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全息] 第20节
第四十一章 尼罗河的少年（九）
此时的他成熟了许多，红衣墨发，身上充满了血的味道，看着乔眉时尚还在似笑非笑。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男人的声音似梦似幻，传进耳里就仿佛要被蛊惑了一样。
“你要是想杀我，不是早就杀了吗？”她挑眉道。
“呵，不一样了…不一样了…我告诉你，如果不想死，就再也不要来这里。”他先是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会，然后整张脸的笑容都开始扭曲了起来，他看着乔眉，好像真的下一秒就会杀了她一样。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她也同样知道，要想过关，她就要弄明白这里发生的一切，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你不会杀我的，因为，我会救你。”她的眼神坚定，看向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你要救我？哈哈哈哈！你居然要救我？我告诉你，我没什么要让你救的！我就这样潇洒！快乐！自由！哈哈哈…我有什么地方需要你救？…真是好笑！好笑极了！”男人边大笑边嘲讽道。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乔眉淡然的看着形态近似癫狂的男人。
“像水神！…像水神啊！”男人大声回道。
“不，哪里来的水神，你就像一个歇斯底里却怎样都得不到想要的那样东西的可怜人，被逼到发疯的人。”
“不！我不可怜！我哪里可怜…我根本一点都不可怜！”男人好像被戳到了痛处，如今就像一只哀鸣的狮子，倔强着，否认着。
乔眉叹了口气，望向平静的河面道“这个河真美。”
男人看乔眉没理他，他也克制的闭了闭眼，压下内心的所有愤怒和哀怨。
“是啊，很美，但再美的河待了一千年也不会觉得美了…”
乔眉看向男人，他现在是那么的温和无害，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清澈，他也看着美丽的尼罗河。
“长明灯，是怎么回事？”乔眉问道。
“呵，鲜血点燃的，而已。”男人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刚刚那个女人…”
“没错，就是她，点燃了长明灯。”
“灯，为什么会灭？”乔眉看着男人问道。
“…到了该灭的时候。”男人沉吟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回道。
“是你，让它熄灭的吗？”
“…是我。”
乔眉没有再问下去，她看着男人萧瑟又孤独的背影一瞬间不忍心再去问，再去逼。
他能在此待了一千年之久，必有自己的原因。
揭人伤疤从来就不是她能做到的。
但男人好像已经想开了，他的声音凉凉的回荡在乔眉耳边，诉说着一个古老的爱情故事。
“十四岁那年我遇到了湄，我们算是邻居，一起长大，她长的像尼罗河的水波那样动人，她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跟我说，我成为了她最信任的倾听者。
慢慢的我对她产生了好感，但我知道，我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她是族长的女儿，我高攀不上，所以我从来就没有表明过心意。”
他的眼里闪过了怀念，如夜色般迷人。
“但是，就在她成年的那一天，她拉着我非说要跟我私奔，她受够了那个族老的儿子，她不想嫁给他。但我也知道，她不喜欢我，她只是在我和族老的儿子中间作出了取舍，很荣幸，我是她选择的那一个。我当时，欣喜若狂，我感觉为了我心爱的女人我能对抗一切。”
“但是命运就是那么的捉弄人，她在跟我私奔的前一天收到了退婚的消息，然后她哭着对我说她舍不得父亲，母亲和尚在吃奶的弟弟。”
“我一瞬间就懂了，她后悔了。我的梦瞬间就破碎了，我看见了她愧疚的眼神，我知道她的心软，她的敏感，所以我同意了。”
“但自那后，她可能觉得愧疚，她怀着补偿的心情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甜头，就这样，我们慢慢陷入了爱河。”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苦涩的笑了下。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她的家人知道了我们两个的事情，极力反对，甚至对我恶语相向。”
“就这样，我们不得不分开了，我虽然痛苦的恨不得去死，但我依旧克制着自己，不要给她找麻烦。…但令我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发生了，她，找我，要和我私奔。这是我第二次从她的嘴里听到这个词，第一次，是因为别的男人，这一次是，因为我。”
“你想像不到我到底多开心，我将一切的一切全部安排好，就等着我们约定的那一天。”
“那天我站在尼罗河畔，就是现在这个位置，我怀着忐忑与狂喜的心情等到了半夜。”
“可谁知，等到的不是我心爱的女人，而是一双推我下河的双手，是那个族老的儿子。”
“我被淹死了…等我有了意识时，已经过了不知多久。”
“我开始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在等人。”
“我在等谁呢？开始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要等的那个人太重要，我不能离开，离开她就找不到我了…”
“我将我的一半灵魂融进了那盏破旧的灯，它就发出光来，照亮了整个尼罗河…”
乔眉听了这个故事，再看向这个男人，她觉得心有点堵，她这辈子没谈过恋爱，她不懂爱一个人究竟要达到怎样的地步，才能让已经死去的人尤记那个未完的约。
他守一个约，却迟迟未等来那个和他约定的人。
他何止是可怜！
“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我放弃了…”男人慢慢的道。
“所以，灯，灭了？”
“对呀，一个永远都不会来的人，留灯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似笑似嘲，似光似暗。
“所以呀，我决定，既然她不来找我，那么，我就去找她，无论她在哪，我都要找到她，哪怕…把所有人都杀了…”
