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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265节

  楚辞观察着他的动作和神情, 发现他受伤这事确实没有作假,偶尔不经意牵动伤口时那种抽痛的表情, 任是谁也装不出来的。
  “林大人找齐大人对峙什么?”穆远修问道。在他看来,这件事十分可疑, 依照楚辞对齐鲁直的形容来看, 这位并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 反而熟谙各种官场潜规则, 是个十分圆滑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在衙门里杀人呢?
  林甫同深深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些难为之情, 一副想说又不好说的样子, 待穆远修再三质询时,才道:“唉, 这事也都怪本官。昨日本官不是到驿馆看望那逃犯赵管家吗?得知他无大碍之后,本官心里便松了一口气,想必等他醒来之后, 就可以知道是谁暗地里帮助他出逃了。”
  林甫同说这话时十分欣慰坦然,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此事乃是他的手笔,听到他这番话时对自己的判断也仍然会有所怀疑。
  “这事与齐大人又有何关系呢?”
  “坏就坏在这里。本官一时高兴,就把赵管家快醒来的消息告诉了上门商讨事宜的齐大人。本官原本以为齐大人会和本官一样高兴。可谁知,他听见后,竟然脸色大变,紧接着便神思不属,过了一会儿,更是直言有事要离开。”
  “待他走后,本官越想越奇怪,齐大人这般表现,让我觉得其中必有隐情。然而齐大人与本官共事多年,在事情未查明之前,本官为了不损伤他的清名,便在夜里,悄悄让人将他找了过来,仔细询问下午的事情。”
  林甫同边说边观察穆、楚二人的表情,见他们从头到尾不动声色,心内有些忐忑,但还是顺着之前的话说了下去。
  “本官刚提了几句,齐大人就脸色大变。在本官耐心劝导下,他才终于将事情说了出来,原来他竟就是放走赵管家,然后暗地设计谋害他一家的人。下午他听说赵管家快醒来了,唯恐事迹败露,他便决定先下手为强,杀害赵管家。他还说他先后派了一个暗子和几个杀手过去,以摔盏为信,伺机而动。”
  穆远修此时听得眉头紧皱,林甫同说的,与昨夜驿馆发生的事情倒是一般无二的。如果这事是他设计的,他为什么就这么说了出来呢?难道不怕被人揭穿吗?
  “昨夜驿馆确实抓到了一些人,只是无论怎么审问,他们都不肯交代是谁派他们过来的。林大人敢肯定,就是齐大人派他们过去的吗?”
  林甫同沉痛地点了点头:“派去的那几个确实就是齐大人的人,不知大人有无观察到,他们那几个人的手腕内侧,都刻有一个图案,凡是齐家的奴才,都有这样的标记。”
  穆远修点点头,昨日确实是发现了那些。
  林甫同继续道:“本官一听,就要唤人进来阻止他。这般藐视法纪,岂能容他?他顿时慌了,不断向本官求情。后来见求情不成,便起了杀心,手持匕首朝本官扑来,本官闪躲不及,就被他刺中了手臂。在这个过程中,本官不断呼救,外面的衙差们听见后,便冲了进来。齐鲁直见大势已去,心灰意冷之下竟自尽了。”
  林甫同讲的这个故事,乍一听好像挺有逻辑条理的。但仔细一推敲,就能发现许多破绽。
  比如说,“敢问林大人,齐大人他为何要放走并设计暗害赵管家一家呢?他的动机是什么?”楚辞问道。
  林甫同毫不意外,镇定自若地回答道:“是因为,那赵管家手中捏有齐大人受贿的证据。他怕钦差大人会提审奸细案的犯人,使他受到牵连,便决定放走赵管家。孰料那赵管家竟狮子大张口,要三千两的封口费才肯离开,齐大人拿不出银子,这才决定先下手为强的。”
  楚辞注意到,在说到封口费时,林甫同眼里闪过了一丝愤恨。他觉得,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只不过,却不一定发生在齐鲁直的身上。穆远修和楚辞对视一眼,明白对方也和自己有同样的怀疑,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甫同:“林大人对于此事如此了解,竟似亲眼目睹一般,可见昨夜齐大人,真是对你掏心掏肺了。”
  “呵呵,”林甫同假笑两声,“本官与他共事多年,他自是比较信任本官的。可人情之外还有法理,本官自不会如他所愿,徇私枉法的。”
  穆远修还欲再问,林甫同却已经表现出了疲态。他的手下见状,立刻又是端药又是劝说的,他们便不好打扰了。林甫同到底还是南闽省的一把手,在没有证据证明他杀害了齐鲁直的前提下,这点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
