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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 第119节

  玉纤阿笑而不语。
  范翕再低声,轻轻抬目,从后望她:“但你肯为我上一点儿心,我已经很高兴了。”
  范翕行来,坐到她后方,认真地将太子与太子妃的爱好告诉她。其实太子性情温和,情感淡漠,他没什么偏好,也不给人脸色看。太子妃和他差不多。这对夫妻是极好相与的,范翕与玉纤阿说来说去,也不过是给玉纤阿一个定心丸而已。
  说着说着,范翕被玉纤阿的情绪所感染,跟着她一起认真起来,就好像见他兄长和嫂嫂,是多么郑重的一件事。
  说到后来,范翕该说的已经差不多了,玉纤阿也已梳妆得差不多。饶是范翕这样看惯了她美貌的,与铜镜中的美人对视一下,他心神都一酥,荡悠悠得要被她勾走神魂。
  他心中惊叹她的美貌,一时从后搂住她,都不舍她出去被旁人看了。
  玉纤阿仍忧心忡忡:“公子,我还是怕你兄长和嫂嫂不喜欢我。你以前身边那些讨好你的女郎……”
  范翕不悦:“我不知道。”
  玉纤阿便不说了。知他不愿意说其他女郎的事。
  可她蹙着眉,范翕侧脸看她,见她目中愁色不减,忧郁无比。范翕轻轻一叹,亲了她眉心一下。他无奈道:“我兄长会喜欢你的。之后晚宴结束,我回来告诉你我兄长对你的态度,这样如何?”
  玉纤阿叹:“可你向来花言巧语,我怕你哄骗我,说的不是真话啊。”
  范翕脸黑一瞬。
  气她这么说他。
  但是他又不能不管她。玉纤阿忧郁地坐在那里,他也跟着她难受。解决她的问题,其实也是解决他自己的问题。范翕便重新想了个主意:“这样,晚宴后你装作不胜酒力,伏在案上。我当场去问我兄长和嫂嫂对你的看法……你不是酒量好么?你就偷偷听,看我兄长嫂嫂怎么说你。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玉纤阿总算满意了,她含笑点头。
  ——
  晚宴由太子妃准备。
  并不宴请太多的人,只是诸事稍缓,平舆现在安定,太子和太子妃终于不忙了,终于有空搭理弟弟的事。太子白日便说了让范翕晚上带玉纤阿去见他,毕竟玉纤阿此女传奇,太子又听太子妃说了此女的不少好话。弟弟和此女关系不浅,太子若不是不喜这个弟弟,自然要给弟弟些面子,见见这个女郎的。
  太子妃说范翕和玉纤阿关系极好。而为了玉纤阿考虑,太子妃并没有说玉纤阿想成为范翕的正妻。
  太子范启只以为是弟弟喜爱此女爱得不得了,要纳此女为妾。
  毕竟范翕是有未婚妻的。
  在周洛时,人人都觉得范翕与于女郎性情相补,二人的初遇充满传奇色彩。如此姻缘天定,只待完婚。
  太子的身份,本是根本不会见范翕想纳的一个小妾的。但一则弟弟是自己看护的,二则这小女子又救了自己的妻子,太子自是要给此女一些面子。
  在晚宴开始,范翕领着玉纤阿进来,向他夫妻二人行礼时,太子便知道自己想错了——
  公子翕自是长衣博带,玉冠琳琅。其身之清逸风流,如云中君般。
  而他领着进来的那女郎,容貌姣好,目若清水。她不染纤尘,行来婉婉。其姿之清之雅,冰清玉洁,缥缈出尘。她立在殿中屈膝行礼,抬起的眉眼如月如水。她是这般美丽柔和,一如天上明月,高邈不可及,而又如影随形在侧。
  太子范启,太子妃祝吟,在看到此女的面容时,都一阵发怔。
  目有惊艳色。
  任何人见玉纤阿第一面,都会被她美色所惊。即便他们之前已经见过很多次男装的玉纤阿。
  范翕看兄长夫妻二人都不说话,他目中含了笑,心中生起与有荣焉之感。他咳嗽一声,祝吟回了神,笑吟吟地让他二人入座,并对玉纤阿嘘寒问暖。太子则许久没说话,而是盯着玉纤阿看了好几眼。
  太子见此女女装第一面,便知这样的美貌,是不可为妾的。
  有如此美貌,当被郎君珍藏于舍,独自绽放。然此女不肯退居人后,她还冒险救了太子妃……此女的目标,当不是为妾那般简单。
  太子沉吟不语。
  整个筵席上,太子都不怎么说话,他在默默观察着玉纤阿,观察着范翕。范启这般沉默,祝吟怕范翕和玉纤阿多想,便主动替夫君揽过了嘘寒问暖的活。祝吟细细问起玉纤阿年龄几何,是哪里人士,可有读过什么书之类。
  这些玉纤阿之前都和范翕串过口供,半真半假,回答得十分流畅。
  中途上了菜,又有乐师舞女来伴,歌舞声中,筵席的氛围渐渐轻松,变得正常了许多,更像是一家人会有的气氛。中间几次,玉纤阿也会主动开口,关心太子与太子妃。太子妃说起自己的孩儿的趣事,让席上气氛更轻松了很多。
  只祝吟不动声色地偏头看了自己的夫君好几次。
  看范启目光若有若无地盯着玉纤阿,似在沉思什么。
  玉纤阿的美貌……确实让人心动。但是范翕已表明自己和此女的关系,范启怎能一直盯着人家女郎看?
