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白远的离去

  早已不属于动物范畴的机械体们，在它们只有程序指令的脑海里的脑海里，会扮演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
  看起来这座动物园里的“动物们”依旧活灵活现。
  偶尔也会有人真的出于好奇来参观，但它们不是动物，它们只是看起来像动物。
  早已从机械有机体，变成了纯粹的机械体。
  那钢铁包裹着的躯体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属于生物的东西。
  这一切都是小京造成的，如果小京还有自己的意识，它可以让一切恢复。
  可在这个重度畸变的世界里，小京自己也被污染侵蚀，从半机械体，变成了纯粹的机械体。
  它不是零号，没办法通过数据阻止数据，通过病毒吞噬病毒。
  所以小京，这个唯一能让一切回到原点的守护者，已经沦为了失去自己意志的机械体。
  它和所有机械体一样，只有一个目的，报复人类，将来到这里的一切人类，污染成同类。
  白雾和五九这么强大的存在，那只作为王牌的“兔子”，虽然可以污染他们，但“污染”本身是扭曲的一种变化。
  白雾对于扭曲的抵抗能力很强。以至于需要全动物园所有机械体一起化作污染源。
  在兔子自爆之后，其他机械体便收到了行动的指令。
  密密麻麻的机械体，狮子白兔，猛虎狐狸，天上的飞鸟，以及……曾经那只让无数动物避之不及长满了枪管的巨大机械体小京。
  所有机械体都以白雾为中心，试图将其转变为同类。
  当然，它们没有这个欲望，只是一道指令。
  只是谁也无法意料到，这场来自百川市动物园的绝杀……竟然被扭转为一次绝妙的助攻！
  在机械体们接触到白雾的一刻，一切都变了。
  ……
  ……
  命运一次次想要让谷青玉做出不符合他人设的行为，但一次次的失败了。
  而白雾呢，原本也因为自己和队长被彻底掌控。
  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言出法随，能够随意更改世界的怪物。
  可当他发现，这个怪物奈何不了队长的时候，他也得到了鼓舞。
  有五九这样坚硬的心脏，让原本有些迷茫的白雾，也变得同样坚不可摧。
  而即便分开了这二人，也无法阻止他们找到彼此。
  甚至泛黄书页上那些如同宿命一般的文字，也已经无法对白雾的心智造成影响。
  动物园就是最后的杀招。
  意志无法杀死他们，但可以通过这里的规则，抹除他们的意志，将那些对抗扭曲的意志，变成服从扭曲的数据。
  此时里世界的白雾看不到泛黄的书页，也就看不到书页上嘲讽的文字。
  【大结局了，屠龙者的旅途到此为止，他们表现出了强大的意志，逆着命运行走了足够远的距离，但一切也只是命运的逢场作戏。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那么，下一次再有人进入命运的房间，会是什么时候呢？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很期待。
  ——全剧纟】
  这个终字终究没有写出来，泛黄书页上的文字忽然停住了。
  而与之相对的
  被白远藏在白雾里世界最深处的东西……是一种连意志都无法窥探到东西。
  它本身就属于机械生命，不属于人类。
  所以藏在人类的里世界里，也只是一段难以感知的东西。就好像一个没有对应程度去打开的未知文件。
  点开后也只是一段乱码。
  但当白雾从人类变成机械体后……这段乱码，就成了化腐朽为神奇的“解药”。
  又一次……井世界意志失败了。
  周围的机械体们，不会因为一段数据成为生命，但有趣的是，它们链接着的白雾，还不是纯粹的机械体。
  白雾属于生物的那部分特性，仍然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在零号那段记忆的帮助下，这些生命力成了真正摧毁机械污染的病毒。
  纯粹的机械体们，竟然变回了……机械生命。
  越来越多属于生物的特征在它们身上显现。
  而随着那只长满了枪管，体态无比巨大的生物也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后，那只生物似乎终于清醒过来。
  它发出一声低鸣，这声音像是征战边塞的号角一般悠长，又带着某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仿佛和白雾里应外合，正在大面积的净化着机械污染。
  原本身体已经被金属包裹的，再过不久就会长出许多奇怪机械化部件的白雾与五九……又慢慢变回了人类。
  那些缠绕在白雾身上的奇怪缆线也全部散去。
  动物园，正在恢复成七百年前的样子。
