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肖暖点点头：“对，所以王子们从小就要接受很严格的教育，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记住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在权利的诱惑前，必须要保持理智，绝对不能越矩。不过，像是华蓉和洪烈那种，这方面的意识可能会相对薄弱些。毕竟他们俩是一个无权继承王位，一个无心继承王位，从小最感兴趣的只有吃和玩。”
红女的眉头拧成一团：“既然三王子殿下从未对王位表示出过任何兴趣，那大王子殿下还要对他赶尽杀绝，那确实是太过凶残了。”
肖暖解释道：“他一开始针对我，可以解释是为了剥夺云天的继承权，毕竟云天拿到了青白勋章，是跟他平起平坐的王位继承人。但后面这些手段，尤其是针对洪烈，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红女咬唇沉思，面色凝重：“既然如此，那我马上去提醒克桑小心些。再加派人手，尽快查出真相。”
红女正要转身离开，沉默半晌的霍厉霆忽然开口叫住她：“等等。”
红女诧异地停下脚步。
“与其慢慢等调查结果，不如主动出击，让他自己说出来。”
易先生眸光一转，儒雅地面容上露出欣赏：“霍先生，看来你是想到更好的办法了。”
霍厉霆淡淡一笑：“多好可能算不上，但一定会节约很多时间。我不想再把时间耗在这里，早点去雄鹰集团把令千金换回来才是正经事。易先生，你觉得呢？”
易先生微怔，眸中飞速闪过一抹感激：“多谢霍先生记挂。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
翌日，皇宫。
普密国王刚跟大臣们开完会议，刚回到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就接到侍卫的通报。
“陛下，霍大使求见。”
“霍大使？”普密国王愣住：“那个霍大使？”
洪烈新丧，最近前来拜访吊唁的各国大使很多，但基本都是洪敏在负责接待，没有人找到他这里来。
侍卫恭敬地解释道：“是霍厉霆大使，就是那位在王孙殿下宴会上，您说是我们国家贵人的那位特派大使。他一个人过来的，现在就等在殿外。”
普密国王面露喜色，立刻道：“那还不快请？”
他顿了顿，似想到什么，又改口道：“算了，我还是亲自出去迎接吧！”
殿外。
霍厉霆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西装，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合金拐杖。
他的身形微微佝偻，雪白的发丝在风中微颤，泛着淡淡银光。
看到普密国王亲自出来迎接，他微微一笑，礼貌地伸出手：“国王陛下，好久不见了。”
普密国王怔住，片刻才回过神来，握手的同时满眼遗憾道：“欢迎欢迎！霍大使，你这、都是那蛊毒的后遗症？”
他还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那个男人是何等的风光霁月。
不但有着高大挺拔的身材，还有一张宛如雕塑般完美的脸，更有着惊世的能力和才华。
现在眼前这个，分明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
霍厉霆无视他眼中的诧异，淡定地点点头：“是。”
普密国王愧疚道：“对不住啊，霍大使，你是我们青白国的贵人，却在我们的地界出事。我们还帮不上你的忙，真是抱歉了。”
“无妨，我们z国有句古话叫：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只能说这一切，都是我的命。”
霍厉霆越是宽容，普密国王心里就越愧疚。
他客气地请霍厉霆到办公室落座，让人送上香茶点心，又要安排各种吃喝，还想请国医来给霍厉霆检查。
霍厉霆抬手阻止道：“陛下，我的时间不多，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就免了。我今天过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普密国王见霍厉霆神色郑重，忙屏退宫人，在他对面落座：“什么事？霍大使但讲无妨。”
霍厉霆摩挲着拐杖上雕刻的重瓣莲，垂眸淡淡道：“实不相瞒，我剩下的时日可能不多。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把之前送给贵国的防御系统再升级完善一下。”
普密国王又是感动又是惊喜：“霍大使，你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霍厉霆淡漠一笑：“陛下不用客气，你们保护小天多年，将他视如己出，疼爱有加。这份礼物，就当是他回报你们的教养之恩。升级之后，系统能够更好、更长久地保护贵国的系统。这样我也算是对他、对你们都有个交代。”
