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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公夫人她演技过人 第31节

  可若是世上当真有报应,首当其冲的也不该是苗倾颜这个被人蛊惑了的从犯,而这罪魁祸首,如今可还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呢。
  苏仁道:“苗倾颜能在宫内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可不是全凭着苗家给她撑腰。她既然不傻,便不至于得罪了什么人都不自知。这般病急乱投医,怕是那拿她开刀的人,她根本就查不出来。”
  这人有几分本事,若是为温皇后抱不平,也实在太后知后觉了些。这情形分明就是:谁坐在这后宫首位上,谁便该着倒这个霉。
  他对苗倾颜没有多少怜惜之意,但既然也算得是尚未翻脸的盟友,又是个有分寸的,那么提点一二也并无不可。
  皇贵妃此时正陷在极度惶恐不安之中,有人给她出主意,立刻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苏仁同她传信,说当年怎么对付温皇后,如今还可以故技重施。
  苗倾颜还没有失了理智,她自持身份,不至于像当年对付皇后一样,自降身份亲自下场和章昭仪撕破脸皮。毕竟这才过去不到一年,同样的情形连着都在同一个人身上发生,皇帝就算心内不疑她,也必定会觉着她是个招摇之人才会总是惹人嫉恨,若因此失了圣心,得不偿失。
  苗倾颜寻了一个自进宫以来便不甚得宠,一直奉承她蒙她隐蔽的低位份妃嫔,叫她去找太后告状,内容自然是直接照搬了自己的,只说是前日在御花园中碰了个面,不过说了几句话,回去之后便噩梦连连。
  皇太后听到这控诉,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直接派了人去搜查玉藻宫——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也不过是为了防止皇帝突然知道此时来问责,所以需要找个名正言顺的名头罢了。反正该被发现的东西,早就在玉藻宫内放好了,若是当真能从中搜出什么“真货”,解了苗倾颜身上的灾厄,自是最好不过。若是查不出也不要紧,等治了她的罪,人都凉了,又能再耍出什么花样来?
  只是想象的虽好,现实却并不尽人意,那些翻箱倒柜的宫人们装模作样地搜过了正殿后,只道不好直接去查验主子娘娘的贴身之物,便转去先搜了宫女们的住所,正要搜到那事先买通人藏了符纸与巫毒进去的屋子时,却见那屋里头自门缝中冒出滚滚黑烟来。
  一推开门,灼人的火舌便探了出来,屋内早就是一片火海。那来搜查的小太监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身上的任务,急忙大喊着命人来救火。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火扑灭后,那一排宫女的住所早已是一片狼藉,一间屋子也住不得了,里头没剩一件能认出原型来的东西,自然查无可查。
  宫中历来将走水视为大凶之兆,皇帝听闻之后也亲自过来,安抚了章昭仪一番,又令人去查究竟是如何起的火。
  苗倾颜听得这个消息,也惊得六神无主。
  因着临时突发的状况,众人都手忙脚乱,全然不可能再有那个心力去趁乱再往正殿里藏点什么。这一回证据没了,章昭仪又受了惊吓,慕容铎因着怜惜新宠而直接定了那宫妃诬告之罪也十分顺理成章。若她直接把自己也咬出来,那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哪知章昭仪却直接将人给拦下了,并且同慕容铎道:“想来是哪个宫女无心之失,所有证据尽都烧没了,查了也不过是听她们互相推诿罢了,倒不如就别深究了,权当是给妾身积点福祉。”
  若依着慕容铎的本意,行事不周以至酿成灾祸的宫女,宁肯错杀也不该留着,直接都打杀了也未尝不可。然而这一场虽然闹得厉害,但其实并无人员伤亡,而章昭仪的话又令他心内有所触动,便就此作罢。
  无人在他面前提起搜查压胜之物这一节,甚至连章昭仪也绝口不提。
  苗倾颜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宛如成了惊弓之鸟,再不肯出手。而章昭仪原本凭位份并当不得一宫主位,可这一遭受了惊吓,兼之玉藻宫本就没有高位分的妃子居住,慕容铎便亲自下令叫她搬进了正殿。
  如此荣宠,终于令那些安逸惯了的宫妃们切实地感受到:这后宫之中,怕是要变天了。
  第二日苏仁下了朝之后,便接到了慕容云笑派人传来消息,说有事想要同他商议,他原本不欲在明面上同太子一派走的太近,然而又联想到今日宫内那些匪夷所思之事,便还是应下了。
  行至中途,却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宫妃娉娉婷婷地往自己方向来,他假做没看见,回身便绕了另一条路往景仁宫去。哪知在下一个路口,又见了她,这回却是离着更近了。
  苏仁索性不再躲,好整以暇地站在路边等着,直到那女子走近,才道:“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可是不认得路?”
