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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几个大汉团团将她围在一起,轻松拎着她的衣领便再次丢进车里,打头的大汉面色一厉,冷冷吩咐道:“把这娘们儿的衣服给我扒光了!我看她还敢往哪里逃!”
  临霜徒然惊住!忽地抓紧了衣襟,躲在马车内磨蹭着后避,“不!”
  “好嘞!”然而说话间已有两人利落地钻进车厢,脸上带着抹古怪的笑。他向着掌心唾了,搓了搓,上前抓住了她的衣裳便要撕扯,“我看你这回还怎么跑!”
  临霜被吓得惨无人色,眼泪瞬间淌落,紧紧地护着衣襟不放,她歇斯底里地喊叫:“不要!你们走开!走开!放开我!”一个狠狠的耳光已经劈手而来,截去了她的话语。
  刺啦一声裂帛之响,临霜只觉背后徒然一凉,身上的衣料已被骤然扯碎了大半,她用力挣扎,拼了命地大声哭喊,“放开我!放开我!唔——”口中已被那残碎的衣料粗蛮地堵住,只能发出低唔的哭吟声。
  心中有大片大片的绝望漫溢开来,像冰凉的海水逐渐浸满了胸膛。她眼泪源源不断地流落下来,双臂环肩用力遮住了自己的身体,仍旧徒劳无功地挣脱躲避。
  砰!
  猛地一声震响。
  “放开她!”
  整个车厢似乎在瞬时间骤然晃动了一下,接着车厢的门便似乎四分五裂般地倾倒,一大片的光瞬时从外倾泻进来,一个冷漠却沉怒的声音彻响。
  那几个大汉似乎还未看清是什么状况,接着一阵寒刃夹风的厉音便猝然响起,他们愕然回头,胸口已倏地长长化开了一个剑口,惨叫一声便被踹翻在地。
  怔然抬起头,临霜只见马车下,沈长歌、沈长昱,安小开安小差,以及几个着短打武装的随从等人愤懑地立在门口,那几个大汉被随从掣肘着,跪在地上捂着伤嚎叫。
  看清临霜的一瞬,沈长歌的眼眸难以置信地凝了一凝,接着长剑钉地,飞快脱下了外衫裹在了她的身上。
  “唔……”临霜的眼眶瞬间泪如泉涌,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坠落,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是他来了……他来救她了……
  “少……”拽下了她塞口的布料,她几乎是用尽力气,瞬间扑进他的怀中,“少……爷……”
  “没事了……”手臂一紧将她反抱住,他的眼眶也不由一涩,情绪紊乱不平,“临霜。没事了,不怕,没事了,我来了……”
  “少……少爷……”她的喉咙中哽涩发出几声破碎的音节,眼泪濡湿了他肩上的衣料,泣不成声,“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错了……少爷我错了……”
  “不会。”他用手轻拍了拍她的背,努力柔着声色抚慰着她的情绪,心乱如绞,“你看,我这不是来了?没事了,相信我,临霜。”
  她的情绪在他的怀中逐渐安定下来,极其细微地点点头。
  胸口骤然澎湃起一阵怒火,沈长歌定了一定,忽地转身跳下马车,猛地拔出地面的长剑,冷冷命令,“杀了他们几个!”
  “三哥……”沈长昱有些犹豫,此地虽偏,但他们的动静闹得到底不小。若要这般光明正大的杀人,恐怕事情不能轻了了。
  这边的动静早已引来了周遭邻里的注意,可眼见着情形至此,也不敢贸然探身出来看热闹,只能躲在屋门墙缝后观察。眼见着性命几乎不保,那几个大汉也不禁有了惧色,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啊!是有一个贵人给了小的们高价,让小的们把这姑娘给带去,否则就教小的们好看!小的们也是身不由己,求大爷饶命啊!”
  沈长歌闻言眉色一动,腕间剑花一闪,锋刃直直逼向打头的大汉,厉声问:“什么贵人?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小的……小的们也不识啊!他一直蒙着面,也看不见脸,便连命令都是通过别人吩咐的……只让我们到这乌巷街十八号接头一个姓陆的大娘,从她手上接走一个叫临霜的姑娘!其他的,小的们什么也不知了啊!求大爷饶命啊!”
  暗下微一思索,沈长歌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剑花一翻收回了,“你们干这种作恶不法的勾当,死罪难免,活罪也难逃!给我废了他们的手骨!永远沦为废人!”
  “是!”随从们铿锵应声。
  “大爷!大爷开恩!开恩啊!”几个大汉吓得更加怯弱了,身子瘫软,冷汗涔流,连连俯首求饶,一片哀求声只闻“咔”、“咔”的几声厉响,接着便是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沈长歌却仍旧怒气未解,胸口起伏着,冷目一瞥,望向了最边上的陆大嫂。
  那一线视线厉得好似一把可杀人的剑,望得陆大嫂的心口遽然一跳,腿膝一软“噗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连呼吸都开始颤抖了,大气都不敢出。“我……我……”她颤巍巍地发出了两声,喉咙却异常的紧涩,浑身颤抖。
  一道破空厉响,沈长歌的剑直接架在她的颈上,吓得她倏然“啊!”的一声,嘶声求道:“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我曾和你说过什么?”冷冷盯着她,沈长歌寒森森道:“我说过,你若是违背了承诺,我定不轻饶!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顶着我话做这样的勾当!莫不是觉得,我不敢耐你何?!”