不等普密国王开口，他又继续道：“我已经将系统现在存在的问题和陆续可能会发生的问题都提炼出来。当务之急，陛下必须要找到非常信任的人过来，我会把解决的办法和具体的操作都交给他，确保即便我不在，他也能妥善处理这些问题。”
比系统更难得的，就是技术。他肯倾囊相授，比送十套八套系统都管用啊！
“好好，多谢霍大使，我马上就找个最靠谱的大臣过来。”
普密国王激动得眼泛泪光：“霍大使，你的大恩大德，我们青白国上下，一定会铭记于心。我必定倾全国之力，一定找人治好你的身体。”
霍厉霆靠着沙发，语气平静：“多谢陛下。不过，没这个必要了。”
他的深眸中划过颓然，仿佛真的命不久矣般，怅然道：“该找的人，当初我们在青白国的时候，小暖就找过了。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提到肖暖，普密国王面上有露出愧疚之色：“真是抱歉，暖暖那么好的孩子，我们当初竟然差点误会了她。后来，我们接到大使馆那边的详细资料，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真是太失礼了。”
“没关系，我和小暖心里都清楚，你和王后并没有恶意，只是担心国家安危而已。何况，如果不是你和王后的默许，她又怎么可能顺利地离开青白国？”
霍厉霆语气客气，但苍老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何况，她对你们隐瞒云天的真实身份也确实是实情。这次三王子殿下出事，我们都觉得很震惊，小暖更加是觉得自责。三王子殿下是个好人，不应该有这样的遭遇。我们临时决定过来为你们加固系统，也是希望作为补偿，能最大程度的保证你们青白国的网络安全，世代无忧。”
数月前还和谐幸福的准一家三口，转眼便是死的死，走的走……
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普密国王竭力隐忍，还是忍不住眼泛泪光：“谢谢，谢谢你们，你们有心了。阿烈是回不来了，希望暖暖和云天能好好的。”
他自嘲地苦笑一声：“我现在，也不奢求能得到像云天那么聪明优秀的王位继承人了。那样聪明的孩子，恐怕只有你们z国才有了。”
霍厉霆微微蹙眉：“陛下，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只能往前看。我的时间不多，我们还是先解决防御系统的问题。你务必要找个可靠的人过来，我会把所有关键细节都完全交给他。”
“啊，对，这才是现在的重点。”
普密国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振作精神道：“事关重大，牵涉到我们整个青白国的安危，让谁来好呢？霍大使，你觉得国安部长怎么样？他是我的亲信，一直忠心耿耿。”
霍厉霆淡笑：“陛下，这是你们青白国的国事，无需跟我商量。不过你既然开口，那我还是给你一点不成熟的小建议。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可以，我觉得陛下不妨用自己的王位继承人，可能更加的合适。”
普密国王摩挲着沙发的扶手，沉思片刻：“你说的有道理。一来他们更加年轻，学习这方面的技能可能更快；二来这些东西迟早要交到他们手中，不如直接一步到位。但我有两位王子，具体要交给谁呢？”
普密国王犯难：“要不这样，我让人把两位王子都叫过来，你看看他们谁更适合，就交给谁？”
霍厉霆无奈地轻笑：“陛下，这可不行。防御系统事关重大，我完全不了解两位王子，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凭着只言片语决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都是你的儿子，还是得你亲自决定。”
普密国王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们各有缺点，都不是我心目中最佳的王位继承人。阿敏年纪最长，能力也最强，但他的野心太大，边界感又差。很多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折手段。阿俊性格温和，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深得百姓和大臣的喜欢，可有时又太优柔寡断，恐怕大事面前会难以抉择……”
“陛下。”霍厉霆深眸睨转，打断道：“我们现在不是要宣布王位的继承人，只是单纯需要一个足够忠诚，值得托付的人。”
他面带微笑，循循善诱：“国家也好，家庭也罢，忠诚可靠才是建立一切的根基。”
简单的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
