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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皇太极转身进门,将多尔衮撂在外头,很快有其他大臣来见大汗,他才不得不离去。
  这一边,多铎早已等候,他隔着老远见皇太极和他哥哥说话,心里就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听完多尔衮的话,冷笑道:“皇太极这是怎么了,自己得了个美人,觉得不好意思,开始惦记起兄弟屋子里的事吗?”
  多尔衮沉默不语。
  他不能不服从皇太极的命令,他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抵抗皇太极,或是将他从大政殿的宝座上撵下来,在那之前,他必须服从。
  多铎则奇怪地问:“哥,你和嫂子那么好,你们为什么没孩子,你们没想过吗?”
  多尔衮茫然地看着他,几个月后,庶福晋们若是依然不行,难道告诉所有人,是他多尔衮不能生养,又或是让齐齐格来背负这个压力?
  “回吧。”多尔衮没有应答,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离开了。
  腊月前,是皇太极的寿辰,往年他带兵出征,极少在宫里过寿,今年难得在家,哲哲自然要张罗一番。
  皇太极本是觉得年岁渐长无所谓这些虚文,但不想哲哲失望,随口就答应了。
  从前若有这样的事,大玉儿总是在一旁帮着哲哲打点,但从赫图阿拉回来后,她几乎不再管宫里的事,哲哲若有顾不上的,偶尔见海兰珠在跟前,就会让海兰珠来做。
  这回商量给皇太极过寿,窦土门福晋姐妹俩都到了,大玉儿却带着女儿们出宫了,过去她还会到跟前来问一声,得到哲哲的允许后才出宫,现在连招呼都不打,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哲哲心里当然生气,但不愿叫外人看笑话,淡淡地说:“三个孩子不好带,她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扎鲁特氏讪讪地笑,刚要开口,被她表姐拦住了。
  如此,皇太极过寿的事,海兰珠担下了大部分任务,她从前在家相夫教子,这些事对她来说并不难,只不过盛京皇宫大一些,人口多一些。
  十四贝勒府里,大玉儿带着女儿来找齐齐格,很难得的在白天遇见多尔衮在府中,之后才听齐齐格说,是大汗叫他回家休息,让他生孩子。
  大玉儿坏笑:“我瞧见多尔衮气色不大好,你是不是太折腾他了?”
  齐齐格气呼呼地说:“我会吗,我心疼他还来不及,他就是坐不住而已,闷在家里不高兴。”
  雅图和阿图跟着十四叔去后院靶场拉弓玩,大玉儿和齐齐格,哄着小阿哲在园子里晒太阳。
  大玉儿直言不讳:“还真尴尬,早知道多尔衮在家,我就不来了。”
  齐齐格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这么跑来真把我吓了一跳,以为你又要离家出走了。“
  大玉儿摇头:“我再离家出走,他真的会把我腿打断的。”
  齐齐格大笑:“你说的他,是姑姑还是大汗?”
  “皇太极啊。”大玉儿恨恨地又十分亲昵地念着男人的名字,“他在抚顺就警告我了。”
  齐齐格问:“你们还好吗?”
  “你说我和姐姐?”
  “是啊,你还真聪明,一听就明白。”齐齐格笑道。
  “咱们俩多少年在一起了,能听不明白?”大玉儿不以为然。
  “好吗?”
  “不好,不过该说的,我也说了,这些日子偶尔也会见着面,不过谁也不说话。”大玉儿淡淡地说,“渐渐习惯了,我连心口都不疼了。”
  齐齐格问:“你们这样僵着,大汗不着急?”
