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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他们走过这段最颠簸的路后,又坐上了马车。就这样紧赶慢赶,他们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了阳郡。
  车夫只负责把他们送到这里,一到阳郡,四人就提着行李下马夫,再去寻找投宿的客栈。
  找客栈,赵清海有经验,他带着三人一路询问打听,最后选择了中等价位的,管饭的客栈。他们要了两间房,寻音一间,他们一间,寻音一听要单独为她要一间房,便赶紧说道:“不用这样破费,咱们出门在外,不必讲究这么多,就挤在一起吧。我随便打个地铺就行。”
  张小北说道:“没事,就要两间吧,四个人一间太挤了。他们两的呼噜声太响,我得离远些。”
  两人一起对着张小北翻白眼。
  两人把行李提到房间锁好门,下楼到大厅里,一人要了一碗素面。
  在吃饭时,张小北向客栈伙计打听怎么转走水路的事。
  那伙计说,离此地有二十里处,有一个渡口,叫铁马渡,从那里可以搭船。
  众人吃完饭,洗漱完毕,便各自回房睡觉了。
  果然,王世虎和赵清河的呼噜声加在一起是非同一般。这此起彼伏的声音吵得张小北根本睡不着。
  他辗转反侧一阵,最后用被子蒙住头才勉强能忍。
  次日清晨,张小北一身疲倦地起床,他昨天吐了一路,晚上又睡得不好,身体能好到哪里去?
  寻音见他精神不济,就小声说道:“他们的呼噜声是太大了。以后,你一个人睡,我去他们屋打地铺。”
  张小北笑道:“没事,慢慢就习惯了。”出门在外就是得忍受各种不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们吃过早饭,又向客栈伙计要了些烤饼,准备路上当干粮。随后一路朝铁马渡走去。
  铁马渡是一个不大的渡口,在此搭船可以直达前面的钱江,再从钱江坐船可直达府城京城。
  铁马渡旁边有一尊锈迹斑斑地铁马,这也是铁马渡名称的由来。
  杨寻音怔怔地看着面前这尊铁马,她对张小北说道:“我怎么好像见过这尊铁马。”
  第91章 涟漪
  张小北听罢, 不由得心中一喜,赶紧问道:“是吗?你肯定以前路过过这个地方, 你再看看,说不定还有别的发现。”
  寻音伸手抚摸着这尊铁马,陷入沉思当中。
  张小北也不打扰她,让她专心思考。
  然而,杨寻音只是记起了这一点点模糊的东西, 其他的死活想不起来, 她的记忆像是在跟她捉迷藏似的, 她越是想要想起来, 对方越是躲不起来,叫她找不见。
  张小北见她眉头紧蹙, 陷入苦思冥想中,赶紧劝道:“想不起就不要硬想, 有时候, 越是不经意地越能记起很多东西。刻意去想,反而什么也想不起来。”
  杨寻音默默点头,觉得就是这个理儿。算了,顺其自然吧, 反正都这么多年了, 也不急于一时。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 正好河面上有船只过来。
  赵清河和王世虎赶紧收拢好行李,拼命地朝着船上招手示意。
  不多一会儿,船家就划着船过来了。
  船不太大, 上面已经坐了两个壮年男人,衣着很破,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艄公有两人,一胖一瘦,大约有三十来岁,戴着草帽,穿着一身灰色短衣。
  赵清海跟他们讲好了价钱。四个人搬着行李上去,船家倒是很热情,一进船就给他们凉茶喝,王世虎伸手想去接,被赵清和张小北拦住了,他们自己带的有装水的葫芦,在外面不能轻易吃别人的东西和水酒。虽然对方可能是好心,但出门在外小心些总归没错。
  那个胖艄公,打量了一眼两人,笑着说道:“哎哟,两位小兄弟防备心还挺厉害的嘛,怎么?怕我们在水里下料?”
