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过往

  翌日。
  霍骁带着沈天去了一趟医院。
  虽说沈天本人对医院没什么要求，只求混个日子，但霍骁还是帮他选了个好地段，各方面配置，也都是国内顶尖水平的。霍骁还找了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坐镇，这么一来，沈天只需要担一个院长的名，其他只需要混吃等死就行了。
  霍骁带着沈天，见了几个医院各部门的重要人物，然后，正式宣布，沈天上任院长。
  霍骁这么一说，底下就议论纷纷了起来。
  “这么年轻的院长？肯定有内幕吧。”
  “切，有内幕又怎么样。我们是私人医院，谁当院长，还不是投资商一句话。”
  “是啊，别说是个年轻人，哪怕找条狗来，霍总说他是院长，我们也得认啊。”
  众人低声说着话，虽然不敢当面表示不满，但言语间，难免带出几分不屑来。
  沈天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大概能猜到大家都在说些什么。
  但是他并不在意。
  他这个院长，本来就是来混日子的。大家哪怕说的再过分点，都不算冤枉他。
  完成交接。
  沈天送霍骁离开。
  门口。
  霍骁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天：“大家对你很不服气。”
  “这不是很正常吗？换我被空降一个废物上司，我也不服气。”沈天嬉皮笑脸地说着。
  霍骁眯了眯眼睛：“其实，如果他们知道你真正的身份……”
  “别别别。”沈天挥了挥手，一脸求饶地说道：“你就让我好好当一个废物院长吧。”
  霍骁看了他一眼：“这里是启国。当年的事情，在这里，不会重演。”
  当年，沈天明面上是个学生，私底下，却创出了偌大的名声，甚至被一些病人，奉为神之手。
  神之手。
  这样的三个字，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这代表了医术的巅峰，还有病人们，真心实意的认可。
  这样的名头传出去，有人钦佩，自然也有人妒忌。
  当时，沈天带着面具，暗中接诊。
  他唯一的一个条件，就是一次只接诊一个人。
  那时候，他遇到了一个疑难杂症，病人家庭贫困，但沈天并不在意，他免收了病人的医疗费，全心全意地为他治疗。
  这个时候，却有一个权贵派人找上门来，要求沈天替他接诊。听那位权贵的症状描述，不过就是一般的感冒，根本用不着他出手。
  而且，他又已经有了病人，沈天自然是当场拒绝了。
  当天晚上。
  沈天接诊的那位病人就被一场突发的大火，烧死在了家中。
  那次，警方的结论，是意外失火。
  可沈天知道，不是的。
  那位病人被烧死之后，之前那个权贵，又派人找了上门来。
  沈天再次拒绝。
  那人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听说，不少病人奉你为神。但不知道神，怕不怕火烧呢？”
  沈天原本就有所怀疑。
  这话一出，他彻底确认了。
  之前那位病人，就是被这权贵害死的。
  当时的沈天，还年轻。
  他愤怒地看着他：“你的主子不过就是一场伤寒，睡上一觉，出一点汗，甚至都不用吃药，就能自己痊愈，根本不需要让我为他看诊！可那人，是重病！我治疗了他这么久，好不容易，他要痊愈了，你们却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大动干戈，生生害了一条性命！午夜梦醒的时候，你们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沈天的愤怒控诉，换来的，却是一声冷笑。
  那人转身走了。
  沈天愤怒地去报了案，要求重查之前的失火案。
  可是，他没为那个病人找回公道。
  他等到的，却是又一场大火。
  他所住的公寓大楼，夜半突然失火！
  沈天侥幸被救了出来。
  可公寓里不止他一个住户，那天晚上，足足抬出来十具尸体。
  这些尸体里。
  有平时见面，总会给他一个灿烂笑容的年轻女孩子。
  有做了好吃的，总记得给他送一份的老奶奶。
  有见到他，总是甜甜喊叔叔的小朋友。
  早上，他们都还是鲜活的生命。
  可现在，他们却都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警察来的时候，之前那个人，他甚至就在现场。
  他一脸冷漠地看着沈天冷笑。
  沈天当时就崩溃了。他以神之手的名义出诊的时候，从来都是带着面具，也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真实信息。可沈天看见这个人，就明白了。
  他的身份暴露了。这个人知道他就是神之手。
  这次的火灾，是他的又一次报复。
  沈天甚至觉得，他能逃生，也是那人故意的。
  那人就是要他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的性命，因他而死！
  沈天的理智之弦一瞬见崩断，他疯狂地指控，说那个人就是凶手，要让警察把他带走调查。
  警察不理会他。
  他就不停地大喊大叫。
  最后，他被警方以干扰公务的罪名，被带去了警察局。
  他被带走的时候，沈天回头，还看到了那个人似笑非笑的面容。
  那一次，沈天在牢里被关了整整三天。
  还是后来，霍骁发现了这件事情，想办法把他捞了出来。
  那次事情之后，沈天沉默了许久。
  然后，就扔掉了所有的医书，从此发誓，再不提神之手这三个字。
  哪怕继续当医生。他也宁愿自己，只当一个平庸的医生。
  这样，起码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他而死。
  往事飞快闪过。
  沈天的眸底，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丝极致的寒光。
  但他很快就嬉皮笑脸了起来：“算啦算啦。我还是觉得，这样轻轻松松混日子，比较符合我的气质。”
  霍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平静地收回了目光：“你开心就好。”
  沈天笑嘻嘻地把手搭在霍骁的肩膀上：“开心开心，我简直开心地很。”
  霍骁面无表情地拉开了沈天的手：“那我就先走了，这医院，你自己管吧。“
  “okok。”沈天笑嘻嘻地应了下来。
  霍骁离开了。
  沈天看着他的远去的车子，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他的手，微微紧握了起来。
  开心。
  他怎么可能开心啊。
  那么多人，因他而死。
  他的肩膀上，担着那么多沉甸甸的人命。
  开心？
  他这辈子都无法彻底释怀！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
  那个幕后之人呢？
  他甚至都没见过他的真容，他见到的，只是他派出来的一个小喽啰。
  真正的指使人，他有什么背景，他长什么模样。
  自己通通一无所知。
  哪怕他想要报复，也找不到任何方向。
  退一万步讲。
  哪怕他找到了那个人，又能什么样呢？
  他不过……是一个医生啊。
  沈天一个人呆呆地站立了许久，然后平静地转身，回了医院。
  就这一个转身。
  他的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吊儿郎当的笑容。
  他甚至还哼起了小曲，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