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跟老爷的小妾跑了 第24节
显然,百岁是个没良心的,它可不认主,谁怀抱舒服它就跟谁走。
司阙看了百岁一会儿,皱了皱眉。
——有点不大高兴。
“夜里风大,要去我那里坐坐吗?”尤玉玑柔声问。
若是往日,她定然直接邀司阙去昙香映月去喝一杯热茶。可如今因知他是男儿身,免不得要有所避讳。
“不去了。”
司阙望着百岁,慢悠悠地说:“真令人羡慕。”
“嗯?”尤玉玑抬眸望向司阙,显然不太懂司阙的言下之意。
“羡慕它可以长命百岁。”司阙摸摸百岁的头,抬眼望着尤玉玑冲她浅浅地笑:“姐姐好眠。”
尤玉玑轻抚着怀里的百岁,目送司阙离去的背影。
以前,她因为与司阙都是亡国人,生出同病相怜的感慨,又感于他身为堂堂公主不得不屈尊为妾,心中生出太多怜惜。
就在昨日,她刚知道司阙本是男子。
司阙原以为尤玉玑会避之不及,骂他登徒子。可尤玉玑心里的怜惜却更浓。
“羡慕它可以长命百岁。”
——品着司阙离开前说的这句话,尤玉玑想起阙公主活不过双十年华的传言。传言真假不可知,这段时日的接触,她确实亲眼见了他的病弱。
若她没有记错,司阙今年应当十九。
尤玉玑轻叹一声,抱着怀里已经睡着了的百岁,转身回昙香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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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阙回到云霄阁,褪下染了寒气的外衣递给流风,又是一阵断断续续地轻咳。
咳得令人生厌。
停云从楼下上来,手里端着一碗浓稠的褐色汤药递给司阙,然后规矩地立在司阙身侧,看着他喝药。
司阙将碗里的汤药饮尽,将空碗递还给她。
司阙走向窗口,将窗户推开。虽然他体弱惧寒,却有些喜欢带着寒意的凉风。若是凉风打在身上能让他觉得冷,更觉酣畅快感。
停云犹豫了一会儿,没有退下去,而是望着孑然立在窗前的司阙,开口:“殿下,若您想要那个女人。要,便是。”
沉默。
停云等了等,只听见从窗外流进来的风。她不敢再多言。
司阙望着远处的山峦与树影,眯起眼睛。
暗夜里,纵使有星月来相照,婆娑的树影与重叠的山峦亦阴森森的,仿若可怖巨兽,张牙舞爪。
要,便是?
怎么要?用他早已衰竭的身体去找一个女人泄欲,然后心安理得地去死?
“收拾一下,明晚离开京城。”司阙道。
停云刚要下楼,听了司阙的吩咐,她立刻应了声是。
司阙又说:“走之前,把陈安之处理了。”
停云疑惑了一下,才问:“随我玩弄?”
司阙默许。
停云屈膝行了礼,转身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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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昨天府里发生的事情早已在各处传开。
首先是陈顺之吓了一跳。父王动了怒,拿出世子之位警告陈安之。而这府中除了陈安之,晋南王只有陈顺之一个儿子了。
林氏紧张兮兮的小声问:“这……可能吗?”
本是从来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倒是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给支起了一架希望之灯。
陈顺之连连摇头:“你可记住了,兹事体大,全当不知道这件事情!记住了!”
林氏急忙说:“你把我想成什么蠢妇了?除了你,我自然不会与任何一个人提起此事。我还想劝你来着,千万别给自己希望飘飘然起来。咱们就安生过自己的日子,若真有那么一日,就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没那回事也是正常的。”
陈顺之听妻子这话,一方面觉得欣慰,一方面又从妻子这里得了敦促。
“好了,我得出门去接凌烟了。”陈顺之站起来。
林氏跟着站起来,帮着他理了理衣襟。
——陈凌烟前几日去了她的外祖母家,今日归家。陈顺之需去接一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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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玉一大清早乐哈哈地去找林莹莹。
“那个装腔作势的表姑娘这回得死了那颗想当正妻的心喽。”翠玉笑死了,“我可真开心。瞧她往日那德行……在世子面前是多雪山尖尖上的雪莲花儿,在咱们面前就变成了凶神恶煞的食人花。哈哈哈,让她往日里嘚瑟,现在也要跟咱们一样当妾喽。”
林莹莹也是高兴的。
方清怡往日里对她与翠玉可不算好,人非圣贤,幸灾乐祸是常事。
“也是挺让人唏嘘的。”林莹莹抓了捧瓜子儿来吃。
两个人性格有差。翠玉那张嘴向来爱得罪人,今儿个更是不饶人:“我房里那丫鬟昨晚帮我盯着,那假白花昨晚儿上遇到云霄阁那位了。”
林莹莹隐约听说了,却并不知道详情,顿时来了兴致:“细说,细说!”
