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航空15号

  汪燕后来调到麒麟公司来，她是电工，每天来回在车间走动，管麒麟公司所有电器设备，查隐患，修理机床的故障，包括换灯泡、换插座、缆线，电机烧了，她要拆线照相写报告给秦总经理，或换、或原用都是她说了算。
  汪燕非常好学，每晚去上夜校，她是骑共享单车去的。这凤凰桥虽在上海的c区，比较偏避，她开始住在厂里，每晚要经过一段路，这段路十点以后走的人很少。
  这里是城镇和乡村的交界处，路边还有农田，有的农田还被高速公路跨越，有的农田上修有水泥道，通向一丛芦苇，芦苇中隐藏四通八达的下水道，道口被铸铁盖子盖住。
  有人瞅上了这一丛芦苇，前面秦总经理想到的也是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下水道。
  却说麒麟公司有个溜子，也混在里面打工，人叫他航空母舰。人的绰号，或是外形、或是内心，总是非常相似于这个人。
  为什么叫他航空母舰呢，因为他谈的对象换了又换，谈了又谈，小伙子都给编上号了；诸如航空1号、航空2号、航空14号，汪燕被小伙子编为航空15号。
  当然后来传到了汪海涛耳朵里，因为这小伙子也有外号，叫“哨子”，且与海涛哥称兄道弟的，关系不错，汪海涛也就不太在意。
  这个花心萝卜、航空母舰见汪燕花枝招展、美艳不俗，便想入非非，只是见她哥哥有几个如狼似虎的朋友，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他开始只以小恩小惠着手，比如故意超负荷加工活件，电机烧了，叫汪燕过来修理，以此给她巧克力、大白兔糖吃。
  汪燕想；一个厂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吃个糖块不算啥，又不是在汽车上，怕啥，还说明我姑娘好，有小伙子献殷勤呢，送来的不拒，她想：不吃白不吃，吃了白吃，嘿嘿，本姑娘就是那么牛。
  汪燕骑共享单车，航空母舰也骑共享单车，打听到你去夜校，我也马上报名去夜校，一来两去，两人成了同路同行的伴侣，许多不认识的他俩的，认为他俩是对象关系，替汪燕惋惜，鲜花插在牛粪上。
  汪燕在厂里住，他也马上从镇上搬到厂里，这是他的自由，别人管不到。汪燕明显地感觉到这小伙子追求自己。路过西瓜摊，航空母舰抓住汪燕的手说：“吃西瓜，沙瓤的，很甜，吃了你晚上睡不着。”
  汪燕甩开他手，感觉此语莫名其妙，又不是茶叶，坐下时说他胡说八道，从来没有听说吃西瓜晚上睡不着，你呀，小伙子，用词不当，又警告说：“说话就是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航空母舰说：“你真绍，傻乎乎的，还自以为聪明，一点感觉不出我对你的情谊，你吃了想我不就睡不着了？”汪燕说：“我可不想你，你有啥让我想的？你铲刀脸、翘鼻子，大嘴巴，一笑露出两个大板牙，走没有走样，站没有站样，有啥可爱的？我可不喜欢。”
  “我会让你喜欢的，你走着瞧。”航空母舰颇为自信地说。汪燕说：“下一辈子吧，这辈子我看不上你。”
  航空母舰说：“我就喜欢你直言不讳，不像有的姑娘，明明心里不愿意，嘴上甜如蜜，好像十分愿意，为了骗东西吃、骗衣服穿。”
  他们每天晚上去夜校，要经过一个叫做避风塘的奶茶店，“小燕子，进去喝杯热奶茶，我请客.”汪燕说：“又是吃你的，又是喝你的，不好意思哦，你是天下的一个大好人，天上的一只吉祥鸟，谁遇见了你，三生有幸。你是一个玉米香饽饽，鲤鱼儿都想吃”
