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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

  这个比青山还绵长的吻,在鹿鸣感觉到肚子里突然有什么动了一下之后,被打断。
  这一动静不小,两个人身体贴着,都感觉到了。
  靳枫手摸着她腹部有动静的那一处,俯身,盯着看了半天,才不满地说道:“臭小子,还没出来就跟你老子争宠,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鹿鸣把他拉起来,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踢你?我看里面那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
  “什么丫头?我女儿是公主,不,是女王,当然不能省油,必须一直加油,不管她怎么踢我都喜欢。”
  “……” 鹿鸣有种不好的预感,有这样一个偏心的老爸惯着,将来他们这姑娘的性格一定很野。
  女孩子跟他一样无法无天,那可怎么办?
  “他们俩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苏铁和银杉,先让女儿挑,她喜欢哪个就叫哪个,剩下的就给那混账小子。”
  “昆苏铁,昆银杉?” 鹿鸣脊背发麻,“怎么听起来感觉就跟昆大毛,昆二妞一样土?不行,要换有点涵养的名字。”
  男人嘴角一弯:“我说的是小名。大名,昆北,昆麓。让他们记住,他们老爸老妈的缘分是从昆仑北麓开始的。”
  鹿鸣念了一下,感觉还不错,只是,觉得有些亏。
  “大名小名你都取了?那我做什么?”
  “下一次我们生一对双胞胎女儿,下下一次再生一对双胞胎儿子,他们的名字都让你来取。”
  “怎么可能生三对双胞胎?你当我是母猪吗?还是你想当超生游击队队长?” 鹿鸣忍不住笑了。
  靳枫看着女人笑,心情同样很舒畅,牵着她的手,转身,俯视众山。
  “如果有一天,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你和孩子们怎么办?” 靳枫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回避,重新回到他这些天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就像每一次在火场中,他习惯把避险的退路都想清楚,才带领兄弟们勇往直前,因为他们交给他的都是活生生的命。
  “如果躺在床上的人是你,给你擦手,剪指甲的人就是我。”
  鹿鸣转身看向他:
  “那是我给自己打了鸡血,所有的勇气都凝聚在一起时候的想法。但你知道,人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打鸡血。聚拢的勇气要靠很长时间积蓄,我所有勇气的来源都是你。你要是倒下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一,如果成了植物人,长期昏迷不醒,超过一年以上,不要再浪费医药资源继续拖着,更不要插管开颅等各种手术,让生命自然终结;
  第二,我会存足够的钱,足够孩子抚养到十八岁成年,让他们自行独立。在此之前,你抚养他们,如果有合适的人,你要再婚,要过得幸福。”
  “……” 鹿鸣呆愣地看着他,心脏像被碾碎了一样,疼痛也变得零碎,分散在全身各处,每一处都疼,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下来。
  他双手捧住她脸,把眼泪抹掉,她眼泪不停地掉,他不停地抹。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我以为你知道,没有你,我撑不下去。为了我,你永远都不会让这种假设的事情发生。如果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你能做到吗?”
  靳枫亲了她一下:“我是男人,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你能跟我比吗?”
  “……” 鹿鸣被问住了。她确实不能跟他比。
  “对很多人来说,世间的事,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对我来说,生死也是可以置之度外的事情,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守护你,守护这片大森林。”
  他这句话,像止痛片,鹿鸣心脏隐隐的疼痛,得到些许缓解。
  “从北京回来以后,知道了我母亲的经历,我陷入了这两件事的对立冲突中,害怕有一天,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是我爸及时点醒了我。”
  靳枫担心她站得太久会累,脱了外套,放在地上,拉着她坐下来,看着远处的葱郁的大山。
  “《金刚经》里有几句话:‘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从前我不喜欢这样的话,说了半天,告诉你,为了不烦恼,不要去爱,太消极。”
  鹿鸣在心里默念了这几句话,字面的意思她大体也知道。
  一切恩情、爱恋、际会,都是无常的,难以长久。人生在世,会有很多恐惧的事,而生命短暂,仿佛晨露一般转瞬即逝。因为心有所爱,所以心生忧愁,担忧所爱之物不能长久;因为心有所爱,所以心生恐惧,害怕失去。如若人能心无所爱,就不会有忧愁和恐惧。
  前面透彻,让人清醒,结论听起来确实有些悲观。
  “现在呢?” 鹿鸣问他。
  “现在有了新的理解。世事无常,一切都难以长久,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但不是不去爱,而是能爱的时候,要争取一切可能的机会,好好在一起,用在一起的幸福来抵御恐惧。因害怕失去而推开,这是在用恐惧制造不幸,也是在浪费上天的恩赐,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遇见自己爱的人,对方也爱自己。”
  鹿鸣听着男人娓娓道来,嘴角渐渐上扬,可很快又落下来。
  “正因为世事无常,一切都难以长久,无论多相爱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彼此。逝者安息,活着的人要适时放手,继续幸福下去。唯有幸福,能终结不幸。”
  鹿鸣愣怔住,他说的虽然很残酷,她却无法反驳,心口闷痛不已。
  靳枫揽住她的肩膀,把她的头按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让她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所以,在我活着的时候,我不会再放开你,不管我们的爱情能持续多久,我们在一起时间里,我会守护好大森林,同时努力撑起属于我们自己的小森林,我要拼命地对你好,把你往死里宠。不奢望有多长的寿命,只希望我能比你多活三天,甚至一天就够了,我想陪伴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死别的痛苦让我来承受。”
  “……” 鹿鸣上扬的嘴角,弧度仍然在加大,眼泪却不知不觉洒满了整张脸。
  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突然大了些,她感觉手脚都冷透了,心却是暖和的,却不明白为何,心是柔软的,软得如泥泞的沼泽。
  她抱紧了他,抱得很紧,生怕某一刻突然会失去他,只有这样傍近了他,才不至于难过。
  “能白头到老最好,如果不能,就按我刚才说的做。” 靳枫也抱紧了她,低头在她头上亲了一下,柔声问道,“好不好?嗯?”
