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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遇良辰 第203节

  王里正不知道,但虎子说的话,村中许多人都想过了。
  这样的日子他们不想过了,想要过镇州村民的日子。
  ……
  谢良辰还没走到驻扎的军营中,就看到常悦手下的人快步走过来。
  那人与常悦说了几句话就离开,常悦转身看向谢良辰:“谢大小姐要找的人有确切下落了。”
  谢良辰心中一喜,之前得知向许先生示警的人可能去了易州,她让常悦帮忙去易州查问,现在终于有了消息。
  常悦道:“人就在离我们不远的灵丘。”
  谢良辰一直觉得那人知晓她父母的下落,现在终于要将那人寻到了。
  第三百零九章 撒网
  谢良辰看向常悦:“能不能将人拿住?”
  常悦低声道:“如今知晓他的踪迹,想要拿人倒是不难,只不过……”
  谢良辰知晓常悦后面的意思,这也是她想了许久的:“他不是一个人,而且来灵丘可能另有意图。”
  眼下不如再看看情形,发现有什么异动再动手不迟。
  谢良辰抬起头看了看将要落下的太阳,脑海中一阵恍惚,想不起来父亲、母亲是什么模样,隔了一世之后,她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
  萧兴宗站在山坡上,眺望着灵丘,他身后站着两个义子,老八胡古,老十一宗璞。
  萧兴宗在辽国收的十三个义子,为他立下汗马功劳,鼎盛时期,就连辽人权贵听到十三太子都要面色大变。
  可惜这几年死伤的太多,去年萧炽和李琮又被齐人拿住,萧兴宗能用的得力越来越少了。
  这几次萧兴宗向齐人动手,屡屡失利,虽说萧太后没有责怪,大辽朝堂上却有许多声音,说萧兴宗动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居然比不上一个宋羡,要知道宋羡才仅仅二十岁。
  萧太后表面上呵斥那些说闲话之人,却又令萧兴宗亲自带兵前来灵丘,可见还是将那些话听了进去。
  萧兴宗身后的胡古先开口道:“义父放心,乌索送回消息,一切都照您事先安排好的进行。”
  萧兴宗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远地望着远方,连续几次失利,并不能左右他的心情,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十分有用处的秘密。
  这个秘密会带给他多少好处,他还猜不到,但总归是一颗好棋子。
  自从上次审问出陈家村之后,这一颗棋就握在他手心里了,透露出陈家村秘密的那个犯人,第二天就死在了大牢里,看似是因为受了太多酷刑,撑不住才断了气,其实喉咙被人捏碎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萧兴宗都不能相信,他的私牢还能被人混进去,他没有大怒,佯装没有看出什么蹊跷,只让人将那犯人丢去了乱葬岗。
  其实心里很高兴,有人冒着危险千方百计地将那犯人杀死,还不是因为那犯人透露出一个要命的秘密?
  这就等于明着告诉了他,陈家村的确非同小可,而那个一直潜伏在他身边,小心翼翼想要靠近他的人,因为这个秘密暴露了自己。
  他如何能不高兴,握住了一个秘密,抓住了一个想要害他的人。
  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陈家村的事查了清楚,陈友礼的女儿,一个不起眼的农家女,竟然是广阳王死里逃生的女儿。
  萧兴宗每次想及这些就忍不住露出笑容,广阳王不愧是被大齐皇帝忌惮的人,不但自己有本事,身边还有许多人愿意为他付出性命。
  大齐皇帝知晓这个秘密会如何?太原府的伪王知晓会如何?