  “不是!不是!”陆大嫂吓懵了,连连摆着手摇头,她灵机一动,立即低下头去,咧着嘴哀哭,“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世子!我……我跟他们一样,也是被逼的啊!求世子开恩!世子开恩啊!”
  沈长歌却懒于听她废话,腕间的长剑一拗一扬,手起剑落,锋刃如电。陆大嫂只见那剑锋朝着自己的方向正劈而来,心中大骇,骤地尖叫一声,竟目光一瞪忽地倒地昏死过去。
  剑刃划落,却只是将将从她的发上劈划而下,一缕头发飘然落地,不见声息。
  鄙夷睨着她,沈长歌冷哂一声,收剑入鞘,回身横抱起临霜大步离去。
  ·
  一路抱着临霜大步回到紫竹苑,沈长歌面色凝重。
  吩咐着众人打水取药,前请大夫,他将临霜安置好了内苑的主卧。等到大夫过来看诊,开方敷药,一切都处理完全,屋外的天色也早已暗下来,暮霭沉沉。
  临霜的身上伤处不少,肩膀、腿膝有跌倒的擦伤,身上有绳索勒腕的淤痕,还有不少挣扎时的被那些人抓挠上的伤口,最明显些的是她脸颊处被掌掴的伤,那几下掴掌下了十足十的全力,令她的脸颊肿的如两团小小的馒头,唇角也裂出了血口。
  为她敷过药,又简单沐过浴,换过衣裳。沈长歌将她在主卧安顿好。轻吹凉了一勺药,他将药勺递到她唇边,小心而温柔。
  临霜乖乖将药喝下了,眉目垂着不看他,低声说:“对不起。”
  沈长歌的手轻顿了一下,略带些迷惑地看了看她。
  临霜的头埋得低低的,声音极弱,“我该听少爷你的话的,不该过去……”
  如果她听从了他的劝告,没有执意前去见这一面,那么想来这后来的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她知道,他那一刻根本是从太学匆匆赶来的,她又给他造成了困扰……
  知晓她心中所想,沈长歌只是轻笑了笑,将药碗放在了一旁,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道:“别想这么多,这不怪你。”
  她的心潮起伏,更说不出来是种怎样的滋味,眼泪坠下。
  “别哭。”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他伸手一揽将她揽入怀中,笑道:“其实你不知道,我今天下午根本就没有去过太学。我很担心你,所以,中午便从太学回来了,结果没想到,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她微怔,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泪眼朦胧。
  “是真的。”轻触了下她的鼻尖,沈长歌微哂道。
  而事实上是他一早便不放心她与秋杏同去,担忧即便有秋杏作陪,但以她们两个女孩儿,恐怕若发生了什么事端,她们两人也无法避免。于是他明着安排了秋杏的同时,暗里又叫安小开与安小差两人跟随,只要发现了有任何异常,便立即去往太学去找他与长昱。安小开与安小差两人在街口等了好半天,眼见着近半个时辰还未曾有人归,便猜测着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匆匆赶去了太学。
  就在他们策马赶去乌巷街时,见到的正是秋杏匆匆逃离的身影,简单听过了秋杏的叙述,他当下便知晓了是当真出了事。直到他已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十八号,看到的便是眼下的那一幕。
  敛眸轻笑了下,沈长歌将她拥紧,“所以,你也不用愧疚,你没事,比一切事情都来的重要。”
  听他这样说,临霜心中的涩意稍淡了些许,又微微有了些暖流,轻轻点了点头。
  一声轻微的笑在她的耳边轻响,又带了些和暖的气息,弄得她的耳畔痒痒的,她缩着头弄了弄痒,被他用头轻轻抵住,刻意对她的耳朵轻吹了吹气,惹得她不禁咯咯笑了笑。
  “不过,临霜。”轻轻逗弄了她一会儿,他顿了顿,又稍有些正色起来,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忽然道:“我听他们说,你今日被绑,是有一个什么‘贵人’,让他们这样做。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怔了怔,临霜摇摇头,一五一十,将今日的经过如实说出来,“从头到尾,我那个大嫂……根本都不曾和我说过这个事情,只听说一句,什么有个贵人看上了我,所以,一定要给活的!至于那个贵人是谁,都吩咐了什么,我就都不知道了……”
  他默了默,不禁伸手轻弹了下她的额,语气有种责备的宠溺,“你还真是个小祸水!”