  章昭仪笑道:“督公这话好没良心,是我特意来寻你,有些话想要同督公一谈呢。”
  苏仁挑眉,“这就不巧了,下官今日有公务在身,忙完了宫里的事儿即刻便要回东缉事厂去,还请娘娘稍候些时间,改日再谈罢。”
  这话说的委实不客气,章昭仪却不恼,她抬起手中的美人团扇掩住半边脸,笑着道:“我自认从来没得罪过苏厂督,就不知你为何总要针对于我,每天想着这事儿,茶不思饭不想,今天好不容易能见你一面,自然是要问个明白。”
  哪有什么公务是需要去找一个公主来商议的呢,不过就是不愿意搭理她罢了。
  她这话说的唐突,苏仁不知何否地往她身后瞥了一眼,只见那两个随行的宫女都神色淡漠,对自家主子的言辞毫无反应。
  那样子,如同中了蛊,失了心神,全凭别人控制。
  苏仁见她掩面而笑,声音婉转清脆,一双眸子里却全是歹毒,便道:“拜月教这样的歪门邪道,一旦招惹上了,就如同踢了路边的疯狗一般,甩也甩不掉,麻烦的紧。这话你应该深有体会罢,瑶光圣女?”
  章昭仪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也被一并骂了,她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瞧你也不该是个正人君子,怎地说起话来跟戏本子里的老道士一般没趣。”
  苏仁冷哼一声道:“你若只是想在此处安身立命,我也没心思管,可若是你要打什么歪主意,也别以为凭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别人就奈何不了你。”说罢,也不行礼告辞,一甩衣袖转身又向景仁宫的方向大步而去。
  待他走远之后,章昭仪渐渐收敛了笑意,轻轻道:“我乏了,这御花园也没什么好逛的,这就回去罢。”
  她说完这话,身后的宫女们这才如同睡醒了一般,一面点头应着一面也有了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搞事ing
  第60章 破绽百出
  而此刻,厂督府内, 陈青鸾刚要出门去, 却被那位便宜姐姐给堵在了门口。
  她还是一脸畏畏缩缩地模样, 却是半步也不让, 对陈青鸾道:“我……我知道你在阿仁身边说得上话, 有件事我没法直接同他说, 但是请你一定要帮我。”
  这苏锦娘宛如透明人一般在府里待了几日,陈青鸾都几乎要忘了这个人,可如今看来,她能挑着苏仁不在的空隙来找自己, 这女人绝非是看上去那样的胆小畏缩。
  更何况,能在青楼里混迹多年,甚至还能赎身从良, 又怎会是全无心机之人。
  她有些诧异地看向苏锦娘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平日里有下人不懂事短了你的东西?”