普密国王心中豁然开朗，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霍大使，你们z国人实在是聪明。托付家国，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忠诚应该是首先要考虑的条件。”
可两个孩子，在这方面……
普密国王思索片刻，终于艰难地做出决定。
他起身，按下内线电话：“通知二王子，让他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
霍厉霆眸子微眯，眼底闪过一丝精芒。
成了。
……
日暮时分。
大王子寝宫，书房。
两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后，克桑推门而入：“殿下，属下刚刚收到消息，霍厉霆入宫了。”
洪敏斜靠在椅子上的身体一下子直了起来，神情防备：“他来做什么？”
克桑上前两步，压低声音：“他去见了国王陛下，说是要给那套防御系统升级，还要传授技术。陛下把二王子殿下叫过去，让霍厉霆全部交给他了。”
“你确定？”洪敏面色一凛，眸中迅速泛起寒意。
克桑点点头：“确定。陛下盛情邀请了霍厉霆共进晚餐，二王子殿下从旁作陪。”
洪敏眸子微眯：“父王这是要替老二铺路？”
克桑想了想，补充道：“是，但或许也不是。那个霍厉霆看起来老了不止几十岁，现在的模样看着比陛下还要年长。据说是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来升级系统，交代注意事项。不过，他倒是也说，希望陛下能把系统交给继承人，免得以后再转来转去。”
克桑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洪敏“啪”地将手中的文件摔在桌上，霍然起身：“然后父王就叫了老二？”
克桑低下头：“是。”
洪敏双手按在桌上，急促地喘息两声，还是怒不可遏地抓起桌上的文件、摆件乒乒乓乓一顿乱砸：“这个老不死的，还是偏心小的。以前眼里就只有老三那一家，现在老三那个蠢货终于被我弄死了，居然又公开对老二好，他是想再逼我对老二动手吗？”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听到洪敏这样肆无忌惮地说出来，克桑还是忍不住攥紧拳头。
这就是他的大哥，他嫡亲的大哥，从小一直敬着爱着的大哥！
字字句句里都是都父王、对家人的嫉妒和蔑视，王位权利在他眼里，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克桑竭尽全力压制着心里的翻涌的情绪，紧攥的拳头指骨泛白。
“克桑、克桑……”
洪敏一连叫了几声，都没听到他的回应，不由抬眸看过去，不由加重语气：“克桑！你在干什么呢？”
“啊？”克桑回过神来，急忙将头垂得更低：“殿下，有何吩咐？”
洪敏眉头微蹙，踢开地上乱七八糟地文件，站到克桑面前，挑起他的下巴：“你最近怎么回事？自从你回来以后，总是心不在焉的？”
克桑恭敬地垂着眼睑，嘴角勾起凄楚的苦笑：“属下现在就是个废人，只要一想到再不能拿刀为殿下分忧，属下心里就觉得愧对殿下的厚爱，心里又急又慌，一时失态，请殿下原谅！”
不等洪敏说话，他已然后退两步，恭敬俯身请命：“殿下，如果有需要的话，属下现在就去想办法除掉二王子，哪怕搭上属下这条命也在所不惜，绝不让任何人成为殿下的绊脚石。”
洪敏眉头舒展，释然地托起他：“你的心意我明白。不急，老二那个人，优柔寡断，必定是撑不了气候的。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老三才刚刚过世，还没入殓下葬，老二再没了，那所有人的视线必然会全集中到我的身上，反倒是对我不利了。”
克桑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呵，他倒是想得透彻！
果然不止是心狠手辣，还是老谋深算！
克桑强压下心中的恨意，恭谦道：“殿下可是有什么更好的计划？”
洪敏抱臂看着窗外的夜色，唇角勾着阴森的冷笑：“先看看再说。现在阖宫上下都是我的人，他们翻不出什么浪。”
克桑眸光沉了沉，是不是正好可以顺着话题，试探下宫中的人员部署？
念及此，克桑正要开口，就听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殿下，霍厉霆大使前来拜访。”
克桑抬眸跟洪敏对视一眼。
洪敏眼角眉梢立刻扬起得逞的笑意：“我就知道他会来。”
他回头扫了眼满地的狼藉，从容吩咐道：“请霍大使正厅稍坐，我马上就到。”
……
正厅。
垂坠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照得金碧辉煌。
洪敏端坐在沙发主位上，克桑眼观鼻鼻观心，表情严肃地站在他身后。
霍厉霆杵着拐杖，坐在侧面的沙发上。
侍女送上颇具青白国特色的花果茶和糕点之后，霍厉霆和洪敏的寒暄也正式结束。
“大王子殿下，听说我有几位朋友被你保护在这里，霍某不胜感激。”
