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为什么？”班主任问。
  “因为……因为……”初夏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班主任说：“初夏，你跟何弈坐，可以学习一下他的学习方法和习惯，对你来说是有帮助的，你要多向何弈学习。你怎么会不想跟何弈坐呢？何弈多优秀啊？”
  “何弈又不想跟我坐。”初夏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班主任问。
  “何弈不想跟我坐。”初夏大声了点，她在宋媛那里已经受够了，她可不想再被好学生嫌弃。
  班主任听了，扶了扶眼镜，说：“我问过何弈了，他同意跟你做同桌。”
  初夏听了，有点不相信，该不是班主任逼何弈的吧？
  “真的吗？”初夏问。
  “当然。”班主任说，“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
  “那你回去换位置吧。”班主任说。
  初夏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下课了，她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沈薇薇。
  林聪慧叫住她：“初夏，刚才沈薇薇急着换座位，把你的课桌推到后面去了，不过我已经帮你搬到新的位置了。”
  “谢谢你。”初夏由衷地说。
  “不用客气。”林聪慧有点羞涩地说：“是何弈跟我一起搬的，他搬的桌子，我搬的椅子。”
  这倒让初夏没想到，不过班上男生帮女生搬课桌是常有的事，一般都是男同桌帮女同桌搬，何弈主动替初夏搬桌子，应该只是出于一种风度和教养。
  初夏坐到新位置上，翻了翻桌上的试卷，然后整了整抽屉，接着拿水杯喝了口水，磨磨唧唧手足无措一番，她终于默默深吸一口气，对何弈说：“谢谢你帮我搬桌子。”
  何弈抬头，神色淡淡，说了句不客气，就又低头写作业了。
  前面的许佳佳对初夏很热情，她刚从洗手间回来，看见初夏，有点惊喜地说：“初夏，你已经搬过来啦。”
  “是的，请多多关照。”对着老同学许佳佳，初夏才可以一点也不拘谨地嘻嘻哈哈，她像日本漫画里的人物一样对许佳佳鞠躬。
  “哈哈。”许佳佳被初夏逗笑。
  初夏换了座位，坐在学神何弈旁边。不知怎地，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学神的光芒笼罩着似的，有点不自在，连坐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坐了。而且她变得异常精神，不像平常那样一听数学老师讲课就犯困了，连做起平常极其抗拒的物理卷子都有劲儿了。
  学神的光辉，可真是提神醒脑啊。初夏暗暗地想。
  初夏正拿尺子测量着，无意识地将左手手肘挪动。
  忽然，她感觉手臂上的皮肤触碰到了别人的皮肤。
  肌肤相触的感觉，使她的心里有些异样，皮肤上生出小小电流。
  但几乎是立刻，何弈将手肘挪开了。
  初夏看向何弈，何弈也正好将目光移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立刻低头，假装没事发生地继续写作业。
  初夏默默将胳膊收回来。
  第二天早上，初夏来上学的时候，在校门口被一个女孩子拦住。
  “你好，学姐。”女孩子有些害羞的样子。
  “你好，”初夏问：“你是高一的吗？”
  女孩忙不迭点头。
  “有什么事吗？”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你能帮我给你们班的何弈送点东西吗？”
  难道这个女孩子是何弈的迷妹？
  初夏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何弈班的？”
  “我知道你是何弈同桌，我从你们班门口经过时候看见的。”
  初夏摸了摸下巴，难怪她老觉得最近从窗口走过的女生特别多，合着都是来看何弈的？
  妖孽啊……
  蓝颜祸水啊……
  女孩从宽大的校服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粉红色信封，双手把信封塞到初夏的手里。
  “谢谢学姐！”
  初夏还没反应过来，那女生就一溜烟跑了。
  此时正是学生上学的高峰期，校门口人来人往，初夏四下看看，赶紧把这封烫手的情书揣自己兜里。
  初夏进教室的时候，早读刚刚开始。今天是语文早读，不过语文老师没有来。有些同学在写作业，有些同学在背语文课文，教室里声音嗡嗡的。
