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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节

  皇上多疑,成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留在京城的都是没什么本事的王爷,譬如晋王,他二姐嫁给了晋王,成天游山玩水,好不潇洒。
  那日众多藩王和亲王,留在京城的还是在外的,全都一起出现,唯独少了一个晋王,何钰估摸着出去游山玩水,没空回来。
  当然这只是猜测,过去瞧瞧为好。
  坐马车快上许多,很快便到了晋王府,何钰让遗风带几个人进去查看,自己和福伯待在马车里,来福坐在外头,不时过来汇报一声,说刚刚看到一道黑影过去,吓死了。
  现在是晚上,马路上几乎无人,官兵们也没巡逻,所以何钰才敢大张旗鼓的坐马车。
  马都险些饿死,车子倒好好的留着,遗风是打晕了一小队巡逻的骑兵才将马拉回来的,何府的马早就被人牵走了。
  何钰坐在马车里,稳稳看父亲留给他的名单。
  他不死心,想从地契里多找出几份别的地方的地契,也许中午看的匆忙,溜掉了,这回看的仔细,来福再过来疑神疑鬼,他便随口敷衍,“为人无愧于心,怕什么?去看看遗风回来没?”
  来福‘哦’了一声,无奈出去,继续面对外头黑漆漆一片怎么看怎么诡异的天,总觉得有点冷是怎么回事?
  何钰在里头倒没有察觉,只是隐隐约约发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福伯怎么了?”
  “福伯有些话要跟你说。”
  福伯坐的近了些,何钰丝毫没怀疑,眨眨眼问,“福伯想说什么?”
  “福伯想要你的命!”
  福伯陡然站起,从背后掏出一把匕首,小巧精致,直接便要往何钰腹部捅,何钰蓦地抬手,抓住了他的,那刀无法寸进,被他两只手控制住。
  “原来福伯不止想要名单,还想要我的命啊。”
  第202章 踏脚的石
  捉奸见双,捉贼见赃,福伯早有准备,何钰也早有准备,他拖到现在就是想人赃并获。
  毕竟刚接手了何家,当了家主,不是他父亲,有权有威,说一不二,同样的怀疑由何钰说出来绝对没有他爹有份量,加上他年纪小,指证的又是德高望重的福伯,大家表面上听他的,心里肯定不服。
  你两句话就想拿下一个尽职尽责的老管家?未免太儿戏了?
  何钰先前不拿他,是因为他死都不肯露馅,又或者说猜出了何钰的目的,知道何钰会来这出,所以陪着何钰演戏。
  他死都不承认,何钰便成了屈打成招,栽赃诬陷,所以不能杀他,杀他便坐实了,毕竟何钰只收了人,没收到人心。
  他知道福伯的目的,也知道福伯迟早会露馅,来拿名单,索性便将遗风支走,只留了来福在,如此福伯即便觉得有蹊跷,还是会动手。
  毕竟马车里只有他跟何钰,遗风又被支走,光一个来福和何钰拦不住他,无论是何钰的诡计也好,真的也好,都是他下手的最好机会。
  他一露馅,便说明何钰猜的不错,人赃并获,也顺便收拢人心,叫人心服口服。
  “福伯,我不懂,你都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为什么要做让自己晚年名誉不保的事?”
  很奇怪,福伯无父无母无牵挂,也没有儿女孙子之类的,不可能被逼,孤身一人,对钱财**不大,都这把年龄了,早就活够了,大不了一死,怕什么?
  他从小待在何家,服侍了三代主子,何家绝对不会亏待他,老老实实养老便是,为什么一定要瞎折腾?
  除非他不是为了自己折腾,是为了自己很在乎的人。
  他死了,那个被他在乎的人就会因为没人照顾,被人欺负?
  “莫不是福伯开了二春?”
  只有这种解释了,为了老婆,或是儿子,话又说回来,这么大年龄,有人肯要他吗?就算肯,他怎么生儿子?