  五九已经苏醒过来，方才发生的一切，他还不知情。
  可原本被一群机械怪物包围，他应该很紧张才对，但不知为何……
  他能够感受到这些机械生物没有敌意。
  非但没有敌意，它们似乎对白雾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情绪。
  心罗让五九的感应变得细腻无比，五九很快发现了……
  它们对白雾，有了敬畏。就像是见到值得效忠的君王。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雾还没有醒来，五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
  里世界的一切仿佛经历了一场崩塌，但崩塌之后，不久，零号的那段记忆，让一切重生。
  弄清楚发生的事情后，白雾能够理解白远为何会夸赞零号，甚至是盛赞零号了。
  “他的确很厉害，机械化算是扭曲的一个分支，在这个分支里……恐怕就连阿尔法都比不上他。”
  见里世界已经恢复，白雾也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但很奇怪，他发现自己还留在这里。
  “我该走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白雾，白远。
  二人说出了同样的话。
  白雾以为自己还在这里，是白远还有什么安排，他没办法顾及，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再见？”白雾以为白远说的该走了，是暂时离开咖啡厅的意思。
  但说完后，他看着白远平静到有些严肃的神情时，白雾忽然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我该走了，我在想要不要解答你一些问题，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
  “你要走去哪里？”
  白雾反应过来了。
  不管零号如何优秀，白远这样的人，都不会夸赞别人的。
  尤其是他还顺带夸了自己。
  说起来，自己仿佛很久没有见到白远了。
  白远迷人的笑容收敛后，看着没有了那种让人亲近的温柔感，但却郑重了许多。
  他的确是一个无死角完美的家伙。
  白雾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宴家那样的血脉，也找不出比白远更完美的容颜。
  难怪井一始终对白远高看一眼，哪怕同时代的几个k，各个都是怪物。
  “我想要见证很多有趣的事情，其实我对你接下来的冒险也很感兴趣的。”
  “井世界意志，应该赋予了你不少东西，这似乎是一种游戏规则。我很好奇，当丹德莱尔和白小雨达成和解，当小京对你臣服之后，当你找到了城市身份规则崩坏的源头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井世界意志会以另一个形象出现在你面前吗？他会不会让你看到更加震撼的，关于源头上的东西，他始终称呼你为屠龙者，是否意是表明，屠龙者最终会成为恶龙？”
  “还是说你真的能够屠龙？”
  白远应该是笑着说这些的，但他没有笑，严肃中带着遗憾：
  “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可惜，我没办法看到。”
  “什么意思……一直以来，你不都是在我里世界里窥探我所看到的，我所经历的？这次难道会有不同么？”白雾不太懂。
  “满月碎片创造的执念，其实就是真正的灵魂。”白远忽然开口说道。
  “这个世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碎片，以生灵执念而形成，井四的执念是什么，你应该知道，所以才有了满月碎片。”
  “但说来可笑，他丢掉了心，也就把满月碎片给丢弃了，自然就无法弥补他的过错。”
  “好在被你捡到了，这其实在我意料之外，当我以执念的形式出现在你的里世界中时，我就知道你已经成长了不少。”
  “因为这和我计划的‘重生’方式不一样。但足够有趣，所以我也一直待在这里。”
  白远看向白雾：
  “其实我也很诧异，你的执念为什么是我呢？”
  白雾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在你心里，应该也有不少重要的人，比如就算失去记忆，还是会本能挡在你前面的那个矮子，比如两个世界里，就连世界意志也判定是爱着你的面瘫姑娘，又比如虽然没有参与你冒险，却再次帮你度过危机的小机器人。”
  “你是一个残次品，我的孩子，你对这个世界的道德感其实很低，甚至连我都意外，在那样的痛苦下，你没有成为一个怪物。”