  祝吟暗暗在下握了几次范启的手,让夫君收回目光。范启纵有些其他小缺点,但她不信自己的夫君是那类好色狂徒。她疑问地看范启,范启只是对她摇摇头,并不多说。范启的微妙态度,自然也被范翕察觉。他隐隐不悦,并感到心惊,不能接受兄长总是盯着玉纤阿看。
  气氛又渐变得沉重。
  好在有玉纤阿和祝吟相继撑着场,筵席才勉强继续下去。
  而如玉纤阿和范翕所约定的那样,晚宴到后期,玉纤阿便作出不胜酒力状,爬伏在了案上装睡。而玉纤阿那边没有了声音,殿中其他人都不再做戏,气氛一时沉默下去。
  祝吟也不再说话了。
  范翕终于忍耐不住,咬着牙问范启:“兄长为何一晚上都在盯着我的玉儿看?玉儿可是哪里有不妥?”
  范启愕一下后,沉默半晌。
  他缓缓道:“大约是天下美人都有些共通些,我不觉多看了两眼,倒让七弟误会了。”
  范翕目光直视上座,压根没有将此话题囫囵过去的意思。坐在一边装睡的玉纤阿都隐隐觉得不妥,范翕直接无比:“不知玉儿是和天下美人有什么共通性,才让殿下一直看?”
  他咄咄逼人,态度强硬。换做其他上位者,听他这么说话,早就不悦了。
  但是太子没有。
  太子只讶了一下。然后他想明白为何七弟会如此生气,顿时哭笑不得,知道范翕误会了什么。范启笑叹一声,捏了捏眉心。他叹道:“也罢,本来我不想说这些,因没有证据的事,说来如玩笑一般可笑。但既然你如此执着……好吧,我问你,七郎,你不觉得玉女这样的美貌,有些像一个人么?”
  范翕愣住。
  他其实有时候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并不强烈。
  玉纤阿长得这般美,已远远不是寻常美人的美貌,她是那类许多年才会出一个的绝代佳人的相貌。这样的相貌,因太过出众,往往只让人看一眼,便会让天下儿郎为她竞相折腰。
  在遇到玉纤阿之前,范翕见过的最美的人,便是自己的母亲虞夫人了。而现在,范翕已经差不多知道,他母亲就是曾让很多男子为她折腰,对她念念不忘,对她求而不得。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绝代佳人……而如太子所说,世上的美人总是有个共通性。
  范翕脸色变来变去。
  渐渐有些难堪,苍白。
  他其实判断不出玉纤阿长得像谁,但是太子的话,却让他生起了不祥预感。之前楚国大司马就说过玉纤阿长得像一个故人。而楚国这样的微妙,大司马见过的美人当是……
  范翕手扣着案缘,咬牙强撑着问:“她像谁?我怎么看不出来?难道殿下要说她长得像我母亲么?可是如殿下所说,美人总是有些像……这没什么奇怪的。”
  他心中惊雷起。
  飞快冒出各种念头。
  想母亲一会儿跟自己的父王,一会儿跟楚王,现在又冒出一个吴王……玉纤阿自幼没有父母,她又是吴地人士,是被越国薄家抱养走的……总不会玉纤阿是自己母亲和吴王的女儿吧?
