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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越往事 第111节

  越潜满口答应:“可以。”
  他朝昭灵走来,目光深情,言语诚恳:“阿灵,你搬到我那边住。”
  言外之意,他仍打算在城东买房,而且看来是打算买间大房子。
  “容我考虑。”昭灵没有立即应下。
  这个时代,人们活得比古代自在,社会也更开化,即便两个男子同居,他人也无权置喙。
  只是事出突然,昭灵没去设想过这种可能,即:他与越潜生活在一起,像对夫妻那般,过一辈子。
  见昭灵走神,越潜摸了下他的脸,低语:“我设想过,每日一早醒来,你都在枕边。”
  “你……”昭灵神情错愕。
  搁古代那个木头一样的越潜,根本就不会说情话。
  一把将浴室门关上,昭灵隔着门说:“还不快去洗澡,把胡子也刮一刮。”
  昭灵呆呆地走至床边,在床上坐了一会,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绽出一个笑容。起身拉开衣柜,从里边取出自己的睡衣,昭灵慢悠悠换上。
  浴室传出淋浴声,越潜正在洗澡,洗去一身的尘土与连日辛苦工作的疲惫。
  昭灵抱着一条毯子到客厅去,他躺在沙发上,裹着毛毯,舒舒服服地看电视。
  等越潜洗完澡,刮干净下巴,从浴室出来,正见电视机兀自播放,昭灵捏着手机在回复信息。
  身为一名教师,时常会有学生因为各种原因发来信息,昭灵有问有答,会统一回复。
  看他那副认真、专注的模样,越潜依稀能看见昭灵在古代讨论政事时的情景。
  一杯热饮递到昭灵跟前,昭灵放下手机,抬起头来,将热饮接住。
  越潜身穿睡袍,完全是副休闲的样子,一头刚吹干的头发看起来很蓬松,他挨着昭灵坐下,凑过来看手机屏幕上的信息。
  有学生在询问昭灵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学生的语气很尊敬,不过是个话唠,情不自禁说个不停。
  越潜看了一会,说道:“周末,老师也得休息。”
  呷口热饮,昭灵回复学生几句,结束对话,放下手机,他瞥眼越潜。越潜一手搂住昭灵的肩,一手按动自己的手机,将一个考古节目投屏在电视上。
  电视屏幕出现紫铜山的远景,镜头拉近,一名记者在摄影机前说出一段开场白,接着镜头跟随记者脚步,来到紫铜山的考古发掘现场。
  昭灵问:“媒体什么时候去你们工地采访?”
  越潜道:“前天。”
  “紫铜山方塘墓葬区至今两千年,是古代采矿冶炼密切相关的生产者与管理者的墓地。它是我国考古首次发现的矿冶从业者墓地,意义极其重大。”
  记者顶着寒风,在风声中介绍这片墓葬区。
  一长段介绍后,记者开始采访发掘现场的考古领队和队员,镜头里的每个人发型都被风吹乱,风声呼呼直响。
  镜头里的越潜灰头土脸,但毕竟剑眉星目,颜值还是很高的。
  昭灵目不转睛注视屏幕,毯子滑落他也没留意,越潜捡起毯子,细心地将它裹在昭灵身上。
  两人偎依在一起,很暖和,何况还有一条毯子取暖,还有热饮。
  节目很长,制作得很用心,随着节目内容不断推进,开始讲述起融国与云越争夺紫铜山的历史。
  期间还提到越穆王越潜建立西越国,正是他经营开发西南,才使西南的农业与科技得到快速发展。
  “公元前275年,庆国已经灭掉六个诸侯国,庆王目光望向南方,庆兵大举南下。危亡之际,西越王与融王摒弃前嫌,结成联盟,共同抵御庆国。这是两个国家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结盟,三年后,融国与西越国相续灭亡。”
  屏幕里,旁白的声音充满感情,屏幕外的越潜与昭灵心情都颇为微妙。
  两人依靠在一起,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节目结束,四周寂静极了,落针可闻,昭灵问越潜:“你之后,继任的西越王是你的子嗣吗?”
  越潜道:“不是。”
  听见越潜否认,昭灵不感到意外,说道:“你没有册立王妃,继承者是养子。”
  野史上有关于越穆王不近女色,不能人事的记载。那当然是胡说八道,昭灵最清楚。
  越潜认真回道:“我有一位无法册立的王妃。”
  “噫!”
