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是……我吗?”我咽了口唾沫,从颤抖的唇齿间的吐出一个音节,感到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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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58
  chapter 58
  “呃?”拉法尓困惑的眨了眨眼皮,停顿下来,“什么…你?”
  我动了动嘴皮,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僵硬的摇了摇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不知道阿伽雷斯和我之间的纠葛,所以显然不明白我突然冒出来的话的含义。毕竟若将这一切联系起来是多么奇怪的逻辑,因为我的爷爷在维诺葛雷德博士年轻时的那个年代同样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那时候压根没有我的存在,他向作为首领的阿伽雷斯做了一个不知是否可以兑现的承诺——将他那时候并未有的孙子作为“支票”付出去。该死的,这听上去是多么荒谬!
  也只有我自己相信这就是阿伽雷斯突然闯进我的命运齿轮的前因后果,尽管,我并不想承认。我一点也不愿相信我的推论。我猜想我的爷爷他老人家做出那样的承诺的时候也许脑子发昏,也许当时冲动又不计后果,根本没想到会给未来的我带来怎样的巨大影响,而我也无法去责怪一个去世的亲人———我还清晰的记得幼时他有多疼爱我。
  他常常带我钓鱼,漂流,野营,让我的整个童年在海边无忧无虑的度过,直到现在,每当望着大海,我依然会想起他爽朗慈祥的大笑,还有他抚摸我的宽厚手掌,这些都沉淀在最深的脑海里,让我无法忘却。他甚至扮演了我父亲的角色。
  我不相信这些行为都是为了兑现他曾经许下的承诺,尽管当我此刻仔细回忆起来,他过去的某些行为真的有些怪异,他常常对着茫茫大海放射烟火,常常驻足在船头吹响号角,就好像在呼唤着,回应着什么一样。他是想将我献给阿伽雷斯吗?
  我的呼吸紧织,脑子里就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烈风刮过,思维飘散的乱糟糟的,拉法尓接下来说的话仿佛从我的耳畔擦过去,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德萨罗!”拉法尓晃了晃我的眼睛,使我一下子回过神来,“所以,听着,这些纳粹也许是知道了你爷爷的过去,才会盯上你,你得倍加小心,同时设法利用你知道的东西保住你的命,时间门可以让他们知道,因为他们即使进的去也难以出来…”
  “明白,我会的,”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强迫自己收回杂尘般的思绪,目光沉重的落在达文希的身上:“我会设法保住自己的命,并为你们拖延时间。那些纳粹需要利用我来研究阿伽雷斯,我也许可以获得有限的自由,说不定能为达文希争取到医生…等等!”
  这样说着,我不禁忽然想到我的血。对了!我一拍大腿,急忙走到床边,抓住了盖在达文希身上的大衣的一角,却又犹豫起来,伊娃抓住了手腕:“德萨罗,你打算干什么?”
  “处理他的伤口…我…也许有个方法能治愈他,但是,我需要你们回避一下。”我尴尬的低声道,不难想像我为达文希疗伤是一副非常不好看的画面,特别是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面对拉法尓和伊娃。我对那种羞辱感再清楚不过,就跟我在实验室里遭遇侵犯时一样可怕。我该庆幸达文希昏睡着,否则也许他会产生自杀的冲动。
  这样想时,我不由联想到了监视器,心里咯噔一响,忽然意识到我这么做,因为那些纳粹一定在看着这里。
  “你最好还是别那样做,”拉法尓按住我的胳膊,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示意我看着他的手悬在达文希的脸上拂过,便看见他的眼皮像拧紧的毛巾般浮起重钟的褶痕,眼珠的轮廓极速的抖动着,连带着脸部肌肉都抽搐起来,整个脸都变了形,就仿佛处在一场激烈的搏斗中,一个被鬼魅包围的梦魇里,稍一懈怠就会被吞噬掉。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就是重度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征兆吗?
  此时的达文希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假如我莽撞的把他弄醒,他很可能会像那些进入深度休眠的人被猛然惊醒后一样猝然死去。
  “你明白了,他需要医生。他的伤口其实正在愈合,但是内部有坏死组织……”
  “砰,砰,砰。”
  门外响起了重重的捶门声,“德萨罗!”
