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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姐 第102节

  江沐来过一次,见闻琉这样坐在旁边陪着宴卿卿,心中稍稍惊讶。
  但他也没想歪,只以为闻琉被宴卿卿从冷宫救出,所以和她亲近些。
  可江沐却没料到,日后闻琉和宴卿卿的关系会比现在好上几倍,连宴卿卿自己都没察觉。
  或许是有了宴卿卿说的话,闻琉在军营里和以前大不相同,说得上话的同龄伙伴也有了几个。
  他没想说自己的皇子身份,不仅是因为他不受宠,而且还在冷宫里住了十多年。后来也不知哪家公子犯了事,被家里送来了这里,一眼就认出来他。
  幸好他平日是努力的,没人敢瞧不起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闻琉再怎么说也是皇家人。
  他在营中不怎么合群,宴卿卿以为是他太过腼腆。这种性子说不得,对他便多宠了些。
  再之后宴将军有事回来了一趟,在府中住了三天,宴小将军和闻琉也恰好从军营回来。
  宴卿卿想,如果她母亲生下的孩子还活着,也该和闻琉是差不多大。
  闻琉倒也像她亲弟弟,什么好东西都想给她一份,自己用藤草编的小狗,从那边摘下的野果,东西虽小但胜在心意。他眼睛那样好看,宴卿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都收了。
  赵紊那时也来了趟宴府,他是大手笔,又最喜欢宴卿卿这个妹妹,随意就拿出支上好的珍珠簪子给宴卿卿。
  和他一对比,闻琉那些小东西就显得有些上不了台面了。好在宴卿卿并没有区分对待,她知道闻琉是有些敏感的,等赵紊一走,就拉过闻琉的小手,让他到自己跟前。
  宴卿卿想着跟他说说话,哪知闻琉却伸手抱住了她。
  他的头靠在宴卿卿的细肩上,还没等宴卿卿开口,闻琉便认真对她说:“以后我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卿姐姐。”
  闻琉性格真的很腼腆,能说出这话,看来也是真觉得自己送的东西不好。
  他在和赵紊较劲,宴卿卿被逗得一笑,捏了捏他通红的耳朵道:“你这些新鲜玩意我喜欢,以前父亲送过我,后来不知道丢哪去了。”
  宴卿卿是家中唯一的女孩,性子又好,自然谁都宠她。
  闻琉虽想要给她最好的,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哪种东西称得上最好。
  金银首饰,华服绸缎等等,她都不缺。
  闻琉抱着宴卿卿,还没想出要送什么,鼻尖就有股淡淡的处子之香,香香的,他喜欢极了。
  而宴卿卿觉得闻琉尚小,又乖巧听话,她说什么都听,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他这样。
  闻琉这张脸是极具欺骗力的。
  他长大之后,通体气质温润如玉,清雅淡然,眉眼精致得如同画出来样,便是一句话不说,也能隐隐觉出些笑意,让人见了就心生喜欢。小时候长得同样也是可爱,像宴卿卿就喜欢得紧,愿把人当弟弟看。
  不过在别的女子眼里倒有点不同,他沉闷不爱说话,不像个皇子,心性要是高点,怕是还瞧不起他。
  譬如太子妃曲觅荷,她现在还认为宴家被德妃算计,心中替宴家可惜。
  闻琉那天大抵是太过高兴,大半夜抱着枕头来找宴卿卿。晚上没有月亮,漆黑一片,他差点被当做了贼。
  要不是小厮看这人影小个,还认不出他。闻琉好像是睡了一觉刚醒来,看起来呆呆地,还说要同宴卿卿一起睡觉。
  他想和宴卿卿说在军营中遇见的趣事。
  军营那帮男孩都是挤在一个营帐里,也没人教他这方面的常识,倒是惹得宴家人都笑了。
  宴小将军把人扛走后,宴卿卿便与宴将军商量着让人带一下闻琉。