  何弈正在看桌上摊开的语文书。
  初夏放下背包，挂在自己的椅背上，然后从桌上高高的一摞书里抽出语文课本，翻开，装模作样地背课文，其实完全没这个心思，她兜里还揣着一个烫手山芋呢。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醉不成欢惨将别……”
  初夏心不在焉地小声叨叨着。
  此时，她的余光捕捉到何弈转头看了她一眼。
  因为何弈是默背的。初夏觉得他可能是嫌她太吵了，于是闭上嘴，眼神呆愣愣看着课本，盘算着兜里的烫手山芋该怎么办。
  初夏想了想，还是趁这会儿给他吧，要不然一会儿下课了再给的话被别的同学看见了动静太大。
  但是拿出来多尴尬啊？
  又一想，又不是她写的情书，她尴尬什么？
  想到这里，初夏就从校服兜里拿出了那个粉红色的信封，藏在课桌底下，把手伸到何弈那边去。
  何弈的眼神看过去，他看见了那个粉红色的信封，抬头，看初夏的眼神里是疑问。
  初夏无声地做着嘴型：“给你的。”
  何弈看初夏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初夏感觉这个眼神里有疑惑、有询问、有探究，有些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些欣喜，但是太快了，初夏来不及看清楚，何弈就已经挪开了目光。这让初夏怀疑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何弈在课桌底下把那封信拆开，信封放进抽屉里，他把信纸折开来。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学校的篮球场上。”
  何弈抬头看初夏，正好对上初夏好奇想偷看的眼神，初夏慌忙转头，把课本立起来，脑袋几乎要埋进里面，嘴里叨叨：“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第7章
  何弈继续看信。
  “那时候，你一个帅气的三分球，我的心也跟着飞了起来。”
  何弈情不自禁勾了勾唇角。
  “那时候，正是夹竹桃开放的时候，红色的，多靓丽；那时候，正是绣球花开放的时候，紫色的，多雍容；那时候，正是蔷薇花开放的时候，黄色的，多烂漫。”
  何弈摸了摸鼻子，还用上排比了。
  “但这些，都不及你风姿的十万分之一！”
  好吧，虽然用花来打比方有点变扭，但是意思感受到了。
  “有时候会经过你的手边，我都要屏住气，连手指都在颤抖，手心都在冒汗。”
  有那么夸张？
  “不小心擦过你的胳膊，我居然偷偷开心了一整天。”
  何弈抿着唇，但唇角却微微勾起来。
  ……
  “最后，请允许我自我介绍，因为我想认识你。”
  咦，不是已经认识了吗？难道还想介绍得更详细一点。
  “何弈，你好。”
  你好。
  “我是高一九班的章小雅。我可以认识你吗？”
  何弈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才把信纸重新折起来，然后扔进抽屉里。然后拿起课本继续默背课文。
  初夏好几次好奇地转过头去看何弈。不过何弈都没有再看她了，他看着课本，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就跟平常一样。
  到底写的什么，好好奇啊，初夏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心里抓耳挠腮地痒痒。
  整一周，初夏跟何弈都没有什么交流，除了没营养的“何弈，班主任叫你。”、“嗯。”、“初夏，你物理作业还没交。”、“哦。”这类对话。
  初夏有不会做的题目的时候，从来不问何弈，她都是问坐在前面的许佳佳。
  两个人，都不是自来熟，很善于跟陌生人交际的那种。这方面，初夏比何弈好一些，但是只要面对何弈的时候，初夏就有点放松不下来，做不到像面对别人的时候那样放松。
  林聪慧过来问初夏借小说。
  初夏说：“我已经一个礼拜没有看小说了。”
  林聪慧吃惊：“吓！初夏，你从良啦？”
  初夏：“滚！”
  林聪慧往走廊外面看，看到何弈的身影走过，应该是往老师办公室去了。
  林聪慧坐在初夏的桌上，撩一下刘海，做作地搔首弄姿，感叹道：“哎，这坐在学神的旁边，被学神的光芒笼罩着就是不一样，连我们的初夏都发奋图强了呢。”
  冷不防班主任从教室后门走过，问：“谁发愤图强了？”
  吓得林聪慧从桌子上滑下来，待站定，微低头：“老，老师好，没……没谁。”
  班主任倒也没有在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