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节

  苏晏也道:“清蒸算了,这种做法最放心。”
  云初微怀的是龙凤胎,苏晏自然紧张,在南境那几天,他每天半夜必然醒来看她有没有踢被子,有没有冻着。外人不知,苏晏却是最清楚的,他家微微看似强势,可实际上,内心就是个孩子,晚上会踢被子,会说梦话,踢了被子遇冷就会循着温暖往他怀里拱,她怀了身孕,月份大了不能平躺,否则肚子里的宝宝会受不了,可她会在睡梦中给忘了,睡着睡着就翻身平躺过来,每当这种时候,他就得小心翼翼地将她侧翻过去。
  总而言之,她要想一觉安稳睡到天明,他就得半夜多受累几次。
  当然不是因为宝宝才会格外关心她,相反的,知道她怀了龙凤胎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是很沉重的,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两年之内要孩子,在他看来,就算她已经及笄成人,那小身板儿也是禁不住折腾的,更何况如今怀了两个,到时候临盆,指不定会疼成什么样子呢!
  “那就清蒸吧!”云初微附和着点了下头。
  碳烤帝王虾,想想都流口水,只不过九爷说了,不能吃,她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苏晏满意地朝她笑笑。
  云初微亲手把礼盒打开,将里面的帝王虾取出来交给韩大姑姑让她送去厨房,又嘱咐,“让厨娘多洗几次,外面的壳一定要洗干净。”
  韩大姑姑应了声,将虾送去了厨房。
  云初微看向礼盒,里面还有一个密封的小盒子,想来里面装着的就是陆修远所说的庄票和兑码了。
  陆修远愕然,“夫人是打算现在就吃吗?”
  “这玩意儿,多放一天就会减损一天的美味。”云初微从容地道:“既然是陆少爷的一片心意,那咱们就一起尝尝。今儿是中秋,你来前又在自家府上吃了饭,再请你吃一顿,我估摸着你也吃不下去。再者,陆少爷的生意越做越大,这些年到处跑,想来吃过的东西不计其数,国公府的吃食,未必入得了你的眼,索性我便用你送来的东西招待你,就算是在这么个花好月圆的节日里请你吃了顿好的,还望你别在意才是。”
  陆修远轻轻一笑,秀雅的眉眼都染上了愉悦,“夫人想得如此周到,那陆某便却之不恭了。”
  云初微道:“别这么说,我这算是贿赂你这个少东家,往后生意上的事,还望你多多关照。”
  陆修远面露愉悦,“今后陆某若有帮得到夫人的地方,你只管说,陆某一定不会推诿。”看向苏晏,“这话对九爷同样管用。”
  苏晏挑眉,“陆少爷你现在应该穷得只剩钱了吧?”
  云初微一呛,不过仔细想想,这话没毛病。
  陆家生意可是几代人的积淀,到了现在,已经掌控了南凉大半经济命脉,不管走到哪里,几乎都能看到陆家商会旗下的产业,尤其是陆修远此人注重信诺,虽不常露面,打理生意的手段却是一绝,在圈内那都是有口皆碑的,因此陆家商会到他手上的这些年,名声更上一层楼。
  其实皇商不止陆氏一家,但大多数时候各衙门下单,第一想到的都会是陆氏商会,毕竟有这么多年的信誉积累,人人都明白,交给陆家做,会更让人放心。
  陆修远默了一默,“可这世上,金钱买不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比如,缘分。
  他再有钱,也买不到和意中人的缘分,有时候陆修远在想,如果当初云初微主动去碧玉妆找他卖方子的那天他因为那突如其来的悸动主动迈出第一步,那么,是否就能全了那份缘?那么,后来的一切,是否就能是另外一番模样?
  毕竟那个时候,云初微与苏晏根本还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完全有机会的。
  可是他怎么都没料到,他们第二次再见的时候,她已经嫁作他人妇了,陪着她去陆府见他的人,是苏晏,她的夫君。
  看到她身旁的是别人,陆修远才猛然惊醒,自己到底错过了怎样一个绝世女子。
  后来他让人查出云初微之所以嫁给苏晏的原因不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不是什么两情相悦,而是因为云初微的养父被捕入狱了,她急需把养父从牢狱里救出来,故此以大婚为条件,请有权有势的国公爷苏晏帮忙。
  得知这一真相的陆修远更是追悔莫及。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初遇便是他和她最后的一丁点薄缘。
  如果可以早一点,再早一点,早到初遇的那天。
  如果他能发现自己因为她的大胆创新而产生的那点悸动不只是单纯的欣赏,而是悄悄埋下的情根。
  如果可以重来……
  他一定不会坐在楼上亲眼目送她离开。
  因为那一“送”,就是一生。
  老天竟是如此会作弄人,竟让他缘起于一瞬,缘灭一生。
  如今的她,早已和苏晏倾心相爱,他在她的感情世界里,只是个无关痛痒的路人而已。
  最痛苦的,不是他输给了苏晏,而是他本可以得到,却眼睁睁看着它从自己眼前流逝。
  苏晏听明白了陆修远的言下之意,眸光闪动之后唇角微勾,“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东西是金钱买不来的,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同时得到鱼与熊掌的,不是么?陆少爷如今的财富,是绝大多数人几辈子都赚不来的,你已经有了财富和商界地位,若是还想拥有其他,岂不是贪心太过?”
  陆修远唇边蔓延开一抹颓然地笑,“你说得对,是我贪心太过。”
  苏晏朝他举起酒杯,挑眉,“所以,陆少爷当明白这世间并无双全法,就好比你拥有聪慧过人的商业头脑,却没有健全的双腿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下地走动一样,你能得到的,只有其中一样。”
  云初微听着两人的对话,默默喝茶,她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既然是与自己有关,还是不要随意插话的好,免得偏颇哪一边都不好。刚好那二人也没有要同她搭话的意思,她索性就佯装没听懂。
  不多会儿,韩大姑姑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清蒸帝王虾,又给三人端来了温水净手,这里没有一次性手套,只能徒手剥虾。
  云初微其实已经很饱了,主要是想尝尝帝王虾的味道,于是向韩大姑姑要了一小碟醋来。
  陆修远看了一眼苏晏,微笑,“国公爷,请。”
  苏晏也不客气,拿起一只虾来开始剥,他的手修长,骨节匀称,剥虾的动作优雅得让人赏心悦目,仿佛他并非在剥虾,而是在雕琢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
  云初微看得有些痴。
  一只虾剥完,苏晏放到她的小碗里,见她还在愣神,有些好笑,“还看?虾都冷了。”
  云初微反应过来自己当着陆修远的面失态了,一时又羞又窘,马上低垂下脑袋,用筷子夹起他剥好的虾往醋碟里轻轻蘸了一下然后送入嘴里。
  果然不愧是帝王虾,入口柔滑细腻,味鲜美,即便是这么简单的吃法,也难以掩饰它本身的美味。
  云初微吃完第一个,苏晏又递来剥好的第二个,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吃吗?”
  “你吃就行了。”苏晏的目光专注在手里的虾上,嘴里缓缓道:“我吃不吃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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