  大玉儿摇头:“他不着急,他大概还觉得挺好的,那么巧,我和姐姐一道都中了他的心思。”
  这话,齐齐格不大明白,要再细细地问,可干坐着实在有些冷,懒得再喊婢女们来,齐齐格就自己起身回屋子去拿大氅。
  大玉儿知道她走了,之后又听见脚步声,以为是齐齐格回来,便道:“可我的日子,真的是闷极了,每天除了孩子,就再没有别的指望。我如今都不管宫里的事了,不想在姑姑跟前晃来晃去,她总有说不完的道理,我不顶嘴心里憋屈,我顶嘴她气得半死,多没意思。”
  大玉儿叹气,苦笑着:“齐齐格,你有什么新鲜故事,赶紧给我讲讲,我快闷死了。”
  但是身后的人,没动静,大玉儿一转身,是多尔衮站在那里,正目光凝重地看着她。
  “是你啊?”大玉儿的脸顿时就红了,而她抱着阿哲站起来,阿哲被惊醒,小家伙不痛快了,立刻就咧嘴哭。
  大玉儿抱着女儿满院子地转悠,乳母们听见动静,也赶来,等齐齐格拿了大氅回来,已是满院子的人。
  她几乎没在意丈夫为什么在这里,径直走向大玉儿,哄着小娃娃说:“阿哲怎么哭了?来,婶婶抱抱。”
  多尔衮往后退了几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大玉儿将孩子递给齐齐格,刚好看见多尔衮离开,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她要不要对齐齐格说刚才的事,但那些话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是吗,不过是个不得意的女人的怨气罢了,听见了就听见呗,大玉儿纠结了片刻后,决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20:00,还有一更)
  第095 用银针扎进你的手指里
  这件事,大玉儿没有对齐齐格提起,而她自己也很快就淡忘。
  那天离开十四贝勒府时,齐齐格与她约定往后每隔两天进宫教她学汉字,当时还以为齐齐格是开玩笑的,谁知她真的来了。
  大玉儿心想,如今每天闲着也是无所事事,有些事情做总是好的,就正儿八经地把丢了一半的汉字又学回来,一天天的打发日子。
  皇太极寿辰这日,受邀入宫的贝勒大臣都送来贺礼,宴席之外,亲近的几位在清宁宫里说话,哲哲命人打开一大口箱子,对皇太极说:“大汗你看十四弟送的,是齐齐格不肯给他银子,他把自己书房里压箱底的东西都送来了吗?”
  皇太极怀里抱着小女儿,随意地看了眼,皆是些书房文墨之物,见齐齐格就在边上,便问她:“你没有给多尔衮准备贺礼?”
  齐齐格稳重周全地说:“我准备了一些贺礼,多尔衮说也要有他自己的心意,问我拿了好几百两银子去置办了。”
  代善家的福晋笑道:“傻妹妹,这些东西哪里要几百两银子,你回去可得好好查查他。”
  女眷们一阵哄笑,哲哲嗔怪:“大汗在这里呢,你们胡闹什么?”
  皇太极起身道:“我不在你们更自在些,一会儿宴席上见吧。”
  他说着话,看了眼在窗下温柔地给孩子们分糖吃的海兰珠,又看了眼正好奇地朝箱子里瞅什么的玉儿,淡淡一笑,便领着要跟他走的雅图,父女俩一道离开了清宁宫。
  大汗一走,女眷们都松了口气,四五成群的作堆玩笑,阿黛带着人将贺礼收起来,大玉儿蹲在箱子边,招呼齐齐格说:“你看这两本书,是不是你给我提过的?”
  齐齐格翻了翻,生气地说:“我问范文程要,范文程说记下了,这不是弄来了吗,怎么送来给大汗了。”
  大玉儿贼兮兮地说:“大汗也不稀罕,我们拿下呗。”
  齐齐格嗔怪:“叫姑姑骂你。”
  大玉儿朝那边看,姑姑正忙着呢,她把两本书往怀里一塞,阿黛瞧见了,也只是笑。她是明白的,大福晋的东西,大汗的东西,哪一件是玉福晋要不得的,不过两本书罢了。
  “这是什么?”大玉儿又从箱子里摸出一方盒子,打开看,圆溜溜的东西上有小针在走,她像是在凤凰楼里见过这东西。
  “这是怀表,就是小的时辰钟,那些黄头发高鼻子的人用的东西。”齐齐格嗔笑,“你连这个都没见过?”
  “我在凤凰楼里见到过。”大玉儿不服气地说,“我怎么能像你似的,见多识广。你也知道,前几日姑姑刚下了规矩,宫里的人不可以随便出入皇宫,要交代各自的主子知道才行,而姑姑自然就是我的主子,往后我连你家都不能来了。”
  齐齐格笑:“所以我来陪你了呀。”
  她们俩说说笑笑,海兰珠那儿分完了糖,孩子们就散了,她起身看见玉儿和齐齐格笑得那么开心,自己也笑了。
  此刻,却有宫女匆匆找来,与她道:“侧福晋,酒宴上缺了几套器皿,下面的人等您拿主意,能不能换不一样的。”
  海兰珠忙道:“我去瞧瞧。”
  她带着人出门,遇上扎鲁特氏从侧宫出来,笑着说:“姐姐这就要走吗,我才想来一道热闹热闹呢。”
  海兰珠手指上还有几分青紫没褪去,那件事她不计较,不代表她不在乎,皇太极告诫她离扎鲁特氏远一些,她心里也是记着的。
  “我们走吧。”她带着宝清匆匆走开,没有理会扎鲁特氏,赶着去解决宴席上器皿缺损的事。
  扎鲁特氏很是恼火,扶着她身边的宫女,鄙夷地说:“还真把自己当回事,这个女人实在厉害极了,不声不响地做了大汗的女人,又不声不响地把后宫的权力也握在手中。”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张扬?”忽然背后传来声音,扎鲁特氏转回身,便见大玉儿和齐齐格从门里出来,大玉儿冷冷地瞪着双眼,走近几步道,“外头风这么大,你站在这里说话,不怕吹歪嘴巴吗?”
