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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可不是吗?”严峫意犹未尽,刚要穷追猛打,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是队里的。”严峫遗憾道:“不好意思我接一下,你等等哈。”
  这时他们正站在一处人流量非常大的商场出口,严峫特意走远了两步接起电话,只听马翔的声音在那边充满了疲惫:“喂严哥,不行,姓胡那孙子死活不招,咱兄弟几个都没辙。您在哪儿呢?”
  严峫往台阶下望去,江停站在人行道上,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注意着这里。
  “市中心远航商厦。” 严峫脸上冲江停一笑,嘴里却对着电话道:“追查个几年前的案子,没急事你待会等我打回去。”
  马翔的困意一扫而光:“哎哟我的严哥,你怎么单枪匹马就出去了啊,要增援吗?”
  “不用,我今天出来的事谁都不准说,包括魏局和老秦。”
  “那你一人能行吗?”
  就在这个时候,江停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低下头。
  严峫目光投向远处,棒球帽男隐蔽在垃圾箱后,佯装无意地抽着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严峫无声地笑了一下,脚步不引人注意地向后挪去:“没问题,已经入套了。”
  ·
  江停划开手机屏幕,按下语音键,大街喧闹的背景下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我跟严峫在往金燕莎饭店的方向去,那儿后门有个叫三毛街的后巷,你带人去开车设个伏。目标大约一米八五,非常健壮,穿白色短袖t恤戴一顶黑色棒球帽。别紧张,就像你以前配合警方设伏抓人一样,待会我把人引过去,你们把他弄晕了带回ktv,等我回去处理。”
  杨媚身边带了ktv里拉来的男员工,语音能听不能说,打了“明白”两字过来,随即发起了定位分享。
  江停一瞥而过,把手机装回口袋,再抬起头时倏而一怔。
  严峫不见了。
  就这么短短两秒钟的功夫,严峫的身影消失了。
  江停的第一反应是巡视四周,紧接着心脏不轻不重地一沉,各种可能性同时通过大脑——严峫上哪去了?
  他是否已发现了不寻常?
  这么凑巧出现在疗养院,是否本来就是计划好的?
  江停疾步走向商场台阶,同时拨通了严峫的电话,响两声后对方挂了。
  江停:“……”
  他又拨通一次,同样是两声后挂断了。
  跟踪者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慢慢向这边走来。
  江停见过各种各样的案子,在安全方面的认知跟普通人不一样。他知道像医院那种有保安有监控的地方还好,而大白天的马路上,虽然看似大庭广众,实际上并不安全。
  随便高喊一句“抓小偷”、“打小三”,有计划有组织地策划一起高效短暂的骚乱,都有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绑走一个人而不引起太大注意。即便现场存在目击者,警方也很难把混乱零碎的形容词组织成有效的呈堂证供。
  棒球帽男犹豫地四下张望,没有看见严峫的影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杨媚,这里出了点状况。”江停边打电话边疾步向饭店方向走:“你立刻去原定地点等待目标,叫两个人来接应我。我现在正穿过远航商场正门……”
  杨媚的声音跟她此刻的状态一样,仿佛绷到了极点的弓弦:“明白!我这就叫人去掩护你,给我发个位置共享!”
  “来不及了,”江停一回头,只见男子已从人群中推搡而来,眼前到了五六米之外:“他追上来了!”
  仿佛无声的警报划破空气,同一时刻,江停和棒球帽同时发力狂奔起来!
  “哎呀!小心!”“看不看路的啊你,赶着去投胎?!”
  “哔——哔——”
  喇叭声此起彼伏,江停丝毫没有停顿,几乎擦着车头冲过马路,一头钻进巷口。
  托建宁城建相对较慢的福,这几条羊肠小道般曲折的巷子还没拆到江停不认识的地步。他风一般卷过学校后门长长的围墙,膝盖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抗议,但身后急促的脚步却越来越近,甚至渐渐清晰可闻了。
  “我到了!”风声把电话那头杨媚的叫声刮得断断续续:“你快过来!”
  男子已经图穷匕见,紧追不舍到了七八米外。江停回头一瞥,不敢真的被追上,眼见前面一道围墙垮塌了半段,助跑几步单手一撑,漂亮越过,稳稳落地。
  他站起身,还没来得及继续跑,突然口鼻被人从后一捂!
  “……!”
  那人明显训练有素且力气极大,只用一手就把江停的挣扎捂进了咽喉,同时整条手臂箍着他,硬生生拖进树丛,反身抵在围墙边,紧接着干净利落下了他正显示通话状态的手机,直接摁断。
  “你是不是从来不向正确的人求助,”他俯在江停耳边轻声道,“这点真的非常麻烦。”
  第11章
  江停反手一肘,正中肋骨,把来人撞得退后半步,倒嘶凉气。但这人显然是个对疼痛习以为常的打架老手,江停刚转身,电光石火间对方又扑了上来,把他狠狠顶在围墙边,霎时两人鼻尖距离不过半寸。
  这个互相压制的姿态,让他们身体紧紧相贴,对方强健肌体上的热量毫不保留地烘了起来。
  江停略微仰起头避开他的鼻息,轻声说:“……严警官。”
  严峫嘴角一勾,几乎贴在江停唇边开口问:“怎么着,你睡了哪家的小姑娘,把人老公招来了?”
