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神断 第63节
“吃饭?”穆清彦看到他身后的酒楼,抬头望天,这才发现将近中午了。
“穆兄你们什么时候回镇上的?我照穆兄说了,去跟刘家的街坊邻居打探,没什么有用的。哦,对了,倒是听说陶鹏那个无赖,隔三差五就来骚扰刘云芝,都瞅着刘屠户不在的时候,不过刘云芝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周围邻居也护着她呢,没吃亏。”
说话间四人进了酒楼,找了个安静的位置。
“曾家的事情知道吗?”穆清彦试探着问。
“曾家?知道一点儿。昨天晚上我去听戏,最前排就是曾家老爷,对方跟我搭了两句话,我就找人打听了一下。”陈十六很敏感,当即询问:“怎么,曾家有问题?”
“还不确定。曾家老爷,曾贺,你对他印象如何?”
“他……”陈十六回忆着昨晚的情景:“当时是他主动跟我先搭话,说我是生面孔,问我哪里人,怎么到了镇上之类的。他给我感觉挺和善,有文人的儒雅,身上有淡淡书墨香,据说他擅长丹青,他手中有柄折扇,画着山水,着实不错。”
“曾家的人员情况呢?”
“昨晚曾老爷带着儿女去听戏,跟着两个下人,主要是照料孩子。曾家姑娘十二三岁,出门戴着面纱呢,曾家小少爷大概是八九岁吧。”陈十六压低了声音,一副八卦的模样:“我听说,曾家太太病了八九年了,曾老爷又纳了两个妾,又得了一子一女,不过,许是年纪小,没带出来。”
“这有什么可稀奇?”穆清彦不觉得这件事能令他记在心上。
陈十六道:“那是因为我打听出了内幕消息。穆兄,你猜曾家太太得了什么病?有人说,她根本没病,也有人说,她是疯了。总之不是她不想出来,而是曾老爷将其关了起来。那位曾家太太也就剩个名分,住的院子跟其他人隔着大花园,想见见孩子也被限制着。”
穆清彦嗤笑:“你听谁说的?真要是隐秘,谁会告诉你这个外乡人?”
陈十六不服气:“穆兄你别不信啊,告诉我的不是别人,是如意戏班的那个小姑娘,就是李班主的女儿,李月儿。”
“她怎么会知道?”穆清彦心头微动,有几分信了。
陈十六道:“我也问她了,原来如意戏班两年去过曾家唱堂会,是曾老爷专门请戏班唱给曾太太解闷儿的,但唱到一半,曾太太大哭大笑犯了病。当时曾老爷给了戏班丰足的包银,也有堵口的意思,因此李班主严令众人,不准在外提及此事。”
穆清彦揶揄道:“那李月儿为何愿意告诉你?”
陈十六轻咳一声,抬高了下巴,露出高傲的样子:“就是个小丫头而已,我略施小计……”
“美男计?”
陈十六脸一红,嘴硬道:“管他什么计,有用就行。”
第87章 查证
吃完饭,穆清彦征询的问道:“如今疑点都在曾家身上,但曾家……不论是曾老爷,还是曾太太,我们都不好接近。你们觉得该怎么查?”
陈十六拧眉,很认真的在想。
闻寂雪见他眉宇间的确有几分犹疑,似拿不定主意,于是说道:“若不知如何下手,莫不如‘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陈十六满眼疑问。
穆清彦却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正是他犹豫的:“报官?”
闻寂雪点头:“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曾贺会狡辩,也很难给他定罪。那几具尸骨埋的太久,认真论起来,也不在曾家老屋之内……”
“如果尸骨身上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或许可以推算,死亡时间内曾家是否来过外人。若是在别处杀了人,绝不会埋在老屋旁边,一定是死者出现在镇上,甚至是出现在曾家。”穆清彦想到陶鹏从尸身上摸走的金饰。
就如同杨家下聘的首饰,带有明确的标记。当下,不论金饰或银饰,也不论是外头买的,亦或是私家打造的,通常都会带有各自特别的标记,既显示正宗身份,也是扬名,同时也是为防止遗失后方便寻找。
那两样金饰很精致,价格定然不菲,八成是有标记的。
“镇上有当铺么?”