  汪燕有时候说话非常有趣，那是跟他哥哥好朋友镰刀哥学的，逗得航空母舰上彩旗飘扬，鸟儿问答。航母一高兴，把那奶茶表上的奶茶吃个边，从巧克力奶茶、草莓奶茶、到橘子奶茶、珍珠奶茶、丝袜奶茶、鸳鸯奶茶，有时候还加个汉堡鸡腿、汉堡牛排，吃的汪燕眉开眼笑。
  航空母舰以为火候已到，蜜桃成熟了，可以摘了；花鲤鱼上钩了，可以取钓竿了。他就是以这为诱饵，钓到一尾又一尾花鲤鱼，本人长的不怎么样，找的花姑娘可是一个比一个漂亮，连本公司的秦总经理心里夸他有本事。就是不能谈成让姑娘变成新娘穿婚纱。
  这天晚上，他们路过通向麒麟公司那条水泥路的芦苇丛，他们都骑共享单车，航母先下车，神秘的向汪燕招招手，汪燕真的认为有神秘的事，他们之间捉个迷藏是可以的，她入世尚浅，还没有跨过男人的坎，待汪燕下车，航空母舰给她一个手电筒。
  他说：“你给我照着，我给你掏个野鸡蛋补一补身子，你最近学习用功太狠，明显的瘦了。”实际上，汪燕也是有点意思的，他是难看了一点，但天天在一起，就会产生感情，难看慢慢消失，反而感觉他长得有特色，甚至于有点可爱了。
  只是火候在汪燕还未到。他真的有绝招，有灯光，别人也不会怀疑这里有事、汪燕也不会怀疑，真的是老手妙法。就在汪燕照着手电筒找野鸡窝，航空母舰抓住她手说；“我来，你休息。”夺过手电筒关了一扔，就把汪燕抱住狂吻，汪燕从来没有被哪个小伙子吻抱过，这突如其来的的袭击使她大呼、大叫，“你干什么，你放手！”
  但航空母舰不放手，不会扔掉一块到嘴边的羊肉，然而路边10点走的人是少，这时偏偏有两个骑摩托车的经过，听到“快来人，救命！”就下车来救。
  航空母舰试图逃走，黑咕隆咚的，脚下一绊了，摔了一个嘴啃泥。被扭住，大叫：“我们是在谈恋爱。”其中一个要报警，被汪燕止住了，“谢谢相救，我们是一个厂的，我还要做人。”
  她哭了，心想你这个笨蛋，想做这样的事，先表白，看我愿意不愿意。你太冒失了，如此莽撞怎能做我的对象？我的爱人绝不是这样的人！一下子把他否定了。
  第二天中午，她把这事告诉了哥，也有哥哥要是看上我就同意了的意思，但汪海涛是绝对看不上航空母舰的，一是嫌他长得难看，两是嫌他好色成性，这样的人妹妹交给他不放心。
  但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找人晚上在路上堵住，把航空母舰狠揍了一顿。航空母舰没脸在麒麟公司待了，就调走了。然而他刚刚在一个新厂上班，旁晚上街吃饭，在一条大河的桥上碰见一个神秘的人。
  此人夜色中脸色严峻，冷若冰霜，眼睛一闪一亮，好像刀光剑影，叫他全身发寒、颤抖，他说:“还想怎样，还不放过我？已经把我一颗门牙打掉了。”
  这人说：“没有出息，就这样还想嫖汪海涛妹妹，我是帮你的，只要你听我的话，就能得到汪燕，报牙齿打掉之仇，你如果信得过我，跟我来。我就在桥下。”
  看来这人对自己有所了解，至少麒麟公司有他认识的人，而且这个人和汪海涛有过节，反正就在桥下，可是在要下台阶时，他问：“你是上街吃饭？”
  航母点头称“是，”这人说；“你跟我走，放心好了，我是受人之托找你，人家看你是快料，要我好好待你。”航空母舰对付姑娘胆大如虎，对强悍的人胆小如鼠，可是已经被缠上了，又没法脱身，就是怎么个窝囊废，被人套住是一定的。
  既然遇到了，自己单枪匹马，对方彪悍如豹，肯定不是对手，航母心里已经怯了，不随他走，可能会挨揍，那就不好收场了，就跟他走。
  此人带他进一个中档酒店，要了包厢，问他“喝酒不？”航空母舰摇摇头，“鄙人不喝酒，鄙人不喝酒！”
  “真的不喝？啤酒喝不，红酒喝不？”航母连连搧手掌：“不喝不喝，你想喝就喝。”
  航空母舰在想如何溜走，可是他不喝，此人也不喝，此人给他要了两罐法国啤酒，点的菜是航母从来没有见过、听说的，叫什么猴子过河、蚂蚁搬山、鸭子上树之类，是一个泰国人开的，航空不敢吃。
