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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总想和离(重生) 第49节

  小公主想起嬷嬷说的话,聂怀嵘已经三日未尽食了,看着脸颊都有点凹下去了,她看不惯他没精神的样子,这样的他估计连翻个窗都是做不到的。
  可,她又不是聂怀嵘的什么人,他吃不吃饭也轮不上她来关心,小公主给一旁的韩叔郓使眼色,想要聂怀嵘的军师来劝他,她是记得聂怀嵘很看重这位叫韩叔郓的军师的。
  韩叔郓远远地站着,面对小公主的示意,装作看不懂,一言也不发。
  席云素有点生气了,她觉得自己可能被聂怀嵘忽悠了,他还说军师韩叔郓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她反正是一点也没看出来他哪里聪明了,她使眼色都使得如此明显了,这个军师居然还不来劝着聂怀嵘,没见着人已经成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吗?
  她都休了聂怀嵘了,来祭拜他母亲已经是给了足够的面子了,可这里的其他人指望不上,小公主只能自己亲自说,“本公主饿了,今日都没吃东西,聂怀嵘,你陪我去用膳。”
  劝是不可能劝的,她才不是关心聂怀嵘,她是自己饿了。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聂怀嵘终于开了口,几日未曾说话的他声音有些嘶哑,小公主依旧听得清楚,他说:“好。”
  小公主将人哄到了膳厅,聂家下人很识相地摆了一桌子的菜,坐在小公主身边的聂怀嵘却没有动筷。
  “不是说要陪本公主用膳吗,你怎么不吃?”
  小公主头疼了,聂怀嵘平常就很不听话,如今更加不听话了,他这臭脾气是谁给惯出来的,他手底下的兵真受得了他吗?
  聂怀嵘回道:“我不饿。”
  不饿?几日未用膳,不饿才怪,席云素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小公主没有多好的耐心来规劝他,她来也不是跟他将道理,更不是来安慰他的,她不过是不忍心莘国的大将军饿死了,这种荒谬的死法,一定会成为外族的笑柄的。
  小公主端起粥碗,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送到聂怀嵘的嘴边,很不客气地命令他:“喝,不喝就是抗命,本公主打你板子。”
  小公主看起来凶巴巴的,眼睛里是温柔到不行的,聂怀嵘的心熨帖不已,被丧母之痛折磨的心,算是被治愈了不少,他张开嘴,咬住勺子,喝完了里头的粥。
  他听话了,小公主气顺了不少,一勺一勺的,很快就将一碗粥给喂完了,这么一碗粥,以聂怀嵘的食量,肯定没吃饱,他往日里最少都要吃六碗饭的,她便下意识地又端起了一碗饭,准备喂他。
  夹起来的菜送到聂怀嵘嘴边时,小公主总算意识到不对劲了,她何必要喂他,他都听话了,直接命令他自己吃不好吗?
  做了蠢事的小公主,耳尖红了红,她把碗塞到聂怀嵘的手里,狠狠地说:“你自己吃,没吃够六碗饭,不准停下来。”
  塞到手里的碗筷,还停留着小公主的温度,被小公主哄着,聂怀嵘的心情算是恢复了正常了,他嘴角微微上扬,虚弱地小声说道:“我好几天没吃饭了,没力气,殿下接着喂我,好不好?”
  席云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说不饿吗,不饿怎么会没力气?你自己吃,少吃一碗,我就打你一顿板子。”
  聂怀嵘示弱的话,是最不能信的,小公主是看透了他的,说什么没力气,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她是听聂怀嵘自己讲过的,他以前在战场上,靠着吃草皮挨过了十日,就这样还砍了敌方一个将领的脑袋。
  没力气?他就是想占她的便宜。
  不过,看在他恢复了以前烦人的模样,不再死气沉沉了,席云素就勉勉强强地原谅他这一回。
  按照小公主的命令,吃完了饭的聂怀嵘,有了精神了,就开始得寸进尺了,“殿下今日留下来陪我,好吗?我又少了一个家人了,他们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地离我而去,然后把所有一切都丢给我。”
  可怜巴巴的,席云素有些不忍直视了。
  第六十五章
  席云素拿不定主意, 留下来于理不合,她是没有留下来的理由的,可聂怀嵘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 她不看着他,他后面会乖乖吃饭吗?
  不能确定, 聂怀嵘是个固执不听劝的人,仗着他底子好, 仗着他武力高,不把其他的放在眼里, 她见识过很多次。
  用完膳后, 小公主还在犹豫着,她来聂府祭拜,来看他, 聂怀嵘非但不感恩戴恩,还要求这要求那的,她就不想惯着他这种得寸进尺的行为。
  “殿下,我已三日未阖眼了, 我睡不着, 闭眼是我父兄和母亲的过失, 还要梦境里殿下母子的身亡, 就当可怜我,留下来, 好不好?”