霍厉霆撑着拐杖站起，真诚地向洪敏抚了抚身：“我行将就木，自顾不暇，幸好有大王子你帮忙，否则他们若是落在那些嫉妒我，暗害我的三王子手里，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洪敏抿了口茶，笑着客气道：“霍大使客气，我不过是尽地主之谊罢了。再说，我三弟向来是宅心仁厚，霍大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霍厉霆从容落座，冷笑道：“他的确是宅心仁厚，特别是对别人的妻子和儿子。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初给我下毒，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的人，就是他。幸好老天有眼，现在小暖和云天都顺利回到z国，回到了我身边。我的朋友们，应该也是有大王子殿下的保护，才免受他的荼毒。”
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偷换了毒药的事。
洪敏心中暗喜，却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笑着试探道：“霍大使真是这样认为的？我怎么听说外面的传闻，是说我揭穿了你妻子的身份，还给飞机做了手脚，才导致飞机失事的呢？”
霍厉霆爽朗一笑：“殿下，你揭穿我妻儿身份不假，但他们隐藏身份是事实。你是青白国的大王子，又责任保护自己的国家不受侵害。这一点，我反而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如此，他们又怎么能离开青白国？”
“至于飞机失事，我不清楚，也不定论。”霍厉霆深眸睨转，语气幽幽：“殿下，不如请你亲自给我解释一下？”
明明满脸皱纹，气息奄奄，可洪敏却随着他的目光，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下意识的，他选择了避其锋芒，讪讪赔笑道：“霍大使觉得，如果真是我出手，以我的能力，还会留下活口吗？而且事发之后，我立刻派出大量人手加入搜救寻找。为了避免再有悲剧发生，我特意把霍大使的朋友们保护起来，目的就是要向霍大使表明我的诚意。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我不怕对峙。”
表情从容，语气淡定，果然是个演技派。
难怪这些年蛰伏在皇宫中，谁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伤心病狂的事情来。
霍厉霆眸子微眯，脸上的笑意反而显得愈发的亲和：“所以我说，三王子殿下不过是假慈悲，大王子殿下你，才是真正的宅心仁厚。三位王子里，只有你最难干、最有风度。”
好听的话，没有人不爱听。
即便明知道霍厉霆此行的目的，洪敏还是愉快地弯起嘴角：“霍大使客气。”
霍厉霆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
话到这个份上，还不主动把人交出来，果然是个贪心的货色。
他放下拐杖，淡笑着从西装内袋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地图递给洪敏：“殿下，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和感谢，我特意备了份薄利，希望殿下喜欢。因为东西太多，我又是大使，实在是不宜招摇，就放在这个地方，麻烦殿下自己去取一趟。”
“哦，是吗？”洪敏眸子睨转，眼中立刻闪过贪婪的光。
他接过地图，仔细地看了看：“咦，这不是就在郊外？”
霍厉霆点头：“正是。进了城目标太大，所以我只能放在外面。距离不远，殿下可以马上派最得力的人去取，我就在这里跟殿下喝茶聊天。”
他说着，端起桌上的花果茶，冲着洪敏举了举杯。
洪敏看着地图上那个不远不近的位置，面露犹豫。
如果不收取点回报就放人，他不甘心。但话到这个份上，不放人也于理不合。
他更害怕的是，这可能是霍厉霆设置的陷阱，毕竟这个男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克桑全程目光平静地站在洪敏身后，宛如一尊雕塑。
此刻，他微俯下身子，毛遂自荐道：“殿下，不如让属下去吧！”
洪敏侧眸，看克桑一眼。
克桑目光郑重，沉稳地对他点了点头。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洪敏想了想，将地图交给他：“好，快去快回。霍大使向来出手不凡，我很期待这份礼物。”
交接之际，他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克桑的手，克桑回给他个安抚的浅笑。
很快，克桑就带着人走了。
洪敏虽面色如常，但眼角余光却一直看到克桑消失，才算是真正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