他轻声的哼笑，传出了好远，好远…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四十二章 尼罗河的少年（十）
第二天一早，乔眉就去了这个部落的族长家。
族长家在这个部落最好的一处地方，一个大院子，满院都是晾晒好的谷物、山货以及成群的鸡鸭。
这院子里的一切和厝江家一比简直就是皇宫和贫民窖的区别。
她来的有可能太早，族长一家都还没有起来，她站在门口轻轻的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在乔眉面前站定，一脸警惕道“你是谁？大早上来我家干什么？”
“我刚从尼罗河那边回来，发现了关于长明灯的事，得到这个消息，我马上就来这告诉族长了，毕竟事关重大，刻不容缓啊！”乔眉一脸郑重道。
妇人还是有些许疑惑，但这并不妨碍乔眉进屋。
长明灯的事，就算是假的，也没有任何人敢马虎。
很快她就见到了族长，令她意外的是这个族长十分的健壮，跟她想象中的年老体衰一点都不一样。
这种人如今能做到一族之长，可见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相反，估计此人一定十分精明狡猾。
族长罗看见乔眉的第一眼就知道来者不善，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热情的招呼着乔眉屋里坐，又是倒茶又是拿食物的。
乔眉看着满桌的吃的，眼都没有眨一下，笑话，居然想贿赂她，真当她是这里的族人啊。
她指骨曲起，轻轻地敲了两下桌子道“罗族长，我今天为什么来这，你应该知道吧。”
罗族长的笑脸僵了一下，又十分欲盖弥彰的喝了口水道“我最近因为长明灯的事，那是操碎了心，好不容易得水神保佑，才使长明灯又重燃，实在不知道小友来此有何目的啊！”
“水神保佑吗？尼罗河有没有水神相信你比我还清楚，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问你一句，你知道活人祭吗？”
听到乔眉的话，罗族长手里的杯子直接就没拿住掉到了地上。
但他没管，只是目露惊疑的看着乔眉“你说什么？活人祭？”
“对，或许昨晚，或许前晚，一场活人祭点燃了长明灯，你，真的不知道吗？”乔眉看着他的眼睛道。
“我、我…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用活人祭…这种祭祀早就禁止了啊，怎么可能呢…”族长被吓的面无血色，他苍白着脸看向乔眉想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何必自欺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长明灯燃烧的是灵魂，如今灯亮了，不就代表了新的灵魂被注入了吗。”乔眉才不相信他一点都不知道此事，一族之长，还如此精明，若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活人祭又怎会顺利举办？
“此事是由十大族老共同举办的，你觉得我这个族长能反对？年轻人，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要像一个正义的使者一样来拷问我，你如果在我这个位置肯定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长明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他从我出生开始就从未灭过，我们这些沿河而住的部落，能一直顺风顺水，长明灯功不可没，它就好像是我们族人的信仰一样，我们相信有它在的一天，我们的部落就会一直长荣兴盛下去，但谁能想到，它早不灭晚不灭，就要在我刚继任族长没多久的时候灭了，这不诚心跟我过不去？族人怎么看我？我这个族长又如何当的下去？”
“就在这时候，十大族老找我来商量祭祀一事，他们说有办法让长明灯重新燃起，我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我明明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我没有阻止，因为族长要考虑的是全族人，而不是一个人…不知小友你可否明白？”他本来还有着愧疚的脸在说着说着就变得义正言辞了起来。
“嗤，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于公于私都被你找到了解释，你之所以能站着说话不腰疼，无非是这件事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自私就是自私，非要拉扯到全族，你这难道不是为了你的自私找借口吗？”
“是呀，牺牲一个人可以换来整个部落的安宁，但我们大公无私的族长，你为何不自己亲身跳下去呢？”乔眉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族长一时没有说话。
乔眉接着道“因为你是族长啊，你若是亲身跳下去了，这个部落归谁管呢？如果你要这么说，那就不用说了，我现在就问你一件事。”
她看着这个族长，缓缓的道“你可知尼罗河亡灵？”
本来一直低着头的族长，一瞬间抬起了头，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的？不！没有！里面什么都没有！哪儿来的亡灵！都是瞎传的而已！”
看见他的反应，乔眉更加确信这个族长一定知道点什么。
“其实啊，我也是不信的，但是奈何这几个晚上，一直有一位俊秀公子天天入我的梦，我问他是谁，他说他是尼罗河里待了千年的亡灵…”乔眉一边观察着族长一边慢悠悠的说道。
“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做梦！”族长一口否定了乔眉。
“哎呀，或许是梦吧，但是你不好奇我今天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罗族长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他看着乔眉没有说话。
“因为昨晚他在梦里跟我说你知道他的事情，是你让人做了活人祭扰了他的安宁，他说，他要让所有人全部死掉…”
罗族长一瞬间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他沙哑着嗓子开口“此事当真？他真说要杀了所有人？”
乔眉也面色一正，点了点头。
“唉，作孽！这都是作孽呀！”罗族长使劲的捶了两下桌子，一脸的愁绪。
“罗族长，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呵，告诉你又如何？你也解决不了。”