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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节

  “元曦,你回宫一趟。”待元曦再回来,玉儿便吩咐,“一则替我去看看皇贵妃、陈嫔几人,再则请淑太妃来岛上,顺便把七福晋也接来。你们几个丫头成天在眼前晃,烦得很,我只想和同龄人说说话。”
  元曦说:“太后……您不要臣妾看看皇上吗?”
  玉儿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对,再替我问候福临。”
  婆媳俩互相看着,元曦一脸的不高兴和心疼,玉儿破功笑道:“好了好了,是我不是,忘记了儿子,忘记了你家皇上。”
  元曦这才笑了,领命后,趁着天色尚早,高高兴兴回宫去。
  福临下朝时,便见元曦在乾清宫侧门外等着,阔别一个多月,再见自然欢喜,元曦行礼道:“太后派臣妾来,看望皇上和葭音姐姐。”
  福临搀扶她起身,说:“你的气色也好,南苑清净,实在养人。”
  他们同行到承乾宫,葭音的肚子已经很大,只是依然没长什么肉,没有别家孕妇珠圆玉润的丰满,元曦搀扶葭音的手,叹道:“怎么觉着,胳膊更细了。”
  葭音坦率地说:“这几日夜里更加睡不好,好在太医说,再忍一忍生下来就好了。”
  元曦笑问:“姐姐分娩后,最想做什么事?”
  葭音双手撑着腰,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念头,可是福临却在一旁,默默记下了。
  福临坐了坐就离开,葭音陪着元曦一道去向淑太妃请安,并请淑太妃收拾些行礼,去岛上小住。
  姐妹俩往返的路上,说了好些宫里宫外的事,特别是下旬的选秀。
  “皇后到时候会回来主持,我应该也会回来。”元曦说,“姐姐不必操心,你安心坐月子。”
  葭音却愧疚地说:“太后之前重病,我不能在榻前侍奉一日,心中很不安,待我出了月子,也让我去南苑伺候太后几日可好?”
  “反正,皇上是不在乎的,而太后也不缺姐姐伺候。”元曦直率地说,“但姐姐若心里过不去,我可以安排。”
  “有劳你了。”葭音很虔诚,“这是我的本分啊。”
  元曦说:“倒是有一件事,是姐姐能为太后做的。这几日太后时不时又会提起长公主们,姐姐若能请皇上下旨,将二位长公主接到京城来陪伴太后过冬,那是再好不过了。”
  葭音连连点头:“我会说的婉转些,你放心。”
  之后葭音回承乾宫,元曦带着太后的赏赐,先后来探望陈嫔和克里纳喇答应,陈嫔不论如何,也是一宫主位,没什么可担心的,但元曦看见克里纳喇氏屋子里的境况,不免担忧。
  “怎么连接生婆太医都还没预备,这可是眨眼要生的了。”元曦道。
  “佟嫔娘娘,皇上命所有太医和接生婆,为皇贵妃娘娘随时待命。”克里纳喇氏怯弱地说,“臣妾这边,是有什么事了,再去请。”
  边上的小宫女插嘴道:“佟嫔娘娘,可就算去请了,他们也不来。”
  “为什么不来?”
  “怕承乾宫有什么万一呗。”
  克里纳喇氏阻拦小宫女:“不要胡说八道。”
  元曦轻叹,说她会去做安排,安抚克里纳喇氏不要害怕,也请她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些事,一切等平安生下孩子,必定会有人为她做主。
  元曦想了很久,这件事既不能告诉葭音,也不能向太后禀告,可总不见得眼睁睁看着克里纳喇氏分娩时,两个接生婆都没有。
  元曦私下安排了几位积年的老嬷嬷,命她们去照顾克里纳喇氏,眼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等待淑太妃的时候,倒是先把宁嫔等来了,她是特地来见元曦,带来一些孝敬的东西,要元曦代为转送给太后。
  元曦见那盛放点心的匣子,都是极精致的漆器,再看宁嫔如今珠光宝气,心里隐隐猜得到,宁嫔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克里纳喇氏跟前没有人伺候,还望宁嫔姐姐费心。”元曦索性对她说,“照顾好皇嗣,太后必然嘉奖您。”
  宁嫔笑着答应了,不久后淑太妃来了,元曦要接淑太妃去南苑,便与宁嫔辞别。