“没有,估计得去县城。”陈十六说道。
镇上也没有赌坊。
按照陶鹏嗜赌的性子,肯定第一时间将金饰拿去赌坊还钱,然后直奔赌坊。钱输完了,他就会找上曾贺,但他却没想到,在刘家身上无往不利的招数,在曾家身上不起作用,他自己反倒被抓住了。
“十六,交给你一个任务,很重要!”穆清彦一脸正色。
“呃,穆兄,你说,我一定办好。”陈十六坐直了脊背。
“你跑一趟县城,在当铺里找两样金饰,典当的时间在四月二十之后,应该不会超过四月二十五,死当。一会儿我把金饰的样式画出来,你辛苦些,尽快查清楚。如果当铺里都没有就算了。”
闻寂雪已去跟酒楼要了纸笔。
穆清彦自然没什么绘画的技艺,但只是板板正正将金饰的样子画出来,这并不难。
活当没死当价钱高,东西原也不是陶鹏的,他根本不会去赎取,必然是死当。清楚这一点,在当铺翻查当票的时候能省不少事。至于当铺是否愿意费时费力去帮着找,也不难,只说是自家东西,愿意高价赎回,当铺没理由不赚这笔钱。
然而……
那两样金饰还是很完整的,略微清理修缮,完全可以出售。怕就就怕已经转到银楼卖出去了。
“穆兄放心。”陈十六尽管不知道这金饰有什么用处,但还是接过图样,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要喝一杯吗?”唯有闻寂雪知晓的多些,但他一贯“不闻不问”。
穆清彦点头接受邀请,跟他对饮了两杯。
吃完饭,陈十六和高天去了县城,相应之下,穆清彦闻寂雪就奢侈了。尤其是穆清彦,回到客栈歇中觉。
小半时辰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房门。
穆清彦警觉的睁开眼。
隔壁的房门先打开了,闻寂雪的声音传了过来:“问到了?”
“嗯。”是杨如柏。
穆清彦将房门打开:“进来说。”
闻寂雪没进来,而是下楼要洗脸水,顺带让小二送壶茶。
杨如柏一进来张口就说:“我去县衙大牢里见了刘大叔,一开始刘大叔不肯说话,后来我告诉他,害死刘姑娘的不止是陶家母子,还有另外一个人。刘大叔才开始不信,我解释了很多,他才告诉我实情。
他说在天快亮的时候,有人站在他的房门外告诉他,说刘姑娘死了。那人没说实话,而是撒了谎,他谎称陶鹏去杨家闹事,污蔑刘姑娘清白,刘姑娘受到夫家和宾客们的责难和议论,羞愤交加,就在新房里吊死了。
刘大叔又惊又怒,但还是想亲眼去证实这件事。
那人又告诉他,说陶家母子已经在收拾东西潜逃,晚一步他就再也找不到仇人了。刘大叔去了陶家,陶家母子果然惊慌的朝外跑。刘大叔逼问两人是否害死了刘姑娘,陶家母子言辞闪烁,尽管是否认,可……刘大叔就杀了他们。”
“那个人是谁?”穆清彦问。
杨如柏摇头:“他不知道。他说那人的声音很陌生,以前从没听过,但是个男人,听上去应该有二三十岁,说话的声音有些低哑。”
穆清彦想到了同陶母同去杨家庄的那个男人。
闻寂雪端着木盆进来,洗脸架上搭的布巾是崭新的:“先洗脸。”
穆清彦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谢。
擦了脸,小二的茶水也送来了。
杨如柏从县城赶回来,饭都没吃,也不觉得饿,倒是渴的厉害。端着茶连喝两杯,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眉头微微皱了皱眉,随之又松开。
毕竟就算那两人真是那种关系,跟他也没干系。
“杨二少爷先吃饭,歇一歇,一会儿让你身边的下人跑一趟。之前我见过你大哥,刘姑娘的嫁妆少了一部分,应该是陶母盗走的,你大哥跟捕快打了招呼,应该去陶家搜过。我想知道结果。”这点小细节对穆清彦断案并不影响,但对其他人不一样。
杨如柏点了点头:“我暂时就住在客栈里,穆公子若有事,只管找我。”
实则是内心焦灼,希望紧跟着穆清彦,尽快查清一切。