  此人自称叫姖康，叫他放心吃，我来买单，航空母舰还是不敢吃，局促得只看一边架子上的水晶、玛瑙葡萄，摸摸青枝绿叶，掩饰内心的不安。
  姖康看出来，叫服务女生说:“来一个弹琴唱歌的。”航空母舰站起要走，被他拉住，“你这样就瞧不起我了，又不要你破费，今天一切我来，航母更加莫名其妙，内心越来越恐慌，有时候，天上掉下馅饼，不敢拣，这样的好事情，叫他给碰上了，使他如热锅上的蚂蚁。
  进来的，是一个瘦削、高个子的姑娘，来了个古典式的请安，姖康给她小费，“谢谢！先生，很高兴为你服务，请选择你所喜欢的歌曲。”听这声音阴阳怪气的，像电影中的古代太监，航空母舰马上想起这是“人妖”，有点恶心。
  姖康随便点了的一个，叫做“蚂蚁上树”，航空母舰根本不知道什么做的，怎样吃的，只是想蚂蚁上山、蚂蚁搬山乱糟糟的样子，这道菜还未出来，就有点恶心，更不要说“人妖”端来。待着，与他配合而已。
  航空母舰心里难受，对姖康说：“我要方便一下!”被姖康按住手，姖康微信发语音给侍者，“来一下，美女侍。”
  美女侍进来，姖康对航空母舰说：“你跟着她，她领你去厕所。”航空母舰非常失望，他猜到姖康什么意思，难道我上厕所也要听别人的，岂有此理。
  其实，他上厕所是假，借机逃脱是真，他跟着她出这个包间门，就向大门的方向走去，美女侍者大呼一声，“来人呐，他想溜走。”
  大厅四角过来几个红衣保镖，拦航空母舰在过道里，大厅酒气冲天，佳肴扑鼻，人声鼎沸，开了锅，哗啦啦直冒气，一些人回过头来看热闹。
  航空母舰一看声势，回头再去方便，干脆不理美女侍者，可是找不到厕所门口，美女侍小微微向他招手：“在这里，帅哥。”航母回到包厢，想着如何叫美女侍上我的舰艇，想起自己被按在树林里揍，不由得狠那几个保镖。
  这里，传说中的人妖，正等着，她弹得是杨琴，放在一个精致的琴架上。不过，她对航空母舰说：征得这位先生同意，现在改猴子上树，为蚂蚁上树，是小姐听的，我弹得是前奏曲，好戏在后头。
  她是男身改为女身的怪物，声音的阴阳怪气，航空母舰听来非常可笑，怪不得今天倒霉，原来就是遇了这个阴阳人。还有后头的好戏，他妈的真会骗钱，是不是正戏以后还有尾声，尾声以后还有番尾，反正听这个的是有钱人，对有钱人就是这样。
  在一片猴子的吵嚷声中，前奏曲结束了。人妖退去，杨琴还在。千呼万唤始出来，弹奏处顶上射来一束模糊的蓝光，而这个唱歌弹琴者，远望去，航空母舰怎么看都像汪燕。
  姖康拿出一副黑框眼镜给他，你带上仔细看。对他说：“我没有骗你吧，叫你来的目的，就是叫你见她。我的后台老板有的是钱，只要你跟他合作，将来你所爱的汪燕就是你的。”
  航空母舰感觉如在做梦，难道被揍了之后时来运转了，也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民间谶语。
  秦总经理失踪，老板回来了，他不说话，一天从兰蕙身边走过几次，他就是怀疑7·18事件是她煽动的，至少她是煽动者之一。兰蕙表情乐观，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也好像很愿意在下面干活，老板出生在台湾岛，他对大陆实际情况知之甚少。
  实际上，在大陆，大学毕业之后到一线劳动，并不只是国风一家，许多前途璀璨的公司都这样，他看她若无其事的乐观，心里十分生气，而且认定她是汪海涛、乔正书谋划者之一，他之所以不立即开除她和汪海涛，是把这车间看做一个笼子，捉拿方便。还有，兰蕙的美艳使他暗服；此外，在他们贵族界，也把能够吃苦耐劳，看做一种美德。
  本公司也有饭后从不休息、一天15个小时干活的工作狂，老板从不表扬、也从不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