  玉纤阿会是他的妹妹?
  这太可笑了!
  他宁可楚宁晰是自己的妹妹也不想玉纤阿是自己的妹妹。若她是自己的妹妹,那他算什么……他是疯了么?
  他不能接受!
  范翕眼中已浮起重重杀意,他扣着的案木在他手下一寸寸裂开,他脸色煞白无比。
  太子范启:“……”
  范启叹息一声,对范翕无话可说后,他说了答案:“七郎,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是说,你好歹也在周洛长大,见过不少王室贵族。你难道真的看不出,玉女与我们的姑母,湖阳长公主,长得像么?”
  范翕愣住:“……”
  湖阳长公主。
  湖阳长公主,是周天子异父异母的姐姐。昔年湖阳长公主是周洛人人追慕的美人,她潇洒风流,与周天子的关系也很不错,二人虽无血缘,却比其他兄弟更亲近很多。但在范翕回到周洛的时候,这位昔日的长公主殿下,就已隐居多年而不出。
  连每年的庆宴,湖阳长公主都不曾现身过。
  人说她与自己的夫君和周天子决裂。
  但那些都是传闻。
  范翕没见过湖阳长公主几面。
  比起他来,比他年长十岁的太子范启,当应在年少时见过湖阳长公主的次数多些。而现在太子告诉他,玉纤阿和湖阳长公主长得像。
  正装睡的玉纤阿,睫毛轻轻颤抖,心中与范翕一样震撼——湖阳长公主是何人?
  第95章
  太子说起湖阳长公主,范翕愣神后, 在脑中快速回忆自己知道的有关这位长公主的讯息。
  这位长公主是周太后嫁于先天子前与前夫所生的女儿, 身份在周王室中比较尴尬。但是这位长公主却和周天子少年时的关系十分不错, 不错到一段时间内周洛会传些关于两人的风言风语。后来周天子登天子位, 湖阳长公主的身份才真正水涨船高。
  湖阳长公主先后有两任夫君。
  范翕对湖阳长公主的前夫没什么印象,因他听说这位长公主的时候, 这位公主的现任夫君仅有一个驸马都尉的官职, 且常年不上朝不见人, 活得如同长公主身后的隐形人一般。有人说长公主现任夫君出身不高,长公主的下嫁让王室蒙羞。
  这些都是周洛贵族人士茶前饭后的闲话而已。
  毕竟长公主自己都隐居多年, 不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她夫君如何,也不值一提。
  不过少时范翕刚入周洛时去拜见这位湖阳长公主, 吃了闭门羹后,他也暗暗揣测过也许就是因为长公主非要下嫁, 才和周天子闹了矛盾, 姐弟二人关系彻底闹僵。
  除此之外,范翕还对湖阳长公主有些印象, 是因他的未婚妻于幸兰便叫长公主一声“姨母”。这大约是湖阳长公主前夫那边的关系,但人已经不在了多年, 于幸兰并不太清楚长辈的事,范翕自然更没兴趣知道了。
  此时听太子说起玉纤阿长得像那位长公主,范翕只恨自己当初陪着于幸兰拜见湖阳长公主时不够上心,不然他岂会在太子提起此人时几乎什么印象都想不起来?
  范翕确实如太子所说喜欢“胡思乱想”。
  范启说长得像,范翕就开始在心里算时间, 算年龄。他想起自己十八岁,玉纤阿生辰具体日子不祥,当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二人的年龄差距以前范翕没多想,现在则让他心慌,让他觉得尴尬——因他母亲恰恰是离开了周王宫三年。
  范翕手心出了汗,即便范启说玉纤阿像的是长公主不是他母亲,也不能让他安心。他追问太子:“可是玉儿是吴国人士,此千真万确。如何能与长居洛地的长公主有关?”
  范启沉默一瞬,他本不想多说这些,但是范翕非要问。他抬头看弟弟一眼,眼神也分外古怪。
  而范翕到底和自己的兄长相识近十年,看兄长这个眼神几多怜悯古怪,他就觉得事情真相又和自己扯不开关系了。范翕僵站着,声音极轻:“难道,长公主真的去过吴地?”
  太子叹一声。
  他道:“七郎,这些都是旧事了。”
  范翕心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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