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卓向铭打着方向盘上了快车道,一边说:“真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童宴都非常相信,然后童宴就放心地继续看美少女战士。
  以前的人类太有意思了,怎么会画出这么有趣的动画?童宴想,至少从剧情上讲,比现在那些完全仿真模拟的动画有趣多了。
  ——
  两家住得不算近,如果童宴坐地铁回家,估计四十分钟差不多,但换成卓向铭开车走,穿了两个城区,周五的下午车比较多,所以路上又堵了会儿,童宴还睡着一会儿,到地方就快五点了。
  车刚停稳,童杨就出来了,等在门口接。
  路上童宴还没想什么,这时候临到家门口,他才生出点害羞。不管真假,这都是他结婚后第一次回家,身边还有结婚对象陪着。
  好在童杨没当着卓向铭的面像在oukm上那么逗他,只跟卓向铭打了声招呼,就默默把手搭在他肩上,把他拉到身边看了看,问他吃午饭没有,童宴说吃了,他就嗯了声,给卓向铭搭手,去后座拿东西。
  童宴试图帮忙,被两人一起阻止,又不想干看着,干脆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进了门。
  童杨在卓向铭读博的学校上的本科,但比卓向铭低两级,以前就认识,上班以后打交道更多,只是互相都没想到,有天会有这种关系。
  ——
  “当然了,以前你只把人家当可望不可及的偶像崇拜,没想到有一天他反过来要叫你大舅哥,你当然得意。”
  童宴躺在床上,翘着脚,还在看美少女战士。今天一天已经看了十一集,他决定再看一集就睡觉。
  童杨原本是过来说晚安的,兄弟两个一人一句就开始battle,童宴又嘴贱,最知道怎么戳童杨的怒点。
  但看童杨面色不善地走过来,明显不会有好果子,童宴正要求饶,童杨停住了:“你身上什么味儿?”
  童宴皱着鼻子闻闻:“什么什么味儿?”
  童杨表情奇怪:“……alpha的味儿。”他伸手揪住童宴额前没吹干的一缕毛,“不是洗澡了吗?怎么还这么冲?”
  童宴道:“我怎么知……”
  他脸慢慢红了,童杨立刻贱兮兮地凑近:“嗯?”
  “滚!”童宴一手推开童杨的脸,一边伸脚去踢他,却被童杨轻松制住,眼看又要被挠胳肢窝,只好示弱,“周一要去学校,他给了我一个临时标记。”
  童杨:“接吻了??”
  童宴:“???”
  童宴脸涨得通红,奋力挣扎起来,童杨本来就不是诚心要按住他,就让他跑了。
  ——
  童杨走了,动画片不看了,童宴也睡不着了。
  卓向铭没跟他接吻,但那个羞耻程度还是轻易破了童宴的极限——
  吃完饭以后他送卓向铭出去,本以为站着等车走了就能回的,没想到卓向铭提起今日份的脱敏。
  接下来两天都不见,需要抱久一点。车里空间有限,他整个人都坐在卓向铭腿上,隔着薄薄的短袖和衬衫,头一回被拥了个结实。
  狭窄的车厢里,alpha的信息素和体温、心跳和脉搏都清晰得不正常,卓向铭松开他让他下车的时候,童宴的腿都有些软。
  幸好卓向铭没有笑话他。
  童宴想,同样是哥哥,卓向铭比童杨好一百倍,他从来都不会笑话他。
  第7章
  周六上午,医院打电话来,提醒童宴去拿结果。
  信息素安抚已经过了半个多月,究竟恢复得怎么样,得看检查结果,周一去学校报道也需要医生开的证明。说到底,这也是当初决定联姻的一个决定性因素。
  童杨刚出差回来,暂时没什么事,周末就在家闲着,本来童宴不用他陪,但童杨坚持,最后就还是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检查结果在意料之中,童宴的应激症从严重敏感降到了二级敏感,医生帮他开了可以入学的证明,但作为敏感群体,在完全痊愈以前,为了自身安全、也为了不引发骚乱,出现在公共场合,比方说学校时,他需要戴一个警示牌。
  见过医生后,两人一路往外走,童杨手里拿着几页纸翻来翻去地看,心里高兴,嘴上却要犯贱:“快搞好了,我亲爱的底迪,这婚没白结。”
  不等童宴反驳,他又腾出手,在童宴头上用力揉了把:“今天来医院表现也挺好。”
  童宴被他弄得疼,挣扎着要躲开,反被他抓住胳膊,把医生发的牌子套在了脖子上。
  这款警示牌对所有人来说都不算陌生,在学校最常见,跟工作证出入证一个型号,只是边框是红色,夜里会在灯照下反射荧光,夹层上写着“敏感人群”四个字,提示周围的alpha收敛信息素。
  童宴反抗不了,只能把牌子胡乱塞到薄外套里面。童杨这回没管,回家后童宴要进卧室了,才正经道:“在学校不能还把它藏着,要好好戴,知不知道?”
  童宴道:“知道知道。”
  “小屁孩儿。”童杨嗤笑一声,“我下午出去一会儿,晚上回来估计晚了,你自己吃饭,收拾好东西,明天送你过去。”
  “去哪?”童宴道,“后天才开学。”
  本来童杨已经转身走了几步,闻言又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童宴:“过来。”
  “干嘛?”童宴才不听他的。
  童杨瞪眼:“叫你过来!”
  “那么大声干什么!”童宴也瞪眼,只不过在瞪眼的同时一步三挪走了过去,“到底干嘛?”
  童杨低头看他,强忍着才没笑:“昨晚你跟我说什么?”
