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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求和

  “这可是难得的好彩头,月嫔还不赶紧谢谢太后。”明源帝顺势将手向前一甩,汝月被那股不轻不重的气力带着,踏前了一步,盈盈给太后行了个正经的礼。
  太后心下是真欢喜,直呼免礼,拉过汝月的手来,问长问短,将前些日子的那场病,旧事重提,又仔细问了一遭,汝月将病因都隐了不说,都推脱在不小心外院着了寒风,太后赶紧又让泯然去取了好些补药,装在锦盒中,说是回头让送去琉璃宫。
  汝月又要道谢,旁边的方锐被晾了会儿,不乐意起来,他倒是知道在皇上面前不得造次,只将嘴巴微微撅起来,汝月细心,都看在眼底,笑着对秋葵低语几句,秋葵领了话,赶紧退下去准备,不一时,琳琅满目的小点心都给送上来,在方锐面前堆得小山包似的,他看着眼花,好些还都是以前不曾吃过的,汝月就着热水,给他将小脸和一双手都擦干净了,才许他开吃。
  明源帝偏侧过头来,在汝月耳边低语道:“月嫔连旁人的孩子都这般会照顾,往后定然会将寡人的儿子养得白白胖胖。”
  汝月生怕被旁人听见,被皇上贴着说话的半边脸颊都热起来,幸而诸人都在留意方锐的举动,不曾留意这边,她偷偷用袖子遮着手,将皇上推开了些,明源帝没想到她会如此,略一愣神,反手又准确无误地重新捏住了汝月的手,两个人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挡,十指交缠在一起,他的修长与她的纤细,出奇地相配,汝月嘴角凝着一丝笑,微微垂下头去,前些天两人心中的那些纠葛,那些郁结,居然在这样的场合,被消减退散开来,剩下的唯有那些留存下来的柔情蜜意,汝月深知经过这一重的事情后,她的心变得更加宽,更加深,更加懂得内敛,唯有如此,才能常伴君侧,于己于其,都是极好的。
  方锐有点心果脯塞了一嘴,安定了不少,太后身边没有这样小的孩子相陪,以前见他胡闹,生怕他黏上身,弄脏衣裙拉不下脸,如今见他双手捧着一块奶香杏仁饼,吃得一板一眼,连碎屑都不曾掉下来,才知他是个懂规矩的乖孩子,怕是那几天是才离了父母亲身边,但求自保,才给大伙儿做了一场下马威,暗暗赞叹这孩子真是像薛绰华的玲珑心思,待他吃完一块,又在锦帕上将手指缝都擦拭干净,坐到太后身边,问一句,答一句,三字经千字文都背的头头是道,更加欢喜了,抬起眼来,冲着皇上说道:“要是皇上再有了孩儿,定然要像他这样教诲着,哀家才算是称了心。”
  明源帝知晓太后向来忌讳重光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一心想着要成就出几个非凡的子孙来,为了哄太后欢喜,连声答应,边说着话,边用眼角余光来瞄汝月,汝月假装不懂,挪移开来视线,跟着太后身后的秋葵和泯然转,到后来,太后看得真真切切,笑着将方锐往怀中一搂说到:“借着方国义的孙儿,添点儿喜气,哀家也是明眼人,要是留你们下来吃饭,倒是成了不看眼色的老糊涂,今天热闹也热闹了,哀家也累乏了,你们都先回去。”
  汝月将手从明源帝手中抽回来,起身给太后行礼道别,明源帝从头到尾笑容不减,跟在她身后,往外走,汝月才想坐上来时的步辇,听得皇上在旁边柔声道:“月嫔,和寡人坐一起便是,反正要去的都是琉璃宫,何必再分一前一后。”
  “那是皇上的龙辇。”汝月没有兴致勃勃地顺势而坐,脚底下却退了一小步,定睛看着皇上。
  “寡人说月嫔坐得便是坐得。”明源帝不由分说,先坐得端正,又将手伸过来给她,汝月要是再推托,显得小家子气,于是踩着内侍端过来的脚凳,明源帝手中一使力,她觉着身子一轻,像是飞了上去一般,还没坐稳,龙辇已经起了步,明源帝的手挽住她的腰,她方才稳住了身姿。
  皇上的龙辇毕竟要胜过平日里所坐的步辇不知多少倍,坐在其上,不摇不晃,如坐平地,明源帝低声说道:“要是方才月嫔倔强着不肯上来,寡人已经想好,自己下来将你给抱上来。”
  “皇上,这不合宫规。”汝月轻声喃语道。
  “难不成违抗寡人的话,才是合了宫规?”明源帝话中带笑,眼中带笑,又忍不住凑了些过来,幸好龙辇宽阔,坐了两个人都不显得拥挤,“月儿将那些不顺心的都忘了,否则你愁眉不展,寡人心中也不痛快。”