  苏锦娘连连摇头, 神色有些不耐, 似乎觉着这个一脸温柔没什么主见的小娘子根本扛不起偌大一个厂督府当家主母的担子。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我进厂督府之前, 曾有一个大仙替我算过一挂,她说我要找的人若是年内还留在秦岭以北,定然会有杀身之祸,若要解这劫难,便要终身都生活在南地方可长命百岁。”
  陈青鸾哑然,她努力憋着叫自己别笑出声,一脸为难地道:“老爷乃是朝中肱骨之臣, 哪可能说走就走,况且那些走街串巷给人占卜算卦的,多是信口胡诌骗人钱财,不必太放在心上。若是实在不放心,去庙里拜拜就是了。”
  苏锦娘见她全然不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面上有些挂不住。可是见到四周的下人们也都偷眼往这边看,心里莫名一紧。
  人家才是名正言顺的主子,而她自己呢,虽然苏仁是把她带进了府来,然而她这几日跟下人试探着搭过几次话,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且什么都不告诉她,半是服侍半是监视,仿佛是软禁了一般。
  而这陈青鸾虽看着软和,但是过往的事迹她也曾听过一些。好好一个女儿家,嫁给个太监,还不是图了这权势富贵,哪能有真心在,她自然是不肯叫苏仁急流勇退,离了京城是非之地了,怕是之后自己想要直接同苏仁说这事儿,她也会吹枕边风去,叫苏仁别听自己的。
  想到此处,她看向陈青鸾的时候目光中便多了几分警惕,便强笑着道:“许是我多心了,耽误你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你且忙你的去,别在意我,我就先回去了。”
  望着那女子的背影,陈青鸾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她叫出了影卫道:“方才那些话你也都听到了,立刻去禀告给督公,有胆子在背后咒他的,肯定不是寻常的江湖骗子。况且,脑子正常的人,也不会别人跟她这样说,便照单全收罢。”
  而此时苏仁还在宫内,并不知道自家府内又出了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到了景仁宫内见了慕容云笑,她这个岁数的女孩子几个月便要窜高一些,人也比从前瘦了些,精神倒好,并不显得憔悴,竟流露出几分难得在女子身上能看到的干练来。
  她见了苏仁,随口聊了几句后,便遣退了下人,说起了近日内宫内的状况。
  虽然近段时间苏仁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处,然而她所说的,也是大体知晓。而还有一些,乃是她同太子私下的沟通,以及关于苗太后与苗皇贵妃的。
  “她们最近明着不敢在做什么,可是暗地里没少打些歪主意。而且还插手了太子太傅的人选。”
  苏仁道:“皇上自然心里有数,应该不需担心。”
  慕容云笑定定地注视了苏仁半晌:“若换了是你,明知道有人天天在暗中算计着,想要拉你下马,你就能一直容忍着吗?我想苏厂督应该不是这样的人罢。”
  苏仁心道自然是不会,若是光在心里头想想也就罢了,他还管不到别人梦里去,然而若是真敢动手,他定然要让那人后悔万分。然而却状做毫不在意,唇畔带着讥讽的笑意地道:“想要拉我下马的人,光在这京城里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罢了,哪有功夫一个个的料理。”
  慕容云笑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若是有机会,你能帮本宫与太子扳倒苗皇贵妃么?”
  见苏仁并没有答应,她又接着道:“她们绝不会一直同现在这样安分,皇祖母年纪大了,而且太子毕竟同她也是血脉相通,所以也许不会手段太过火,可是皇贵妃就不一样了。她有自己的孩子,怎么能当真就能心甘情愿地不去挣那个位子?”
  “而且她能用那样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我母后,今后难保不会故技重施,就算我不为报仇,也得为了我姐弟两个的性命做打算。”
  其实已经故技重施一次了,只是她如今忙着对付的是旁人,根本无暇估计别的。
  苏仁冷冷地看着她,果然所谓血脉就是这般神奇而可笑,他以前竟没有注意到,这位小公主不知从何时起,情绪激动的时候,同她母后十分相似。
  涉及到皇室宗亲,苏仁一向十分谨慎,纵然那些倒霉的都是让他看不顺眼的人,可动手的永远另有其人。他就如同一条盘踞在皇城中吐着信子的毒蛇,撩拨人心内的欲望与肖想,用那也许永远不会实现的前景,来让一些人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就连彻底把温月如推下高台的那一出好戏,他也只是提供了主意,以及担保绝不会将证据与纰漏之处查出来禀告给皇上而已。
  这之后,苗倾颜并没能如她想象中一般得到她已经梦寐以求了二十年的位子。可即使如此,也没法子去找苏仁兴师问罪。
  慕容云笑毕竟还是年轻,还没法子从这些扑朔迷离的线索之中,找到背后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她母后下葬那段时间里,对旁人也不是没有迁怒的,可是苏仁的袖手旁观,父皇的顺势推舟,都远不及那亲自设下了圈套的人更可恨。
  而父皇那边定然是无法可想,若是苏仁于此时能伸出援手,助她除了苗氏一族这心头大患,让太子的位置从此无可撼动,那么不仅过往怨恨会一笔勾销,而且来日太子登基,也绝不会效前代诸位皇帝一样,排挤先帝的旧人从而给自己的亲信让路。
  然而慕容云笑虽然心内还是怀着几分希冀,然而也知道,这桩买卖对苏仁来讲,并不合算。
  果然,苏仁沉思半晌后,只淡淡地道:“此事公主不必再说,宫内除掉一个苗倾颜不难,可是你有胆子同太后动手,同整个苗氏为帝么?若是一击不成,你能抵受得住他们的反扑么?”
