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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节

  安婳猛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目光怨毒,含着浓浓的恨意,这份恨意不是假的,如果今日不是钟灵素,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没有了,早就被祁叹杀死了,所以她不能不恨祁叹,此刻看到祁叹,她便忍不住胸口里的愤怒,恨不得痛声骂祁叹,可以她现在是一个刚刚‘小产’的人,不能有力气去骂他,她必须装得虚弱无力才行,所以只能瞪着一双含着怒火的眸子看着他,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与痛恨。
  祁叹被她眼中的恨意刺的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顿了片刻,才有些讪讪的道:“婳婳,我知道你这会儿恨我,但是我也是为了你好,这个孩子留下来日后对你来说也是拖累,没了便没了,以后我们还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我会疼爱他……”
  安婳不再看祁叹,厌恶的微微侧过身朝里躺了过去,只留给他一个冷漠拒绝的背影。
  祁叹看着安婳羸弱的肩膀,眼中没有愤怒,在他让李文儿将安婳的孩子流掉之前,已经预料到了安婳会恨他,也做好了安婳近期无法原谅他的准备。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一刻钟也忍受不了祁禹的孩子待在安婳的肚子里,这会让他觉得安婳和祁禹仍然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而他根本就无法将他们分开,只要一想到这个孩子出生后,安婳每每看到这个孩子,都会想起祁禹,他便怒不可遏。
  他明白安婳现在的心情有多么伤痛,李文儿每次失去孩子时,都要声嘶力竭的大闹一场,不大哭一场晕过去绝不罢休,安婳如今这么安静,不吵不闹,只是瞪着他,反而让他更加心疼,感觉安婳就像在跟他撒娇闹脾气一样。
  安婳闹脾气也没有关系,反正孩子已经没有了,他日后可以慢慢哄好安婳,然后让安婳再给他生一个孩子,甚至是几个,他想着想着忍不住有些开心起来,神色也变得柔软。
  他想起李太医说安婳不能多动怒,便自动自觉的声音柔和道:“婳婳,你既然暂时不想看到我,那我便先走了,你且安心休养,有什么想要的或者不舒服的,就派人来跟我说,以后我才是你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不要再想过去的那些人和事了,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你要学会抓住眼前人,还是早日想通的好,对你的身体恢复也有帮助。”
  安婳仍旧一动不动,无声的拒绝。
  祁叹静默了片刻,然后道:“那我便先走了,婳婳,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安婳垂眸,眼中不辨悲喜,听到祁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微微动了动,回过身去,身后已经没有了祁叹的身影,她忍不住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没有引起祁叹的怀疑就好。
  钟灵素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轻声道:“太子妃,安胎药煮好了,您趁热将安胎药喝了吧。”
  安婳点点头,坐起身接过药碗,抬手将药喝了下去,钟灵素递上帕子。
  安婳将帕子拿在手里擦了擦嘴角,钟灵素倒是和冬梨一样细心,她不由抬头,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钟灵素,钟灵素的眉眼间和冬梨确实有些相像,只是她以前完全没料到素不相识的两人会有什么联系,所以即使她们有些神似,她也没有多想。
  钟灵素拿了一个手炉,双手递给她安婳,浅浅的笑道:“奴婢听姐姐说,太子妃您素来怕冷。”
  安婳愣了愣,然后将暖手炉接过拿在手里,以前在冬天时,冬梨也常常这样塞暖手炉给她,想起冬梨,她心里不由有些酸涩,这段时间她一直不敢多想冬梨,每当想起便忍不住伤感,难过于她的背叛,也无奈于她的苦衷。
  冬梨照顾她向来处处周到,只可惜从一开始便是带着目的来的,她们注定无法交心,冬梨给她留下了线索,提醒她注意祁航,心里对她应该也是有感情,只是无奈身份对立。
  原本按照计划,安婳是想再过一年就风风光光的将冬梨嫁出去的,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变化太快,冬梨落到了如此结局。
  安婳嗓子有些干涩的开口:“你姐姐的真名叫什么?”