  童宴觉得他表情不分喜怒简直神经病,但距离太近,最终还是没敢说,只能腹诽。
  “……抱一下不算临时标记。”组织了会儿语言,童杨道,“亏我早上还给卓向铭打电话。脑子呢?”
  童宴愣了一下:“你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废话,这才几天,他要就敢’临时标记’你,我还不找他?”童杨说着,又好气又好笑,“生理课上到哪儿去了?”
  临时标记虽然叫临时,比起正儿八经的标记来,亲热的程度也要浅很多,但对现在的童宴来说,还是有些太过了。
  童杨知道家里把他这弟弟送过去,是在两家联姻好做生意的基础上请卓向铭尽人道主义帮个忙,他虽然老没轻没重地逗童宴,但心里的界限一直很分明:童宴才十八,书都没念完,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孩子,而卓向铭已经二十七了,说句历经千帆应该都不过分,虽然风评是好的,但在感情上,如果真有什么,显然是童宴比较吃亏。
  所以他压根没想过童宴真会跟卓向铭有什么,也不觉得两人能有什么。可没有什么,这才认识几天?你上来就临时标记,不是耍流氓呢吗?童杨能让人对童宴耍流氓?
  他跟童宴差的岁数也不小,加上他妈生了场急病就走了,童宴又是个omega,兄弟两个心里是亲近的,但在相处上还是有距离,护犊子的话面对面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可对上外人欺负童宴,他从没有手软的时候。
  也就亏了对卓向铭一向的为人有了解,他才没打通电话就质问,有的没的寒暄了几句,卓向铭正好提起今天童宴去拿检查结果的事。
  原来是想着童宴今天要去见医生,身边没有alpha陪着,怕他有问题,就多抱了会儿,给他提前习惯,也是带点信息素当安抚用。
  童杨这才没丢人。
  “以后都这样,周五周六在家过夜,周末下午过去。”童杨安排完了往外走,又说了句,“小屁孩儿。”
  额……原来不是临时标记……
  不是临时标记就不是临时标记吧,童宴暂时没意识到自己险些给卓向铭扣了黑锅,只是马上又要离开家,他有点不情愿。
  现在卓向铭对他来说没那么陌生了,不是结婚对象,叫声哥但也没有血缘关系,也许可以算是半个朋友,但是是什么层面上的“朋友”呢?
  没有人会在上学日一直住朋友家,而且两人相差的岁数在那里摆着,卓向铭生理和心理上比童宴成熟得多也是事实,童宴没办法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像同龄人那样轻松面对的朋友。
  昨天刚分开的时候觉得卓向铭好是真的,到现在过了一天,又不想离开家了也是真的。
  晚上卓向铭打电话来,问他白天去医院的情况,童宴还没从丧气的情绪里出来,说了几句,卓向铭道:“你哥说明天送你回来,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童宴道:“不知道,他没说。”
  “估计要晚上吧,”他自作聪明地加了句,“白天应该有事。”
  “那行。”卓向铭道,“上午要见个人,正好你多睡会儿,中午我去接你。”
  第8章
  童宴推辞了几次,都没能劝说卓向铭别来接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应该就是他。
  要是没想把时间拖到晚上,老实说童杨在家,估计送他也要四五点,现在卓向铭要来,说是中午,到底中午几点,要取决于卓向铭几点跟人见完面
  卓向铭又一向起得早,估计不到十二点,就要来接他了。
  不过童宴纠结的已经不是回卓向铭那儿是早或晚了,是明明童杨在家,还要拖着卓向铭跑那么远来接,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童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小声说:“好吧,是我撒谎了。”
  “嗯?”卓向铭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童杨明天没有事情要出门,他可以送我……原本我是想着能晚一点走,没有故意要骗你的意思。”童宴顿了顿,诚恳道,“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卓向铭也停了会儿,没有立刻说话。童宴很紧张地等着,没想到他低低笑了声,语气里也没有责备的意思:“知道了,那明天童杨送你过来,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童宴越发羞愧:“我不是这个意思……向铭哥,对不起。”
  “这也要说对不起?”卓向铭道,“是我欠考虑,忘了小朋友离开家总是会舍不得的。”
  童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想着结束通话,卓向铭又认真道:“是因为你想要你哥哥送,所以明天他送你,但我接你也是正常的,你不用不好意思,或者觉得麻烦了我,对不对?”
  想了想,童宴也很认真地道:“对。”
  “好。”卓向铭又恢复成温和的语气,对他说:“不早了,休息吧。”
  ——
  在家待了两天,童历钦除了有卓向铭的那顿晚饭在家,其他时间都不在,第二天要走之前,童宴都一直在等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是他助理接,说是在开会,等到五点多,童杨催得不行,才终于出了门。
  半路上童历钦才给童杨回电话,童杨拔了耳机接,他的声音就从车载音响里出来,直接对童宴说话:“童童,爸爸忘了今天是星期天,这会儿赶不回去了,就让你哥送你去好不好?”
  童宴不愿意跟他说话,童历钦也不生气,好脾气地叮嘱他:“医院来电话说过你的身体情况了,明天就开始上学,医生怎么说的都一定要听,是不是让你带个喷剂,还有个牌子?早上起来记得检查书包,体能课都帮你取消了,明年再补考。”
  童宴只把头低着,童杨拿胳膊肘顶他,他就往一边躲。
  童历钦道:“童童,你不答应爸爸,爸爸就一直担心着,童童?”
  “我知道了。”童宴道。
  “乖。”童历钦笑道,“听你向铭哥的话,好好学习,爸爸有空给你打电话。”
  童宴没出声,旁边好像有人在叫“童总”,童历钦就把电话挂了。
  车里沉默着,开了一段路,童杨腾出只手,伸过去用力揉了把童宴的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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