  鹿鸣静默许久,抹掉眼泪,坐直脊背,紧盯着他的黑眸。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先问你,如果我不在了,你会像你父亲那样,你妈不能和他在一起,他终身不娶?如果你能做到不和他一样,那我也答应你。”
  靳枫没料到她把皮球又踢回给他,抚额苦笑,思虑片刻,嘴角一弯:
  “我怎么可能跟他一样?你也看到了,我有那么多‘妹妹’们,他没有。还有,只要我在,你就会在。所以,你只能答应我。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以后我们都不再谈。”
  他不等她再反驳,手撑着地面,坐起来,把她拉了起来,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往回走。
  鹿鸣以为他只是抱她一会儿,没想到,他就这样一直把她从山顶抱回支队。
  两个人一路都在聊宝宝的事情。
  回到支队,刚好是吃中饭的时间,他们在食堂吃了点东西,就回了他的单身宿舍。
  鹿鸣让他洗完澡先睡一觉,他已经有三天没好好睡觉了。
  她本想等他睡着了,她回医院住的公寓。
  他不让她走,让她也洗了个澡,便拉着她一同挤在一米二的铁床上,陪他一起睡觉。
  鹿鸣这几天睡眠也不好,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一开始睡得很沉,身后的男人抱着她,也睡得很安稳。
  后来感觉他在动来动去,一会儿侧躺抱着她,一会儿平躺,一会儿转过去背对着她侧躺,再过一会儿又转过来抱着她…… 反反复复,总不得安宁。
  鹿鸣醒了,一直闭着眼睛,知道他想做什么,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侧躺着。
  “队长哥哥,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回哪去?” 他每次听到她这么叫他,就知道没好事,可偏偏又喜欢听,浑身每一根骨头都是酥的。
  “你们支队不是有规定,外人不得入内么?” 她拿他前段时间自己说过的话堵他。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你这样会违反纪律,受处分的。我还是走吧。”
  她起身要下床,被他一把拽回去,双臂被他压在枕头上,他却不敢和以往一样压着她,身体趴在她旁边的床上。
  靳枫凝视她澄澈如水的星眸,心里寻思着,是时候把小森林买下来了,她这么喜欢跑,要给她买辆车,做这些需要时间,这期间他们就只能在这里挤一挤。
  “先在这里住几天,虽然小,但住着肯定比医院的公寓舒服。”
  鹿鸣感觉到他话里的酸味,忍不住笑了,双臂攀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拉下来。
  “好啊,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 靳枫心尖突然发痒,像被羽毛轻拂了一下,低头咬住她的唇。
  第110章
  男人紧搂着她, 轻柔地吻她。
  良久,鹿鸣呼吸越来越急促,肺里的氧气转眼被抽干, 下意识地抱住他。
  两人正吻到忘情处, 他突然把头一偏,粘合的唇瓣断开, 把头埋在她肩窝里,胸腔剧烈起伏。
  他抓着被单的手指一直在用力,指节有些泛白,身体却趴着不动。
  禁欲了几个月的男人,抱着她亲了一会儿, 浑身都难受。
  女人洗完澡以后,只穿着他的衬衫,光着一双白嫩细长的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当时看着就差点喷鼻血。
  想起她大着肚子,他不敢轻举妄动,想再感受一下胎动,伸出手,还没触到, 又缩了回来,仿佛这是一个珍贵而易碎的水晶球, 他生怕碰坏了。
  鹿鸣看着他小心翼翼想摸却不敢碰的样子, 抓住他的手,覆在她感觉胎动的地方。
  “他踢我了?”靳枫掌心被轻轻地撞了一下。
  “你儿子力气不是一般的大。”鹿鸣笑道。
  靳枫也笑了, 觉得很不可思议,却也有些无奈,重新趴在床上:
  “这小子,还没出来就折磨他老子。等他出来,一定要狠狠揍他。他折磨我多久,我就要揍他多久。”
  “……”鹿鸣只听他要揍儿子,没听他说要把女儿怎么样,“你是不是太偏心了?”
  她忽然明白了,把他的头掰过来,面对她。
  “医生说,前三个月孕早期,和后三个月孕晚期不能那个什么,其他时间正常。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
  “真的?”靳枫赫然抬头,深邃的黑眸泛着 光。
  “嗯。”鹿鸣脸红得发烫。
  “不早说。”
  他嘴角迅速上扬,起身朝女人靠过来,又低头吻住了她,急不可耐地把她身上当睡衣的白衬衫扯掉。
  ……
  双层铁床虽然窄,两个人这一晚却都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鹿鸣起来的时候,身旁的床已经空了,她伸了个懒腰,脑海里闪过昨晚一些画面。
  双层铁床有些窄,他不能压着她,索性一条腿落在了地上,双臂撑在她身旁两侧,支撑他身体全部的重量。
  鹿鸣不知为何,一开始也有些紧张。
  后来慢慢放松下来,连日来,笼罩在她胸口、雾霾一样的沉压压的黑云,渐渐被驱散,转眼,又是晴空朗日,天光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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