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虽然木棚都是公用的,但也讲究先来后到。里面摆放的物品,表明那里早有人在,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另选地方,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安步倒是没有将重要物品放在木棚里,只有一些从老农那里借来的工具,背包什么的都随身携带。下午原本还打算做烧烤的,现在过去将人赶走,或是拿着工具换地方,似乎都不合适。
  “你等我一下。”简宁煊对安步低语一声,然后径直朝那群人走过去。
  安步原本以为他要去和那群人交涉,谁知他走到距离他们五米的地方便停下步子,然后拿出手机,装作正在拍摄风景的样子。
  “我去,怎么突然这么热?”一名青年抖了抖衣领,脸上潮红一片。
  “现在都已经是秋季了,还这么热,真是邪门了。”身边一人也抱怨道。
  “热吗?”坐在另一个木棚中的同伴奇怪道,“我觉得挺凉爽的啊。”
  “凉爽个毛?快热死了。”
  “怎么可能?”另一个木棚中的同伴狐疑地走过来,随即立马感觉身上的痱子一阵乱抖,胸口气闷不已,连忙后退几步,说道,“你们那个棚子可能不通风,过来我们这边吧。”
  待在安步那个木棚的几人纷纷离开,走进其他同伴所在的木棚里,没过多久果然感觉不热了。
  奇怪,同样都是木棚,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难道是风水有问题?
  见木棚清空了,简宁煊将热到烫手、濒临报废的手机放回口袋,转头给不远处的安步递了一个“驱敌成功”的眼神。
  他竟然用自己异于常人、可以释放热量的高体温将那些人“烘”走了……
  安步憋着笑走到他身边,赞道:“简先生真厉害。”
  简宁煊:“善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是领袖必备的职业素养。”
  别硬撑了,看把你自己热的……
  安步将毛巾递给他,又去给他打了一盆井水,心里想着下午还是不做烧烤了,免得他被炭火热晕过去,反正她带了足够多的“猫粮”,喂饱他完全没问题。
  于是,两人就坐在棚子里,喝喝茶,吹吹风,吃吃点心,玩玩填字游戏。蓝天、碧湖、葡藤、田野,秋风送爽,美景如画。
  不知不觉到了四点,安步找老农买了两瓶自酿的葡萄酒,付过钱后,便和简宁煊骑上自行车,迎着夕阳的余晖,一起朝回家的方向风驰而去。
  “安步。”
  “嗯?”
  “下次我们再一起来吧。”
  “好啊。”
  一抹柔和的淡金色,缓缓从简宁煊身上荡开,明亮了安步的双眸……
  第24章 口供(一)
  自从百果园一日游后,简宁煊对安步的态度变得随性许多,也不再刻意避讳身体接触,两人不是情侣,却比任何情侣都要契合。简宁煊觉得安步喜欢自己,从未幻想过爱情的他,开始默默在心里期待她的告白。
  安步完全不知道简宁煊的心思,虽然她日常撩猫,悉心喂养,但都是出于对色彩和生气的渴望,就像她明明无法享受美食,却依然孜孜不倦地研究美食;明明无法辨别颜色,却依然将周围的一起装点得色彩缤纷;她没有感情,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充满感情。
  这是她心中的执念,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的执念。靠着这份执念,她坚持至今,一旦放弃,就会彻底沦为死物。
  简宁煊期待的告白,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出现。
  “简先生,我出去了。”安步一边换鞋,一边朝客厅里的男人喊道。
  “这么晚了你还出去?”简宁煊走过来,眉头紧皱地看着她。
  “嗯,我这几天接了一份临时送餐员的兼职。”安步解释。
  “你很缺钱吗?”简宁煊从不干涉她的工作,但晚上十一二点独自在外面跑,对一个女孩来说实在不安全了,“如果缺钱就跟我说,我的信用卡随便你用。”
  “不是钱的问题,我只是喜欢体验生活。”安步笑道,“你放心吧,我学过防身术,对付三五个普通人完全不在话下。”
  简宁煊:“……”莫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厉害的武术教练。
  告别忧心忡忡的简宁煊,安步开着自己新买的摩托,一路风驰电掣地前往订餐地点。
  留在家里的简宁煊,打开手机定位系统,一边研究金融数据,一边关注她的动向。
  现在的宅男宅女越来越多,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既不想出门又不想自己动手,所以大多都会选择叫外卖。有时候送餐员忙不过来,外卖公司就会雇用一些临时送餐员。
  这种兼职,安步已经做过很多次,早就熟门熟路了。
  装上十几份外卖,安步按照行进路线,一一将它们送到买家手中。一路上,又零零散散地加了几份订单。来来回回地奔波,不知不觉就过去两个小时。
  安步提着最后一份外卖,坐电梯来到一栋公寓的6楼,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外面有三男一女正在等电梯,安步迈步走出电梯,与他们擦肩而过。
  眼前是一条略显狭窄的走廊,光线昏暗,寂静无声,只有安步轻缓的脚步声。
  手上这份外卖的买家住在605,安步却在604的门口停住了脚步,只见紧闭的房门上,萦绕着一股股浓墨般的死气,并非死亡预兆,而是真正的死亡气息。
  这个房间里,至少有两个死人。
  安步上前一步,按下了604的门铃,嘴里喊道:“你好,我是送外卖的,你点的外卖到了。”
  接着又敲了敲门,手指刚刚落在门上,房门便嘎吱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安步探试般地往里面瞧了一眼,随即后退几步,快速摸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你们快派人过了,我看到死人了……地址?地址是xx公寓楼604室……”声音的惊慌模拟地惟妙惟肖。
  十分钟后,警察赶到,安步指着604:“就是这里。”
  三四名警察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留下一名年轻警察给安步录口供。
  “你给他们送外卖,发现房门没关,然后就看到了地上的死者?”警察一边登记她的身份,一边询问。
  “是的。”安步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进过房间吗?”