  聂怀嵘求着小公主,他没有说谎, 他睡不着, 现实和梦境交替着, 时时刻刻刺痛着他的心, 想要守护的,他没守护好,想要拥有的,还触手不及,焦虑在心底蔓延,烦躁刺激着他,肆虐感冲击着他。
  好在他还有着基本的理智,知道丧气不能动武,不宜见血。
  看似平静的自我折磨,其实是他在压抑着骨子里嗜血的冲动。
  六年前,他父兄死后,他为保大局,强迫自己冷静,这份压抑一直持续到他带着一万精兵全歼了西羌四万精锐,四万敌军,无一活口,他已然杀疯了,他记不清长戟沾了多少血,几天几夜的厮杀,他如煞神一般立在尸山血海里,连韩叔郓和萧聿都不敢靠近。
  家人从来都是聂怀嵘的软肋,如今伤筋动骨,往日的就伤疤也重新被撕开,鲜血淋漓的,刺痛着他。
  他见小公主没有反应,大胆又失礼地去抓着小公主的手,他不放她走,示弱也好,强硬也好,都不放她离开。
  席云素尝试了一下,没能抽回手,她就放弃了,跟聂怀嵘比力气,谁都是会吃亏的,她抬起头,看着眼睛里布满红丝的人,他的嘴角都是朝下弯着的,威风八面的气势都没有了,越看她就越不满意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聂怀嵘,聂怀嵘不该是眼前这副颓丧阴郁的模样,他应该意气风发,沉稳里带着些桀骜,正气凛然,一看就是靠谱的将军。
  她喜欢的这张脸,不能是阴暗的。
  “要本公主留下来,先把你自己收拾好,衣衫不整,精神萎靡,这样的脸,我没兴致看,更别提什么留下了。”
  席云素抬起精致的下巴,对聂怀嵘嫌弃不已,举止失礼、不听话这也就罢了,他连仪表都不好看了,她留下来做什么,给自己添堵吗?
  聂怀嵘会意,立马回道:“我这就去洗漱,殿下别走,等着我。”
  他着人备水,沐浴更衣后,虽然还是一身素缟,衣裳整洁,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小公主见到他之后点了点头,聂怀嵘自然也没有错过小公主略显满意的眼神。
  这回,他再去牵小公主的手时,她没有说什么,也没再挣扎了。
  沐浴之后,神思冷静了不少的聂怀嵘陷入了沉思,他记得小公主好像是一眼就相中了他的,一眼相中的,对他的外貌定然是满意的,之前他送礼也好,刻意讨好也罢,小公主的反应都不怎么大,那他,要不要试着利用一下他的长相和身材?
  *
  韩叔郓来到阑风院时,见到的就是将军和小公主手拉着手的场景,他略显惊讶,这就和好了?
  看来他小瞧了将军的能力,也小瞧了小公主对将军的影响。
  一个多时辰前,目露凶光,气势骇人,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将军,被小公主哄了哄,人都正常了起来了,将军以前要是能有这么好顺毛,他就能省不少心了。
  驯兽这种事,就得交给野兽的主人来办。
  放下了心的韩叔郓悄悄退了出来,府里的丧事还得他去操持,他就不打扰这小两口你侬我侬了,那些杂事可比劝将军这个固执得跟牛一样的人要简单得多。
  他刚出了阑风院,就被罗静姝给拦下了。
  “前头还等我去待客,你乖一点,有事晚点再说。”
  韩叔郓说得很温柔,他知晓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罗静姝不让路,还晚点,他就是找借口想拖延,她偏不如他的意,“聂家的家事,自有聂家人操持,你先把你的事,和我的事处理好了,再去想别人的事。”
  韩叔郓笑了笑,她还是不死心啊,不过,他总是不能放着她不管的,便说:“你要说的,我已经知道了,李太夫人逝世了,你确实不适合继续留在聂府了,送你回家,你肯定也不会听话的,这样吧,我在京城有一处府邸,是按照平昌郡的风格装饰的,等太夫人的丧事办完了,你先搬过去住,如何?”
  在他手里吃过很多次亏了,罗静姝显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好打发的人了,“你给我家里写信了?叫他们派人来接我?哼,别打这种主意,我来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了,你写信没用的,不会有人来接的,我也不会离开京城的。”
  韩叔郓并不生气,只觉她变聪明了,一年多没见,她成长了不少了,不免觉得欣慰,“不接就不接,宅子在城东,我到时候带你去。”
  “那我以什么身份住进去?先说好了,除了未来女主人的身份,本小姐不接受其他回答。”罗静姝一点也不跟韩叔郓客气,不把话说死了,在这个人的借口会有一大堆的。
  韩叔郓摇了摇头,叹气道:“别闹,这样的话不要随意说出口,对你的名声不好。”
  罗静姝怒瞪着他,“没有什么不好,我一向如此,是你变了,变怂了,你十多岁时,敢当众提着刀刺伤罗家人,如今二十多岁了,就没胆子上罗家抢个人吗?你还想教聂将军怎么挽回感情,他用得着你教,他勇得很,爬墙示弱,什么都做了,你呢,胆小到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正视,你是不是男人,你还行不行?”