  张小北忙说:“大哥误会了,这大热天的,大伙都爱喝水,我们自己带的有,就不想麻烦你们了,二位的心意领了。”
  两个艄公没再说话,只顾用力划船,快到河心时,那个瘦艄公瞧了张小北几眼,试探道:“这位小公子一看就不像干过粗活的人,说话又斯文,想必是读书人吧?这是要去府城赶考?”张小北感觉到那人说话时,有心无意地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包袱。
  他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他看看赵清海,赵清海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两人再看看这船里的四位,四个青壮男人,起初他们还以为另外两个也是坐船的,现在一看又好像不是。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张小北笑着回答刚才那人的问话:“我不是什么赶考的书生,我无前是过几本书,不过后来家道中落,读不起了,就跟着我哥哥去外面找点活路。我这个哥哥可厉害了。”
  赵清海立即接过话头,把自己外出的那些惊险经历又给添油加醋地讲述一遍,讲到后来,还给人看看他的伤口,以证明他所言不虚。
  张小北和王世虎这也是第一次看到了赵清海身上的伤口,那狰狞的疤痕,密密麻麻的伤口让人看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寻音也见他们举止怪异,也觉得有对劲,便也在赵清海的示意,小小露了两手,她也没干什么,只是甩了几下鞭花。
  这几人也算见过世面,一看寻音确实是练过武艺,而赵清海看上去也不好惹。
  他们再看看这四人衣着打扮一般,应该也不身富裕,心里的那里不好的心思,很快就消散了。见对方再无异动,张小北和赵清海心里这才微微松口气,他们恨不得船赶紧到岸。
  他们一行有惊无险地顺利到钱江渡口,四人下了船了,王世虎才后知后觉地说道:“你说刚才那几个人是不是对我们起了歹心?”
  赵清海白了他一眼:“你才看出来呀,要不是我跟小北,你呀说不定就被扔河里下饺子了。”
  王世虎一阵后怕,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四人议论了一阵,张小北想去找官府的人告知这事,可这只是一个小渡口,哪里会有官府的人?他们人不生地不熟的,要去县衙,还得坐船回去。这样会耽误行程不说,这会儿,快到中午了,河上的船只并不多。四人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希望过路的人多加小心了。
  不过,他们在路上遇到几个附近干活的农人,问路攀谈时,张小北随口把那几人的歹心给透漏出去。希望这些人能提醒一下过路的行人。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他们搭船小心了许多。
  四个人船了一家中等大小的商船,他们既载货也载人,而且船上还有不少保镖。船上已经坐了不少人,有商人也有富家子弟,像他们这种的混在里面十分不起眼,压根就没人注意到他们。
  四人对此都十分满意,不过,里面仓房已经满了,只能空出来一间。
  寻音主动说道:“就它吧,一间就一间,出门在外,大家无须计较这么多。”
  张小北也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其他人见张小北这么说,便也同意了。
  船上的有买饭的地方,饭菜还行,也不甚贵。四个人一日三餐就在这儿解决。吃饭倒还能忍受,睡觉的问题有点多。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客满,剩下的那间仓房,又矮又小,还不怎么透气,在屋里又闷又热又潮。
  以前,赵清海和王世虎都恨不得脱光了睡觉,现在倒好,挤了一个寻音,他们好歹也得注意些形象,衣服都不方便脱。
  张小北想着这从到府城得走十来天吧,这样忍下去也不是事,于是便建议他们两人去大通铺睡觉,他跟寻音留在仓房。
  王世虎和赵清海是巴不得这样,当下便收拾东西麻溜地滚到大通间去了。住在那儿的都是一群糙汉子,大家都一起脱得赤条条,愉快的打呼噜磨牙当抠脚大汉,谁也不嫌弃谁。
  这下仓房里只剩下张小北和寻音两人,张小北倒没事,但他怕对方在意,便说道:“寻音,你睡那边,我睡这边,你放心,我决不会偷窥你的。”
  寻音轻轻笑道:“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我、我没事的。”
  张小北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干巴巴地说道:“没事就好,咱们睡吧。”
  “……嗯,好。”
  那两个呼噜大王走了,张小北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可是还是睡不着,无它,仓房里实在太闷热了。躺着不动就是一身臭汗。
  大热天的真不该出门,可是八月考试,他也只能夏天出门,去太早了,府城的消费又太贵。
  罢了罢了,忍忍吧。心静自然凉。
  张小北这么安慰着自己,闭上眼睛慢慢地进入了梦乡。不过,他是越睡越觉得凉快,可能因为河里起了风。
  张小北一连睡了好几晚好觉,这几天精神总算恢复了,白天除了站在甲板上看看两岸的风景,跟同伴说说话,剩下时间便是读书。
  王世虎和赵清海见张小北这几天神清气爽的,便忍不住拿他打趣:“小北,你跟我们一起的时候,总是病恹恹的,咋地,我们一离开,你就活蹦乱跳了。这里头大有文章呀。”
  两人挤眉弄眼,旁敲侧击。
  张小北明白两人说的是什么,便严肃地说道:“寻音跟我们一起出来,本来就有各种不方便,别人说什么我们还得帮着她澄清,哪能自己人就先说起来了。以后别这么说了。要不然,叫她听见了多难堪。传到别人耳朵里,她的名声岂不是也毁了?”
