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3章 1094.为神州流尽最后一滴血
光影呈现的图像，闻赤阳迈步向前，整个人走入红光之中。
林锋在红光外，细细感知片刻之后，也继续前进，步入红光之中。
进入红光以后，一种奇妙的感觉包围林锋，仿佛重新置身冥海万千灾劫之中，而且完全无法以自身神通法力抵御，只能直面冥海之力的冲击，痛苦万分。
但是另一方面，却又仿佛感觉自身于冥海融为一体，冥海世界变成了自己身体延续出来的一部分，如臂使指。
这种感觉一闪即逝，很快消失不见，林锋微微摇头，就见自己仿佛身处另外一个空间之中。
而在这个空间里，之前在冥海中见到的那根仿佛擎天之柱一样的巨大通红光柱再次出现，顶天立地。
虽然仍旧有重重界域之力和冥海之力阻隔，但林锋分明能感觉到，自己距离那根通红光柱又近了许多。
看似远在天边，可是却又仿佛近在眼前。
在这个空间中，林锋仔细观察那根光柱，隐约可以看到，红光之下，其实是一根巨大的石柱。
说是石柱，可是却没有圆润厚重的感觉，反而流露出一股极为锐利，锋芒毕露的气息，如同一件绝世神兵静静立在那里。
两个玄奥而又古朴的文字，在这散发红光的石柱上若隐若现，依稀可以辨别，赫然正是“天厄”二字。
林锋袍袖一展，萧焱、朱易等人也落在空间之中，萧焱呆呆望着那根石柱，双瞳之中闪现如出一辙的通红光芒。
他手掌摊开，一枚碎石出现在掌心中，也在静静闪动相同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
萧焱深吸一口气，取出邪煌霸剑，就见邪煌霸剑表面赫然也浮现出通红光泽。
这是前所未有之事，此前第一次接触长生古界的天厄残石之时，邪煌霸剑没有反应，之后带着天厄残石一路同行，也没有任何反应。
林锋等人一起看向萧焱，萧焱定了定神，沉声说道：“源于我灵魂深处的悸动，我与那根红光石柱有关，不过……”
他稍微迟疑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感觉更像是一种伴生共鸣的关系。”
林锋言道：“那根红光石柱，应该便是冥海的枢纽核心，掌控冥海之力的关键，长生古界所拥有的天厄残石，应该是从那红光石柱上剥落下来的碎片，意外之下流落到了外界的大千世界。”
“只不过在闻赤阳彻底炼化冥海之前，冥海处于完全无主的原始状态，这碎片脱离之后也显不出特别之处，但在经过闻赤阳一次炼化之后，碎片和冥海重新产生了共鸣与联系。”
林锋看向萧焱的邪煌霸剑：“而此宝，与那红光石柱的关系，并非更疏远，相反，多半是更加紧密，所以反而神物自晦，不显于外，直到此刻方才起了反应。”
萧焱点了点头，手持邪煌霸剑，闭上双目，静静感知，而他周身上下，都开始闪动通红光芒，耀眼无比，仿佛和远方那隔着重重界域之力阻隔的红光石柱产生共鸣。
林锋注视着红光石柱：“想要掌控冥海之力，并非那么容易啊，不像瀛海、玄海相对较为稳定，这里实在是太混乱了。”
他带着萧焱等人继续前行，不断靠近那红光石柱，最终到了仿佛相隔咫尺之地，在靠近石柱的一处地方，地面上似乎留有人长时间静坐的痕迹。
这里虽然与红光石柱尽在咫尺，但是林锋却知道，若非闻赤阳那样和冥海半结合的状态，想要真正接触石柱，仍然不容易。
林锋手指轻点，一幅幅画面再次在众人脑海中浮现，仍是属于当年闻赤阳的记忆，果然就见他端坐平台上，面对着眼前的红光石柱。
这一坐，就是多年，对于浏览闻赤阳记忆画面的林锋等人而言只是一瞬，但对闻赤阳本人来说，却是数以千百年计的漫长岁月。
而在这个过程中，闻赤阳的身体渐渐漂浮起来，不断融入那红光石柱里，直到他整个人落在石柱上，与红光化为一体。
闻赤阳这时才睁开眼，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可以驾驭冥海之力，但我自身仍然同冥海相合，若是催发其中全部力量，伤害也会反馈到我自己身上，因为发之于自身，我连抵御都做不到，只能坦然承受，力量达到极限，或许未能杀敌，就送了我自己的性命。”
“更重要的是，我仍然无法从冥海中脱身，充其量只能接引其他人进入冥海，我仍然无法重返大千世界。”闻赤阳喃喃自语，不过脸上很快便重新露出笑容：“不过，再经过一段时间苦修，我便可以成功离开冥海，或许会是千年，也或许会是万年，但我终于有了重回神州的一天。”
闻赤阳微微仰头，展颜笑道：“只是不知道云儿她们怎么样了？白云山如今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他伸手在虚空中轻轻一划，空间中猛然出现了一道缝隙。
