  ——
  黑白棺材盖都打开了，那两个和我长相一样的黑白家伙并排站在房子中间，他们面前还有个女孩。
  “你们俩没事老吵什么！”女孩训斥道：“以后都给我老实点听到没！”
  我以为黑衣男会马上暴走，没想到他居然和白衣男一样像两个乖孩子似的听训，我真是佩服这个女孩，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女孩训完了两人以后又看了我一眼，接着转身就离开了，我突然觉得不能让她再次走掉，身体不由自主的去追，她的名字就在我嗓子里，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我终究没能留下她。
  “她一直活在这里。”白衣男说完也走了。
  黑衣男道：“如果不想害死更多人就离他们远点，那样就算他们死了，我们也不会再那么疼了。”
  他说完也走回了棺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黑衣男的神情是那么落寞。
  ——
  醒来的时候，石嘉倩就趴在我身边，“呐，大叔我问你哦，林月是谁呀？”
  “林月？”
  “嗯，你刚刚睡觉的时候喊了几次这个名字呢！”
  我摇摇头，脑子里很乱。
  趁着记忆还清晰的时候我立刻把和冯秃子发生的纠葛记录下来，如果换成在对的时间，我想也许我和冯秃子还能成为朋友。
  艾菁医生因为长时间为大家治疗，最终还是累倒了，好在只要多加休息就能恢复起来。在众人体会再一次幸存的时间里，小六对我说，这里距离当初他们发现我的那个坠机地并不远，我打算等身体好些就立刻去看看。
  2014年6月底。
  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神经让我再次撑开眼皮，黑夜仍在继续。
  “把伤员都带上，我们离开这里！”
  小六冲过来就要把我往背上抬，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怎么了？”
  “卧槽伤这鸟样都醒了？营地那把火把林子全烧着了，我们离得太近要赶紧走！而且那些家伙也要追来了！”
  扒着小六肩膀站起来，望见山林中燃起的红光映满了大半个夜空，那里是我们刚逃出不久的营地，冯秃子为弟报仇的一把火终究要葬送了整片山林。在暂时无事的林子边沿，那些晃动的尸影也慢慢走来。此时阿宝正在这个矮坡下面招呼大家撤退。
  我推开小六让他去帮别人，自己则强撑着身子寻找石嘉倩的身影。就看到她被一个大男生推了一跟头，“滚开！帮不上忙还碍事！”
  男生说完就去抬伤员了，嘉倩站起来不哭也不闹，急匆匆的环抱起一个大背包就帮着往矮坡下面运，我迈开灌了铅似的双腿赶紧追了上去。
  石嘉倩毕竟岁数太小，下坡时俩小短腿一个栽歪差点摔下去，幸好我追上来一手一个把她和背包都拎了起来。
  刚刚推了嘉倩的男生也正好跑来又撞在我身上，“哎哟疼！谁他吗的……哟！是丧门……哦不！是石大哥！”
  “快走。”
  男生傻笑着点点头就跑开了。嘉倩抬起满是灰尘烟渍的小脸，“大叔！你……”
  “叔在，别怕。”
  “嗯！”
  山林中的火势迅速蔓延，刺激性的味道充斥在鼻腔中，众人撤下矮坡跟着带头的阿宝向河流上游跑去。
  所有人精疲力竭之后队伍终于又停了下来，停在连浓烟也追不过来的河滩上，小六放下背上的黄老太，第一个扑到河边咕嘟嘟灌水，渴坏了的几个年轻人见状也纷纷上前效仿解渴。
  阿宝开始清点人数。我抱着石嘉倩坐到地上，也没精力去管有没有其他人掉队了。
  天明前，几条长蛇的出现再次打破平静，即便它们并没有变异也吓得那些少男少女尖叫连连。队中有个齐师傅，以前负责分发早餐的那个，他和阿宝搭伙没用了十分钟就把几条蛇全解决了，然后架火开‘饭’，只是这‘饭’没几个人吃得下去。
  我睡着的时候嘴里还含着一块没嚼完的蛇.肉。
  一天一宿的折腾之后直到此时才能踏实睡会，可我根本睡不实，神经随时可以绷紧，别说丧尸什么的了，就算嘉倩松开我的手我都会第一时间感觉到。小六见状说有我这个‘雷达’在他睡得绝对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