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重伤未愈

  雷羽对狄岩想用改版荤儿歌叫醒我的方式表示并不看好，“哼，你这三.俗要都能管用，我雷字倒着写。”
  “说你不懂还不信，待老衲给你讲解一番，”狄岩装腔作势的清了清嗓子，道：“你就没听说前两年有个出车祸成植物人的，然后家人天天跟她说‘打麻将啊’之类的，结果这位老麻友没多久就醒了！所以我跟你说啊，像石磊这种情况，还就得找点他喜欢的，你看上次我说窗外有漂亮妞，这小子一下就来精神了！所以嘛，这回我也给他多来几首，让他yy着满足一下心里小小的龌.龊梦想，他就绝对能早点醒过来！再者说了，这世界上的所有声音都是带着能量的这你不知道吧？声音进了人的耳朵透过耳膜再传到大脑这你不知道吧？传到大脑这股能量刺激完神经还得散出去这你不知道吧？他这种能量散出去就得走肾这你不知道吧……”
  “哎！”雷羽打断道：“这我知道，反正跟你这就什么都得走肾。”
  狄岩憋了一阵，接着不爽道：“找茬吧你！”
  雷羽哼了一声：“怎么个意思？”
  “……没，没意思……”狄岩低声认了个怂，又转道：“你、你说你，那你们谁有别的办法，反正盯着也是盯着，还不想想辙。我还说跟你一块来段老郭的相声呢，你也不响应啊！”
  “废话，我可没有于大爷那忍耐力。”
  “那不得了！”狄岩说着还翘起了二郎腿，一颠一颠的带着床板都跟着晃悠，“所以说啊，我就得发挥我的毕生所学，争取让这小子早点醒过来！”
  “你他吗毕生就学儿歌了……”
  “嘿！你还没这份才气呢！”
  “得了，你竟唱这乱七八糟的，一会那俩姑奶奶过来要是听见，你就瞎了。”
  “过不来！她们俩都守了三天了，也没怎么睡觉，这早上刚去歇会肯定得睡一整天了！”
  说着狄岩拍了拍我的肚子，道：“来！磊子，别理那村泡儿，咱继续，让我带你走进艺术的殿堂！”
  越听狄岩贫蛋我就越想找一苍蝇拍，上面写着‘去.你.大.爷’，然后一把呼他熊脸上。
  就在我觉得该阻止狄岩继续唱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合着我现在除了眼珠子能动鼻子能喘气以外别的都动不了，那刚才起床激灵的那一下八成也是错觉了。
  我出不来声，狄岩可闹得欢实，没歇两秒又开唱了——
  “ ~ 葫芦娃 ~ 葫芦娃 ~ 抱住了蛇精玩命抓……”
  “够了你！”雷羽又一次打断了狄岩，道：“他吗的你唱得我都睡不着了！”
  这话一出狄岩立马就安静了，等过了且一阵，狄岩才淡淡哼出一句：“老不正经……”
  “啧咝~~！嘿，我这个暴脾气哎……”
  我实在听不下两人的争执了，胸中的千言万语一起涌了起来，然后到了嘴中化成了一句——
  “呃…………”
  这一声哼唧像是彻底打破了安逸的气氛，坐在我床边的狄岩更像是一下被电到似的，猛地转过身，抬手就按住了我的两个肩膀，随即我又听到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雷羽便飞快的窜过来帮忙按住了我的锁骨，狄岩则继而下撤，隔着我身上的被子按住了我的两个手腕。
  “磊子？你醒了？”狄岩试探着问道。
  我心说废他吗话，我听你唱歌都听半年了！可嘴巴还是说不出来。
  “说话啊！”狄岩的语气开始着急了，“你小子活着死了倒言语一声啊！”
  “别吵！”雷羽打断了狄岩，道：“你看仔细点，他都睁眼了。不过应该是身子太虚，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我擦，肾.虚真可怕！”狄岩随口念叨一句，然后左手急忙从墙边翻腾两下，拿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接着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手电的光芒就直直的照在了我的脸上。
  我了个气，这一晃可弄得我五迷三道的，本来眼睛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暗淡，可突然来这么一道强光，就好像俩眼球让人用棉签戳了一下似的。
  “没、没问题！丫的还活着！”狄岩晃了几下之后才关掉了手电筒，同时右手也松开了我的手腕。
  雷羽一听之后也松开我的锁骨，等过了一会我才渐渐感觉到肩膀上传来隐约的麻木感，也不知道他刚才用了多大的劲。
  狄岩急忙站了起来，说道：“老头儿！你在这看着他，我去叫你那中医大哥！”
  “那他吗是你大哥！”雷羽道：“别贫了，你别忙叨，先别告诉那俩姑奶奶呢！”
  “我知道！”狄岩丢下一句之后就匆匆跑了出去，听他的脚步声，貌似还有点一瘸一拐的。
  狄岩刚才那句‘老头’，我能理解他是在叫雷羽，可这‘大哥’是怎么回事……算了，还是先不琢磨了……
  房间又一次安静下来，这回换成雷羽坐到了床边。
  “小子，你可算是醒了。”雷羽淡淡的说了一句，带着中年大叔特有的语气，虽然他还不到30。
  我还是只能轻哼出来，声音又小又干。
  “说不出话就别哼唧了，”雷羽道：“知道么，你都睡了三天了，算今个就是第四天了。”
  三天…四天…我滴天……