  龙辇到了琉璃宫门口,明源帝已经得了汝月的亲口答应,心情如沐春风,先走下来,又亲自将她搀扶下来,让那些站在台阶处接驾的宫女都又惊又喜的样子,特别是乌兰,汝月出去时,她原想拉扯着不让娘娘去的,那是方家的事情,哪里需要后宫的嫔妃来掺合,要是处理得当落不得好话,要是变本加厉,罪名就会源源不断往娘娘头上扣,她深知汝月的性子,那时候就算真的想留都留不住的,没料得,这是因祸得福了,瞧着皇上眼中那毫无遮挡的情意绵绵,娘娘和皇上那是雨过天晴,彻底和好了。
  将两人迎进内殿,乌兰悄声在汝月耳边问了两句,汝月都没有张口,一个眼神过去,皇上立时点了点头道:“下去张罗便是,寡人要留在琉璃宫用晚膳。”
  乌兰不会愚笨到再问得面面俱到,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
  膳房做的菜式都很清淡素雅,明源帝吃了两筷子,笑起来道:“真是一家有一家的样子,你这儿比淑妃那里吃得更素,寡人倒要担心你以后也会跟着她那样子。”
  汝月想到那个一心在后宫修佛缘的淑妃,又想到方夫人喊的那句,好个美貌的尼姑,顿时也笑了:“淑妃娘娘这般已经有好些年了吧?”
  明源帝喝一口百菇竹荪汤,点下头道:“算起来也有五六年了,她这样子算是与家中彻底断了干净彻底,寡人看她一片真心实意的,不想她流落到民间的那些庵子里去,便还是留她在宫中,也不多她一个人。”
  汝月听皇上说的平淡如水,也没有多问,亲手给皇上夹了好些菜,明源帝多半时间不说话,一双眼只是瞧着她笑,两个人彼此释怀后,觉得以前那些牵肠挂肚,拉扯痛楚的,都是可以统统抛在脑后的。
  当晚,一场欢爱缠绵,蜜里调油,好似新婚燕尔,汝月到后来半是昏迷,半是沉醉,真恨不得天色一直不要亮起来,眼帘却重的直往下沉,皇上的话语低喃耳语,她也记不太清了,等醒转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锦被中还留着那人的气息,却又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汝月睡眼惺忪,翻了个身,觉着身体都变得不似自己的,又酸又痛,不用看都知道,添了好些的淤青,乌兰推门进来时,贴心地让两个小太监抬着大桶的热水进来:“娘娘,沐浴后再起身吧。”
  “皇上几时走的?”汝月不明自己如何会睡得这样沉,连皇上离开都没有半分的印象。
  “还是早朝前一刻走的,常公公在门外等得心焦,又不敢敲门,婢子在旁边忍着笑,忍得腮帮子都痛了,结果皇上准点出来,临去时,同婢子说,不要吵醒娘娘,说娘娘累了这些天,该是好好睡一场的时候。”乌兰叹了口气,又是满意,又是骄傲的样子,“皇上说话时,眼睛里的柔情款款,叫人看了羡慕得牙都痒痒的。”
  汝月慢慢咀嚼着那句累了这些天,原来他什么都知晓,不过是不轻易表达出来。
  “娘娘还在和皇上赌气吗?”乌兰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了。”汝月让乌兰扶着,坐到浴桶中,双臂软软地搭在边沿,这般想来,却是自己太傻,即便自己下手的那个巴掌,也没有能够打醒了此中的纠结,“是我愚钝了,皇上是在等着我自己回过味儿来,他有的是耐心,我也不能让他失望了。”
  “娘娘能够这样想是最好的。”乌兰仔细地给汝月浣洗如瀑的长发,“婢子打心眼里为娘娘欢喜。”
  “以后,让小顺子别再去打听那些有的没的,皇上要是过来留宿那是最好,如若不来,也是正常。”在这后宫中,还有多少年要过下去,这般患得患失的,用皇上的话来说,只会换得两个人心里都不痛快,这又是何必。
  “没有娘娘的指令,一定不会轻举妄动的。”乌兰为她拭干水渍,捧了柔软的丝衣来,“因为这事儿,婢子同小顺子都偷偷吵了嘴,赌了气的,娘娘看在我们也是一心为着娘娘,就饶了我们这一次。”
  “我哪里会怪责你们,若没有你们几个相帮相称的,我怕是在宫里举步维艰,寸寸难移。”汝月的视线从窗子向外望去,“外头的芍药花开得真好,乌兰去替我剪两枝来簪在发髻中。”
  乌兰一口一个答应,步履轻盈地去了,汝月倚在窗边,前头的路或许会越走远平坦,有些事情,她放下了,再要拾起就没有当时那样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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