  萧兴宗握住腰间的刀柄,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个秘密,广阳王的女儿和她的夫婿为了寻他们的女儿在海上遭难。
  其实他们的女儿谢良辰在越州长大,照顾她的李氏夫妻根本就是效忠广阳王的人。
  萧兴宗大胆地做了一番推断,将一件事完完整整地连了起来。
  广阳王女儿被陈家村的人救出之后,一直对广阳王的死耿耿于怀,怀疑广阳王被人加害,一直暗中追查此事。
  经过了这些年的明察暗访,发现他与辽人有来往,于是就在他戍守北疆时,他们潜入他身边找到了那些信函,想要以此向朝廷告发他,不想刚刚拿到证据就被他的人发现。
  他的人一路跟踪,那人逃到镇州附近就改了路。
  现在想想,那人是发现了身后跟着人,所以才会引着他的人远离镇州。
  而那人应该就是广阳王的女婿谢绍元。
  萧兴宗会做这样的猜测,因为已经打听到谢绍元那时刚好不在家中。
  谢绍元侥幸逃脱,却怕已经被他的人手盯上,以防万一,他不得不将女儿送出镇州藏匿起来。
  萧兴宗眯起眼睛,谢绍元想得很周全,如果从此之后他们什么都不做,或许他永远也查不到镇州。
  想到这里,萧兴宗又是一笑,不……不会,他是个记仇的人,定要将暗中害他的人抓出来。
  就像现在过了那么多年,他不还是查清楚了?
  不过萧兴宗着实不清楚,广阳王女儿和谢绍元到底去哪里了?真的已经藏身大海?
  那个藏在暗处,潜入他的私牢,杀死那个招认出陈家村的犯人,如今偷偷跟随他来到灵丘的人又是谁?
  这个秘密谢大小姐想知晓,他也想知晓。
  不管是谁,都是广阳王一党,他会放那人与谢大小姐团聚,等他利用完了,在将他们一起送上黄泉路。
  “走吧,”萧兴宗道,“回营。”
  萧兴宗说完话,抬脚向前走去,刚迈了一步,脚下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在那里。
  “义父小心,您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是好好回去歇着。”两个义子忙上前搀扶。
  萧兴宗点点头,他故意如此“虚弱”,这样才能将藏在暗处的人引出来。
  萧兴宗带着人走了许久,山坡下的一条小河里,“一块石头”终于动了动,“石头”随着水流飘到岸边,又静等了一会儿,发现附近果然没人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上了岸,环顾四周之后,他快步向旁边的树林中奔去。
  跑过树林,径直上了山,在山坡上找到了一个茅草窝棚,那人立即钻了进去。
  窝棚里一个人坐在石头上,他咳嗽两声抬起头:“怎么样?看到萧兴宗了?”
  那人点点头:“看到了,还听到萧兴宗的义子说一切安排好了,应该指的是战事,看来萧兴宗会从灵丘去代州。”
  “我们探到的消息没错,萧兴宗与辽国国舅部族的人起了冲突,萧兴宗受了伤,到现在伤还没有痊愈,如果偷袭他,现在该是个好时机。”
  坐在石头上的人点了点头,想要说话,嗓子一痒又是一阵咳嗽:“良辰……她在代州?”
  第三百一十章 父亲
  窝棚外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窝棚里一阵压抑地咳嗽声后,就是一片安静,坐在石头上的人,等到呼吸平稳了,这才抬起头,等待着答案。
  刘济换下身上的湿衣服低声道:“大小姐在代州,离这里不太远,如果您想要去看看,我想想法子……您不知道现在大小姐可厉害了,大小姐若是知晓……您在这里,定然心中欢喜,您就没想过……与大小姐团聚吗?”
  听到这话,男人抬起头来,一缕光透过窝棚落在他脸上,他眼窝深陷,面容说不出的憔悴,脖颈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谢绍元因为脖颈上的伤坏了嗓子,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沙哑:“她长成什么样子了?”
