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节

  叶筠的目光直接落到云初微身上,眼底恨意十足,上次长公主寿宴就让对方占尽了风头,那是因为不了解对手准备不充分,今天么,呵呵,怎么可能再让一局。
  “青鸾夫人,好久不见。”
  直接把赫连双的话无视个彻底,叶筠浅浅勾起唇角,看起来很友善,很美好,美好到被打招呼的人要是敢驳了她的面子,一准儿能被在场的所有人围攻。
  “臣妇给王妃娘娘请安。”做戏谁不会,别忘了她前世干嘛的。
  不过叶筠今日倒是让云初微挺意外,不久前才在长公主府出了那么大的糗被人看了不少笑话,今日就能让这些姑娘放下那些东西与她笙磬同音,看来这个人私底下花了不少工夫,也说明是个有手段的,否则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做到消除旁人对她的不良印象。
  “既然都来了,那就里面坐吧,都别站着了。”叶筠反客为主,一派热情好客的模样。
  赫连双对这位三嫂没什么好感,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挽着云初微的胳膊往里面走。
  在场的姑娘们,哪怕关系再好,其实也只是表面上,断做不到挽着别人胳膊黏在一起的地步,因此,这俩人马上就成为了焦点。
  “青鸾夫人和公主的关系还真好呢!”有人说话酸溜溜的,巴结公主不到,上次在公主府又没能从云初微嘴里套出保养秘方来,当下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根据她的观察,赫连双的肌肤比以前更水嫩了,八成是从云初微那里得到了指点。
  因为那么点点的嫉妒,心理就有些扭曲,看向一旁的叶筠,继续笑说,“比和贤王妃这个三嫂的关系还好。”
  赫连双脸色一僵,牙关一咬,要发作,云初微用个眼神不着痕迹地阻止了她。
  而叶筠则依旧端着那一脸的交际笑,“我虽然是公主的嫂嫂没错,但过门晚呢,比起公主和青鸾夫人的交情来,还是差得远了。”
  “就算再晚,那也是嫂子啊,总不至于冷落了自家人而与一个……”
  “外人”俩字还没出口,就听得云初微一声冷笑,“素来听闻各位贵女才情出众,才艺了得,没想到指的是嘴上的功夫了得,我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
  先前说话的那人脸色顿时转白,要知道,她们可都是还未出阁的,容不得一丁点的名声不好,要是被外头人知道她“爱嚼舌根”,将来的夫婿质量必将大打折扣,说不准还直接没人敢要。
  瞧见那人吃瘪,赫连双偷着乐,果然微微就是微微,一出口准能把人气个半死,不过这说话的习惯,怎么听起来有点像九爷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唱妇随”?
  因为这一小插曲,现场气氛僵硬了不少,姑娘们看云初微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带着些惧怕。
  落了座以后,热情好客的叶筠便让自己的婢女来给所有人添茶,尔后又不着痕迹地扫了云初微一眼,转而对着所有人道:“既然来了,一会儿就都得参与,图乐子嘛,你们一个个的,可别临时怯场扫了大家的兴才是。”
  这话很明显是针对云初微的,只不过旁人听不出来,云初微便也装作没听懂,只是紧张地对着旁边的赫连双道:“糟糕,我可什么都不会呢,怎么参与,一会儿准闹笑话。”
  云初微从乡下回来没多久就嫁入苏家了,就算这期间东阳侯府有请专门的师傅调教过,很多东西的基本功都是不扎实的,所以在赫连双的认知里,云初微不怎么精通琴棋书画,吟诗作赋什么的对她来说就更有难度了,一时有些懊恼,自己不该把微微带来的,自己倒是不介意,可这么多人女人,一个个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一旦知道了微微的“底细”,私下里还不定怎么笑话她呢!“没事儿,一会咱们随机应变。”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这时候站出来推说不舒服要先回去吧?那样岂不是白白让了叶筠一局?莫说微微会不甘心,就连自己,也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叶筠。
  云初微方才说话的声音小,其他人都没听到,不过叶筠却是点滴不露地听了一耳朵,倒也没急着动作,而是先问了问其他姑娘的意见,有说命题作诗的,也有建议借景作画的,叶筠忖度了一下,看向云初微,“听闻青鸾夫人得了彭驸马在画作上的指点,进步很大,不知今日能否让我们开开眼?”
