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不多会儿,那沈清儿几个都寻来,“听说浅儿姐来了,真的么?怎早前一点没听您提起?”
  “我也不知道,她来得突然,玖皁城那边,极有可能不知道。”孟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浅儿上次的事情,所以她有些惊弓之鸟想多了。
  总觉得这一次沈浅儿来,有些蹊跷。
  而沈清儿听得她的这话,也是有些难以置信,“您的意思是,浅儿姐偷偷来的?”这胆子未免大了不少些。
  “我出去一趟,你们老实些,也莫要在她面前提此事。”孟茯叮嘱几句,喊了拓跋筝一起出了门去。
  这一去便是两三个时辰,等回来已经是傍晚了。
  她和拓跋筝这一趟出去,已经查到了沈浅儿如何来这南海城的,又是和谁。
  客马车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所以她只将沈浅儿可能走的路线的客马车都问过,也不用到处跑,就站在车牌下面等。
  来一辆就问一辆,很快就将沈浅儿的路线摸出来。
  她并非是从码头直接来的府里,而是中途还去了别处。
  孟茯没有去,就在隔了一条街的小茶楼等着,是拓跋筝去探了一回。
  回来脸色十分难看,“是辽人。”
  孟茯听得这话,下意识地便认为是沈浅儿被辽人劫持了,当下立即回府,再度让在天传消息给沈夜澜。
  只是这会儿冷静下来,听着沈浅儿和沈清儿她们开心的笑声,好像也不像是被劫持的样子。
  可孟茯也无法想象,沈浅儿能跟着辽人来往。
  所以再次朝拓跋筝确认,“你确定真的是辽人?”
  “我在辽国待了那么久,难道还会看错么?”单是他们那与大齐人不一样的习惯和动作,拓跋筝就能判定。
  是啊,拓跋筝在辽国待的时间不短,她难道还能认错?孟茯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到了无数个可能。
  可是都无法将这些可能性与沈浅儿联系到一起来。
  只托付拓跋筝暗地里帮忙盯着一些。
  没想到到戌时左右,拓跋筝便来回,“她想出去,我给拦回来了。”不是没想过任由她去,然后跟踪她,但是拓跋筝担心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如果沈浅儿出了事情,她便百口莫辩了。
  因此就将人拦下来。
  孟茯听罢,“既如此,她也不是傻的,多半想着被你遇到不会是偶然的。”
  所以孟茯便直接去见沈浅儿。
  沈浅儿就坐在桌前,挑着拿着剪刀再剪灯芯,看到孟茯来一点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抬眼看了看孟茯身后的拓跋筝,“我早就猜到,小婶肯定会来的。”
  听她这口气,似乎也不生气。
  然后下一句便听她埋怨道:“若是我阿娘,她多半还没发现我哪里不对劲呢!”母亲如今的心思都在弟弟们身上,哪里顾得上自己?
  到底还是小婶好,自己在她面前什么都藏不住?
  不是小婶有多厉害,而是她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了。
  孟茯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你是偷来的吧?不然这样大的事情,你爹娘不可能不写信提前知会。”
  沈浅儿闻言,一点瞒着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有些扫兴道:“我还以为能瞒住小婶两三天呢。”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孟茯问着,现在她觉得沈浅儿说话的与其态度,和她从前都有些不像。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看起来,似乎陌生了不少。
  沈浅儿却是自嘲一笑,“能出什么事情?我做出那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我爹娘都不愿意管我了,莫说我才离家半月不到,就算是三月五月,他们只怕也不会发现的。”她说到这里,目光却是有些失落起来,“我知道当初是我鬼迷心窍错了,可是他们就不该有一点责任么?”
  她以为,她母亲会安慰自己,只要没出事就好的。
  可是等来的却是叫她多听话些,不要再惹事了,她忙,她要照顾弟弟们。
  沈浅儿脑子想起这些话,鼻子便发酸,有些控制不住眼泪,抬首朝孟茯看去,“我阿娘说,她忙,要照顾弟弟们,让我不要再惹事了,可是从小到大,我又给他们惹了什么事情?反而是因为弟弟们的缘故,将我扔在老家,受薛蓉蓉的欺负。”
  孟茯有些震惊,所以沈浅儿是因为觉得大哥大嫂偏心的缘故,所以才一时意气用事?当下连忙道:“你莫要胡乱想,你爹娘自然是疼你的,只是你也说了,你阿娘要照顾你弟弟们,他们这般年纪,的确不好收拾,她腾不出多余的时间,你也该体谅才是。”
  不过立即被沈浅儿反驳道:“她不好照顾?家中又不似小婶这里,没个多余的丫鬟,多的是擅于照顾孩子的嬷嬷丫鬟,难道离了她,我弟弟他们还活不成了不是?再何况,小婶带着那么多孩子,为何个个能顾得过来?我阿娘那么多丫鬟婆子,却连两个孩子都看不过来,腾不出些时间看一看我,说到底还是没有放在心上,不然怎么可能没有多余的时间呢?”
  她说完这些话,便趴在桌上痛声大哭起来。
  孟茯已经几年没有正经跟着沈大夫人来往了,自然不晓得这些生活细节。
  如今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沈浅儿,起身过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那你也不用为此生气,不高兴回去,你就待在这里,有那么多妹妹陪着你呢。”
  沈浅儿自然是留下的,可是想到孟茯如今这样安慰自己,她觉得自己又没有脸留下来。
  于是擦了眼泪抬起头来,“不,我其实此番来这里,是与小婶你们告别的。”
  “你要去何处?”孟茯吓了一跳,实在是沈浅儿这话,不像是一时意气之言。
  她也不知道,可能去辽国吧?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怀了辽人的孩子,除了去辽国,还能去哪里?