客栈住的人很少,杨如柏说要住,很容易就弄到穆清彦隔壁的空房。遵照穆清彦所说,吃了一顿饭,简单清洗了,合衣倒头就睡着了。
听着隔壁的呼噜声,穆清彦和闻寂雪出了客栈。
“先去确认一件事,陶鹏是否真的被曾家控制过,还有那个神秘的男人,是否曾家的人。”这等大事,若真是曾贺主使,绝对会用心腹。在案子盖棺定论前,那人都不会在外露面。
只是,刘屠户也是镇子土生土长,竟没听过那个男人的声音。想来,那人要么跟刘家从未有过交集,要么是极少在外走动。
穆清彦倾向于后者。
甚少露面的人才保险,便是后来不露面,外人也不会起疑。
揣摩着陶鹏的性格处事,哪怕是登门勒索,也一定不会走小门。这跟勒索刘云芝不一样,勒索刘家,那是他穷的想钱想疯了,只能黏着刘家索要,他自己心里知道不占理,也清楚自己惹人厌,所以刘家父女一发狠,他就得跑。
来曾家却不同。
他自信捏住了曾贺的大把柄,何况曾家家大业大,只要漏一点点儿就能堵他的嘴,难不成曾贺敢拒绝?
他却忘了,若真如他猜测的那般,曾贺可是一个杀了几条人命的凶犯,岂能轻易被他要挟!
曾家宅子在镇子北边,并不临街,但临街的好几间铺面都是曾家的。从旁边的巷子进去,青石铺设的道路,比旁的巷子宽,通到底就是曾家大宅。
穆清彦在杂货铺门口找了个小孩儿,给他两颗糖,问他:“前两天有没有看到陶鹏?”
“那个被杀死的陶鹏?”小孩儿将糖塞进嘴里,另一个紧紧的攥住,摇头:“没看见。他都死了,难道变鬼了吗?”
……这小孩儿谁家的,真会想。
“你们问陶鹏干什么?”杂货铺的掌柜走出来,一边问一边将小孩儿扯开,板着脸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当心被拐了!快回去!找你娘去!”
穆清彦只当没听见后面的话,接着前半句道:“就是好奇。我们是过路的外乡人,之前还在杨家庄吃了喜酒,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惨事。就是想问问陶鹏是个怎样的人,怎么会对刘家姑娘下那样的狠手?”
这话倒是引起了掌柜共鸣:“可不是么!唉,别说刘家的姑娘,就算是陶鹏那么不成器,那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谁知越长越歪。喏,就因为他不成器,好赌,把他家杂货铺给堵没了,还把他爹给气死了。他娘是个妇道人家,就知道宠着惯着……”
穆清彦笑着打断对方的话:“你家这杂货铺……”
对方倒是坦然:“对,这原先就是陶家的铺子,我给顶下来的。陶鹏啊,前两天还打这儿经过,跟我夸口,马上要发大财,还要把他家的铺子给赎回去。谁信啊,他不把自己给输没了就算好的了。”
“他从这儿经过,去了哪儿?那是哪天还记得吗?”
“我想想啊,他是朝巷子里去的,我还奇怪呢,巷子里进去就只有一家,他总不能去找曾家的人吧?那天……对,那天是个大集,十六,五月十六。”
从四月十九到五月十六,将近一个月,时间挺长。
陶鹏隔这么久才找上曾家,可见用金饰换来的银子带给他不错的运气。
时间回转,果然看到陶鹏大摇大摆的来到曾家大门前。
“劳烦告诉曾老爷,我有要紧事跟他谈。”陶鹏眯着眼,满脸红光,好似已然看到金山在眼前。
第88章 “报官”
陶鹏进入曾家后,一直没有出来,可见他幻想的发财路没能成功。
鉴于陶鹏嗜赌,连日不归家是常态,陶母便是寻不到他也习以为常。到刘云芝出嫁,中间隔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应该足够曾贺想出一箭双雕的毒计。
时间跳转到刘云芝死亡的当夜,一辆马车绕路来到曾家后门,下车的是男人和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