  慕容云笑被他问住,咬着唇不答话,只听得苏仁又道:“今日本督就当什么都没听过,还请公主殿下以后凡事之前务必三思。”
  说罢,深致一礼,缓缓转身离去。
  慕容云笑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果然苏仁虽然一直以来面上同她还称得上和煦,然而真到了有求于他之时,若是价码开不到令他满意,那就半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
  那么眼下,她也只剩一条路可以走了。
  章昭仪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好在她受限于自己的出身,就算再受宠爱,也绝不可能爬到高位,故而与她联手,也未尝不可。
  而苏仁离了景仁宫之后,并未忙着回府,而是去了东厂,又重新调派了人手,一面令人去南疆彻查那女子决定入宫前后可有什么难以察觉的可疑之处,二是在宫内要加紧盯着,不仅要看紧章昭仪,也要留意着慕容云笑。
  她走投无路,与章昭仪联手也未尝不可。只是这一招驱虎吞狼,别一个不小心,变成了引狼入室才好。
  而就在这时,又有人来报信,将先前厂督府内那件琐碎的小事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苏仁。
  他眉头微蹙,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阿姐,打小确实是很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若是有那走街串巷的江湖骗子同她这样说,她没准真的会相信。
  可信归信,背地里却未必都会照做,真是这般将别人随口说出来的批命都当了至理名言,怕是姐弟俩早就出家个几十次了。
  苏仁便暂且撂下了手中的公务,又问那影卫道:“夫人现在可还在府里?”
  苏仁已有许久不曾从旁人那里询问陈青鸾的行踪,那影卫一愣,随即如实答道:“夫人吩咐小的来传讯之后,还是按原计划去了店里。”
  “如此甚好,备马,本督要即刻回府。”
  苏锦娘没承想会突然见到苏仁,一时慌得手都不知该放到哪里,她结结巴巴地道:“你……不是一直忙得很,怎么突然过来看我,我这一切都好……都好。”
  苏仁冷哼一声道:“这厂督府里头,没有‘人’是过的不好的。”
  苏锦娘没听出他话里别的意思,便讪讪点了点头,她之前同陈青鸾说过的话,自然是没胆子当着苏仁的面再说一次,正想着能否以回乡祭祖的借口让苏仁同自己往南边去走一趟,却听得苏仁冷冷地开口:“既然要在这安生住着,之前带进来的东西,就都丢了罢。”
  苏锦娘道:“那些破衣服?早就已经丢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丹药,香料,符纸一类么?阿姐,你从前最信这些,就算是逃难来的,也不会把这一茬给忘了罢。”
  苏锦娘心内一惊,他竟然是已经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点击掉了好多,难道大家听说快完结所以就选择养肥了么。。。
  第61章 意外之喜
  苏仁并未怎样疾言厉色,而苏锦娘却只觉两腿打颤,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苏仁气定神闲, 也跟着踏出了一步, 因着他个子高, 所以二人只见的距离更近了。
  苏锦娘背后已经抵上了桌子, 她犹豫了半晌, 最后还是颤颤巍巍地自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对苏仁道:“这是那位大仙给我的药,说是可以叫人将前尘过完尽都忘了,原本是他知道我前半辈子太过凄苦, 说是叫我寻到了亲人之后自己吃下的,这样还能好过一些,可是我又听他说你将有血光之灾避不过, 所以就想偷偷把这药给你的。”
  毕竟以苏仁如今的身家, 纵使就此远避海外, 而且还是只能带上现银,也够他这人丁单薄的一家挥霍到下辈子了。
  关于东厂如何作恶多端, 又是如何遭人嫉恨,苏锦娘到了京城后每日都会听闻一些,她年幼时虽口里盼着小弟能够飞黄腾达做大官,可再高的权势,总没有命重要,她这辈子就剩这一个亲人可以依靠了,她不想让他死在自己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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