  不惑之年已经走了下坡路,花甲之年真的还行?
  “住口!”福伯刀口一转,朝上砍去。
  何钰两手用力,将刀口扭向左上方,自己身子陡然挪开,叫那匕首刺进了马车上。
  单凭力气,福伯虽然老了,好歹壮年过,何钰不是对手,一时半会还行,一直在这么角落对抗,必败无疑,所以他趁机出来,一跃跳了窗户。
  里头的动静惊动了外头的来福,来福连忙提了剑打开门进去,被福伯一脚踹飞,从马车上摔了下来,何钰去接。
  奈何来福年龄比他大,体格也比他重,这一下要是没接住,何钰必然被他压成肉饼,情急之下何钰身子一让,叫来福摔了个四脚朝天。
  福伯也从窗户口跳了下来,抢何钰怀里的真名单,何钰不傻,既然知道了福伯有问题,又怎么可能拿真的出来,叫福伯得逞?
  他爹这本名单何钰只听他略微提过,这么多人和东西,他爹就算过目不忘,也不可能记全,所以这个名单几乎相当于日记,记录了每年一个总数的盈利,府上所有人的能力和职位。
  其实何钰倒是觉得,这名单是专门写给他的,用来他以后接手方便,既然是留给他的,他自己都没见过,更何况其他人。
  福伯必然也没见过,所以他随便拿了一本没名的书出来,福伯便信以为真。
  “福伯恼羞成怒,看来我说的不错了。”何钰无奈,“你无父无母无妻无儿,半只脚又踏进了棺材,花甲高龄,也活的够本了,突然背叛何家,只能是为了别人。”
  何钰继续往下猜,“你这么为他着想,自然怕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被人欺负,他被你接进了何府吧?”
  “我与你几乎没什么交集,你却恨不得我死,也是因为他?”
  这个人呼之欲出。
  “何晓。”
  何钰从小到大,也只欺负过何晓一个,其实也不是他欺负的,都是下人瞧他不喜何晓,擅自揣摩他的心思,自作主张欺负何晓。
  最主要的是何晓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喜欢粘在他身后,被打的鼻青脸肿,还说是自己磕的,在他娘面前帮他打掩护。
  那么大的青痕,他娘一眼看出是人为的,何晓越是掩盖,她越是觉得是何钰逼人家撒谎,欺负人家,反倒罚何钰更重。
  何钰受了委屈,更加厌烦何晓,他自己从来不欺负何晓,因为没必要,也看不上,但是也不阻止,可以说何晓童年被欺负的那么惨,何钰有一半责任。
  他原来真以为是小妾的儿子,现在发现不是,更加无视,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何晓,也不知道他如今什么样?
  福伯恨他入骨,该是过的不好吧?
  “福伯,就算你想推何晓当家主,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坐稳。”何钰没有推说自己的责任,虽然不是他自己欺负的,但是他纵容了,所以这个锅还是他背。
  “你说我心思歹毒,那你自己呢,何晓才九岁而已,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提起何晓,福伯悲痛不已。
  何钰深深叹口气,“何晓性子懦弱,其母市井小民,根本不可能争的过我,我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假如父亲在这里,他要将自己的家产尽数给何晓,何钰一点意见也没有,这是他爹的东西,他爹有权分配。
  但若是他爹没说话,人又不在,何钰便必须争,那是他爹的东西,子承父业理所当然,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更何况何晓还不是他爹亲生的。
  “看来这里面有个误会。”俩人边打边说,说到这时不由自主都顿了顿,“如果所料不错,福伯你被人坑了。”
  一定是皇上派人,以何钰的名义对何晓下手,何晓必然受伤没死,否则福伯便不谈什么名单和家主之位,直接报仇杀了何钰。
  定是何晓受伤,刺激到福伯,福伯心生恨意,拼着这把老命想最后为何晓争一个一世荣华。
  他怕,怕自己死后何晓会被何钰杀死,也恨丞相,没有将事实告诉何钰,任由何钰欺负何晓。
  因为何晓,所以他选择了背叛。
  这其实是个局,皇上设下的局。
  假如他父亲真的派了三帮人护送他娘,百来个死士暗卫和家丁,仅凭福伯一个人,怎么可能劫得了车,他也没这么多人,但是有一个人可以,皇上。
  皇上是丞相的仇人,恨不得丞相死,如果将消息告诉皇上,皇上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么大的活动,在城内肯定不行,只能拖到城外,那时各藩王的兵马已经驻扎到城外,这么多人打架,刀剑齐鸣,如果运气不好立马就会被驻扎的军队发现,大军压线,将两帮人都镇压起来,他娘也就落到了新皇康泰王手里。
  如果真的在福伯手里,便不用等何钰回来,直接用他娘威胁,他爹一定什么都答应,叫何晓当家主也会二话不说应予。
  不得不说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只有细细琢磨才能想通。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恨自己做的匆忙,叫你看出纰漏。”福伯恨得咬牙。
  何钰摇头,“福伯真是高看我了,我可没有本事发现,是我爹。”
  福伯剑招一缓,“丞相是怎么发现的?”