  雷羽还在继续念叨着：“这些人里就你伤的最重，除了你也就狄岩是连躺了两天，然后这不又窜起来活奔乱跳的。林月和小雨那两位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她俩连着守着你三天三夜，今早上才被我们逼着去隔壁睡会，苏柒和叶子也都好好的。”
  不用我发问，雷羽就把这些人的情况都大概的告诉我了，狄岩，林月，小雨，苏柒，叶子，子青……对了，已经没有子青了……刘浩，还有刘浩呢？
  像是能听到我心里的问题似的，雷羽又接着说道：“刘浩那小子也没事，他只是在这碰见了几个熟人，现在正跟他们在一起。”
  哦，有熟人相遇昂……
  “同学，我们现在又成了寄人篱下了。”雷羽说道：“还记得在你晕倒之前咱们到的那个大院么，里面有两栋板房还有一个办公楼的那个，咱们现在就在那办公楼的地下室里，这儿有一帮人比咱们先来的，外面院子里那些堵门的水泥什么的也是他们弄得，包括咱们从板房掉下来以后也是他们帮忙把咱弄进来的。”
  哦，有贵人相助昂……
  “另外，帮咱射.杀那第二只大猩猩的也是这儿的人，再有就是他们这儿还有个老中医，咱们的伤病也都是他给看的，待会人家再来帮你瞅瞅。”说到这雷羽就打住了。
  自己的队员们都没什么问题，这个地方也相对没有丧尸的威.胁。但我们现在又和其他幸存者共存在同一个地方，而且对方有枪.手，还有医师，并且人数和物资应该不少……雷羽说完以后，这些信息在我脑子里开始逐渐往一块聚拢起来。
  只不过稍微想了一下，我就感觉额头开始冒汗了……本来就不擅长动脑子想七想八的，更别说在重伤初愈的时候了，脑子胀的很。
  过了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啪的一下，房间立刻变得明亮起来，貌似是有人打开了电灯，我这个位置正好被上铺的床板挡住了灯泡，总算没被再晃一次眼睛。
  不过还真没想到这里竟然有电，一个办公楼的地下室而已，难道还有个单独的发电机么。
  灯光一亮，我总算能看的更清楚一些，此时雷羽也站了起来，接着就是狄岩又一次走进了我的视线，而他的身后貌似还跟着几个人。
  狄岩进来之后看着我匆匆说道：“磊子你别动啊，这位老先生以前是个老中医，医术特好，咱们的伤病都是他给看的，这让他再给你瞧瞧。”
  说完狄岩就闪到一边了，跟着走近的，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男人，等看清他的面貌之后，我忽然激灵一下子，顿时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老男人那真是长了一脸的‘浩然正气’，虽然因为年岁大了，皮肤有些褶皱，不过还是那么英气逼人，尤其那双眼睛，完全没有老年人的慈祥或是刁难，只有光芒闪烁，再加上两道粗壮的剑眉，还有一头整齐的寸头，绝对是英武十足。
  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看见个老帅哥，人老哥还穿了一身中山装，艾玛要多干净有多精神，一点都不想末世逃难的……
  看完这位老人之后，我脑子里就一个想法——不是倔老头就是神棍。
  老头也盯着我打量了一阵，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的我心里发毛。
  这时后面又有人递给老头一个东西，他接过来放到了我的枕头边，然后随手一按，啪的又亮了起来，原来是个台灯，我没看到插线，应该放电池的那种。
  “都出去。”老头一句话就像旧社会一家之主在发号施令一样。
  这帮人倒真听话，怎么进来的怎么就都退出去了，房间很快就剩我们两个人，弄得我心里更难受了。
  接着老头坐到了床边，然后竟然开始闭目养神起来……我气，从小在‘现代医学’环境下熏陶起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中医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可还是知道望闻问切的，不过我可从没听说中医在给人看病之前还有这么一出昂。
  没一会吧，老头还在养神，结果房间的灯泡就突然灭了，四周的光源就只剩下枕头边的那个台灯了。不过看老头也没什么反应，看样子他早知道其他人会在外面关掉的。
  老头继续默默的坐了一会，其实时间也不长，大概有那么两三分钟，但让我觉着就愣长愣长的了。
  好不容易盼到这先生开眼了，结果他的转头一看又让我激灵一下子，因为他的眼睛似乎变得没有之前那么逼人的感觉了，甚至还变得柔和了不少。
  他又这么看了我一阵，然后突然问道：“感觉怎么样。”
  这回他的声音相比之前让狄岩他们出去的时候也要平和很多，让人听着很舒服。我虽然想回答，可还是说不清一句痛快话，只能哼哼两下。
  老人听了这两声哼哼也不再追问，接着就开始伸手把脉了。可算让我看着个靠谱点的技术，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对于一个身体强壮的人来说，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再应对即将到来的各种事件时，那种感觉是非常恐怖的，要不古代那些刑讯逼.供的为什么那么管用呢，而身体越是强壮的人就越容易对这种事感到恐惧。