  “才不是呢!”临霜皱皱眉,心线一过似乎忽地回想起什么,“哦对!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逃跑,那几个人抓我的时候,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快走!出城!送到木里亭那里!’,其他的什么讯息,我便再没听到什么了。”
  “木里亭?”他蹙了蹙眉,微怔。
  木里亭处在京城外,却并非一处普通闲地,那里邻皇家猎场的钟山极近,所以平时也多受人管辖。如今虽非猎时,但京州本地城民却知晓此地的缘由,即便无人阻止也多会知机地避开那里。选择将人送去那里……
  “嗯。”点点头,临霜看着他的神色,有些隐约的迷惑,“少爷……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摇摇头,他对她笑了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声音低柔,“你今日受了些惊吓,就早些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将她轻扶在一边躺好了,沈长歌为她撘好了被角。他在她身边平躺下,手微微一探与她十指相扣。
  临霜有些讶异地转头看他。
  “我在这里陪你。”他也看向她,探着身轻轻亲吻了下她光洁的额,微笑,“晚安。”
  第117章 惊秘
  夜色深沉, 浓墨似的天幕之上无星无月,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窟窿可将一切遮掩。
  陆松柏拎着两坛梅花小酒,口中哼着小曲儿, 沿着羊肠小道慢悠悠地往回走。今日婆娘不知是究竟是搭错了什么筋, 一早起来便叫他出门,到京州这各大戏场酒场随意赏玩, 没到戌时还不许回归,还破天荒丢给了他几两银钱, 让他随意买酒看戏。他虽然不解, 但这样的便宜好事确实不占白不占, 也就干脆照做了。
  走进乌巷街,推开十八号的院门,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浓重冲鼻的腥气。他皱了皱眉, 嗅出那似乎是血的气味,测想或许是婆娘贪嘴买了鸡杀,便也不曾犹疑。土屋中的小油灯燃着,影影绰绰映出了陆大嫂忙忙碌碌的身影, 他笑笑,推门而入。
  “婆娘,你瞅瞅, 我给你买了什……”
  拎起小酒坛方才走近,眼前的一幕却让陆松柏倏地一怔。
  屋中很凌乱,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乱七八糟地丢在一团,仿佛是遭遇洗劫过后, 陆大嫂正站在屋中的桌前,正匆忙收整着几个大包裹,见到他突然从外归回,她似乎倏地怔了怔,一回身将手中正未整完的那些巨额银票胡乱塞到了袖中,转过身。
  “婆娘,你这……”
  陆松柏愣了,迷茫地指了指那些行囊包袱。
  陆大嫂却似乎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只随便将那些包裹乱七八糟地一挎,又随意拾起两个丢在他的怀中,急忙道:“死鬼,你不是说想早点儿回家?我们今晚就赶紧走,马上走!”
  “不是,这……”陆松柏却更加不解了,一脸茫然,讪讪笑笑:“那个,咱们要走,也不用急着这么晚走啊!你看外面这天色都这么晚了,我们又没什么急事,等明儿天亮再走不也不迟……”
  “不行!必须马上走!”
  陆大嫂却一言回驳了她的话,声色急戾得令陆松柏都不由有了几分愣怔,迷惑地看向她。
  “为、为什么啊……”
  顿了顿,陆大嫂勉强压着戾气,好声好气道:“来不及和你说了!反正,反正咱们快点走就对了!咱们今晚必须离开京州!否则怕是大事不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左右背好了包裹,熄了油灯,推搡着陆松柏走出屋门。陆松柏虽然大为难解,但是也着实不敢反驳自家婆娘,只能认命地跟着她踉跄着出了门。
  “陆大娘,你想去哪里?”——
  可就在他们方才步出房门的时候,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却突然从院门口传来,接着,便是一阵如风似的步响。
  无数个黑衣人倏地从门外掠进,寒亮的长刀笔直地面对陆松柏与陆大嫂,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陆大嫂的脚步赫然停住了,陆松柏也瞬间怔住,悚然一惊。
  层层围困之后,一道颀长的身影很快从人群后走上前,在陆大嫂几步之外的位置停住了,片晌一声冷笑,道:“陆大娘,我们的交易还没有按约定完成呢!看你这步履匆匆行囊齐备,可是要去哪里?”
  陆大嫂猛地一悚,连连后退想要躲逃,她蓦地尖叫一声,回身便要躲到屋中,却只听锵地一声厉响,一把长剑骤然拦在了她的身前。
  “啊!”陆大嫂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顿时跪在地上,磕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我不跑了!求您饶了我这条贱命吧!求您!”
  陆松柏也瞬间被吓住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他哀求,“大……大爷!您这是……这是?小人家穷,委实没什么银两……您、您若是要钱,小人给您!小人有的都给您!”
  他抖着衣襟将今日买酒所余下的银两全部抖落在地,颤抖着手将钱捧上,道:“大爷您笑纳!您请笑纳!”
  沈长歆见状却大觉好笑,幽幽地冷哂了几声,他随手一挑挑起了一枚碎银,绕在指尖望了望,然后劈手便朝陆松柏的头上丢去。
  “哎呦!”陆松柏吓了一跳,手一抖银子再次落地,他颤抖着身子俯身跪好了,再不敢言语。
  “就凭这些,你就想打发了我?”
  陆松柏哭丧着脸道:“大……大爷!您要多少?小人……小人努力给您凑还不成吗?只求大爷开恩!求大爷开恩!”
  一声轻笑,沈长歆随手指了下陆大嫂,“那你不妨问问,你这个婆娘,把你那妹妹卖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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