  “那我可不知道,不过他给我传了暗示。”何钰继续道,“福伯忘了,他写的那封信,我本来没当回事,直到我遇到了来福。”
  来福那一跤摔的狠了,半天没起来,好不容易起来了,腰倒是弯了,需要扶着剑才能撑起身子。
  “就他?”福伯瞥了他一眼。
  “没错,就是他。”何钰解释,“下人的名字多数简单好记,与财福有关,譬如来福的名字,那福伯年轻时叫什么?”
  有那么多词语不用,他爹偏偏选了‘自求多福’这四个字,反过来念就是‘福多求自’所以何钰猜测。
  “你年轻时叫福多对吗?”
  福伯太大了,服侍了何家三代,先不说他,就说元宝,等何钰的孙子出生,元宝就会变成家里的元老,名字也会由元宝变成宝叔,宝伯,渐渐的后人已经忘了他原来的名字,也只有何钰这代人知道。
  等何钰这代人死绝了,知道的人更少,福伯便是撑过了所有人,是那一代里头活的最长久的,只有零星几个知道他的真名,为了显得尊重,都叫福伯,他爹也是,但是他爹是鲜少几个听过福伯真名的人。
  许是叫多了福伯,几十年没人喊福多,连福伯自己也忘了。
  也或者他早看了出来,但是觉得何钰不知道他年轻时的名字,所以没当回事。
  何钰也是见到了来福才想起来的,好死不死福伯的名字里头有个福字,自求多福里头也有个福字,哪能那么巧?
  “何家的人还真没一个能小瞧。”福伯冷笑。
  他确实看懂了里头的暗示,但是那时候丞相刚告诉了他泥人的事,他以为自己可以破解,所以将信如实送给了何钰,想赶何钰离开,否则何钰必然回来瞧瞧。
  他一瞧,便什么都瞒不住。
  谁料出了意外,那泥人他翻来覆去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才在这里等何钰回来。
  虽然早有听闻,何钰聪明伶俐,但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娃,还能翻了天不成?
  事实证明何钰当真叫他意外。
  “何晓要是有你一半,我也不会为他这般操心。”福伯由衷道,“不过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丞相既然知道了我是叛徒,为什么还留着我?”
  “因为他要留着你给我当踏脚石。”何钰摆开架势,“我若是连你都搞不定,有什么资格当何家的家主?”
  刚入冬,天气多变,眨眼间便下了雨,何钰衣摆浸在地上的水坑里,眼睛被雨水糊的瞧不清楚。
  “福伯,别等了,你的人被遗风截住,这里就我和你,哦,还有一个来福。”
  差点把来福忘了。
  来福从半人高的马车上摔下来,脊梁朝下,又滑行了些路,身上有些擦伤,又被雨水一浇,几乎丧失战斗力。
  “少爷……我可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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