  自从刘济回来之后,谢绍元一直没问起陈家村的事,今日再也压制不住,开口问起。
  刘济心中高兴,伸手在自己鼻尖上比了比:“大约有这么高,眉眼还是像郡主。”
  谢绍元眼前浮现出良辰小时候的模样,然后他失笑:“良辰是长大了,又不是换了个人,眉眼自然还是像她母亲,不过个子倒是长了不少。”
  以前良辰在越州时,谢绍元也常让人回去看良辰,知晓良辰长得亭亭玉立,越来越像她母亲。后来良辰回到镇州,李家夫妻和他留下的人大多数都没了,剩下的要么被抓,要么躲避辽人,直到萧兴宗受挫,手里的人手折了不少,看管松懈了些,他才敢让刘济去镇州看一看。
  刘济接着道:“做事像你,面面俱到,将你留下的那几座山都种上了药材。”
  谢绍元刚要说话,刘济补充道:“不对,是将整个镇州山上都种了药材。”
  这让谢绍元有些惊讶,半晌才喃喃着:“良辰才回到镇州没多久。”
  “是啊,”刘济道,“但是现在大家都叫她辰阿姐,我见过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也这样喊她呢。”
  谢绍元不禁失笑:“这是为什么?”
  刘济道:“因为良辰带着整个镇州的人种药材,做买卖,我听说将货栈开到了邢州、齐州,好几个商队都运送镇州的货物,村子里的人都服她。”
  谢绍元很难想象刘济说的这些事:“镇州有什么货物用得着商队来运送?还需要设货栈?”
  刘济道:“我打听了,有药材和线穗。”
  刘济解释什么是线穗,还说到大纺车:“很大的纺车,需要几个男子换着摇,上面能挂好些个锭子,就连西北也将羊毛卖到镇州去。”
  “你不是向知道那个杨五怎么被废了郡主之位吗?这件事与良辰有关,是那杨五想要害良辰,良辰与宋羡一起将杨五拆穿,上报了朝廷,因此就连西北的杜家也与镇州做买卖。”
  刘济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这还只是其中一件事,但足以让谢绍元惊诧。
  刘济道:“宋羡经常去陈家村,我去送信的时候,在陈家村附近看到了宋羡的家将。”
  谢绍元皱起眉头,不是他太小心,但他不太信任那些官员,有些事知晓的越多越要谨慎,当年广阳王不是死于前朝人之手,而是被自己人所害。
  “宋羡,”谢绍元道,“他会不会知晓了什么?”
  刘济道:“应该不是,我听村民们说,宋羡与别的官员不同,要不是宋羡点头,良辰还不能将药材卖去纸坊,后来也是宋羡答应让陈家村试着收药。”
  “春耕时,镇州衙署出面借给村民耕牛、种子,若非如此镇州也不能到处是农物和药材,由此可见宋羡是个好官,陈家村与宋羡来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谢绍元没见过宋羡,但在辽地听过宋羡的名字,萧兴宗对宋羡颇为忌惮。
  刘济接着道:“宋家父子都有些本事,我一路回灵丘时,蔡戎刚好领兵攻打宋启正,却被宋启正阻拦在祁州,良辰在镇州与宋家有来往,或许平日里也能被宋家庇护。”
  “再说良辰也很聪明,肯定知晓如何自保。我这次去镇州差点就走不出来,镇州村民们很是维护良辰,但凡有个生面孔问起陈家村,都会反被盘问。”
  谢绍元道:“陈家村和良辰会不会因为想要对付萧兴宗,才为宋羡办事?”
  刘济不知晓内情,不敢轻易开口。
  谢绍元怕陈家村因此成为了宋羡手里的棋子,就算宋羡是个好官,但若是遇到什么事,宋羡没有理由冒着危险袒护陈家村,只能期望良辰没有将身世告诉宋羡。
  谢绍元想得越多,心中越是担忧,他闭上眼睛平复自己的心情,就算陈家村过的再好,他都难免会如此,当年冒险一家在海上团聚,最后还是被辽人盯上,因此失去了他的妻子,他苟延残喘留下一条性命,就是要手刃仇敌。
  谢绍元又是一阵咳嗽。
  刘济上前拍抚:“大哥,我怎么觉得你的病比之前严重了许多呢?你有没有寻郎中服药?”
  谢绍元当年受了很重的伤,在船上休养了许久又去渔村住了两年,才能从床上起身。
  这几年谢绍元一直练习拳脚,虽然表面上看着与常人无异,但毕竟伤及根本,稍不留神就会病倒,来到辽地之后,处处不便,不得休养,这病症就像粘在了身上似的,怎么也养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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