  离开了巡抚衙门,穆远修马上发问:“阿辞,你说他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楚辞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他在说谎。虽然衙差们的证词是说他们一进门便看见齐鲁直躺在血泊中,右手还握着刀子插在胸前。可这也不能证明,齐鲁直就是自杀的。”
  “你的意思是,齐鲁直是林甫同杀死的?可你记不记得,刚才的供词里,还有大夫的。他说林甫同右手伤了筋脉,无法聚力,而齐鲁直胸前的伤深达两寸有余,从刺入的力道上看,不可能是林甫同刺进去的。而且,这匕首的来源查清了,就是一个外地商人送给齐鲁直的。”
  楚辞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是以他对他们的了解来看,林甫同一定是在说谎,他的目的,应该是想把这件事全部推在齐鲁直身上。
  可是,“赵管家”快要醒来了,便是他说谎了,很快也会被揭穿的。难道,当初那件事,也是齐鲁直帮着做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他们还真拿林甫同没办法了。他的直觉一向都很准,可是办案靠不了直觉,要是没有证据,说再多也没有用。
  “也不一定,驿馆里头不是还关着几个人吗?如果他们手中有齐鲁直听命于林甫同的证据,那他也跑不了。”穆远修觉得,以那红玉对齐鲁直的忠诚来看,若是知道他已死,她肯定会沉不住气,透露点什么东西出来。
  “只能如此了。”
  回到驿馆后,穆远修命人将红玉和昨天几个杀手一起带出来,告诉了他们齐鲁直刺杀林甫同未遂自尽的事。
  “不可能!”红玉失声叫道,“齐大人怎么可能会自尽身亡?!”那几个杀手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事实如此,我们犯不着骗你。我们刚从巡抚衙门过来,你家齐大人的尸体还停在衙门里。”
  红玉腿一软,跌坐在地痛哭起来。那几个杀手对于齐鲁直倒没那么深的感情,此时只是低头站在一旁默默无语。
  “你现在也不要太过悲伤了,当务之急,是要拿出证据证明齐大人的清白。林巡抚刚刚可是将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在了齐大人身上。若是洗刷不清,恐怕他的亲人都要遭殃了。”穆远修假意劝说到。
  然而红玉和那几个杀手要令他失望了,因为以他们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接触这些,自然也就不可能握有证据。
  穆远修十分失望,挥了挥手,示意把他们押回去。
  “且慢,”楚辞叫住他们,“其他人先押下去吧,我还有点事,想要问问红玉姑娘。”
  穆远修朝手下点点头,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和红玉了。楚辞之所以会把红玉留下来,是因为他发现,红玉似乎在齐鲁直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想必她对他的一些情况比别人应该要更加了解才是。
  “齐大人有什么私隐?”红玉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老爷和常人不同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个了吧。”
  “哪个?”穆远修来了兴趣,他原本对这谈话并不抱希望,但没想到,还真能问出点什么。
  红玉道:“老爷是个神童,寻常的读书人,只能一只手写字,可老爷,却能同时用两只手写,写的都很漂亮。不过,自从他三年前遇到匪徒被砍伤了一只手后,那只手写字就不好看了。幸好他的左手还能写字,要不然——”
  “等会儿,你说的他被砍伤的是哪只手?”楚辞猛得站了起来,不顾礼仪打断了她的话。
  红玉见状有些紧张:“是……是右手啊。要是常人,恐怕吃饭都成问题了。不过老爷养的好,平常生活是无碍的,就是干不了重活,用不了力气。”
  楚辞听罢,笑了起来,胸口的郁气顿时一扫而空,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这下子,看林甫同还有什么好说的!
  穆远修奇怪地看着他,显然不明白,齐鲁直的右手受伤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等等!右手受伤,不能使力?!
  “穆大人,您也发现了吧。这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纵使林甫同把故事编造的再精美,也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纵使其他罪名定不了,仅谋害朝廷命官这一条,也足够他喝一壶了。”
  第425章 生路
  “老爷, 不好了!”