  她一连串的话,韩叔郓温和的神情出现了裂缝,他收回他之前的话,她不是成长了,是变幼稚了。
  韩叔郓黑着脸,都被她质疑成这样了,是个人都忍不了,一时不慎,他咬牙切齿回道:“我不行?你亲自来试试,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男人了。”
  “好呀,什么时候试?”这种机会,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罗静姝明知韩叔郓是一时气话,她就要紧抓着不放,反正他又不会动真格,他这样的,就得逼着他。
  韩叔郓:……
  他被噎得没话说了,罗静姝还是不放过他,她扯着韩叔郓的衣襟,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不敢试?你还真不行啊,放心,我不嫌弃你。”
  话音一落,局势反转,罗静姝被人抵在墙上,耳边有人恨恨地回道:“好,你等着,试就试,会有你求饶的那一天。”
  第六十六章
  是夜, 阑风院的卧房之内,小公主睡得踏实,聂怀嵘躲过公主府的护卫, 来到了小公主的床边。
  他好几日未睡,精神不太好, 有小公主留在府里,他心里踏实了, 有了睡意了,可睡前, 他想来看看她。
  如今的小公主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不会再睡梦里流眼泪,也不再称呼着“聂怀嵘”这个名字了。
  他是欣慰的,自从他意识到小公主经历的梦境中的事情之后, 他就明白,小公主的呼唤的不是他,是梦境中的聂怀嵘,泪水也不是为他流的, 是另一个他。
  眼下, 梦境中的人应该是要逐渐淡出小公主的梦境了。
  聂怀嵘默默抚摸着小公主的脸颊, 她是他的, 不管是谁,哪怕是另一个聂怀嵘, 他都不允许有人抢走他的小公主。
  他已经好久没做过梦了,最后的梦境停留在梦里的聂怀嵘依靠着桃林, 思念小公主的时候, 他和那个聂怀嵘是不同的, 可性格是极相似的, 通过梦境,他就已经能够了解到梦里的聂怀嵘的心境,以及对小公主的感情。
  “我不是他,我会和素素圆满的。”
  聂怀嵘喃喃自语着,他舍不得收回手,小公主她不知道,在她同意留下来时,他有多高兴,又有多兴奋。
  她轻轻的一句回应,足以消除他心底的肆虐之感,再次失去亲人的打击和刺激,这份悲痛和不安,只有她能抚平,他怎么可能放手呢?
  小公主总是说他不听话,聂怀嵘何尝不清楚,他甚至是故意的,失礼也好,冒犯也罢,那些胆大妄为的举动,都是因为不安和惶恐,他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试探着小公主对他有多纵容。
  休书已下,她身边有很多的觊觎者,聂怀嵘只好通过这种方式,不断地打探着,他在小公主心里的地位。
  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段感情,他坚持不放手,除了他自身的固执外,也是小公主对他的纵容,给了他不放弃的信心。
  “我欠了素素那么多顿板子,用一辈子来还,好不好?”
  聂怀嵘轻声地说着,哪怕小公主此刻听不到,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他也不气馁。自顾自地说着,“素素你知道吗,梦里的那个聂怀嵘很惨,他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梦境不能相遇,黄泉不能共路,他还苦苦期待着黄泉能得一见,却不知他见不到了,因为你在这,在我这里,他可能永生永世都见不到你了。”
  寂静的夜,丧亲之痛,追妻未果,许多许多的愁思涌上心头,不能说出口的话,在倾听者不能听见时,是最好的诉说的时机。
  太多的事,积压在聂怀嵘的心里,他心里堵得太难受了。
  “我很担心,也很害怕,害怕你彻底放弃了我,害怕自己走上梦里聂怀嵘的老路,离别太苦,死别更苦,我失去了太多的亲人了,叔父、二哥、祖母、父亲、大哥、母亲,每一次的死别都是一把捅在心上的刀,永远不会痊愈,每每触碰时,都是撕心裂肺的疼,所以,我不敢想象,不敢想象梦里的聂怀嵘,失去素素你之后,他是何种心情?”
  那四晚连续的梦,梦里的聂怀嵘泪流满面的悲伤模样,他甚至不敢去回想,他怕,怕在梦里看到自己的身影,怕有朝一日,自己成了梦中人。
  月色冷清,透过窗户映入室内,聂怀嵘倚靠着床,席地而坐,他不想离开,此时此刻,他只想距离他的小公主近一些,再近一些。
  “素素也清楚,对吧,我和那个聂怀嵘是不一样的,我看得出来,你看向我时的眼神,不再像以前一样,透过我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了,素素分清楚了我和他,那么,能不能把他的过错,不要都算在我的身上?少一些就好,少到能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就好……”
  聂怀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小小的呼噜声响起。
  他好几日未阖眼,铁打的身体也是熬不住的,靠着床沿,头枕在床上,慢慢睡去。
  聂怀嵘已然睡着了,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睡意全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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