  安步摇头:“没有,看到死人我就报警了。”
  “你没进去怎么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安步:“……身体都被分成几块了,还能活?”
  年轻警察面色一红,轻咳一声,继续问:“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安步正要回答,手机中忽然传来一首撕心裂肺的歌曲:“最孤单的故事,就是我活着,而你已经死了;最悲哀的结局,就是我死了,而你还活着……”
  警察:“……”
  “不好意思。”安步连忙按下接听键,“喂,你好……”
  “好个毛线啊?我的外卖呢?!真是的,大晚上吵吵嚷嚷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撸管了?”一声怒吼之后,605的房门突然被打开,走出一个握着手机、一脸胡茬的男人。
  “嗯?”看到走廊上的人,男人凝滞了几秒,随后惊悚道,“警察叔叔,在自己家里撸管不犯法吧?”
  警察:“……”
  安步:“……”这也是个逗比……
  几人交流了好半天,安步这才“发现”自己认错门了,手上这份外卖不是604的,而是605的。
  “抱歉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她将外卖递给他。
  “算了,凶案都发生了,谁还计较这些?”胡茬男人接过外卖,探头探脑朝隔壁房间看,“你也够倒霉的,随便送个外卖都能送出一堆死人来。”
  哪来的“一堆”?不要随便给案件升级好吗?
  年轻警察有些心累,对胡茬男子道:“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和我同事待会要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胡茬男人举了举自己的外卖:“不介意我一边吃一边等吧?”
  “……请便。”
  接着,年轻警察又转向安步,继续刚才的问题:“你上楼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有,我在6楼电梯门口,遇到了四个人,三男一女。”安步如实回答。
  “哦?”年轻警察精神一振,“他们是一起的吗?有什么特征?”
  安步想了想,回道:“其中一对男女应该是情侣,二十五六岁,男的留着一头像泡面一样的卷发,画了很浓的眼影,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镶宝石的骷髅项链。”
  “我知道!”正蹲在门口扒饭的胡茬男人含糊不清地插嘴,“他是住在606的黄石忍。”
  安步:黄“世仁”……
  年轻警察沉默地做着记录。
  安步接着说:“女的头上梳了很多小辫子,看起来像一个西瓜,鼻子上戴了一个鼻环,腰上还别着一把装饰小刀……”
  “我知道。”胡茬男人举起拿着筷子的右手,再次插嘴,“她是黄石忍的三号女友,名叫苏三。”
  年轻警察一边记录,一边吐槽:你连人家有几号女友都知道,难道天天在隔壁偷窥?
  安步继续:“跟在这对情侣身后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170公分左右,头发稀疏,上身穿着羽绒服,下身穿着沙滩裤……”
  年轻警察:世上的怪胎都被你遇到了吗?!
  “……穿着一双芬迪兰皮鞋……”
  年轻警察:我去,这种名牌皮鞋连他都穿不起!
  “……腿毛大概有五公分那么长,浓密得像卡西西里原始森林。”
  年轻警察:“……你可以不用比喻。”
  说着,他看向胡茬男人,等他主动公布这个人的身份,特征如此鲜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结果让他失望了,胡茬男人砸吧嘴道:“这个男人明显就是个精神病人,我们这栋公寓里没有精神病人。”
  年轻警察刷刷刷地记下:看来这个人很有嫌疑,杀人分尸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最后一个,”安步接着口述道,“我没有看清长相,他戴着棒球帽,穿着运动服,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左耳上有一个圆形耳钉,右边脖子上露出半截纹身,有点像三叉戟。”
  年轻警察:你随便一个照面就记下了这么多细节?!现在的人民群众都是如此犀利吗?身为人民警察,他感到亚历山大。
  第25章 口供(二)
  胡茬男人将吃完的饭盒收拾到一边,说道:“这个人,我好像有点印象,但肯定不熟,绝对不是这栋公寓的住户。”
  年轻警察点点头,又问安步:“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特征?”在经历前三个奇葩之后,突然出现一个正常人还真有点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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