  齐齐格跟着过来,劝道:“走吧,理她做什么。”
  “你是看不惯我,还是为你姐姐打抱不平?”扎鲁特氏上下打量大玉儿,眼神轻挑,“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姐妹情深?你该去装给大汗看,别叫大汗夹在你们姐妹中间左右为难。”
  “玉儿,我们走。”齐齐格不想和扎鲁特氏发生冲突,何况这女人也不过就是嘴巴碎了些,方才并没有欺负海兰珠,玉儿就算心疼姐姐,这会儿也出师无名。
  大玉儿心里是有分寸的,和扎鲁特氏多说一句话她都嫌恶心。
  谁知扎鲁特氏却走了几步拦在她面前,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说:“您心里就一点都不憋屈?男人被抢了,连打理后宫的权力都被抢了,布木布泰,你就没看见吗,人人都在笑话你。”
  玉儿冷笑:“你看见了吗,你眼神可真好,我还一直以为你是瞎的,像瞎了的疯狗,到处咬。”
  扎鲁特氏挺着肚子怒斥:“布木布泰!”
  大玉儿瞪着她:“你把我姐姐的手踩伤的事,我记着呢,等你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我会拿银针一根根扎进你手指里,还有几个月,你自己算算。”
  扎鲁特氏没想到,大玉儿竟然能说出这么狠的话,身子往后踉跄,本是要扶着宫女的手,谁知主仆俩的手没握上,而她脚底打滑,竟是笨重地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清宁宫里,哲哲正心情极好地听代善的福晋说她要给小儿子选媳妇,窗外忽然传来惊呼声,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跑出去看。
  很快就有人来告诉她,说玉福晋把扎鲁特氏推在了地上。
  哲哲的心悬起来,命人先照看扎鲁特氏,好在这女人也皮实得很,肚子里的孩子没伤着。
  今天是皇太极的寿辰,哲哲不愿闹得鸡飞狗跳,不许众人议论,见到玉儿也没有责备她,事情一时就压下去了。
  夜里寿宴时,扎鲁特氏没有列席,皇太极自然不会在意,不过下午的风波他已经听说了,此刻见大玉儿仿若无事地和其他女眷说笑,他也就不放在心上。
  这一边,时不时有人来问海兰珠话,她能应付的事终究有限,少不得去叨扰哲哲。
  哲哲见她如此用心,又安慰又无奈,倘若玉儿能一道在跟前,她们姐妹俩还有什么事不能应付。
  海兰珠忙完了,好不容易坐回席上,见皇太极含笑看着她,她也微微一笑,赧然收回目光,而后自己才顾得上吃一口寿酒。
  不久后,宝清给主子送来手炉,悄悄在耳边说了几句。
  “真的?”海兰珠忙了半天,这会儿才听说扎鲁特氏没来的原因。
  “她一定是找咱们麻烦不成,又和玉福晋过不去。”宝清愤愤地说,“那个女人啊,真是可恶极了,玉福晋的脾气哪能像您这么好呢。”
  “她怀着孩子呢。”海兰珠说,“玉儿不会对她动手,之前在围场那是两码事,玉儿肯定不会对怀着身孕的女人动手。”
  “这就难说了,她们都在说,是玉福晋推的。”宝清道。
  “齐齐格怎么说?”海兰珠问。
  宝清摇头,她还没打听到,但是坐席对面看去,大玉儿和齐齐格说说笑笑的,她嘀咕道:“叫别人讲来,十四福晋当然是袒护玉福晋了。”
  海兰珠默默念着:“玉儿肯定不会动手。”
  但这件事,并没有影响皇太极的寿宴,寿宴顺利而热闹,最满意的就是哲哲,事后当着皇太极的面,连声夸赞海兰珠。
  那之后两天,皇太极都歇息在海兰珠的侧宫里,这日夜里刚要入睡,门外一阵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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