  赵清海和王世虎一见张小北这么严肃,便也不敢再胡乱开玩笑了。
  不过,他们发现,张小北是精神了,可是寻音变憔悴了,整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这、这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小北也觉察到了这个问题,终于,有一晚,他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那一晚,他在思考书上的一个问题,睡得比平常晚些,就在他半睡半醒时,突然感觉一阵凉风吹来,让人倍感凉爽。他微微睁眼一看,这才发现不是河上起的凉风,而是寻音拿着蒲扇在给他不停地扇。
  怪不得他这几天睡得这么好,原来,是因为她。
  张小北重新闭上眼睛,默默地享受着这阵阵凉风,脑海中闪现着他和寻音的一幕幕往事。
  他们之间倒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是些日常小事,平淡、寻常、琐碎。可是今晚,他那素无波澜的心湖被投进了一块石子,起了一圈一圈地涟漪。
  寻音扇着扇着也发现了张小北的异常,反而像做错了事被抓住一样,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什么,我看你睡不着,就想给你扇扇。”
  张小北索性也不装睡了,坐起来,说道:“你睡,我来扇。”
  “这……”
  “睡下。”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不容她拒绝。
  “好吧。”寻音听话地回到榻上,躺下。
  张小北一边给她扇着扇子一边思考着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如果他必须一定要结婚,选择寻音如何?
  他们青梅竹马,彼此了解。寻音对他很喜欢,这一点已经确信无疑了。而他对她,也很喜欢。
  不过,他的喜欢,又不是纯粹的男女之情,是混合着友情亲情姐妹之情的那种复杂感情。只是不知道这对于寻音是不是一种不公平?
  张小北的心绪很复杂,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更不知该如何说。
  第92章 乡试(一)
  张小北一边扇扇子, 一边胡思乱想,不知什么时候, 扇子自然掉落,他人也睡着了。
  醒来时,张小北才发现自己睡在寻音的铺位上,而她人不知去哪里了。
  想起昨晚的胡思乱想,张小北忍不住敲敲脑袋。算了, 一切等乡试之后再挑明吧, 到时候他把自己的纠结和犹豫都告诉寻音, 让她自己决定。他可能给不了她纯粹的爱情, 但是他保证会对她忠贞不二,不会有花花肠子, 以后不会有通房小妾,也不会让她遵从那些三从四德之类的规矩。
  张小北既已打定主意, 仍跟以前那样对待寻音, 只是他再不准她为自己整夜扇扇子了。好在,中途有客人下船,他们就多花些钱,换了个好些的仓房, 比以前凉快多了。而且, 寻音还了找个活儿干, 这是因为船上伙房里的一个伙计生病了,伙房里少一个人,那厨子就放出话来问有没有人愿意干, 每天有二十文工钱还管饭,寻音就前去应聘,她在潘家食肆做过杂工,切菜蒸饭一应杂活都会,而且力气又大,搬运重物也不在话下,同去应征的人没人能比上她,最后伙房的厨子定了寻音。
  自从寻音在伙房当上伙计后,赵清海和王世虎可乐坏了。因为寻音负责给客人盛饭上菜,每次给他们三人的饭都比别人多好多。蒸饭是堆着尖儿的,馒头净挑大个的,要是有肉菜,那就更让人欣喜了。天天吃得多,动得少,王世虎肉眼见着又长了几斤膘。赵清海也跟着长了一点,唯有张小北还是那样。张小北还被两人嘲笑是吃了也白吃。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大家下了船,寻音也拿到了三百文的工资。伙房厨子挺喜欢寻音的,甚至还问她愿不愿意留下来。寻音说她还有事要去府城,等回来时如果还做这条船,她还愿意干这活。
  寻音拿到了工钱,就说要请大家吃饭,三人本不想让她请,不过,她非坚持要请。大家就决定上岸寻找一个便宜实惠的馆子吃一顿。
  他们选了一个离码头有些远的一家馆子。点菜时,张小北尽量挑本地的特色小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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