与此相对应，大千世界南荒一带，荒无人烟的地区上空，空间界域突然裂开，出现一条规模不大的冥海裂缝。
虽然不能自冥海之中脱身，但闻赤阳可以将冥海裂缝破开，查看外界的情况。
即使很麻烦，即使只是这么一个简单动作也给他造成了负担，但闻赤阳还是急不可耐的破开界域缝隙，想要了解外界的动向，看看自己的妻儿现在情况如何，看看神州浩土如今是何模样。
但这一看之下，却让闻赤阳一颗心陡然沉入谷底。
还不等他去探寻妻儿下落，就见神州浩土上此刻竟然战火纷飞，群妖乱舞，赫然是正在进行一场波及整个天元大世界的两界战争。
遮天蔽日的狂暴妖力笼罩整个神州浩土，黑烟之中，一头人立起来的白色猿猴，双眼湛蓝，冰冷的俯瞰着人间世界。
那猿猴看似平凡，但气息无比恐怖，身处虚空之中，却又仿佛不存在于此方世界，高深莫测。
暴虐磅礴的力量，同虚无缥缈的气息结合在一起，矛盾而又统一，令人观之心悸。
对于这个仿佛君临天下的大妖，闻赤阳印象再深刻不过：“神渊灵极！”
仔细观察极皇神渊，就发现此妖完全恢复至当年肆虐神州时的巅峰状态，甚至隐约间还有超出，这让闻赤阳又惊又怒：“为什么会这样？！当年这猢狲明明也该重伤才对，星河重伤，其他人哪怕都不算，但至少夏方禹应该有足够力量追杀他才对，为什么会让他安然遁走，卷土重来？”
顾不得惊怒，闻赤阳紧盯着裂缝中的画面，就见神州浩土风雨飘摇，极皇神渊此刻降临之地，正是他的师门所在，白云山。
白云山顶一轮明镜高悬，将极皇神渊的威势阻挡，保住白云山不受其所害。
“还好昊天镜已经恢复到了完满状态。”闻赤阳心中稍微一松，但接着又陡然紧了起来：“但如果神渊灵极去攻神州浩土其他地方，昊天镜也无法照应周全，结果必然是生灵涂炭。”
他仔细观察白云山，心中更是发沉：“星河已经不在了吗？现在催动昊天镜的本派弟子恐怕还没有历中劫，如此一来，久战之下，他自身实力不足，很容易为神渊灵极所趁，到时候若是再伤了昊天镜，普天之下再无人能阻挡神渊灵极。”
闻赤阳看着这一幕，陷入沉默之中，双瞳目光不停波动，心境前所未有的混乱。
林锋等人脑海中，就见闻赤阳的光影突然一分为二，彼此面对面。
其中一人面无表情，目光极度冷静，对于方才情景仿佛完全不放在心上，另一个则忧心忡忡。
“师父，这是闻赤阳心中有两重人格吗？”杨清见状问道，林锋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是他心中思虑的过程，或者也可以说，是在自我拷问心灵。”
面无表情的闻赤阳问道：“你现在如果去了，只能以冥海之力对阵神渊灵极，不论输赢，你自己都难逃一死。”
神色忧虑的闻赤阳徐徐摇头，目光坚定：“我心无畏，但叫闻赤阳一口气在，便要匡扶神州浩土人族同胞，至死方休。”
面无表情的闻赤阳问道：“你为神州浩土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要再去送一次性命吗？”
对面的闻赤阳坦然一笑：“死亡于我而言，从不可怕。”
面无表情的闻赤阳接着说道：“你的妻子，你约好了要和她重逢，要照顾她永生永世，她一直在等着你，你未出世的孩子，你甚至还没有亲眼见过其模样，你的孩子也没有亲眼见过爹爹的样子。”
唯有这一刻，闻赤阳脸上出现几分英雄气短的表情，神色少见的失落与哀伤，但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如今，我只能选择相信星河他们。”
“我有妻儿，这神州浩土上千千万万的同胞，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妻儿，有自己的亲人，有自己的家庭！”闻赤阳的神情坚定而又哀伤：“我的父母亲族尽皆死于妖族之手，这种悲剧，我不希望再发生在别人身上。”
面无表情的闻赤阳接着问道：“你现在参战，与冥海完全相合，甚至无法和其他人交流，无法留下任何信息，没有人知道你这些年来所承受的痛苦，没有人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你付出了多少东西，没有人知道你曾经重新回到神州浩土，并为他们再死一次。”
“不。”在他对面的闻赤阳微微一笑：“神州浩土的大漠孤山，江河湖海，它们知道，我曾经回来过！”
至此，面无表情的人影消失不见，这个英武的麻衣男子仰天长啸一声，红光石柱拔地而起，整个冥海世界为之暴动，狂暴的乱流卷起他，一同向着神州浩土扑去。
闻赤阳的人已经消失不见，连声音也不复存在，但天地间仿佛回荡着他豪迈的大笑：“神渊猢狲休狂，闻赤阳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