  昭灵直觉这说的就是自己,挑动眉头。
  两千年前,越潜是西越王,昭灵是融国的云水君,确实越潜无法将敌国的封君册立为自己的王妃。
  在那个时空里,他们注定只能分离。
  “夜深了,睡觉。”
  越潜站起身,把身上的毯子都分给昭灵,怕他着凉了。
  夜深人静,周身暖燠,昭灵汗水淋漓,他紧紧地抱住越潜的背,留意到对方肩背上浮现出图纹,那图纹在微微泛光,它是云越族徽——青王纹。
  肩臂呈纹。
  昭灵已经见怪不怪,然而每次见到内心总会泛起涟漪。
  “越潜。”
  昭灵声音沙哑,他的意识开始涣散,只是一再唤着对方的名字。
  “嗯。”越潜的声音低沉而性感。
  痴迷地看着怀中之人,轻轻拨动对方耳边的发丝,越潜缓缓低下头,吻住对昭灵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会有一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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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那日,白荻花轻盈地在风中飞舞,似雪般,它们随风起舞,有那么几颗种子飞上城楼,又被风中鼓动的长幡扬得更高更远。
  云水君病逝的消息传至云水城,云水城的官民无论是融人,亦或越人,全都缟素,城墙上遍插长幡,白色的长幡在秋风呼啸中猎猎作响。
  行人经过城门,纷纷停下驻足,望向长幡,孩童无不是面露好奇,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百姓之中,有那么一些人神情肃穆,有那么一些人神色哀伤,有那么几个老者泪落衣衫。
  云水城自从成为云水君的封地后,在云水君属臣的治理下,当地百姓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善。
  年迈的百姓被免去赋税,逢年过节还发点米粮和粗布;大量流民和赤贫户得到安置,他们头上有屋瓦,脚下有田地,种地头三年还免除田赋,诸如之类的抚民政策实在不少。
  曾经云水城像座废墟,像座死城,百姓在动荡与极度贫困中看不到希望,纷纷离去,而今的云水城已经恢复生气,集市和码头喧嚣热闹,居民安居乐业。
  当地的百姓感到忧心,云水君病逝后,云水城的好日子是否即将结束?百姓感到震惊,云水君是那么年轻,死亡又是那么的突然。
  “小老儿前些时候往云水君府中送鱼,曾见到云水君,还领了赏钱。云水君跟小老儿这个儿子差不多年纪,长得像神仙,可真是个善人啊。唉,怎么才过几天,人说没就没了呢。”
  城中码头,一名老渔夫正和儿子从自家的独木舟上卸下鲜鱼,他发出叹息,与一名收鱼的小吏交谈。
  老渔夫说长得像神仙,是因为云水君服饰华美人又好看。
  小吏交付老渔夫一些钱财,接过一篮鲜鱼,愁眉苦脸道:“都说云越有瘴气,专好杀我们融人啊。”
  融人初到云越时,经常会生病,病情因人而异,有的严重,有的轻微,总有那么几个人因为水土不服,抵达云越后不久就病逝了。
  提着一篮鱼离去,小吏喃喃自语:“国君不知道会怎么处置我们这些属臣。”
  云水君是国君的同母弟,是个融人都知道,国君非常的宠爱这个弟弟。国君是位明君,应该不会因为弟弟的死,而迁怒云水君封地里的属臣吧。
  唉,一城之主猝然病逝,城中的官民顿时没了着落。
  秋雨冲刷南都的城墙,将城楼上的青王旗打湿,旗帜重重下垂,再无力撑开。
  天空阴晦,秋风秋雨,乌云似愁云般笼罩在云越王宫上方。
  数名官员脚步声急促,他们穿过门道,衣服被雨淋湿,顾不上擦去脸上的雨水,而是匆匆聚集在大殿外,低声交谈。
  一名武将急得团团转,说道:“不能再这样等待下去,已经两天了!我这就去面见大王!”
  一名文臣慌忙拽住武将的袍袖,劝道:“不可!私闯寝宫可是死罪啊!”
  武将十分急躁,囔道:“老子管不了,典国大军正在攻打咱们云越边关,再不派兵增援,边关就要失守了!”
  一名文臣拉不住武将,其余文臣见状,有的出力协助制服武将;有的出声努力劝说,现场顿时乱作一锅粥。
  “不得喧哗!”
  正在拉扯间,忽然听见一个沉稳冷静的声音响起,众人立即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说话的人——国相张泽。
  张泽扫视众人,朗声:“还是由我去谒见国君。”
  众人这下都安心了,武将也不再暴躁,他看向国相反而露出担虑的神情。
  他们不知道国君这是怎么了,为何两日没有上朝,实在反常。
  国君向来昃食宵衣,勤于政事,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在数名大臣的目送下,张泽往寝宫的方向前去,他步伐迈得很大,走得很快,显然内心也很焦急。
  身为国相,张泽知道内情。
  两天前,一个来自融国寅都的消息传至云越南都,即:云水君在返回寅都的路上,突发疾病,英年早逝。
  张泽走至寝宫入口,遇见常父,常父愁眉不展,不知道在那边待了多久。
  “国君今日用过餐了吗?”张泽低语。
  “不吃不喝。”常父摇了摇头。
  已经是第二天了,滴水未进。
  常父也好,张泽也罢,他们和国君的关系十分密切,知道国君早年在寅都时,云水君对国君有恩,是国君的恩人。
  恐怕不只是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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