  江停:“………………”
  这时只听树丛后砰!一声动静,棒球帽跳过围墙追了上来。
  江停一动,被严峫更快更狠地镇压了回去,两人面对面僵持半秒,江停无可奈何,只得向树丛外扬了扬下巴,挑眉做出一个“请吧”的口型。
  严峫得偿所愿了。
  “待着别动。”严峫一拍他肩膀,声音带着笑意,紧接着转身从树丛里钻了出去。
  哗啦啦——
  树丛随着严峫的脚步晃动,棒球帽觅声回头,一句“什么人”还没落音,就被当胸一踹险些飞了起来,哐当!巨响中撞倒了半塌的花坛。
  棒球帽骤然被偷袭,登时惊怒交加,忍着剧痛踉跄起身:“兄弟哪条道上的,为什么要挡我的路?!”
  严峫不答,拔腿飞身而上,只见对方“草!”地骂了声,嗖地摸出匕首,雪亮寒光当头就刺了过来!
  这下就是动真格的了,棒球帽明显练过,唰唰几道刀光几乎贴着严峫的脸削了过去。幸亏严峫闪得快,从警十多年来揍小偷、揍劫匪、揍毒贩乃至于揍同事练就的强悍身手完全没丢,抽身一记扫堂腿把棒球帽撂了个踉跄,趁隙从坍塌的花坛边抄起半块板砖,呼地狠狠冲头砸了下去。
  棒球帽扭脸闪躲,砖头贴着他头皮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千钧一发之际,棒球帽一咬牙,刀尖往上狠狠刺向严峫咽喉,啪!一声亮响被严峫抓住手腕,顺势拧脱臼,夺下匕首,咣当远远扔出了数米。
  棒球帽从齿缝间逼出几个字:“你是哪个道上的,知道你挡的是谁的生意?!”
  严峫谦虚一笑,哗啦啦摸出手铐:“好说,在下正是传说中光荣的人民警察。”
  谁知棒球帽愣了愣,没有露出怯意,脸上反而闪过了一丝狠色。严峫下意识便觉不好,但当时确实太快了——只见棒球帽一手伸进夹克内袋里,紧接着摸出了枪!
  砰!
  ·
  枪声久久回荡在小巷中。
  远处一辆黑色suv驾驶室里,一个穿皮夹克、满帮短靴,被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的年轻男子收回望远镜,轻声说:“他们打起来了,目标藏在现场树丛后。现在怎么办?”
  蓝牙耳机中只有信号沙沙流动,足足过了数秒,才传出一道悠悠的男声:
  “做干净些。”
  年轻男子说:“我明白,大哥。”随即拉起了手刹。
  严峫在枪声响起的前百分之一秒间贴地打滚,迅速起身。这反应几乎是神级的,他刚一抬头,面前烟尘袅袅,子弹在土地上打出了一个两指宽的深坑。
  棒球帽一声不吭,爬起来就跑。
  “我艹!”严峫拔枪就追,吼道:“再不站住开枪了!”
  棒球帽置若罔闻,飞一般冲出巷口。严峫紧随其后不舍,两人一前一后追逐了数百米,眼看就要冲出这片曲折的巷区时,前方交叉马路上突然嗖——冲出一辆suv,几乎贴着严峫的脚尖,瞬间把他逼退了回去。
  “走路不看#@¥……”司机的叫骂渐渐远去。
  就这么几秒钟的耽搁,棒球帽已经消失在前方,眼见没法追了。
  “操!”严峫大骂一句,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马翔,三毛街南巷靠近中正路52号发现可疑分子持枪袭警,通知交警协管治安大队,目标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九十公斤,白汗衫、黑帽子,速度带人封锁区域,立刻开始排查!”
  马翔大惊失色:“卧了个槽,这就到!”
  严峫挂了电话,把枪别回后腰枪套,慢慢地往回走。江停站在树荫下打电话,见他过来,挂断电话站在原地,略微抬起下巴,静静地望着他。
  江停身量中等,但他习惯于以略微往下的角度看人——不论经历过往和言辞外表伪装得多么好,眼神、动作这类最小的细节,是很难骗人的。
  两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对视,彼此都没有吭声,半晌严峫问:“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江停说:“你问。”
  午后的小巷十分安静,远处警笛模糊,越来越近。
  严峫认真道:“其实你睡的是人家妈吧,不然会把便宜儿子气得连枪都拿出来?”
  江停:“………………”
  警车呼啸而至,戛然停在巷口,十多个市局刑警向他们快步奔来。
  严峫一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调戏你呢。”
  说着他抽出自己衬衣领口上挂着的墨镜,随手向江停扔了过去。
  ·
  棒球帽冲出街角,险些撞倒两个撑着遮阳伞的女生。他连看都来不及看,撒腿就往马路对面跑,把女生“神经病啊”的骂声远远甩在了身后。
  警笛似有似无,忽近忽远,一时之间四面八方,仿佛没有哪个方向是安全的。棒球帽扶着膝盖喘了会儿,想打雇主电话,手机里不断传出对方已关机的提示却让他气怒攻心。正无计可施时,突然一辆黑色suv飞驰而至,车窗降下一条缝,露出一张被墨镜遮去了大半的年轻男子的脸:
  “范四?”
  棒球帽如蒙大赦:“是是是,你是来接应……”
  年轻男子言简意赅:“上车。”
  “报告,报告,中环路与明光路交叉口建设银行正门外有人目击嫌疑人跑过,体型样貌与描述基本相符,马上派车前往该地!”
  步话机刺啦一声,马翔喝道:“明白!”随即向前排开车的警察一点头。
  警车轰然发动后退,车上的市局刑警们荷枪实弹,严阵以待。
  没有人注意到后视镜里,一辆黑色suv擦着警车,向相反方向飞驰而去。
  范四在后座上急促喘气,咕噜噜灌下一大口水:“兄弟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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