  莱茵的声音传来,随之门被轰然拉开,“喂,等等!”我还来得及的回拉法尓的话,身体就被粗暴的拖拽了出去。他正押着我往船的另一头疾步走去,一拐弯就撞上了一伙人高马大的武装分子,他们齐刷刷的朝莱茵敬了个礼,其中一个皮肤晒得黝黑的光头男人瞅到我的时候脸色立刻就变了。我冷冷的扫了他们一圈,噢,这就是那伙看着我把那个壮的像猩猩般的蠢驴打的满地找牙的家伙。他们该对我刮目相看。但我注意到他们身上背着枪支和炸药,全副武装,而远处一架直升飞机正打算起飞。妈的,他们一定开始准备占领这座岛了。
  “嘿,这不是那只把卡诺森揍半死不活的俄罗斯小鸟吗?”光头男人拧着嘴角,面色狰狞的打量着我,伸出手来似乎想要触碰我的脸,但被我一撇头闪了过去,咧嘴亮了亮牙:“嘿,小心点,伙计。”
  他反手就想掐住我的脖子,却被莱茵挡了下来,脸立刻扭成了一团:“莱茵上尉,莎卡拉尓上校既然命令你审讯他,你可得拿出审战俘的那一套让他尝尝‘甜头’,别浪费了这张白净的小脸蛋,”他抽了抽嘴角,拳头重重的压在莱茵的胸口上,“卡诺森被他打的重度脑震荡,视网膜都脱落了。”
  老天,真活该。我想说这个词,可我忍住了,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不屑的一声轻哼,假如我的手能动的话,一定已经朝面前的秃子竖起了中指。
  “我会处理的。你们小心点,别在水域附近跟人鱼交战,尽量远程攻击它们。它们都是疯狂的野兽,”莱茵扭头望了望直升飞机,驾着我与他们擦肩而过,:“好运,哈哈哈。”
  待脚步远去,危机感重重漫上心头,在莱茵架着我走向一个黑乎乎的舱门前的时候我开始浑身发毛。莱茵喝了酒,尽管他刚才能谈话自如,但哪一个上级会在警告下级时忽然笑出来,他不仅醉了,而且醉得不清,谁知道他会利用职权之便趁机对我做些什么!
  “莱茵!我要见莎卡拉尓,我有个她十分感兴趣的机密告诉她!”情急之中我这样喊道,可他置若罔闻的径直将我推进了那个舱室,并且砰地在身后关上了门。
  一刹那间黑暗中的情景在我的视线里很快清晰起来,我发现这儿满墙挂着锁链和各种各样令人不寒而栗的金属刑具,毛骨悚然之感袭遍神经,使我立即用仅能活动的腿脚踢蹬挣扎起来,却被他紧紧抓死我的胳膊,扯过一条锁链扣住我的手铐,将的我胳膊悬在了头顶,用踩了一下什么机关,霎时间一股机械的力量拖着我的身体离地而起,双臂随之袭来一阵脱臼般的钝痛,让我不自禁的爆发出一声惨呼,大口喘息起来。
  “什么机密?不如你先告诉我,让我听听你有没有在耍滑头呢,我的小天才。”莱茵抬头望着我的脸,一只手抚上我的面颊,用粗粝发热的掌心摩擦着我的皮肤。他的蓝眼睛浑浊而充血,血丝爬满了眼白,神情既像是疼惜又夹杂着欣赏,我能感觉他的情绪如同被拉锯的钢丝般剧烈的颤动着,全然失去了之前极力维持的忠心走狗的表象。现在的他,比莎卡拉尓更危险十倍百倍。
  “我发誓是一个莎卡拉尓非常想知道的机密,我可以先告诉你,但我有个条件。”我忍耐着双臂的疼痛,咬牙保持着冷静。
  也许是上级的名字稍微刺激到了莱茵的大脑皮层,他皱了皱眉:“什么条件?”
  “我的朋友需要救治,你们有军医对吧?”我眯着眼喘气,汗水从额头上一滴滴淌了下来,流到下巴下。
  莱茵的手指擦去我的汗珠,又顺着汗水的流向按在了我的衣领处,拨弄着扣子,盯着我慢慢湿润的胸口,若有所思的思考着什么,又醉醺醺的笑起来:“噢,原来是这个?你在请求我吗,德萨罗?那么我也有个条件,能让你的朋友得到最妥善的救助——”说着,他解开了我的几粒扣子,“跟我作/爱,做给那条下贱的野兽听,我要他听着我是怎么占有你。”他斜眼瞧了瞧右上方,那儿赫然是黑色的,表面布满许多小孔的箱子,那是一个播录机。
  “你疯了吗,莱茵!”我震惊的怒瞪着他,牙关打战只会逼得他借着酒劲疯得肆无忌惮。我只得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忽视他解开我衣服的手,冷冷的盯着他:“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你想向那只野兽宣示我该是你的人是吗,你以为他会像你一样嫉恨不甘?你错了!他不会在乎的,说不定还会像听色//情录音一样感到兴奋,他只是…只是像对待一个付账了的泄欲工具一样对待我。你以为一只野兽真的会对人类产生什么…爱情,噢,天大的笑话!你不明白…我刚刚才知道我只是…一个阴谋里的赔偿物而已!”