  “回太子妃,奴婢姐姐名唤钟灵秀。”钟灵素低声答道。
  安婳点了点头,轻声道:“待我日后可以离开这里了,便让人将她墓碑上的名字换掉。”
  “多谢太子妃。”钟灵素露出些微笑容,然后道:“这屋里伺候的人多,人多口杂,这段时间要委屈太子妃,在这床榻上多躺上几日,不能随便下地走动。”
  “能隐瞒住孩子的事情就好,累点也没有关系,更何况不过是在床上躺着,我多休息休息对孩子也有好处,反而能借机清静清静。”安婳微微笑了笑道,然后又躺了回去。
  钟灵素帮她将被子盖好,“奴婢会跟这里的宫女说,奴婢贴身伺候你,让她们在外面伺候,她们都知道奴婢是被卫贵妃派来的,所以尚算听奴婢的,不会进来打扰您。”
  安婳点点头,“那就好。”
  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有些昏昏欲睡,昨夜一夜没睡,今日又折腾了一天,她实在是有些累了。
  钟灵素放下幔帐,将火盆里的炭火拨弄了几下,让炭火燃烧得更旺,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第138章
  翌日, 祁叹又来看望安婳, 只是安婳的态度仍旧是不咸不淡的, 他无论说多少关心的话, 安婳都没有反应, 态度冷漠,好像根本就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
  李太医总是在一边对他强调, 千万不能让太子妃伤怀动怒,祁叹无可奈何, 只能心里憋着一口气, 黯然离去。
  因为吃了李太医的安胎药,安婳的孕吐好了很多, 所幸没有在祁叹面前在恶心过, 也没有露出破绽。
  下午的时候, 祁叹忽然又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兴高采烈的道:“婳婳, 你看我带谁来看你了。”
  安婳微微皱眉,抬头望去, 只见跟在祁叹身后走进来的,竟然是挺着大肚子的林宛柔, 安婳不由神情一凝, 不敢置信的道:“宛柔?”
  “婳婳……”林宛柔含泪走到安婳榻前, 握住安婳的手, 她刚听祁叹说, 安婳有了孩子, 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说安婳失去了孩子,一路上担心不已,此时见了安婳心疼不已。
  安婳一瞬间的惊喜过后,却忍不住急了起来,心里惊疑不定,祁叹怎么会突然把林宛柔带进宫?
  这皇宫里如今危险重重,明有祁叹控制着皇宫,暗有祁航虎视眈眈,安婳一刻也不喜欢林宛柔在这样的地方多待。
  她声音有些急切的道:“宛柔,你怎么来了?”
  林宛柔不答反问:“婳婳,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婳胡乱的摇了摇头,然后急道:“你再过半月就快生了,别到处走动,快回府去,多注意安全,我这里不需要你,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林宛柔如今大着肚子,行动不便,她担心林宛柔留在这里会有危险。
  祁叹开口笑道:“婳婳,墨夫人向来与你交好,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所以特意让墨夫人进宫来陪你的,墨夫人不回府了,就在这宫里住下了,有她陪着你,必定能让你心情愉悦,我也能多多放心。”
  安婳双目圆瞪,控制不住心里的火气,怒道:“宛柔就快生了,如何能在这里陪着我?我不需要她陪我,她该是留在墨府中,让墨大人陪伴在侧才对!”
  祁叹并没有动怒,只是道:“这宫里有太医伺候着,墨夫人在宫里生子,反而更加安全。”
  安婳仍然据理力争,“女人生子,十分危险,宛柔在宫中待产,你让墨家如何安心?”