“丫鬟离得远,说的话倒是没听清。只见那朵假白花见了云霄阁那位之后,脸都绿了!最后是哭着跑开的,世子爷也没去追她,让她自己跑了!云霄阁那位平日不声不响的,也是绝,居然让世子跪在脚前擦地!”
也不知道是夜深视暗,各处盯梢的下人没看清,又或者是传来传去,出了差错。陈安之蹲在司阙面前擦雪泥的一幕,如今被传成他因为和表姑娘互诉情衷被云霄阁那位发现,他竟跪在云霄阁那位脚边哄人。
翠玉和林莹莹笑了好一阵。
显然,她们两个并非勾栏里的痴情女子眷恋着陈安之。相反,她们两个在烟花之地见多了人情百态世态炎凉,盼着陈安之为她们赎身是真,深情蜜意倒是装的。
所有的“爱意”,不是因为他是陈安之,而是因为他是世子爷。
“走了,走了,咱们得往昙香映月去了。”林莹莹站起身。
一大早,尤玉玑派人给几个姨娘递了话,今天请她们过去听戏。
尤玉玑今天在府里请了戏班子。
林莹莹和翠玉都是爱热闹的人,一边吃着瓜果零嘴,一边听戏。春杏也来了,她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糕点吃的也少。
尤玉玑坐在一张圈椅里,望着戏台子上的表演,因烦扰而走神。
她急迫地需要一个孩子,一刻都不想耽搁,可挑人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她到底是做不到随便找一个人。
原本是想着孩子的父亲应当品行端正,最好聪明些,要是相貌出众那是更好了。可时间紧迫,让她如何分辨出一个人的品行?
因不想与孩子的父亲有牵扯,她又不愿意找原本就认识的人。
她无声轻叹了一声,忽然想若孩子的父亲本就是得了不治之症,待她将孩子生下来他就会病逝倒也挺合适。一方面她省去了许多麻烦,另一方面为对方留下了血脉。也算两全其美。
可她上哪里找一个品行端正又有才学又容貌出众的病重之人?
一道白色的身影忽地在眼前一闪而过。
手中捏着的软帕悄声缓缓落了地,尤玉玑愕然抬手,纤纤素指捂住自己的唇。
她望着戏台子,上面的戏子们穿着花花绿绿的戏服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儿。浓烈的色彩慢慢糊成了一团。
他们在唱什么?
尤玉玑仔细听了听,曲子不曾听过,词却似乎是改编自司阙曾经的一首旧词。
尤玉玑听见自己的心跳怦怦了两声,耳朵好像一瞬间失聪,听不见戏台子上的曲词,紧接着什么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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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听戏时还晴空万里,半下午竟纷纷扬扬落了雪。
到傍晚时雪仍不见停,尤玉玑穿上毛茸茸的淡紫色斗篷,提了一盒红梅酒,往云霄阁去。
凉风拂面,将兜帽向后吹去。一瞬间落雪落在尤玉玑乌鸦鸦的云鬓上。
她走到云霄阁,流风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停云在一楼收拾草药。
“殿下在楼上?”尤玉玑问。
停云还未答话,楼上忽想起司阙的琴声。
停云不需再答,尤玉玑已经直接往楼上去。她走在楼梯上,将脚步放得轻缓,尽量不去打扰司阙抚琴。
到了楼上,尤玉玑站在珠帘后,望向琴案后抚琴的司阙,认真聆听。
司阙在弹一支送别的曲子。
“正下着雪,姐姐怎么过来了?”司阙垂目,视线落在琴弦上。分别的时刻,他反倒不想抬眼去看她。
尤玉玑沉默了一会儿,似犹豫要不要等这一曲终了再说。
最终她没有等。
在司阙的琴声中,她温柔开口:“姐姐过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司阙唇角滑出一抹乖顺的浅笑来,说:“姐姐但说无妨,但凡我能做到。”
他想,应该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
尤玉玑轻轻抿唇,温声:“我需要一个男人,给我一个孩子。”
悠扬的琴调忽然错了一声,继而生生顿住。
司阙瞥向自己的食指,上面有一滴被琴弦割破的血珠儿。压错的那根弦,断了。
司阙抬眼,望向珠帘后那道曼妙的身姿。
一阵珠帘轻晃声。
尤玉玑挑帘进来,缓步朝司阙走过来。
她缓缓而来,足畔的裙摆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