  我的身体虽然不是多强壮，但眼睁睁看着别人在你身上不知道要干什么而且自己还动不了的感觉，也是说不出的可怕。
  现在看着这位老者开始给我把脉，我真是身心都得到了很大的放松。
  过了一阵子，老人松开了我的手腕，然后又开始伸手在我身上按，不一会的功夫就把我脖子以下小腹以上按了个遍，还包括两条胳膊，而在他按压的过程中那双眼睛大多数时间还是盯着我的脸。
  这一顿按压让我又开始害怕起来，冒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当时虚了吧唧也没太大的抵触，虽然被按的还是有时会痒会疼，但我那个德行也有不了大反应。
  等他按完以后，只是轻轻出了口气，然后就说道：“小伙子，能听清我的话么，能就哼两声。”
  “呃…呃…”
  “好，”老人随手掸了两下自己的衣袖，道：“我尽量跟你说的直白一些，我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你见谅吧。”
  没事，还可以，您别客气……我只能在心里回答，他突然这么温和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他要跟我说。我记得一般患者有大毛病的时候医生都是要跟家属说的，而现在我的家属也就是林月狄岩他们了，不过他这会既然要跟我说，肯定是没什么大问题了。而他要说的直白一点也正合我意，我还真怕这种半仙似的老大爷会跟我拽什么文言文，对于语文成绩没上过80的人来说，白话文才是我的菜。
  老人又看了看我，随后在那张正义凛然的脸上露出一个沉稳的笑容，说道：“我嘎哩供啊……”
  ……我愣了。
  “孩纸，侬介个病病儿表太 ~ ~ 墨迹啊！”
  ……昂，昂?
  “其子哇，也摸啥子大事，凑是肚子儿上有个小东东，熊口咧，有个小道道儿，或可还搂个巴子啥得，多休息就中咧！还有这嘎达太得瑟，嘎哈啊折腾成这样捏！自个儿注意着点！”
  ……这段我就借了个大概印象写的，当时的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地区了。
  我这才算真正意识到为什么说这老头是雷羽的大哥，俩人都长了一幅正义凛然，但这本质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要知道，当初雷羽在厕所扔纸那事我可还记得很清楚。
  见我就这么直勾勾的看了他一阵，跟前这老头也终于不乱扯了。他清了两下嗓子，又露出个微笑，说道：“刚才是开个玩笑，我看你太紧张了。你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恢复的也比预期要快，虽然现在动不了，但到了明日未时之前也绝对可以下地了。”
  ……未时…… 一个时辰是俩小时，子时是23点到1点，子、丑……子鼠丑牛寅虎……子、丑、寅……那特么到底是几点……这老东西是成心考我算数么……
  “小伙子，你要记住，”老头站了起来，道：“除去你这一身伤之外，你的身体总体来说也透支过度了，想来这段日子是没有过彻底一些的调理，现在又受了伤。所以这几天你一定要安心静养，绝不可动气生事，更别想什么动手之类的了，何况这里很安全，也没有你动手的必要了。你昏迷的这几天都是你的那几位朋友帮你梳洗身体和喂一些水食的，而且还时时刻刻陪在你的床边，所以不要再给自己和别人添上不必要的麻烦。”
  说着话，老头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拿起我枕边的台灯走向门口。
  在出门之前，老头说了我俩这次见面的最后一句：“孩子，你的心病太重，心病只能心药医，望你谨记。”
  终于完事了，老头在沉默一瞬之后就走了出去，然后我就听见他在门外又用那种家主一样的语气说道：“死不了。”
  等狄岩和雷羽再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懒得听他们在耳边磨磨唧唧的了，索性俩眼一闭不问世事，不过他俩还是一直跟我边上扯闲篇，弄得我睡也不是醒也不是。
  主观上控制不了自己是要睡要醒，但客观上发胀的脑袋很快又把我的意识弄得迷迷糊糊的了，耳边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结果没过多久我就直接‘迷糊’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仍是一片黯淡，搞的我还以为自己在梦里睁不开眼似的。耳边没有了狄岩和雷羽的吵吵声，显得十分安静，但我能感觉到周围有人。
  片刻之后，一个女孩的声音冒了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声音听起来平淡而微弱，像是说话的人不想被别人听到似的。虽然和她平常的语气差了很多，但我还是听了出来，那是苏柒的声音。
  苏柒继续说道：“等他醒过来知道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他会抽多大的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