  宁嫔到顺贞门下驻足相送,心中冷笑,她为什么要去照顾克里纳喇氏,这宫里生养儿子的女人,越少越好。
  回南苑的路上,途径安亲王府,接走了安亲王的母亲七福晋。
  巧的是,车架沿途遇见了东莪郡主府的马车,东莪下车,向淑太妃、七福晋和元曦行礼,但彼此不过是几句寒暄,就散了。
  倒是七福晋向淑太妃念叨:“东莪怎么还不婚嫁,皇太后也太由着她,宗亲里好些人都说闲话,说的难听的,说这孩子在府里养男宠。”
  淑太妃听得皱眉:“何苦来的,可怜的孩子,他们也忍心陷害编排,真是烂了心肺。”
  元曦在一旁不言语,顺顺当当将二位太妃福晋送到皇太后跟前,同龄的姐妹妯娌说话,她自然就退下了。
  巴尔娅已经带着宫女,为七福晋和淑太妃收拾寝殿,元曦跟过来看一眼,但只一个人闷闷地站在门外,苏麻喇来时,刚好看见。
  “娘娘怎么不高兴?”苏麻喇走来,笑道“没见着皇上,还是……”
  “都不是。”元曦知道姑姑想说什么,“皇上特地来陪我说话呢,一切安好。只是……”
  “也不能对奴婢说吗?”苏麻喇道,“那奴婢就不问了。”
  元曦犹豫再三,还是咽下了,故意岔开话题说:“七福晋张罗着,要为东莪郡主婚配呢。”
  第581章 葭音产子
  南苑这边,议论着东莪的婚事,而就在淑太妃被接来的第二天,东莪进宫了。
  但她不是独自一人来,而是带着鄂硕的继夫人,和费扬古的乳母。
  刚好在路上遇见皇帝,东莪行礼道:“奴才昨日在路上,遇见淑太妃的车架,知道淑太妃也去南苑陪伴太后。想宫里皇后与佟嫔这几位能主事的娘娘都不在,皇贵妃万一临盆,身边既无人做主,也无长辈相陪,实在可怜。”
  福临像是被提醒了,顿时紧张:“可不是吗?除了先帝那几位庶福晋,宫里再无长辈。”
  “皇上虽然用心,可终究是男子,皇贵妃身边的添香丫头,也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东莪道,“奴才私下做主,将继夫人和公子的乳母带来,好侍奉皇贵妃。皇上您看,合适吗?”
  “亏得皇姐有心了,朕竟是想不到。”福临连连道谢,这样好的安排,怎会有不合适。
  母亲养病不得归来,他虽不敢有微词,可这会儿突然就觉得,额娘何必好端端地把淑太妃接走,像是故意让这紫禁城后宫里,一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好在这样的念头,也就是想了想而已,福临请继夫人住在承乾宫配殿中,不必避嫌,直到皇贵妃平安分娩后再出宫。
  至于东莪,她不过是向葭音问安,没有像过去似的纠缠葭音,而她为葭音将家眷接来,葭音也是心存感激。
  但葭音如今越发谨慎,询问吴良辅宫里是否有这样的规矩。
  吴良辅道是佟嫔娘娘生三阿哥时,佟夫人也是连夜进宫,至于规矩,皇上的后宫建立不过六年而已,所谓的规矩,自然也是皇上说了算的。
  葭音心中不安,再命人往南苑向太后请示,皇太后果然不计较,传话的人还带回了太后的赏赐,请继夫人在宫里安心住下。
  这样的事,玉儿是不在乎的,也压根儿没想过,要架空皇贵妃才把淑太妃接来。
  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和同龄的女眷们说说话,又因见元曦和巴尔娅相亲相爱,觉得自己太过亏待皇太极那些无辜的女人。
  淑太妃一直恪守本分,还为她分担一些家常琐事,玉儿便想这南苑清静之地,也该请人家来游玩一番。
  谁知东莪就这么不着痕迹地,在母子之间挑唆了一番,玉儿对于继夫人进宫伺候葭音并无异议,可想到是东莪安排,心里就不踏实。
  “此番选秀,蒙古各部也有女子参选,有合适的子弟,就把东莪嫁过去吧。”玉儿对苏麻喇说,“我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里与南苑皆是一切天平,但苏麻喇时常能见到元曦发呆,心事重重。
  初六这一天,秋雨萧瑟,岛上十分凄冷,元曦却呆坐在窗下,看着雨点子把枯叶砸落在地上。
  此时,苏麻喇抱着睡着了的三阿哥过来,见她又发呆,便命乳母送三阿哥去午睡,她走到元曦身边,温和地说:“娘娘,奴婢离宫的时候,已经为克里纳喇答应和陈嫔娘娘安排好了接生婆,您放心吧。”
  元曦愣住,呆呆地问:“您早就安排好了?”