  他在皇宫不受重视,也没人关心他在想什么。
  “跟皇后娘娘说声,让皇后娘娘给他派两个宫女,五皇子前段日子满了十三,总该提前知道些东西。”宴将军说,“总黏着你,这也不像话。”
  宴卿卿笑了笑,摇头道:“他这孩子乖巧,我喜欢得紧,爹不也喜欢他吗?你明天就走了,我等过几日再进宫说说。”
  宴将军得了个小徒弟,就算知道他以后出息可能不会太大,也比旁人要护着多些。
  ……
  德妃溺爱三皇子,为他准备的宫女姿色自然上乘,三皇子好奇这事,她也不犹豫,让宫女晚上去服侍,倒是小小年纪就破了童子身。
  可闻琉却是个傻性子。
  因宴卿卿时常进宫,便挑了个时候与皇后娘娘提了一句,皇后娘娘也觉得他确实到了年纪,便拨了几个有姿色又安分的宫女去教他。
  当天晚上,太监领着宫女来闻琉寝宫,手中捧着个精致的雕花玉盒,盒中装有几本避火图,皆递与闻琉。
  闻琉不明所以,但还是收下了这盒子。
  太监一哂,上前对他说了几句话,他愣愣地听那太监说话,忽然明白了什么。
  但闻琉那天刚从军营转回来,又在宴府练了一天,着实是累,他对女子并无感觉,也不想弄这些奇怪事,便让这些人出去,自己回殿睡了个好觉,留下迷茫的太监。
  闻琉不想让别人进他寝殿——他殿内藏着不少宴卿卿的贴身物件,随便拿一件出来,都是让人脸红的。
  闻琉殿中的太监宫女平常也不允许随意进出,他们只以为闻琉这是在冷宫养成的习惯,不敢多言。
  而这太监却是不知道的,再说了,以前的皇子哪做出过这种事?他反应过来后,都想要拍门把闻琉叫起来,但他一个小小的太监,没那个胆子。
  他们一行人在殿外等着,吹了一宿的冷风,闻琉醒来时他们还在。
  闻琉睡得好,还疑惑地问了句他们怎么还不回去。
  第二天,这件事便传遍了皇宫。大家都知道五皇子长在冷宫,无人教导,猜得到他懂得少,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迟钝,不少人都在暗中笑话他。
  三皇子更是直接把人堵在出宫的路上,明里暗里将他冷嘲热讽了一顿,既说他是个傻子,又道他不会享福。
  闻琉抢走了宴将军这个助力,三皇子自然是不喜他,巴不得他多出点糗。
  闻琉没把三皇子的话放心上,他十分不明白。就算他允许那帮宫女进了寝宫,享福二字也是说不上的,说不定还会扰他睡眠,算不得划算。
  他未尝过女子滋味,不知销魂乡是什么。夜晚梦见宴卿卿,也不过是弄她那处,看她涨红脸的样子,自己也红了脸,而旁的,闻琉什么都不懂。
  昨夜的避火图更是没当回事,现在还放在床尾旁的几上。闻琉不喜赵紊,但不想在宴卿卿面前表现出来,便加倍用功,想要超过他,累了一天,也没力气去翻看那些图册。
  宴卿卿今日在宴府,他不想在宫中耽搁时间,便没理三皇子,抬脚就要走。
  三皇子双手抱胸,嘲笑道:“难怪是从冷宫出来的贱种。”
  闻琉脚步顿了顿,停了下来。
  骂他贱种的话,闻琉已经许久没听过。
  三皇子母亲虽没什么家世,但也是正经的世家小姐。而闻琉母亲却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清倌,长得清素雅淡,有不食烟火之气,皇帝最喜这种类型,便给她换身份进了宫。
  与她相貌不符,那女子蛇蝎心肠,狠毒至极。她私下害死四皇子母妃,收养四皇子,却又因抚养不当,四皇子夭折。纸包不住火,皇帝厌恶后宫争斗,察觉此事后,直接把她被贬进冷宫。
  皇帝不知她已经有一月身孕,那女子也恨帝王无心,没把这事说出去。
  她本是想拿掉闻琉,可闻琉命硬,虽然几次都差点没了,但最后还是被她身边的老妪救了。后来闻琉出生,那女子突发风寒,也没活几天。幸好那老妪抚养了闻琉,但那老妪年纪大,只养他到四岁,便生病去世。
  闻琉转头回了句话,皱着眉道:“边疆此时尚未安定,一味沉溺于女子身上,还要享福,皇兄怎么事情轻重都分不清?”