  云初微嘴角往上扬了扬,眼底却很冷,她何时得过彭驸马的指点,叶筠分明是直接将她放到烤架上了,面对那么多姑娘殷切的目光,云初微点了点头,“只要王妃娘娘不嫌弃,那么臣妇就献丑了。”
  云初微走到长桌前铺了纸张,叶筠马上让人把她自带的珍贵颜料取来,云初微打开其中一盒,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从那盒颜料里嗅到了极其微妙的气味,一时留了个心眼。
  第26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初微跟着苏晏的时间久了,在药味这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敏,手里这盒颜料,她虽然闻不出来到底被放了什么药,但一定是有古怪的。
  她不动声色地朝着叶筠看去,但见对方面上一点波动都没有,丝毫看不出破绽来。
  云初微慢慢垂下眼眸。
  韩大姑姑发现了她不对劲,忙走过来道:“夫人,奴婢替您研墨吧!”
  云初微颔首,“好。”
  雕了兰草印记的精美黄铜墨盒才打开,马上就有人惊呼,“好香的墨啊!”
  “的确是挺香的。”后面的人也道,“闻起来倒像是徽墨中质量最上乘也最珍稀的漆烟墨。”
  话完,所有目光投向叶筠,她是这墨的主人。
  叶筠轻声解释,“诸位姑娘好眼光,这就是漆烟墨,我从北燕带过来的。”
  “听闻漆烟墨是用桐油烟、麝香、珍珠粉等十余种名贵材料制成的,难怪这么香。”
  叶筠笑笑,“你们若是喜欢,一会儿谁胜出了,我便送她一整套文房四宝,犀角管兔毛的湖笔、最上等的漆烟墨、北燕特有的澄心堂纸,端砚一方,外加墨床、书镇、水丞、水勺等小物件。”
  湖笔,徽墨,澄心纸,端砚,这四样东西可是所有文人追求的文房四宝啊,加一起说价值千金也不为过,毕竟每一样都是稀罕物,她们这些人家世都不错,但也不是每个人手里都有得起的,最多的也只是同时拥有两样,还都不是最上乘的。
  有这么个诱惑人的彩头,所有姑娘激动得不行,跃跃欲试,都想提起笔来一展才华。
  不过因为云初微是开头人,而且还没开始作画,她们就算再心急,也得等着。
  小小地激动了一阵过后,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到云初微这边来,她还没开始动笔,只是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下周遭的景,又拿起一盒颜料,从里面挑出一部分来与另外一种颜料混合轻轻搅拌,却又不全部拌在一起,更不拌匀。
  这举动看得众人很是迷糊,就连叶筠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心中纳闷。
  终于有人问了出来,“夫人为何要把两种颜料混合呢?”
  云初微对着那人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公主的颜料虽然种类齐全,但实际上远远不够。”指着前头一丛野花,“你瞧那些花的颜色,看似和我手上这盒颜料的颜色相近,可你只要细看,还是能发现有很大区别,若单单用这一种颜料,便会显得十分死板,花儿的灵动全都给埋没了。”
  话完,又取了一盒颜料出来挑了一点与刚才混合过的那两种混在一起,等估摸着差不多了,提笔蘸了蘸往一旁备用的废纸上划拉了两笔,纸上的颜色竟然与对面那野花的颜色一般无二了,连渐变都那么自然,一点明显的分界也看不出来。
  “哎,神了!”有人不住地赞叹,“夫人是怎么知道这三种颜料混合出来能与那花颜色一样的?”
  云初微极有耐心地道:“其实哪几种颜色与其他颜色混合会调出什么颜色,有固定的规则,你们若是感兴趣,一会儿我写下来送给大家呀,只要记准了,以后自己调色就不成问题!”
  那人激动不已,“以前我在府上的时候就尝试过这么调,可是效果不好,调不得如此精准呢!”
  云初微又道:“能否调精准,这就跟每种颜料的比重有关了,差之毫厘,出来的颜色都是有色差的,不仔细看的话不会太明显,可一旦给画着了色,对比就出来了,一幅画的精髓在于着色,颜色不准,画就不会生动传神。”
  说到这里,云初微突然想起上回在公主府看到彭驸马作的那一幅,加了荧光粉的百鸟朝凤看不太出来,但没加的凤凰涅槃却很明显,凤凰身上渐变色尤其地多,稍微处理不好,出来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但彭驸马就做得很好,几近完美的程度,正因为色调把握得精准,成品才会那样的栩栩如生,以至于成了轰动一时的神作。
  “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也有人问。
  云初微以前的那些“黑历史”,相信在座的,就没有几个人不清楚,按理说来,一个连作画功底都不扎实的人,不可能知道如此高深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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