  祁叹眸色微冷,“墨家人,知道墨夫人是来宫中陪伴太子妃,自然感恩戴德,更何况,这宫里这么多太医在,墨夫人不会有危险的。”
  怎么不会有危险?林宛柔在宫中就是最大的危险,林宛柔再过半月就要生了,安婳绝对不能让她再此冒险。
  “祁叹你……”
  “婳婳,不要再说了。”林宛柔连忙打断安婳,攥紧她的手,柔声道:“我留在这里没什么的。”
  “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安婳斩钉截铁的道,然后转头看向祁叹,“祁叹,你放宛柔回家。”
  “婳婳,不要闹脾气,太医说过,你不能动怒的。”祁叹勉强柔声安慰了一句,眸子深深的看着安婳。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宛柔留在这里?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安婳双眸紧紧的盯着他,祁叹如此坚持,根本就不可能是为了让她开心,如果真的是为了让她开心,那么她拒绝林宛柔在这里陪她的时候,祁叹为了不让她愤怒,就该同意了,祁叹根本就不是在关心她的身体,而是一定要将林宛柔扣留在这宫里,不过是用她做幌子罢了。
  祁叹抿唇,安婳的眸子清澈透亮,他却总觉得在安婳的眸子里他无所遁形,他不由低下头道:“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姐妹好久没见,我就不打扰你们谈心了。”
  祁叹这样做无异于也将林宛柔圈禁在了这宫里,她张口想要再言,林宛柔连忙拽了拽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惹怒祁叹,“婳婳,算了。”
  祁叹已经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出去,安婳如今装‘小产’根本就不能下地去追,只好转头看着林宛柔急问:“宛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祁叹为什么要将你扣在宫里?”
  林宛柔秀美微蹙着,轻声道:“我公公和相公带着一群文臣反抗,不肯支持祁叹,所以他才想要借着这个理由把我圈禁在宫里,威胁我公公和相公就范罢了。”
  安婳怒道:“祁叹行事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墨相是朝中老臣子,德高望重,祁叹竟然用如此下作手段,用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威逼利诱,朝堂之事,靠一个女人解决,实在是手段低劣。
  林宛柔勉强笑了笑,道:“如此也好,这段时间我一直担心你,却没办法进宫来见你,就算待在府里也是寝食难安,如今借机终于见到你了,也是好的。”
  “宛柔,你如今肚子越来越大,临产的日子日渐接近,我如何能放心?”安婳心里又是担忧又是心急,可是她知道就算她去求祁叹,祁叹也绝对不会妥协,祁叹说里说着喜欢她,却从不会听她的话。
  林宛柔柔声道:“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像越王所说,这皇宫里太医这么多,总比外面的大夫医术高超,我不会有事的,我不过是换个地方住罢了,越王是要用我威胁公公和相公,不到万不得是不会伤害我的,李宛柔略微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要再说我了,倒是你,婳婳,这段时间你在皇宫里怎么样?我听越王说……”
  林宛柔的视线落在安婳的肚子上,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泪光闪了闪,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婳婳,苦了你了……”
  安婳对她笑了笑,然后将屋里的宫女们都遣了出去,轻轻牵着林宛柔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放心,小家伙还在。”
  林宛柔霎时眼睛一亮,惊喜万分的看着安婳的肚子,安婳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好,真是太好了。”
  然后她忍不住有些疑惑,“这是怎么回事?越王为什么要说你没个孩子?”
  安婳笑了笑,把那日事情的经过,还有钟灵素和李太医的帮忙的事告诉林宛柔。
  林宛柔听得惊讶不已,心一会儿提起来,一会儿又放下,直到安婳说完,她还没回过神来,停顿了片刻,才忍不住感觉庆幸无比,由衷道:“真是万幸,还好孩子没事,真是多亏了李太医和钟姑娘。”
  安婳点了点头,“这个孩子能保住,确实多亏了他们。”
  林宛柔忍不住感叹道:“越王怎么变成了如今这样,当初我竟然还把他当作你的良人,如今看来,还好你没有嫁给他,而是嫁给了太子,越王的爱太自私了。”
  安婳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林宛柔圆滚滚的肚子,忍不住低声道:“墨大人一定很担心你们。”
  提起墨亦池,林宛柔面色不由黯了黯,摸着肚子低叹了一声:“现在这皇宫掌握在越王的手中,大家们根本就见不到皇上,皇上所颁布的所有旨意都由祁叹转述,就算明知道他可能是假传圣旨也没有办法,京城的城门紧闭着,无法出城门,也无法调兵来救驾。”