  我这样一字一句的说着,牙缝里吐出来的好像是刚才压抑在心中的惊涛骇浪,脱口而出瞬间我连自己也觉得这才是符合逻辑真实可信的,可脑海里涌出来关于阿伽雷斯的情景却猛烈的反驳着我所说的这些东西,满目都是他注视我时的那种蕴藏着黑夜般的眼神,一个声音在吼叫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也许是心里矛盾的交战使我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痛苦的神情,莱茵抬眼看着我,似乎感到有些困惑,酒气不断的呼在我的脸上,他搂着我绷得快要断掉的腰,热哄哄的胯部紧贴着我,裤子里的东西明显已经抬了头,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他好像还尚存那么一点儿理智。
  “是的,我刚刚知道的,莱茵。”我闭上眼,“我是个赔偿品,我的家族跟人鱼有一些纠葛。也许莎卡拉尓没有告诉你,但她肯定是知情的。你从监视器里看到的我的行为都是因为我被蛊惑了,那条野兽的身上有某种…”我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就好像在说着违心的话般吐词艰难,“蛊惑了。”
  我的心脏紧缩起来,就好像一只小兽蜷起它的身体以示抗议,但我只能说下去,因为我知道这样可以争取到莱茵的怜悯,让他不至于现在就把我剥皮拆骨的吞下肚去。我实在太蠢了,竟然没顾上监视器的镜头与阿伽雷斯过分贴近,我没有想到莱茵对我的征服欲有多强烈。
  “假如你对我…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的话……”我挤出这个词的时候着实有点作呕,但我忍住了。
  假如莱茵对我的“感情”被称为喜欢的话,这一定是天底下最可怕最极端的喜欢,因为我还清楚的记得他是怎样将我推下那艘皮艇,将我抛在人鱼群的海峡之中,就像丢下一颗阻止他们前进的绊脚石,可当他发现我还活着的时候,又因求而不得而变得疯狂,就像纳粹们追逐他们遥不可及的终极梦想般狂热而变态。
  我印象中那个风趣随和的导师只是他的一张皮,而他的骨子里的确是个纳粹,一个彻彻底底的恐怖主义者。
  “停止折磨我……莱茵,为我的朋友找个医生,我将一辈子感谢你。真的,他快死了。”
  我想起达文希那颤抖的眼皮,一股心酸的热流不禁冲上鼻腔,使我的声音有点嘶哑。
  “感谢…”莱茵重复着这个字眼,低低的笑起来,他的手指嵌进我的头发里,展开梳起我凌乱的刘海,又轻轻抓住,使我不得不面贴面与他对视:“我不想要你的感谢,德萨罗,我想要一个机会,既然你说你对那只怪物没有感情的话,你就可以接纳我的,是不是?”
  “假如你给我一个接纳你的理由的话。医生,莱茵。”我红着眼睛,嘶哑的强调道。他含着酒气的嘴唇几乎挨着我的鼻尖,令我几欲窒息。
  “先让我尝尝你的味道吧,我忍得太久了。”他闭上眼,双手像捧着玻璃似的捧着我的头,嘴唇吻上我的耳垂,我甚至没有精力感到恶心,因为双臂被垂吊的疼痛因他头颅的重量而加剧,我的胳膊就快要脱臼了,因为我听到骨头发出了轻微的咯咯声。
  他在我耳边轻轻的叹息着:“你为什么要是个俄罗斯人呢?假如你是个德国人该多好。德萨罗,你是我在这肮脏,复杂,见不得光的战场中遇到的最纯粹的存在……”他顿了顿,抚摩着我的脊背:“你不知道你第一次跟我去坎特博洞穴考察的时候,那种认真勇敢的劲头迷人极了,我无法想像你就那么纵身跳进去,然后创造了一个奇迹。还有许多次,你都让我刮目相看,让我为之惊叹,所以我逐渐明白,即使我是你的导师,也没法掌控你,没有任何人能限制你的执着的冲劲和野心,你追逐梦想的姿态是日耳曼人最钦佩的。莎卡拉尓说的对,你就好像是一只美丽的飞蛾,让人忍不住想把振翅高飞的你紧紧抓住…”
  他吸了口气,近乎陶醉的笑起来:“否则你就飞了,飞得叫人一辈子都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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