  苏麻喇笑道:“咱们一道来南苑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关键时刻,会有人去料理她们的事,陈嫔娘娘不是好欺负的人,你更不必担心。”
  元曦松了口气,垂眸道:“姑姑,我并不是想瞒着太后和您,可、可总觉得自己说了,有搬弄是非之嫌,毕竟若一切平安没事的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万一说了,再有什么事,岂不又成了葭音姐姐的罪过,她知道什么呢?”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皇贵妃不曾料理六宫之事,她并不知道宫里细枝末节的规矩和世故,但她已经很谨慎了,你看继夫人进宫,她还特地来询问太后的旨意。”苏麻喇道,“然而皇上太过盛情,皇贵妃难免顾此失彼。”
  “姑姑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您的意思,必然也是太后的意思。”元曦垂眸道,“恩宠我是不争的,但孩子的前程我必然要争一争,所以私心重的时候,就觉得会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像这样,我明知道宫里厚此薄彼不管旁人死活,全围着承乾宫转悠,我还假装不知道,冷静下来就会想,我是不是故意,想害葭音姐姐开罪太后。”
  苏麻喇心疼又无奈地说:“真要害皇贵妃屡屡开罪太后的,那也是皇上,不是您啊。”
  元曦眼圈儿泛红,哽咽道:“皇上他,怎么这么傻呢。”
  恰恰是初六这日夜里,克里纳喇答应临盆。
  早些时候被冬燕推搡摔了一跤也没落胎,身体结实的小答应,平平安安地生下了一位小公主,连太医都没惊动,由苏麻喇安排的接生婆,就帮着把孩子生了。
  算上杨贵人生的二公主,巴尔娅的三公主、五公主,乌苏答应的四公主,克里纳喇氏为皇帝生下了第六公主,也是眼下的第五个女儿。
  而至今,皇阿哥只有福全和玄烨二人,消息传入翊坤宫时,宁嫔松了口气。
  可她高兴还没一个晚上,凌晨天未亮时,她的宫女就跑来告诉她,承乾宫也要生了。
  宁嫔猛地惊醒,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满心期盼这,董鄂氏有个好歹,又或是,生个女儿来。
  此刻的承乾宫,如临大敌般,里里外外沾满了宫女太监,整个太医院都来了。
  不论是早年从盛京跟来的太医,还是前明留下的太医,又或是年轻新入太医院的太医,都没见过哪个女子分娩,有这么大的架势。
  这般动静,自然传遍六宫皆知,陈嫔因肚子饿了,醒得早吃点心,悠哉悠哉地听宫女说皇贵妃那儿的阵仗,啧啧道:“好好的生个孩子,皇上何必这样诅咒自己的女人,他是盼着皇贵妃出大事吗?”
  “您可别这么说,传出去了不得。”她的宫女劝道,“反正和咱们不相干。”
  陈嫔摸摸自己的肚皮说:“但愿她母子平安,不然谁知道会出什么大事,好歹让我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承乾宫里,葭音在一阵阵剧痛中,渐渐耗尽体力,自己即将成为人母,对已故双亲的思念便越发深重。
  她口中念叨的额娘,自然不是指继夫人,而继夫人自己不曾有过产育,也是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还有费扬古的乳母在,哭着劝葭音:“小姐,夫人在天上护着您呢,别怕。小姐,夫人那样孱弱,也生了您和少爷不是吗。”
  葭音泪如雨下,手中紧握着佛珠,又一阵剧痛袭来,激得她险些背过气去。
  却是此刻,殿外传来皇帝急躁的吼声:“你们拦着朕做什么?”
  葭音知道,皇帝是想进来,他等不及了。
  她无力地推了推继母:“额娘,不能让皇上进来,额娘,去拦下皇上。”
  继夫人赶紧跑出来,哆嗦着对皇帝说:“皇贵妃娘娘一切安好,接生婆说是初产所以才费时间,娘娘请皇上别担心,在此等候。”
  福临这才作罢,但急着说:“夫人快回去,陪着葭音才是。”
  话音才落,里头传来葭音的痛呼,揪得福临脏腑俱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但紧跟着,传来婴儿的啼哭,屋子里人影晃动,忙忙碌碌。
  继夫人赶紧回屋子里张望,但见乳母手中娇小的婴儿,股间挺着小小的命根子,一时激动不已,跑出来向皇帝道:“恭喜皇上,娘娘生了小阿哥。”
  福临尚未回过神,只问:“葭音怎么样了,她为什么惨叫,葭音怎么样了?朕要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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