  她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是沈家的人。
  她爹这么多年盘踞在玖皁城,养着那些哈青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抵御辽国强兵壮马,守住国门山河。
  她小叔在南海郡,炼制精铁武器衣甲,发明威力十足的火星石,想着有朝一日能收复禹州等地。
  而她,却跟着一个辽人在一起了。
  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沈浅儿也不打算将来告诉他,只当个寻常的玖皁城老百姓,等他在这里的生意忙完了,就与他一起回辽国。
  他有自己的马场,有自己的雄鹰,虽不是什么贵族,但看他行事与气度,也不是什么卑微之人,他们的孩子将来能驰骋在大草原上。
  她喜欢他豪爽不拘小节的性子,眼睛明亮得跟天上的星斗一样,没有大齐男人那样的心机算计。
  所以她喜欢他,愿意为他生孩子,愿意与他一起去辽国放马牧羊。
  此刻听到孟茯关忧的话,她没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不想再回玖皁城了,我也不想回沈家,我此番来南海郡,就是再想跟小婶你们道一个别,从此后我就再也不会和沈家人来往了。”也不会当自己的是沈家的人。
  沈家应该也丢不起这个人,嫡长女嫁了一个辽国人……
  孟茯不信她这话,只是晓得这个年纪的姑娘,再问下去,只怕也是适得其反,于是也没有再多问了,“你不愿意说就罢了,只是我却不能叫你这样走了。少说等你小叔回来吧。”
  按理沈夜澜中午就能收到在天送去的第一封信了。
  算着他当时就启程回南海城,现在也快到了。
  就怕他没马上收到信,又或者是第二封信的时候才启程来。
  沈浅儿乖巧地颔首,“我也想见小叔一面。”其实她哪里敢见沈夜澜,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脸去见他。如今不过是为了稳住孟茯罢了。
  而且她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府里,她不能让脩哥哥等自己太久。
  不然他会起疑心的。
  孟茯看着她,试图在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来。
  “小婶,我累了,我想睡觉。”想是因为哭过,嗓子有些沙哑。
  “好,早些休息,明日便能见到你小叔。”孟茯颔首,与拓跋筝一起出去。
  沈浅儿轻轻跑到窗前,一直看着她们二人出了院子,这才放了心。
  也没有半点迟疑,便直接背上包袱。
  只是才下楼梯,忽然觉得脑后一阵疼痛,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竟然是去而又返的拓跋筝,一把将她扶着上楼安顿好。
  孟茯是片刻才回来的,她不会武功,自然不会飞檐走壁,如同拓跋筝那边闪现到此。
  这会儿等她一步一步走来,上楼进了房间。
  看到床榻上躺着的沈浅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过了,沈浅儿这个年纪的确是最叛逆也是最容易受伤的时候,而大哥忙于公事,大嫂要照顾两个小侄子,多半都想着她是个大姑娘了,不用再像是小孩子一眼顾及她。
  只怕正是这样,沈浅儿这心里才胡思乱想,觉得自己被忽略冷落了。
  事实上可能也有一点。
  拓跋筝看了昏迷里的沈浅儿一眼,“你说这生孩子作甚?幸幸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养了这么大,还要被责怪。”说到这里,不由得看朝孟茯,“也难怪你夫妻二人成亲这么多年,也不打算生个孩子,莫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怎么可能?”孟茯走到床前,将那薄被往上拉了一些,“也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我与夫君都考虑过,本来我们夫妻便聚少离多,真有了孩子,他又不能陪着我,而且我自己也还有这些琐事要管,到时候如何能照顾好孩子?”
  拓跋筝不理解,“这么多人,难道还给你看不住一个孩子?”
  孟茯摇着头,“这不一样的,既然决定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就必须保证在他/她未成年之前的所有岁月里,我们能做出陪伴,陪着一起成长,如果做不到,的确不该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
  “照着你这样说,浅儿倒是真该怪她爹娘的不是了?”拓跋筝挑眉,她自小很少在父王母妃跟前,陪伴她的几乎都是诸位师父们。
  “也不是,不过应该也是些有责任的,总不能因为有了小的,便忘记大的,这就好比总让大的孩子看着小的孩子,可是大的孩子也是孩子啊。这样少不得大的孩子心理会生出委屈或是不满。”这对于姐弟兄妹之间的感情和谐不好。
  拓跋筝听着,只觉得奇怪,可是仔细想,似乎还真有些不公平。不由得看朝床上的沈浅儿,“话说回来,她离家也有一段日子了,你大哥大嫂却还没来半点消息,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难道真跟她所言,还没发现她离家了?”
  若真如此,就真是这做父母的不是了。
  “谁晓得呢。”孟茯叹气,谁是谁非不好说,但必然都是有责任的。
  “你就打算这样守着?万一你夫君有事耽搁,没收到信赶不回来呢”拓跋筝见孟茯这是打算这里不走了。
  孟茯还真没想到这个可能,不过沈夜澜他了解,对于家中事情向来都十分在意,自己的信他断然不可能不在第一时间处理。
  所以自信道:“最不济,二更天一定会到。”一面趁着现在也没闲人,便问起拓跋筝:“你与长月小师父,当真就这样了?”
  “什么?”拓跋筝一脸没懂孟茯这话什么意思的样子。
  却听孟茯感慨道:“我觉得他天生就不是该做和尚的,这桃花片片,不过玲珑和墨兰如今也不提了,就说你自己,你敢说从来没有想过?”
  拓跋筝摇头,“没有。”回答得很果断。
  做个知己,应该就已经足矣了。
  人家说,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她兴许天生就是个不祥之人,如今现状她已经很满意了,不敢再奢求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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