  林府管家慌慌张张闯进了书房,对着坐在书桌后面看公文的林甫同高声喊到。
  “你这样成何体统?难不成天塌下来了?”林甫同不悦地看向他。
  管家一脸焦急,和天塌下来也没什么不同。他浑身哆嗦着回道:“老爷, 大事不好了!府外来了一群人, 把我们包围了!”
  林甫同惊道:“你说什么?府兵呢?衙差呢?他们都是死人不成?围在外面的是谁,难道是祝威那个老匹夫?”
  管家连连摇头:“他们现在正在外面拦着呢!不是祝元帅派的人,是钦差大人带来的人!说是让老爷您出去, 他他他……他要审案!”
  林甫同此时心跳如擂鼓, 一时根本想不到什么计谋。
  府外此时也十分热闹,穆远修带来的好手围在林府外, 林府的人则提着刀警惕地看着他们, 生怕他们乘人不备闯进去。
  在府外看热闹的老百姓则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嘴里还不断议论着什么。
  穆远修身着官服威严地坐在马车上, 视线与跨出府门的林甫同对上时,勾唇给了他一记冷笑。
  “穆大人, 不知本官做错了什么, 竟劳你带了这么一大群人围在我府门外。本官再不济也是圣上钦点的一省巡抚, 你这样做, 是不是没把圣上放在眼里?”林甫同一出门,就给穆远修扣了一顶大帽子。这个场子要是找不回来,他往后也没脸当官了。
  面对林甫同的怒火, 穆远修却丝毫不以为意:“林大人言重了。本官身负浩荡皇恩, 被圣上钦点为南巡钦差,又怎会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呢?只是职责所在, 包围也是以防万一,想必林大人应该不会与本官计较才是。昨夜在巡抚衙门发生的命案,事关朝廷大员, 不可轻忽,这其中还有一些不明之处,需要林大人配合一下,有请吧。”
  比嘴皮子,当年春秋房的亚魁自然也是不惧的。都是圣上钦点,钦差可比其他官员的地位更高些。有那“如朕亲临”的尚方宝剑在手,除非是准备谋逆之人,否则即便是王侯之流,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林甫同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只是昨夜发生之事他们定无证据,而且他已经将齐鲁直这么多年违法乱纪之事的证据交给了办案的人,一个死有余辜之人,想必朝廷也不会有太多责怪才是。
  想清楚了这一点后,林甫同稍稍放松了些,对待穆远修的态度虽不像刚刚那般咄咄逼人,但总还带着一点不满。
  “昨夜发生之事,该交代的本官已经全都交代了,证据也存放在巡抚衙门之中,不知道穆大人还想了解些什么?不过你是钦差,自然是你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了。只是下次,不需要如此劳师动众,你只需派人招呼一声,我又岂敢不去呢?”
  周围百姓听到他说的话后,有些愤愤不平,认为京城来的钦差有些仗势欺人了。林甫同观察到这一点,心中甚是愉悦。
  穆远修也知道他在上眼药,不过他认为不用多解释什么,待会这林巡抚一定罪,百姓自会明白孰是孰非。
  巡抚衙门,穆远修坐在大堂正中,看着摆放在下面的尸体,问道:“仵作,你再来说说齐大人的死因。”
  “是!齐大人死于今晨卯时初刻,致死原因是胸口外伤。伤口深约两寸有余,是经匕首直刺入心口之中,当场毙命。”仵作虽有不解,但还是按照昨日验尸的结论如实说了。
  “死者可是自尽身亡的?”
  “回大人,小人验尸时看见死者右手握着匕首直刺心口,手上沾有血迹,应是自尽身亡的。”
  “那依你所见,要把匕首插进这么深的地方,需要多大的力气?伤及手腕处的筋脉者,能否做到?”
  仵作摇了摇头:“筋脉乃是聚力之处,若是受了伤,是绝对无法刺进这么深的。”
  林甫同在一旁听着十分奇怪,这一字一句都在为他开脱呀,谁不知道他被齐鲁直刺中了手臂?这穆远修,到底想干什么?
  在他思索之时,突然听见一声大喝:“既如此,林大人你可认罪?”