  “但你还是长成了如今的样子，在一群人的帮助下，你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我该遗憾呢？还是高兴呢？其实你就算变成一个漠视人类情感的怪物，似乎也很有趣吧？”
  白雾没有说话，白远真的要离开？
  这似乎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好像这么久以来，他如果不是回到里世界，也不会注意到白远。
  所以这个问题也就变得奇怪起来，奇怪到白雾自己都很好奇——
  我的执念为什么是白远呢？
  答案其实他已经知晓。
  “我认可你了，残次品，你已经逐渐变得完整，在你童年里对你的折磨，是我的刻意为之，而非我满足个人变态欲望。但我不介意你去这么理解，因为我或许真的很享受那个过程？”
  “可总归，那不是我全部的意愿，我也希望你能够因为一些经历，拥有别人不曾拥有的能力。”
  白远说出了白雾一直很想听到的话，可不知为何，白雾有些恐慌起来。
  这还是白远吗？
  他其实已经渐渐明白，自己遭受的非人折磨，的确也为自己在这个扭曲世界里，带来了一些独特的优势。
  但白远承认这一点还是否认这一点，对他来说一直很重要。
  父子俩人蹲在一间屋子里，拿着手柄一起玩着游戏，白远会说：
  “要对未来报以荒诞的想象力。”
  折磨自己的时候，白远会说：
  “要让疼痛使你变得清醒，让残酷的环境赋予你更清晰的思路。”
  在临近死亡时，他在病床上说道：“死亡只是下一段旅途的开始。”
  白雾憎恶白远，但白远的一切，都给白雾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让白雾成为白雾的，始终是白远。
  可现在，白远似乎要解开某个心结：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接下来，我会修改一些东西，我提及满月碎片，是因为它将你的执念以灵魂的形态囚禁在你的里世界中。”
  “但人，是无法拥有两个灵魂的，只有我不再是你的执念，我才能够回到原本我该出现的地方。”
  “我们的旅途结束了，我欠你们母子，但我也带给了你们不曾有过的东西，大家扯平了。”
  “接下来的旅途，不需要我了，我要去见证另一个有趣的战场。”
  始终严肃的白远，终于又恢复了昔日迷人的笑容。
  白雾内心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白远就该是对立的，他可以永远和白远对立下去。
  可现在，似乎一切都变得没有必要。
  “你要去哪里？”
  白远也没有隐瞒：
  “你在接触扭曲的真正源头，但对于我来说，扭曲的源头始终是高塔里的怪物。如今在你寻找井的奥秘时，想必现实世界里，即将上演一场大战。”
  “我需要去看看。”
  “可你已经死了，你没有躯体……”
  白雾说出了关键。
  白远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嘘，我已经对你揭开了许多魔术，这是最后一个魔术，请让我保留一些悬念。”
  白雾猜不透。
  白远始终是白远，是上个时代最优秀的人，有人比他更强大，也有人比他更像个英雄。
  甚至比起其他k，他最终的选择也更像是个懦夫……
  可奇怪的是，他就和如今的白雾一样，白雾是所有人的焦点。而上个时代的人，总是以白远为焦点。
  “也许我们还会再度相遇，到那个时候，就不再是里世界了。”
  “所以，我就单方面宣布，咱们父子和解吧？毕竟也可能是更糟糕的结局，我们再也不会相见。”
  这是白远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之后，白雾睁开了双眼。
  他没有理会周围对他敬畏无比的机械，只是感觉……
  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些东西。
  ……
  ……
  灯林市。
  沙暴席卷，让整个灯林市的蒙上了一层枯黄的滤镜。
  灯林市边缘处，磨练已久，准备已久的英雄们，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气息。
  整个灯林市的恶堕，也都被强大的力量震慑住。
  灯林市科技大楼里，科学家们瑟瑟发抖，但最终有人鼓起勇气：
  “检验结果的时候到了！”
  谢英杰看向远方，渐渐的，他身后的人多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城市的边缘。
  一场准备已久的大战，在这片战场上，激战的双方终于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