  安婳面色沉沉的道:“不知道小止到了边关没有,如若顺利,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只是大月国不退兵的话,边关的将士一时之间无法离开,就算太子立刻赶回来,调兵遣将也需要时间,只能尽量拖着,不能让祁叹登基。”
  林宛柔点点头“朝堂上虽然被越王控制着,但是朝堂上仍然有一批大臣在坚持,每日都在求见景韵帝,不见到景韵帝决不妥协,能拖一下是一天。”
  安婳点点头,虽然她不希望林宛柔在这危险重重的宫里,但是不得不说,林宛柔在这里会让她多少安心一下。
  林宛柔继续道:“至于大月国……我听说越王把紫秀公主送去和亲了,说公主嫁过去,大月国就会退兵。”
  安婳点头,“祁叹和大月国国主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协议,我总觉得大月国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退兵,还和祁叹坚定什么百年休战协议,除非祁叹还许给了大月国什么好处,或者大月国,还有其他打算。”
  林宛柔点点头,“应该是,对了,婳婳,你在这宫里,见到过陛下吗?他还好么?大臣们现在都很担心他。”
  “我刚进宫里的时候见过父皇一次,父皇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寝宫周围层层把守着,密不透风,屋里连一杯热茶都没有。”
  林宛柔忍不住道:“越王殿下,真的太过分了,陛下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怎么能如此折磨人。”
  安婳微微沉默,提到景韵帝,她便想起了凤栩宫,她一直惦记着想要去凤栩宫一趟,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如今林宛柔也被祁叹关进了宫里,可见祁叹的耐性已经快要耗尽,他用尽手段逼迫大臣们服从,说明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登基了。
  安婳攥紧手心,绝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要快些想想办法才行,还好现在有钟灵素和林宛柔帮她,行事会方便很多,至少不是孤立无援的。
  她低头略一沉思,扬声将钟灵素叫了进来。
  安婳让钟灵素将房门关紧,然后沉声对钟灵素和林宛柔道:“我有一点事情必须要做,想要出去一趟,你们帮我。”
  林宛柔和钟灵素都没有问安婳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而是一起点了点头。
  林宛柔声道:“婳婳你说。”
  安婳思衬片刻,心里有了计划,她抬头对林宛柔道:“宛柔你明日替我掩护一下就好。”
  安婳又转头看向钟灵素道:“灵素,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钟灵素神情郑重,“太子妃,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奴婢自当配合。”
  “你明日早上用胭脂在脸上画一些红印,然后请李太医给你诊治,就说你脸上起了红疹,然后你在脸上戴着面纱,过来这里的时候,你在宫里多转几圈,尽量多跟宫里的人打招呼,让大家都看到你因为脸上起红疹,所以戴着面纱,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便装作你的样子,从这里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她必须快去快回,还好这里距离凤栩宫并不远,阮皇后当年爱清净,所以凤栩宫地处较偏,她对地形熟识,趁着夜色,一路行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钟灵素点了点头,却忍不住皱眉道:“王妃,可是现在外面看守的极严,每次进来护卫都要严格审查,就算奴婢戴着面纱,进来的时候,他们也一定会让奴婢摘下面纱查看,您从这里出去的时候还好,他们不会再检查一遍,但是您再进来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让您再次摘下面纱检查,那么您如何再进来呀?外面巡逻的官兵数不胜数,您如果在外面被发现,不但会暴露您没有小产的事,还会引起怀疑,恐怕会被看守的更严格,到时候您想再出去,就难了。”
  安婳抿了抿唇,她从被关在这里,除了被卫海棠召见那一次,一直没有出去过,所以她并不知道外面看守的护卫会管理这么严格,倒是没想到连面上戴着面纱,都要摘下来巡查。
  虽然只要去过凤栩宫查看,就算回来时被看到,以后这里加强防备也没有关系,但是如果凤栩宫一旦有东西,那么她总要想办法带回来藏好才行。
  她低头沉思了半盏茶的时间,然后沉声道:“那么这样,你找一个帷帽放到这屋里,帷帽的皂纱越长越好,最好遮挡的严实,看不到里面的人长什么样。”
  这样,不但让护卫看不清帷帽里人的面貌,她回来的时候就算带着东西进来,也不易被察觉。
  钟灵素点了点头,“好的,太子妃,我一会儿便把帷帽送过来。”
  安婳轻轻颔首,然后继续道:“明日晚上,我装作你的样子离开后,过半个时辰,你们便放火将这屋子点燃,记得装作是碰倒了火炭盆,不小心引着了火,绝不能让外面的人发现是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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