  三皇子心高气傲,怎么受得了别人说他好女色。
  要不是有太监在旁边拉着,两人怕是会打起来,三皇子又骂了句:“下贱人生的,也好意思缠着宴家小姐。”
  闻琉手攥得紧紧,却没再理他,径直走了。
  但他终究不是大方之人,锱铢必较。
  闻琉以后会向太医请教,也会在太医院中待了好长时间,他会医人,也知道该怎么不动声色地下毒。
  ……
  闻琉忍着眼泪去了宴府,却扑了个空,宴卿卿不在。
  “江公子邀小姐去赏花了。”守卫对闻琉说,“她说若是您要是来了,没事的话,就先在府内等着,她一会儿就回来。”
  宴将军前几日已经走了,宴小将军也不在府中,估计是和赵紊喝酒去了。
  闻琉一人在宴府等了半天,小厮上来添了好几次茶水,宴卿卿也没有回来。
  他没再等下去,闻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宫,只记得自己的腿像是生了铅一样重。
  他害怕自己再在宴府呆下去,就会看见江沐送宴卿卿回来。
  不过那天宴卿卿倒是坐自己马车回来的,她本不想外出,但江沐觉得家中闷,要是出去的话涂婉又会跟着,便邀了宴卿卿一起。
  宴卿卿还以为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没想到涂婉回来路上扭了脚,肿了起来,倒是费了不少时间。
  她与江沐是从小相识的好友,两人都没那种意思,倒也不介意成为夫妇,只是涂婉和江夫人,宴卿卿叹了声气。
  等她回府时,小厮连忙和宴卿卿说了闻琉在府中等她半天,不久前才回的宫。她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吩咐过的事。
  宴卿卿心道坏了,闻琉生她气了。
  她揉了揉额头,先让马夫备好马车,又让厨房准备东西,准备去皇宫一趟。
  ……
  闻琉一回宫便把自己关在殿内。他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眼神有些茫然,他心智尚未成熟,对许多事情都是半懂不懂。
  闻琉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对宴卿卿有那么强的占有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妒恨是因为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讨厌江沐,恨极了他的存在。
  闻琉还是在冷宫呆得久,连脑中的想法都是狠毒的,他想江沐要是死了,卿姐姐会不会就属于自己了?
  他的头埋进被褥中。
  闻琉委实伤心,眼眶都红了起来。
  天色渐渐黯淡,外边也点起了灯,殿内却还是漆黑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摆,一太监在殿门外犹豫了片刻,朝里问道:“五皇子,您睡了吗?宴家有人送了东西过来。”
  殿内迟迟没有动静,太监还以为闻琉睡了,转身要对后面的人说什么,门却突然打开了。
  昏暗的灯光映着闻琉的脸,有些恐怖。太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又连忙低头,捧上宴家送来的食盒。
  闻琉盯着他后面的人。
  天还未完全黑下去,回廊干净,柱身直立。
  宴卿卿站在太监后面,后面有几个宫女,金步摇轻轻晃动,她笑了笑,道:“我惹五皇子生气了?”
  闻琉眼睛酸涩。
  她算得上是在皇后娘娘膝下长大的,晚上入宫也时常留宿,住皇后娘娘的偏殿,与二公主一起。
  宴卿卿疼闻琉,知他乖巧,不会随意轻易甩脸色走人,约摸是生了气。
  而照闻琉的性子,他怕是连晚饭都会忘了吃。她便差下人做了些他喜欢的羊乳饼,送来给他。
  闻琉咬着唇摇头,又慢慢抬起手臂捂住眼睛,身子一颤一颤。
  宴卿卿叹了口气,轻轻拿过太监手中的食盒,手中的翡翠玉镯剔透,道:“夜要深了,怎么不点灯?五皇子磕着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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