  林甫同猛得抬头,就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连忙变了神色,不解地问:“不知穆大人是何意?本官何罪之有?”
  “方才仵作所言皆是证据,你还敢不认吗?分明就是你杀了齐大人。”
  “呵呵,穆大人,方才仵作言明,筋脉受伤者手腕无法聚力,试问我又是如何将匕首刺进那么深的呢?”
  “你的意思是,匕首是齐大人自己用右手刺进心口处两寸有余的?”穆远修在“右手”和“两寸”上加重语气问道。
  林甫同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却见穆远修换了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看着他,心里立刻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穆远修就将仵作叫了上去耳语了几句,然后仵作一脸犹疑的到后方拿出了自己的工具,准备当庭验尸。因画面过于残忍,所以周围让衙差用白布遮挡了起来。
  在等待验尸的时候,林甫同心乱如麻,他不知道穆远修是发现了什么才如此笃定的。但他细细回忆后,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露出破绽才是,这应该就是姓穆的故弄玄虚,想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外头百姓的惊呼声一声大过一声,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见着,但还是莫名的十分激动。毕竟以前他们从没见过公堂之上直接验尸的。
  不多时,仵作从白布里钻了出来,那块本用来遮挡的白布直接盖在了尸体上方。
  “可有结论了?”
  “回大人,确实如大人所说,死者并不是自尽而亡的。”仵作说完,周围哄得一下喧闹无比。就在刚刚,仵作推翻了自己的供词,本来该以畏罪自杀结案的,突然变成了他杀,这怎么能不叫大家奇怪呢?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仵作在短短时间内改了口?
  林甫同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要不是他的身体一直不错,这样大起大落的情绪恐怕就能让他命丧当场了。
  “说说你的发现。”穆远修挑眉道。
  “小人方才仔细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右手,发现他的手腕上方有一道伤痕,平时以袖遮挡,所以不太显眼。剖开伤痕处,可以发现他的筋脉曾经被人砍断过,虽然救治得当,但这只手却用不了较大的力气了。这也就说明,死者胸口处的伤口应该是他人捅进去的,死者本人根本做不到。”仵作有些惭愧,按理他们验尸应该仔细一些,可是这次的伤口实在明显,加上巡抚大人又一口咬定他是自杀的,他也就没怎么检查其他地方了。
  在场的其他人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齐将视线转移到林甫同的身上,恰好发现了他脸上那一抹不自然。
  “不会真是林大人杀的吧?”
  “这谁知道呢?不过仵作刚刚不是说了吗,死者自己是不可能捅进去的。我看啊,八成是林大人。”
  “可林大人自己不也受了伤吗?”
  不绝于耳的议论声灌入林甫同的耳中,让他心里生出了一股想要毁灭的暴戾之气。可在这里,他只能将这股气吞回去。
  “林大人,方才仵作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命案现场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在,你总不会说,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杀了齐大人吧?”
  “穆大人说笑了,我右臂受伤这也是有目共睹的,死者捅不进去,难道本官就能捅进去了吗?真是可笑!”林甫同一脸被冤枉后的愤怒,倒也引起了一些认同。
  “你右手有伤没错,但这又何尝不是你的脱身之计呢?你趁齐大人不备之时将他捅死,然后又持刀将自己划伤,想伪装出他畏罪自杀的假象。可谁知百密也有一疏,齐大人三年前曾遇匪患,右手受了重伤根本无法使力。”
  “哈哈哈,一派胡言,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想罢了。齐大人他的手要是受了伤,字迹定然改变,可这几年他呈上来的公文与以前一般无二,本官不得不怀疑,你收买了仵作意欲陷害本官。”林甫同大声反驳道。
  “看来齐大人也并未真的对你掏心掏肺啊。你有所不知,他在家乡时自小被人称作神童,因为他的左手与右手一般灵活,无论是写诗还是作画,左手都能做的和右手一般无二。所以,他才瞒住了受伤的秘密。要不然的话,手部有疾,批阅不了公文的官员,只能告老还乡了。”
  穆远修看着他的脸色逐渐惨白,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如果不信的话,可让仵作验一验他左手上是否有常年用笔的痕迹。”
  “你既然说他的左手和右手一样灵活,那他用左手自尽便能做到了!”林甫同口不择言,尽往昏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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